嵐之刻

smalltom

室町幕府末期，將軍足利氏衰微，各方大名與豪族莫不躍躍欲試，企圖取代將軍家一統天下，以下犯上或同族相殘的狀況早已屢見不鮮，兄弟鬩牆、逐父弒主自立的戲碼不斷上演，故事的舞台就在這個被稱為戰國的亂世。
　
　

這是一個荒僻寧靜的山村，說是山村其實也不過是疏疏落落的十來戶人家，約五里外卻有一座極為繁榮的城館，僅僅一山之隔，山村因道路蜿蜒曲折交通不易，相較之下有如天壤之別。
遙踏入了這個山村，在村口的茶店裡休憩，茶店主是個年老婦人，不知是沒有旅客的緣故，抑或是村人天生古道熱情的性格所致，茶店婆婆特別殷勤地招呼他。

突然間，一名神色驚惶的少年衝入村子裡，呼吸急促還不時回頭張望，顯得極為不安，看得出握住武士刀的手在顫抖著。
少年看來只有十五、六歲年紀，是個容貌纖細秀麗的美少年，只是面上毫無血色，不知受到何等驚嚇。
「少主！」看到少年這般模樣，茶店婆婆嚇了一跳。
被稱呼為「少主」的少年轉過頭，對茶店中的遙感到大吃一驚，正想離去時，三個殺氣騰騰的持刀男子旋即出現在村口，對少年展開包圍網，動作迅速俐落，足證是尾隨少年而來，對少年有不良企圖。

「看不出你這個柔弱的少爺還真會跑，不過這樣追起來也比較有意思！」居中的高大男子獰笑著，可能是三人中的領頭，他身旁的男子們也不懷好意的盯著少年，露出如同貓見到老鼠一般的眼神。
少年略帶顧忌的瞥了遙一眼，遙卻彷若未覺，自顧自喝著茶，少年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後，接著像不要命般揮刀衝向三人。
霎時間，刺耳的金屬交擊聲衝撞著眾人的耳膜。

「您看來也是個武士吧？請您救救少主！」
察覺到狀況不太對勁，茶店婆婆對在一旁悠閒喝著茶的遙提出請求，遙只是專注於享受茶點，對於店外情況不聞不問，但當遙休息過後打算離去時，卻忽然變得臉色凝重。
「您說他是少主嗎？」觀察少年片刻後，遙突兀的問話。
「是、是的。」茶店主喜出望外，興奮回答遙的問題。
得到肯定答覆之後，遙起身走出茶店。

經歷以一敵三的激鬥，少年已經體力不支，明顯屈居下風，漸漸往茶店退去，遙適時站到少年身前，擺明了要插手管閒事。
未預見有人出面而驚疑不定的三人，見到遙不禁大笑，因為那張臉太過於白皙俊美，身形又不魁梧，即使腰間插著刀，看在三人眼裡與那些只有美貌的寵童無異。

「小子你想管閒事嗎？」居中像是領頭者的男子輕蔑的笑著，對於外貌文弱的遙，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事出無奈。」遙笑著說了一句語意不明的話。
「不需要你插手幫忙！」少年以刀撐住身體，看來連站著都很勉強，還不住喘氣，語氣卻十分強硬，倒是有著王者風範。
「放心，我會收報酬的。」遙回過頭對少年笑得更加燦爛，少年為之氣結。
但是遙與少年談笑的模樣引起三人強烈不滿，覺得自己遭到漠視。
「喂、小子不要太目中無人了！你難道不曉得我們是誰嗎？」右方面貌猥瑣的男子大喝一聲 ，之後又狂笑起來，大概是覺得報出名號就足以嚇退對手。
「沒見過的小人物。」
遙回答得太過自然，一時之間眾人愣住了。
「啊、啊、真是沒見識的傢伙，這位可是頂頂有名的牧田棟綱大人哪！」另一名男子誇張的指著高大男子叫起來。
高大男子睥睨著兩人，看來頗為得意。

「你認識？」遙笑問。
「哼！一群張牙舞爪的狗罷了！」少年語氣極為不屑，甚至還帶點兒氣憤。
「可惡！」
牧田棟綱被激怒了，他決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爪牙們也配合的擺出備戰姿態。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儘管口裡說不需要幫忙，少年還是擔心的望著遙的背影。
眼前人影一閃，耳邊才響起幾聲鈍濁，三人還來不及反應，已經遭到擊倒，失去方才不可一世的囂張樣，躺在地上東倒西歪的呻吟著，樣子頗為可笑。

「好、好快！！」
不只是少年露出愕然的表情，三人更是吃驚，連對手的動作都還沒看清楚，勝負就在剎那間決定，這還是第一次，仔細一看，遙甚至連刀都沒拔出鞘，簡直像大人跟小孩打架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勝。
「嘖！我還以為會更強的！沒見過如此癟腳的打手。」
遙拋下一句令三人倍覺屈辱的話，少年忍不住失笑，更令三人顏面掃地。
「小子有種別跑，海王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強忍肋骨被打斷的痛楚，從地上爬起的牧田撂下狠話後狼狽離去。
其餘兩人根本不敢再吭聲，甚至也顧不得傷口疼痛，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你該不是被追討賭債吧？」遙走回茶店笑著問。
當惡徒從視線中一一消失後，剛被扶進茶店的少年才鬆了口氣，將目光重新轉移到遙的身上。
「當然不是，你沒看到那些傢伙想殺我嗎？」少年不悅的瞪著遙說，感激之情隨著答話煙消雲散。
「喂、喂、這樣跟你的救命恩人說話嗎？」遙故作訝異。
「我也沒要你救我！」少年微現怒意。
「所以怕你良心不安，我要收報酬啊。」遙持續笑臉攻勢。
「你這個人實在很厚臉皮！」
「請原諒敝少主的無禮。」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插入，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爺！」少年驚訝的看著拄杖而來步履蹣跚的老者，爺是少年對老者的親暱稱呼。
「老朽莊助無能，蒙閣下仗義援手救了潮五郎少主，未知閣下高姓大名。」老人說完向遙行個大禮。
「爺，他才不是你想的那麼好！」潮五郎少年出聲反駁，明顯對『仗義』一詞有意見。
莊助老人看了潮五郎一眼，雖然目光並不嚴厲，但足以讓潮五郎安靜下來。
「遙，叫我遙就可以了。」話是向莊助說，遙卻是對潮五郎微笑。
（不只臉長的像女人，連名字都取的像女人。）潮五郎沒有意識到自己比女人更加美麗的容貌，在聽到遙的名字之後反而浮現如此感想。

瞇著眼看清楚遙的長相之後，莊助也頗為驚訝。
「想不到您這麼年輕卻武技高強，又有一付好心腸，真是難得，敝少主碰到貴人了。」莊助呵呵笑道。
聽著莊助的話，潮五郎一臉不平，卻沒有說出口。
「哪裡，」遙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事實：「其實我身上沒有旅費了，所以我想救了他能得到一些謝禮，好繼續我的旅行。」
潮五郎臉上明白寫著『看吧！跟我說的一樣。』

「不知您想到哪個國家去？還是您想投靠哪一位主君？這兒附近是數國必爭的軍事重地，會有許多密探出沒，想出人頭地的浪人也不少。」莊助試探性地詢問。
「我只是想鍛鍊自己的武藝，為增長見識在各國間流浪，倒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地。」遙一本正經的回答，不復之前與潮五郎開玩笑的輕佻樣。
「哦。」莊助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過這個村莊倒是蠻平靜的，看不出戰爭的影子。」環視四周後 ，遙說出感想。
「因為南北兩大勢力正在虎視眈眈，偏偏本地領主缺乏主見，打不定主意投靠哪邊，所以兩國正竭力拉攏百姓，眼前和平也不過是假象罷。」莊助說明情勢。
「領主是？」
「正是海王家！但潮五郎少主才是海王家的正統！他們不知還會使出何種卑鄙手段對付潮五郎少主！」說著說著莊助語氣變得有些激動。
「爺，你和他說這麼多做什麼？」一直插不上話的潮五郎雖然不明究裡，卻有股不好的預感。
「... ...」
「老朽年事已高，保護少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知您是否願意擔任少主的護衛，」莊助猶豫片刻又道：「但此地尚在海王家掌握之中，若您有絲毫不便，老朽決不勉強。」
「爺~我才不要這個浪人當保鑣！」潮五郎立刻抗議。
「似乎很有趣，反對無效~請多指教，潮五郎君。」遙故意拖長音。
「那真是太好了。」莊助老人鬆了一口氣。
不幸的預感成真，瞪了遙一眼後，潮五郎滿懷怒氣大步離去。
「潮五郎少主平常是很溫和的人啊！」莊助不解，邊走邊喃喃自語。
始作俑者竊笑著跟在老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