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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寶藏,確實令人心動。但如果是要用你的命去換,你願意嗎?
恐怕,我願意!
死亡的氣息,已經蔓延開來……
謎底應該就在那關鍵的「青銅人頭像」上,於是尚且活著的夜不語與楊俊飛,計畫前往警局的證物室偷出人頭像,但偌大的警局卻是一片漆黑,一個人影都沒有……
夜不語與楊俊飛兩人也開始出現異狀……參與這場尋寶遊戲的人,已經無法回頭!
引子一
我有一個夢想,但具體是什麼,很早以前便已經忘記了。或許,自己曾在夢中不經意地重溫過無數次吧。
可,誰又知道呢?
夢想畢竟只是夢想,雖然比妄想稍微好上那麼一丁點,但如此平凡的我,恐怕依然無法實現。
說不定,忘記,對自己的人生而言,會好上更多。
今天是我第三百次走過同一條小徑,這條小徑是上班必經的路線。
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似乎從小就是那麼無聊以及平淡。小學、國中、高中時代是對家、學校的摺疊線。大學時代是教室、食堂、宿舍的三點一線。而工作後就更無聊了,完全是公司以及出租屋的輪迴線。
這樣的生活,已經平平淡淡地結束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
今年的我二十六歲,但卻從來沒有交往過女友,不要說女友,即使連要好的朋友也沒有一個。每一次生日,都只是自己買好蠟燭和蛋糕,然後將代表年齡的火焰輕輕吹滅。
不過,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今天的天空似乎有點與眾不同,空氣裡,似乎在醞釀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氣氛。剛走出小徑的路口,一個女孩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是個長相很平凡的女孩,個子不高,穿著粉紅色的長裙。
她滿臉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您好,這個,我,人家送給您。”
慌張地在我的手心裡塞進什麼東西,她便如同風一般跑掉了。
我張開手掌看了看,是一袋包裝得很精美的高級衛生紙。疑惑地拆開,居然看到雪白的衛生紙上寫著一行秀婷的字:
“送給有緣人。希望您看到後能夠和我聯繫,做我的朋友。我的聯絡方法是……”
不知為什麼,我笑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笑得那麼開心。
九十七天后,我和那個女孩結了婚。
婚禮的那天,親戚朋友來了很多。只不過沒有一個屬於我,因為自己早就忘掉了親戚甚至父母的聯絡方式,而朋友,我的人生中,根本就不存在這種生物。
未婚妻的朋友們祝福著我倆,說我和她是天生緣分,前三世就註定了會走到一起。我笑了,笑得很燦爛。
酒過三旬,將客人全部送走後,剛變成我妻子的雌性生物並沒有像三流電視裡的演員一樣,害羞地坐在床頭上,而是將收到的禮物和紅包迫不及待地拆開,笑呵呵地數著。
“親愛的,我們這次的婚禮完全賺翻了!光是紅包就收了好幾萬塊。”她眉開眼笑地轉頭衝我叫著。
我意興闌珊,只是將目光一個一個的掃過禮物堆,心底泛出一種莫名的空虛。猛地,視線停頓了,我的視網膜上映出了一個奇怪的頭像。
那是個青銅人頭像,圓頭頂,頭上仿佛戴有頭盔,腦後用補鑄法鑄著髮飾,像是蝴蝶形花笄,中間用寬帶扎束。
人像造型優美,神完氣足,大得出奇的雙眼刻薄地閉著,鼻子很尖,整個勾勒中透出一陣神秘和詭異。
看到它的一剎那,我的整個神經都凝固住了,身體仿佛被電擊中似地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我睜大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它,然後緩慢,但是十分用力地伸出手,將它死死握在了手心裡。
“這是什麼東西?”妻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迷惑地望著我手中的人頭像,“奇形怪狀的,滿可怕。不知道哪個傢伙給我們開的玩笑?”
“不是玩笑!”我的話衝口而出,聲音大得像是吵架。
妻子被嚇了一跳,驚魂不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這才小心地裝出疲倦的樣子,打了個哈欠說:“人家困了,準備睡覺覺。老公你也快點把那個奇怪的東西扔了,早點上床。”
我的耳朵絲毫沒有接收到她的聲音,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那個古怪的青銅人頭像上。不知過了多久,才稍微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突然,覺得自己的一生極度的無聊,無聊到沒有再生存下去的意思。
我走到窗戶前,望著二十一樓下的夜色,悠閑且大腦清晰地思忖著,跳下去會不會在沒有痛苦的情況下便能結束生命。
用手用力地將頭顱左右掰動,我轉身靠在剛裝修好的雪白墻壁上。視線正對著結婚照,照片上妻子的笑容十分燦爛甜蜜,可愛得如同天使。
我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鏡子中的我,笑容卻是那麼地詭異。
我的手中死死地拽著那個人頭像,不知為何,我甚至覺得手心裡的東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人生,真的很無聊,特別是我的人生。
或許,死了對我的人生而言,會好上更多吧。但是妻子呢?她剛嫁給了自己,滿心以為自己會帶給她幸福,這個對自己而言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生物,自己怎麼能令她失望、令她傷心呢?
還不如,將她一起帶下地獄,黃泉路上,至少大家都不會孤獨。
我的笑容在對面的鏡子中變得陽光起來,小聲地哼著歌,走進廚房拿出一把尖利的菜刀,然後輕輕地打開了臥室的門。
妻子睡得十分舒服,她溫柔地呼吸著,秀挺的鼻子不時可愛的抽動一下。
我看著手中的尖刀,又看了看她白皙的臉孔。不禁搖搖頭,小心翼翼地將她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
然後坐在床沿,出神地注視著她,右手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
引子二
三年零一個月外十七天以前,我曾經為自己無聊的人生訂下過一個高貴的目標。
當時我撕扯著白玫瑰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散落在地上,然後輕輕揚起頭,望著藍得令人發狂的天空,靜靜地說:“當我喝完第三百壺薰衣草的時候,就遺忘從前的一切。扔掉回憶,把自己的世界統統刪除掉。到那個時候,再認真的找個女友。”
三年多過去了,突然很迷惑。
因為薰衣草已經被我喝掉了二百九十四壺,還有六壺,就會到自己約定的時刻。
到時候,我究竟會找到一個什麼樣的女友?
在四年以前的歲月裡,曾經一度以為自己身邊有女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詩詩留在我身旁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時候,絲毫不會感覺唐突,也不會內疚,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為那樣的付出,是作為女友的某種責任。
感覺,有點可笑。
這個世界有許許多多稱之為責任的東西,但是所謂責任,都是有附帶條件的。例如父母與兒女,妻子與丈夫。
但是唯獨男女朋友之間,並不存在著責任,照顧與被照顧只是兩種感情而已,愛以及被愛的感情。
早就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照顧人的。
曾經有個把我傷害得傷痕累累的人,至今都還說我是個很好的男人,好到令人捨棄不下。於是,她反反覆覆地在和男朋友分手又找到男朋友後打電話給我,直到如今都在用電話騷擾我。
我是個好男人嗎?或許是吧。雖然自己稱呼自己為好男人有些臉紅。
突然想起了那個連續六年在生日時郵寄給自己鬧鐘的人。那個奇怪的不知道性別以及年齡的人,是不是也認為我是個令她割捨不下的好男人呢?
哈哈,其實是不是早就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薰衣草即將喝完,而我卻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未來那個素不相識,素未謀面的親愛的,你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不知為何,最近老是想太多。
或許,真的是因為三百壺薰衣草的約定將要告罄吧。
算了,不想再胡亂地猜測,要不了多久一切都會浮向水面的。
只是今天,信箱裡不知道被誰塞進了一件十分有趣的東西,是一個青銅人頭像,很醜陋,但是在我將它握在手心裡的那瞬間,突然感覺,自己眼中的整個世界都猛地變了。
眼前的人群、樓房、甚至自己的雙腳,一切都在扭曲變形。
我用力地抓住身旁的電線桿,深深地喘氣,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這輩子的影像不斷在腦中浮動。
抬起頭,我見到了一個男孩,一個嘴角帶著古怪微笑的男孩。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感覺,自己居然明白了他的邀請,明白了自己命中註定的歸宿。
五月二十三日的《都市晚報》,用一整版的篇幅介紹了一起凶殘的謀殺事件。
據說二十二日下午兩點左右,一個名為彥彪的中國籍男子手持黑市高價買來的槍枝,將所住樓層的所有在住居民全部殺光。據警方統計,一共有七十九人當場死亡,只有兩個四歲左右的小孩躲在衣櫃中躲過了劫難。
凶手作案後立刻逃竄,警方已經發布了通緝令云云。
序幕早就被無情地掀開,糟糕的故事,恐怕又要繼續了……
第一章 DATE:5月21日 晚上七點十九分 散步
德國劇作家Klug Veikko曾經說:“Maybe god wants us to meet a few wrong people before meeting the right one,so that when we finally meet the person, we will know how to be grateful.”
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在遇到夢中人之前,上天也許會安排我們先遇到別人;在我們終於遇見心儀的人時,便應當心存感激。”
最近,越來越喜歡獨自散步的感覺了,可以想到很多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令自己焦頭爛額的事情的關係,這幾天心情都很不好。
好吧,其他的都統統放到一邊,還是先來說說散步的問題。
知道什麼是貝勃定律嗎?據說這是一個叫做貝勃的人做的一個有趣的實驗。
如果一個人右手舉著三百克重的砝碼,這時在其左手上放三百零五克的砝碼,他並不會覺得有多少差別,直到左手砝碼的重量加至三百零六克才會察覺到。
而如果右手舉著六百克,這時左手上的重量至少要達到六百一十二克才能感覺到變重了,而越到後來就必須加更大的量才能感覺到差別。這種現象就是“貝勃定律”。
“貝勃定律”在生活中到處可見。比如五毛一份的晚報突然漲了一元,那麼你會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接受。但是,如果原本五百元的MP3
也漲了一元,甚至十元,你也不會太介意。
就如有些人總抱怨朋友對自己不如剛認識時那麼好了,其實也是“貝勃定律”在作怪。
有時陌生人給你的一點點關懷,你都會感動不已,所以很多愛情總在旅途裡發生。而你的親人怎麼寵你愛你,你都可能視而不見,或者覺得平淡如水。
人類的感覺很敏感,但也有惰性,它會矇騙我們的眼睛看不到事物的變化,也會加重我們的感受而迷失理性。
所以,不能太自以為是,我們應帶著謙卑的心對待萬物眾生,才可能少犯錯誤,積累智慧。心海航程,危險之處,就在於容易失。
散步,也同樣如此。
譬如現在,我就遇到了個有趣的小事情。
對了,照例自我介紹一番,本人名為夜不語,常常會莫名其妙遇到古怪事件的普通高三生,良好善良的市民。
似乎我這麼普通良好的市民也會稍微有些煩惱。例如,最近一出門就有人跟蹤我,而且跟蹤的方式實在有點不堪入目,根本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讓我早點發現。
按照跟蹤者那傢伙的性格,似乎在暗中計劃著什麼詭異的勾當。
今天我終於忍受不了了,拐進某個偏僻的巷子,背對著被堵死的出口,淡淡地道:“無聊的大偵探,你究竟想跟蹤我到什麼時候?”
有一個裝腔作勢的尷尬聲音,立刻從某陰暗角落裡傳了出來。
某人假裝咳嗽,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小夜,你真是太傷我的自尊了。本人聽說最近你身旁出現一連串的死亡案件,作為好朋友,當然會擔心。一擔心,就不由自主地暗中保護你了。我可是很有佛心的!”
我冷笑,“佛心?我可沒有你那麼大齡的好朋友。而且,什麼時候保護和跟蹤變成同義詞了?”
楊俊飛臉上帶著完全沒有褪色的笑容,滿不在乎地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孤陋寡聞,保護和跟蹤從甲骨文開始就是同義詞了,難道你不知道?”
我哼了一聲,“完全不知道。您老先生跟蹤也跟蹤了,發現也被發現了,一般情況而言,也該像普通的跟蹤者一樣,放幾句狠話,然後灰溜溜地走人了吧!”
“我可不是普通大眾。”
那傢伙恬不知恥的驕傲地揚起頭道:“作為好朋友,我絕對會把自己好朋友生命的安危放在首位,我的鼻子在你周圍嗅到了危險,非常大的危險。那個莫名其妙出神入化的大危險一天不遠離你,我就每天都會賴在你身邊不走,除非……”
“除非我帶你混進三星堆博物館裡對吧?”我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死都不會帶你進去。”
楊俊飛絲毫沒有惱怒的跡象,只是無所謂地擺擺手,“沒關係,我這個人最出名的就是有耐心。嘿嘿,看來你暫時也不會把我撇開,獨自溜進博物館裡偷那根黃金杖吧?”
“我才不會去偷那根不知所謂的黃金杖。”
“對!是!你不會偷,只是稍微借出去看一看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對吧。”他奸笑起來。
靠!這傢伙完全把我的性格給摸清楚了。果然是個狠角色!
我迅速地挪開了話題:“老男人,你跟蹤我,顯然不止想跟著我混進博物館那麼簡單吧,究竟還有什麼目的?大家開誠布公地攤牌,或許還有雙方都需要的線索呢。”
楊俊飛大為欣賞地點頭,隨意地盤腿坐在骯髒的垃圾堆上,慢慢說起來:“你周圍發生的一連串死亡事件,我很感興趣。工作之餘也稍微調查了一下,沒想到居然發現了一些十分有趣的線索。”
我猛地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他,“什麼線索?”
“別著急,我一點一點的告訴你。不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很簡單。這個事件,我也要參與進來,這麼有趣的事情,我怎麼能錯過!哈哈,說實話,你這個小傢伙真不錯,不過才活了短短十八年,遇到的怪異事情比我這個國際知名偵探都還多,實在不可思議!”
“我答應。”我坐到了他身旁,“閒話少說,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等下再和你解釋。現在,先陪著我去一個地方。”
“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哈哈,絕對不會讓你後悔就是了!”
DATE:5月25日 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
我們會幸福的,對吧!
你說過愛我的,對吧!
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對吧!
曉雪蜷縮在臥室的一角,全身都因為恐懼而顫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敖的聲音就不斷在耳邊響起。開始的時候只是夢中,醒來後偶爾回憶,也只是以為自己太愛他,而產生的幻覺。
不久後,那種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就像有人站在自己身旁,離自己的耳朵只有幾釐米的距離,然後撕心裂肺地嚎叫。
那是敖的聲音,她聽得很清楚,絕對是敖的聲音,但是敖,已經在半個月前就死了,是自殺,原因直到現在警方都還沒有查到。
但是她知道,敖的死,絕對是因為那次旅行。
從那個怪異的村子回來以後,所有人都開始詭異地死掉,或是自殺,或是莫名其妙地發生意外。現在,只剩下了自己。看來,這一次,是輪到自己死了!
不甘心!自己怎麼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是誰!是誰在冥冥中將所有人殺掉的?!
我們會幸福的,對吧!
你說過愛我的,對吧!
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對吧!
敖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了,越發的大聲。不對,不是耳邊,是腦海,聲音是從腦海里冒出來的。不然為什麼所有人都聽不到?
“你死了!你已經死了!為什麼你不放過我!我是愛你,但是你也愛我,為什麼不放過我!”曉雪用尖銳的叫聲吼著,她不住地顫抖著,將用力攥在手心裡的藥瓶打開,倒了一大把鎮定片一口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鎮定劑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吼叫,腦海中不斷重複的聲音慢慢淡了下去,最後終於徹底消失了。
曉雪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似的,一動也不動地攤倒在地板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醒過來,窗外依然黝黑一片,不只是月亮,就連星光都沒有。街上的路燈似乎也全部壞掉了,房間裡什麼都看不到。
很好,那個該死的聲音並沒有隨著自己的清醒出現。
她一邊慶幸一邊站了起來,喉嚨裡一片乾澀,很渴。摸索著按下了床頭燈的開關,但是光明並沒有隨著那清脆的“啪”聲降臨。
難怪外邊那麼黑,居然倒霉地遇到了少有的全市大停電。
曉雪將凌亂的頭髮隨意扎起來,憑著記憶翻出了手電筒,就著明顯電量不足的光芒向廚房走去。
拉開冰箱的門,取出牛奶痛快地喝了一口,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已經有多久沒有這麼安靜了,自從敖那副陰陽怪氣的聲音不斷迴盪在耳邊以後,自己就每天嚇得心驚膽跳,就差跳樓自殺了。
原來一個人的寧靜居然如此令人心曠神怡,難怪許多人都需要獨處的空間,一刻不停耳聞目染的鴰嘲,只會讓人變得神經質,甚至發瘋!
將喝剩下的牛奶放回冰箱裡,剛一轉身,她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他一動不動的,直愣愣地望著曉雪。
好不容易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曉雪這才喘著氣,按住瘋狂跳動的心臟,不滿地道:“老爸,你幹嘛站在這裡一句話都不說,差些沒被你給嚇死!”
老爸依然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聲音有絲毫動作,只是站著,一動也不動,像是蠟像一般。手電筒昏暗的燈光射在他的臉上,表情僵硬凝固,眼睛也許久沒有眨動。看在眼裡,真的令人懷疑眼前的物體是不是真的活人一個。
曉雪皺著眉頭,咕噥道:“你不說話那人家就去睡了,真是的,心情剛好一點,就差些被某個有血緣關係的傢伙弄得掛掉,倒霉!”
微微轉身向自己的臥室快步走去,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念頭在不斷地提醒自己。猛地,她停住了腳步。
老爸不是今天就已經到美國出差去了嗎?下午四點半的飛機,現在的他,根本應該是在飛機上才對。
那身後的人,到底又是誰?
心臟,又怦怦地瘋狂跳動起來。她努力地做出不動聲色的樣子,想要裝作不在意的回頭,可是當真的轉過去時,卻又愣住了。
身後哪裡有人?!
只剩下空盪蕩的廚房隱藏在黑暗中,手電筒照耀下,小小的十多坪空間一覽無遺。
曉雪的大腦一片混亂,自己所站的走廊是進入客廳或者臥室唯一的出入口,只有經過這裡才有可能出門,不然就只有跳窗戶了。
可通向外邊的窗戶上安裝著牢固的鐵柵欄,就算是想跳出去也不可能,何況,自己的家可是在二十一樓。
只是那……那個長得像自己老爸的人又是到哪去了?
還是,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大腦中的幻覺,就像敖的聲音一樣?
曉雪感覺全身一股惡寒,皮膚上不斷地冒出雞皮疙瘩。恐懼感如同實質一般圍繞在四周的空氣中,自己,幾乎要窒息了。
她現在只想轉身衝回柔軟的床上,把頭深深埋進被窩裡。
深呼吸一口氣,她轉身,正準備起步跑,可是下一刻卻渾身僵硬得再也無法動彈。
身旁正站著那個男人,他臉上的肌肉在不斷地扭曲著,一會兒像是痛苦地嚎叫著的父親,一會兒又像是某個似乎很眼熟的男性。
終於,男人的臉孔總算平靜了下來。
敖,是敖。那個男人變成了敖的樣子,敖在衝自己微微地笑著,他迷人的富有男人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很溫柔,溫柔得像是要將她融化掉。
可是面對著昔日愛得死去活來,甚至認為可以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曉雪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馨,只是害怕,怕得要死!
她怕死,比任何人都怕!
“我們會幸福的,對吧!”
敖向她伸出了手。
“你說過愛我的,對吧!”
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尖銳鋒利的水果刀。
“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對吧!”
瞳孔中,那把尖銳的水果刀緩緩向自己的心臟移動過去,抵住了她白皙細嫩的皮膚,冰冷的觸感在一剎間將她對生的渴望打得粉碎。曉雪雙眼變得迷茫起來,嘴角也咧開一絲古怪的笑意。
“對,我愛你,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雙手握住了敖的手臂,就著刀準備向心臟的方向用力,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DATE:5月25日 晚上十一點四十七分
“這是哪?”
“電梯公寓。”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裡是電梯公寓。不過,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你是聰明人,自己分析。”
楊俊飛犯賤地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然後浪費的扔在地上,用鞋底踩滅。
我偏過頭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問:“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青銅人頭像。”他隨意地吐出幾個字。
我頓時全身一顫,臉部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幾下。
“你從哪裡知道的?”
“這個你別管。總之,我透過某種管道查過青山療養院最近的一切資料,發現就在今年的五月十八日,曾經死過一個叫做張河的大學生。
“他死亡的方式頗有許多爭議的地方。我稍微有點在意,就隨便查了他的生活圈子。沒想到他的交際圈中居然也是有人不斷地死去,而且死法千奇百怪,十分詭異。”
他抬頭向上望了一眼,“估計,這上邊住著的女孩,會是將要死掉的一個!”
“靠,那你屁話還那麼多!都有人快要死了!”我猛地向公寓的電梯奔去。
“奇怪,今天你怎麼那麼積極?”楊俊飛怪笑了兩聲,“據我了解,你小子不像是會怕死的人,而且對毫無關係的人似乎也漠不關心吧,樓上那個女大學生的死活又關你什麼鳥事了?難道,嘿嘿,你在擔心謝雨瀅?”
“謝雨瀅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楊俊飛悠然地搖頭晃腦,“我剛才就說過了,在你沒帶我混進博物館之前,我對你周遭的事物都會很感興趣。小小的調查一番滿足自己不太強烈的好奇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果然是個令人討厭、遭人痛恨的混蛋!難怪到現在還孤家寡人一個,恐怕某人要當一輩子老處男了!”我怨毒地詛咒。
楊俊飛無所謂地笑著,嘴角稍微有些抽搐,“臭小子,你似乎還不知道那位漂亮的女大學生住幾樓幾室吧?”
靠!混蛋老男人,果然是個狠角色!我忍。
好不容易插科打諢才來到了目的地,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按下了門鈴。希望這一次不要讓自己失望,長久以來困擾我的死亡之謎,至少讓我稍微抓住一條隨便的線索吧……
DATE:5月25日 晚上十一點五十三分
“誰在敲門?”
曉雪猛的清醒了過來,她呆在原地,眼前居然什麼都沒有。孫傲呢?
那個自己從前最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她的臉不停地抽搐,突然,她發現自己手中似乎緊緊地握著某樣東西。
是刀!原本孫傲的鬼魂拿在手裡的尖刀。
為什麼?什麼時候跑到了自己手裡?
她嚇得急忙將刀扔在地上,金屬碰擊地面的聲音孤寂地經久不絕。
外邊的門鈴響了,接著敲門聲不斷地響起,似乎敲門的人非常有耐心。自己,應該去開門嗎?會不會,又是個可怕的幻覺……
曉雪顫抖著站起身,扶著墻,小心翼翼地向廚房外走。每走一步都猶豫一下,大腦開始漸漸冷靜下來。
不管怎樣,是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救了自己,或許去開門,還會有微小的一線生機。
她不敢打開電燈,摸著墻慢慢向外走,好不容易才出了廚房。
客廳裡依然那麼昏暗,暗得令人莫名恐懼。原本鮮亮的綠色沙發在黑暗中散髮著幽幽的黯淡顏色,如同黑洞一般,似乎要將人整個地吞噬下去。
突然,她猛地發現沙發上似乎坐著一個人。背對著自己,正對著關閉的電視,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
“誰?”曉雪小聲地喊了一聲。
那人依舊一聲不哼,就那麼死死地坐著。
那人是誰?為什麼背影很熟悉,熟悉到唐突地看到時,居然無法辨別出來!一定是熟人,很熟很熟的親人!雖然只是露出了肩膀和後腦勺,但是,真的很熟悉。
大腦像是記起了什麼,她用力地捂住嘴巴,感覺整個人都虛脫的坐倒在地上。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放鬆,瀕臨崩潰的精神全部放鬆下來,這時她才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快要蹦出了胸膛。
是老爸!居然是老爸!他回來了!
但是為什麼他不說話?想和自己開玩笑?是睡著了?不像!都不像!難道自己又進入了剛才的噩夢中?不是去出差嗎?怎麼真的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嗎?
好不容易放鬆的精神再次緊繃起來,心臟又開始狂跳。她感覺頭暈目眩,忍住快要發瘋的痛苦,緩緩地向父親走過去。
一步,兩步,近了,很近了。終於,她的手碰到了父親的肩膀。只是父親,卻隨著她手上輕微的力量,向右側倒了下去。
她大腦一陣混亂,收回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失神地看向手心。手中,似乎沾染著滑膩的液體,很濃,有股奇怪的味道。
是血腥味!
“老爸!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她猛地跑過去,扶起了父親的身體。但是觸感只有一股冰冷,死亡一般的冰冷。
她用力地抱住父親,撕心裂肺的尖叫著。如同滿弦一般緊繃的精神,終於崩潰了。
DATE:5月25日 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
按門鈴按到手抽筋,然後又足足敲了將近十分鐘的門,居然完全沒人理會。雖然是深夜,就算房子裡的人警覺性再強,也不會默不作聲吧?
難道是睡著了?不對,就憑自己這種豪邁的敲門法,就算死人都會給嚇活過來。
根據楊俊飛的情報,那位名叫孫曉雪的大學生確實回家了,而且就待在家裡一直沒出過門。
正在迷惑的時候,突然屋內傳出一陣陣刺耳的女性尖叫聲。我和楊俊飛對視一眼,老男人當即一腳踹在門上,將房門整個踢開,蠻力果然有夠大的。
飛快地竄進房間,一走入客廳,就著從走廊透入的燈光,便看到一個女孩抱著一個男性坐在地上,一邊尖叫,一邊哭得淚眼模糊。
這樣的情況明顯出乎了我倆的想像。
稍微遲疑了幾秒,我不聲不響地輕輕將大門死死關上。
楊俊飛的手段也非常乾脆,一個手刀劈在孫曉雪的脖子上,頓時難聽的叫聲終於戛然而止。她靜靜地向地上倒去。
楊俊飛細心地將她抱到沙發上,開了大燈,向那個男人望去。
“不用懷疑,他已經死了。”我早就蹲在了屍體旁,略微檢查了一番。
“一刀致命。”我指著心臟部位說道:“這樣也好,至少不會感覺痛苦。老男人,你有什麼看法?”
楊俊飛低頭打量了一番:“這個男人大概有五十出頭,穿著整齊的西裝,打著領帶,一副普通上班族的樣子,看來是剛回家。”
我嗯了一聲,“而且剛進門的時候我有看到旅行箱,估計是才出差回來。你看,這人會不會就是孫曉雪的老爸?”
“很有可能。這男人死亡的時候毫無防備,臉上居然還帶著微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親人。”
“果然,很有可能是孫曉雪出於某種原因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只是,裡邊恐怕還有些詭異的內情才對。”我抬起頭向他望去,“我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和我想的會不會一樣。”
楊俊飛看了一眼仍舊躺在沙發上昏迷過去的孫曉雪,微微笑起來,“像你這麼犯賤的臭小子,怎麼可能不用那種犯賤的方法!嘿,在你關大門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大家分工合作,我來處理現場,你把這小妮子帶到安全的地方。”
“和聰明人說話果然不累。”我的視線掃過整個客廳,“乾得乾淨俐落一點。不要給我的表哥留下線索,不要看他平時很木訥,但是辦起案子可是絲絲入扣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哼,和你這臭小子居然那麼有默契。怎麼樣,高中畢業後乾脆不要讀書了,要不要考慮到我這來和我一起工作?又有趣,又有錢途。”
“沒興趣。”我扶起孫曉雪,匆匆結束了這一段完全沒營養的對話。
事情果然在惡性循環。所有謎題的鑰匙就在這個女大學生身上,不管怎樣,都要騙她吐出真相,否則,不光是我,恐怕雨瀅也沒辦法逃掉!
第二章 DATE:5月26日 凌晨四點二十五分 巴納姆效應
有人說,男人的法定結婚年齡是二十二歲,法定當兵年齡是十七歲,這說明女人比敵人還難對付。
我不知道孫曉雪會不會是這樣的一個女性,畢竟,她現在還靜靜地躺在我家郊外的一棟別墅的沙發上。
我坐在她的對面,蹺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等著楊俊飛回來。
那傢伙足足用了快四個小時,才慢悠悠地按響別墅的門鈴。
我將門打開,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搞定了?”
“非常完美!”他在冰櫃裡拿出一罐啤酒,打開,大大咧咧地坐到沙發上舒服的喝起來。
我瞪了他一眼,“不要大意,雖然沒有搞清楚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畢竟真的有人死了。
“她老爸沒去上班,不久後便會被人察覺,然後打電話到家裡去詢問。恐怕,到時候會有有心人發現那家人的女兒也失蹤了,肯定會報警的。
“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查到我們頭上來,畢竟電梯公寓裡完全不缺乏的就是監控系統。”
“這種小問題你都想得到,我怎麼可能遺漏掉!嘿,放心,我已經完全處理好了。”楊俊飛嘿嘿一笑,一口將手中的啤酒喝個乾淨,“對了,你知道我在這位女大學生的房間裡找到了什麼嗎?”
“有意思,可以讓你提起的,一定是很有意思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向他攤開手。
那傢伙從兜裡掏出一樣不大的東西,向我扔了過來。我接住,仔細一看,不由得驚訝地差點叫出聲音。
“青銅人頭像!”我死死地打量著這個人頭像,果然,和前段時間在青山療養院中偶然發現的一模一樣,應該是同一類東西。
“有什麼想法?”楊俊飛望向我。
“不清楚,但是我一直都有個疑慮。我懷疑許宛欣和錢墉的死,和他們帶回去的這種人頭像有關,只是完全沒有證據。”
我將人頭像慢慢拋起來,又接住,“但是孫曉雪周圍的人也是不斷死去,死亡的狀態也很詭異,而且她手中也有同樣的青銅人頭像。你說,這真的是巧合嗎?”
“誰知道?不過,感覺越來越有趣了。”楊俊飛點燃一支煙。
“靠!老男人,你這混蛋果然沒人性,現在我可是在談許多條人命。”
我憤慨地罵道。
“得了吧,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他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說老實話,你真的又在乎過那些人的死活了嗎?”
我默然,岔開了話題:“既然你感興趣,還大言不慚地申明稍微調查過,那麼說說你的看法!”
“我能有什麼看法?鑰匙就躺在那裡熟睡著,弄醒她問清楚情況就好了。”他笑得很犯賤,走過去粗魯地衝孫曉雪躺著的沙發狠狠踢了幾腳。
沙發劇烈震動了起來,將那個女大學生搖醒了。
她迷惑地睜開眼睛,不解地望著坐在對面的我和楊俊飛。原本混沌的大腦清醒得很快,眼中飛速地閃過一絲警覺。
這個女生絕對不簡單,從驚惶失措到平靜地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看有沒有被捆綁住,自己的衣物是不是完好,有沒有被侵犯過等等行動,居然只花了二十五秒鐘。
“請問,我是不是被你們綁架了?”她平靜地坐起身體,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我倆。
頓時,我和楊俊飛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該尷尬還是該大笑。
“難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楊俊飛撇了撇嘴,用低沉的聲音問。
“當然記得,我剛剛還在家裡做著什麼事情,然後脖子一痛就暈了過去!”孫曉雪揉著自己的脖子右側。
“既然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陌生的地方,當然是有人打暈我後帶來的。其中的原因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法律上的定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似乎這樣的行為確實稱呼為綁架吧。”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又向我倆望來。
“那你還記不記得,被人打昏以前你在幹嘛?”
我和楊俊飛對視一眼,稍微有些驚訝。
這女孩,究竟是因為大腦打擊太大,選擇性失憶了,還是在裝傻?如果真的在裝傻,那就麻煩了。
“剛剛都說過了,我本來在家裡做著什麼事,然後脖子一痛就暈了過去!”孫曉雪用手指抵住下巴走出努力思考的模樣,“說起來,那時候我究竟在幹嘛?奇怪,怎麼老是想不起來。”
說完這番話,她似乎也放棄了回憶,又向我倆望過來,“對喔,不知道兩位綁匪先生究竟想要小女子幹嘛?先聲明,本人可是單親家庭,老媽很早以前就死翹翹了。老爸是個單純的小職員,根本沒多少錢的。”
她打量了下四周,“至少這棟別墅的主人,都要比我家有錢至少一百倍!”
女人這種生物,果然是比敵人更難對付。我不動聲色地笑著,瞬間為自己和楊俊飛的立場定了位置。
“曉雪姐姐,對了,我能叫您曉雪姐姐嗎?其實什麼稱呼都無所謂。把姐姐請到這裡來,純粹是因為一些無傷大雅的麻煩問題。”
“感覺似乎挺複雜的。”她撇了撇嘴,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這麼麻煩的女人以前雖然不是沒見過,但是,卻實在沒遇到過這麼難以琢磨的。
“一點都不複雜。”我暗中示意楊俊飛不要出聲,決定將事情都攤開,“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第二中學的普通高三生,平凡的小市民,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十分詭異的事情。
“自從不久前和朋友一起跑到附近的青山療養院玩過後,周圍的人開始古怪地死亡,不知道姐姐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對了。”我指了指身旁的老男人,“這位是楊俊飛,國際知名的大偵探。我雇傭了他調查最近發生的事情。而他也真的不負所望,找到了這件事情的一些微妙的共同點。”
“你的意思是,那個共同點在我的身上?”孫曉雪的臉上略微浮現出些許驚訝。
“不錯。你想一想,姐姐周圍似乎也不斷發生著難以理解的死亡事件吧?你的好朋友、你的戀人。
“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你的男友和其餘的兩個朋友,曾經幾個月前出現在青山療養院中,而且三人中有位叫做張訶的男孩更是自殺了,死亡的狀態十分難以理解。”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
這位女大學生不置可否,神色有點呆滯,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死去的男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衝我微微一笑,“不過有一點我不敢苟同。你恐怕並不是什麼普通的高三生,更不是平凡的市民。而且事情似乎也沒你提到的那麼輕鬆簡單。”
“純粹是您的錯覺,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呵呵,小弟弟,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準的!”她重重地躺回沙發上,嘆了口氣:“我有一個朋友,有一次他問我世界上什麼事最難?
我說掙錢最難,他搖頭。我又說是哥德巴赫猜想,他又搖頭,最後我放棄了。
“他這才神秘兮兮地說是認識你自己。然後我仔細想了想,也對,那些富於思想的哲學家們不是也都這麼說過!”
楊俊飛皺了皺眉頭,“你想說什麼?”
她古怪地笑起來:“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誰?自己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這些問題從古希臘開始,人們就開始問自己,然而都沒有得出令人滿意的結果。然而即便如此,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自我的追尋。
“正因為如此,人常常迷失在自我當中,很容易受到周圍資訊的暗示,並把他人的言行作為自己行動的參照,從眾心理便是典型的證明。
“其實,人在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受到他人的影響和暗示。比如,在公共汽車上,你會發現這樣一種現象:一個人張大嘴打了個哈欠,他周圍會有幾個人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有些人不打哈欠是因為他們受暗示性不強,而哪些人受暗示性強呢?可以通過一個簡單的測試檢查出來。
“讓一個人水平伸出雙手,掌心朝上,閉上雙眼。告訴他現在他的左手上系了一個氫氣球,並且不斷向上飄;他的右手上綁了一塊大石頭,向下墜。三分鐘以後,看他雙手之間的差距,距離越大,則暗示性越強。
“認識自己,心理學上叫自我知覺,是個人了解自己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更容易受到來自外界資訊的暗示,從而出現自我知覺的偏差。
“在日常生活中,人既不可能每時每刻去反省自己,也不可能總把自己放在局外人的地位來觀察自己。正因為如此,個人便藉助外界資訊來認識自己。
“個人在認識自我時,很容易受外界資訊的暗示,從而常常不能正確地知覺自己。”
我望向她:“巴納姆效應?”
孫曉雪看了我一眼,點點頭,笑容中略微有點苦澀,“人其實很奇怪。心理學的研究揭示,人很容易相信一個籠統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特別適合的解釋,即使這種描述十分空洞,他仍然認為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
“曾經有心理學家用一段籠統的、幾乎適用於任何人的話,讓大學生判斷是否適合自己,結果絕大多數的大學生認為這段話將自己刻畫得細緻入微、準確至極。下面一段話是心理學家使用的材料,你覺得是否也適合你呢?
“你很需要別人喜歡並尊重你,你有自我批判的傾向。你有許多可以成為你優勢的能力沒有發揮出來,同時你也有一些缺點,不過你一般可以克服它們。
“你與異性交往有些困難,儘管外表上顯得很從容,其實你內心焦急不安。你有時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或所做的事是否正確。
“你喜歡生活有些變化,厭惡被人限制。你以自己能獨立思考而自豪,別人的建議如果沒有充分的證據,你不會接受。
“你認為在別人面前過於坦率地表露自己是不明智的。你有時外向、親切、好交際,而有時則內向、謹慎、沉默。你的有些抱負往往很不現實。
“這其實是一頂套在誰頭上都合適的帽子。
“一位名叫肖曼•巴納姆的著名雜技師在評價自己的表演時說,他之所以很受歡迎,是因為節目中包含了每個人都喜歡的成分,所以他使得‘每一分鐘都有人上當受騙’。人們常常認為一種籠統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十分準確地揭示了自己的特點。
“有位心理學家給一群人做完明尼蘇達多相人格檢查表(MMPI)後,拿出兩份結果,讓參加者判斷哪一份是自己的結果。事實上,一份是參加者自己的結果,另一份是多數人的回答平均起來的結果。參加者竟然認為後者更準確地表達了自己的人格特徵。
“巴納姆效應在生活中十分普遍。拿算命來說,很多人請教過算命先生後,都認為算命先生說得‘很準’。其實那些求助算命的人本身,就有易受暗示的特點。
“當人的情緒處於低落、失意的時候,對生活失去控制感,於是安全感也受到影響。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心理的依賴性也大大增強,受暗示性就比平時更強了。
“加上算命先生善於揣摩人的內心感受,稍微能夠理解求助者的感受,求助者立刻會感到一種精神安慰。算命先生接下來再說一段一般的、無關痛癢的話,便會使求助者深信不疑。
“說實在,最近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的頭腦很亂,也找不到任何頭緒。
“從前自己本來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但是現在我常常在想,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一個人帶著怨恨死去的話,是不是真的會不得安息,然後化為厲鬼回到這個塵世來討債。
“哈,我很傻吧。我的男友是個很優秀的人,真的很優秀。人聰明,
長得又帥,而且他還向我求婚了。他說他去救一個朋友,要不了半個小時就會回來,他說謊。我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全身冰冷地躺在停屍房裡。
“我摸著他的臉,他的臉上有驚訝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正在解某個很難以理解的方程式。真的,我覺得他只是睡著了而已。只是體溫有些低,低得我整個心臟都變得冰冷起來……
“最後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何伊的房間裡自殺的。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自殺。根本就不可能!他一直都是個信守諾言的男人,他說過娶我的!他居然……騙了我……”
孫曉雪的語氣很平緩,好聽的聲音如同流水一般流淌在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沒有開燈的別墅裡到處都充斥著她的悲傷。有時候,平靜的悲傷比撕心裂肺的尖叫更加痛苦,我和楊俊飛默默聽著,沒有打斷她。
這個堅強聰明難以琢磨的女孩,講著講著,眼淚開始流了下來。
許久的壓抑以及痛苦都一個人承擔了下來,還有每晚都必會經歷的怪異到真實的噩夢。就算心智再堅韌的人,恐怕都難以忍受吧。發泄的堤壩一旦打開了一個缺口,發瘋的洪水立刻找到了疏導的方向。
她一直這樣講述著,流著淚,卻始終沒有哭出一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自個兒將淚水擦乾,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緩慢地道:“謝謝你們聽我這個無聊人的無聊嘮叨。總之,你們也算頗有良心的綁匪吧。那,究竟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老天,解釋了半天,這傢伙對我們的定義居然還是滯留在綁匪上。可惡,剛才的口水算是白流了!
見對方已經要合作了,我沒有再囉嗦什麼,將兜裡的青銅人頭像向她扔了過去。
孫曉雪接住,看了一眼,迷惑地望著我,“這是我的東西吧,有什麼問題?”
“問題,恐怕是有一些。”
我注視著她的雙眼,“我和幾個朋友在青山療養院中找到過幾個一模一樣的人頭像。如果說你的朋友和我們都曾在青山療養院出現過,身旁也有著怪異死亡的現象,是我們兩個完全不同圈子的唯一交集的話,恐怕這些人頭像就是交集中的唯一線索了。
“請務必告訴我它們的來歷!”
孫曉雪低下頭許久,又抬了起來,臉上劃過一絲毅然,“好,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
DATE:5月23日 午夜十二點十二分
午夜的收音機裡,歌聲在漸漸凋零,陸均伸了個懶腰,用低啞的聲音對著正聚精會神看著他的朋友們,緩緩講著鬼故事。
“這個故事是一個關於僵屍的真實事情,據說清朝野史,東軒主人的《述異記》中也有過詳細的記載。
“清朝初年,湘南西邊,有一個靠山的小村落,整個村子兩百多戶人家,七百多人都是僵屍。這些僵屍喜吃活人血肉,其身濕潤腐爛,全身皆發出霉味般的惡臭。
“本來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村子,大部分人以打獵為生,一部分人種點野菜、地瓜之類生活。村中有個叫成三的年輕人,平日遊手好閒不事生產,又喜歡調戲別人老婆,常被村人追打羞辱,因此就躲在山中苟活,利用晚上回村偷些東西過活,全村人都對他恨之入骨。
“有一天,成三在山上肚子餓了,想挖一些野筍,地瓜之類來果腹,就到處挖啊挖啊,竟挖到一具屍體,樣子極為恐怖,似乎死了幾百年,臉和身子都爛得不成人形,他雖然肚子空空的,也不禁嘔了幾口酸水出來。
“成三本想拔腿就跑,但是仔細一想,或許屍體上有一些值錢之物,就蹲了下來仔細檢查。雖然整具屍體都已爛成糊狀,但似乎頭上有一張黃紙,上面的字已看不清楚了。
“成三找了半天,結果什麼也沒有,死屍身上所發出的怪異腐味,更加聞之全身不對勁,於是趕緊把死屍埋了,到別處找食物。
“自從成三看過那具死屍後,整個人就覺得難受,一天天消瘦,牙齒也漸漸變黑,全身無力,昏昏沉沉,好像中了屍毒。
“過了一個月,大家發現成三好久沒上村來偷東西,心想可能死在山上,正高興的時候,卻看見成三踉踉蹌蹌地走來,要求村人到城裡幫他找醫生。這些村人哪一個沒吃過他的虧?哪裡會幫他?
“‘啊!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再怎麼說成三也是一個人,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看他死啊!’一位老者這樣說著。又帶他回去洗澡,又煮一些東西給他吃,想不到成三稍微好些了,又想調戲老者的女兒,被村人發現後,大家將他打個半死,丟在後山草叢中讓他自生自滅。
“過了幾天,又見成三一身病地求人救他,這次,村人不但沒給他東西吃反而狠狠打他一頓,然後將他綁在樹上。
“村中有人看不過去,說這樣太過缺德,會受報應。但幾個壯丁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硬是把他綁在樹上。
“成三在樹上沒幾天就斷氣了,屍體發黑帶青,眼睛也變為灰泥狀,發出的屍臭非常難聞,村中許多婦人和小孩聞了就不舒服。
“村中幾個壯丁看到這個情況,就商量把成三屍體放下來,好好埋了,才不會讓大家感染屍毒。大夥都同意了,不過白天大家都有活要乾,就決定晚上去埋成三的屍體。
“到了晚上,大夥吃過晚飯,拿著火把要找成三的屍體時,想不到竟然不翼而飛。根據樹上被撕裂的繩子來看,好像是成三自己掙脫的。成三是屍變了!
“大夥一提到屍變就嚇得到處大叫,全村頓時吵翻了天,家家戶戶釘緊門窗,婦人小孩都躲入房子中,壯丁們拿著刀、鋤頭,個個神態緊張……
“根據老一輩的人說,八十年前這個村子也發生過屍變。那時一個惡霸被人殺死,邪氣未除,成為僵屍到處害人,後來被一個跛腳道士所傷,就逃走了。成三應該是受到這個屍體感染,才會變成僵屍的。
“說到這裡,大家都後悔沒救成三一命,不然就把他燒了,以防屍變。
當天晚上,大夥找到三更天,都沒發現成三影子。
“‘或許不是屍變,我們太緊張了吧。’有人懷疑地說道。
“大家一時也想不出主意,就同意停止搜尋。當大家正想回家休息時,突然聽見張老頭家有慘叫聲,急忙跑去看個究竟。
“一進門口,就看見張老頭的屍體被吊在梁中央,地上的鮮血像幾十朵梅花般散著。張老頭的媳婦兒也被咬了幾口,滿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身旁的三歲小孩被咬得骨頭都露了出來。
“大夥一見到這個慘狀,都嚇得渾身發抖,手腳發軟地怔在原地。只聽得門外一家接一家地傳出驚悚的哀嚎聲,大夥只得又朝著慘叫聲方向跑去,最後,壯丁們終於正面遇上成三,還未交手就被其相貌震懾。
“它的眼睛像沾滿血漿的玻璃球,黑暗中發出紅光,牙齒又尖又利,連著少許血肉及毛髮。幾個壯丁見到這個景象,早丟下武器落荒而逃,而其他有家有室的不得不鼓起勇氣跟它一拼。
“豈知成三力氣大得異乎尋常,身上也不知被砍了幾刀,不但沒事,一個轉身又一個壯丁被插中倒下。這樣一來大夥已失戰意,躲的躲、逃的逃,全村死了一大半,而一些躲了起來的生還者聞到其他遇害村人的屍臭,也漸漸不對勁了,一個個昏死過去。這時,可說全村都是死人了。
“幾天之後,村中屍體忽地一個個爬了起來,樣子就像成三差不多,全村就這樣成了僵屍。幾位逃出的村人,利用白天回來看自己親人的,盡皆死在它們的嘴裡,或中屍毒而亡……
“鄰近村人也都心驚膽顫,紛紛遷出,深怕僵屍餓久了會出來害人,於是屍鬼村之名就這樣傳出來。”
男宿舍中的所有人都圍攏在陸均周圍。凡是有集體住宿經驗的人都知道,小男生是很好奇的生物,特別是十八、九歲年齡,正是好奇心旺盛、對什麼都感覺新鮮的年齡,而高三生的宿舍裡,最不缺的除了A書、A圖外,就是鬼故事了。
早就過了熄燈的時間,陸均這個宿舍中的六個人,就如同其餘學校千千萬萬宿舍中的有趣情況一樣,無聊地偷偷點起蠟燭,講起了鬼故事。
“真的有那麼詭異的事情?”男孩中有個膽子小的縮了縮脖子,小聲問。
陸均確定地點頭,“真人真事。據說這個村子到現在還存在,叫黃憲村什麼的來著。”
“有點可怕。”其餘人對這個頂著真實光環的故事,做出了中肯的評價。
陸均滿意地嘿嘿一笑,翻下床準備摸黑去洗個熱水澡。他翻開櫥櫃找換洗的衣服,不經意間右手卻摸到了一個冰冷的金屬物體,掏出來一看,是個造型怪異的青銅人頭像。
哪來的怪東西?他剛想扔進垃圾桶裡,突然想起了,這玩意兒不是前段時間玩聯誼會時無意間找到的嗎?
說起那場聯誼會,就想到了青山療養院,那裡給人的感覺實在算不上舒服。
和自己一組的那個醜八怪小娘們,居然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靠,自己就算好色,也不會白痴地去占那種行走性食肉恐龍的便宜,實在太冤枉了!
越想越氣,他拿著衣服以及那個造型莫名其妙到一塌糊塗的人頭像走進了浴室裡。隨意地將蠟燭插在洗漱台的鏡子前,迅速脫光自己,淋浴噴頭的水均勻地灑在了身上,溫溫的,很舒服。
燭光搖爍了一下,放在蠟燭前擋住光線的青銅人頭像投影在他的身上,泛出一種冰冷的妖異感覺。陸均在頭髮上胡亂地抹著洗發水,為了節省時間,懶得衝掉就閉上眼睛摸到香皂,向背上擦去。
突然一陣刺骨的疼痛從背上傳來,仿佛背後的皮肉被什麼堅硬的物體撕裂開。他痛得慌忙睜開眼睛,居然發現自己拿在手裡的根本不是香皂,而是那個古怪的頭像。
陸均的大腦開始迷糊起來,恍惚間,他突然冒出了個奇怪的想法。這個人頭像菱角雖然分明,但是卻很光滑,哪裡有可能割破自己的皮膚和肌肉。
然後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三章 DATE:5月26日 凌晨六點四十三分 事態發展
聽孫曉雪將整個事情講完,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以後了。
我和楊俊飛走出別墅的客廳,望著已經漸漸發白的東方天際,相顧無語了許久。
“那個黃憲村,你以前有聽說過嗎?”半晌,楊俊飛才打破沉默。
我搖頭,“與其討論那個村子,還不如想想那位冷靜得出奇的女大學生的故事裡,有多少虛假的成分。”
“小夥子,我發現你對人性極度的不信任。你小時候是不是受過什麼刺激?”楊俊飛用特有的挖苦語氣道:“就我看來,她沒有必要說謊!”
我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你活了這麼多年,不會一直憑直覺辦事吧?真不知道你怎麼活到現在的!”
“嘿嘿,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很多時候我的直覺比女人還準。”楊俊飛乾笑了兩聲,“不過她的男友孫敖死得很蹊蹺。雖然警方對外宣稱是自殺,但是疑點實在太多了。碰巧,這件事我也稍微調查了一下。”
我皺眉,“說來聽聽。”
“首先,在找到他的屍體前,據說警方接到過同一個地方的報案,然後派出了兩個員警去處理。
“但沒想到那兩個人一去不返,當晚警局才發現,負責人緊張起來,組織了一大隊人馬找過去,居然發現了三具屍體。
“何伊的屍體在客廳,額頭上中了一槍,調查後發現,是派來的兩名警員中的其中一人的配槍子彈。”
他點燃一支煙,“孫敖的屍體在何伊的臥室裡,背部中了一刀,切口很整齊,似乎凶手完全沒有絲毫的猶豫。刀直接刺入心臟位置,下手很毒辣也很準確,準確到雖然是破壞了心臟,但是人卻不會立刻死亡,還會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痛苦。真不知道凶手究竟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還有一個人的屍體,已經被燉爛煮成了油水很多的湯,看得法醫都差點吐出來。”
“就表面現象看來,應該是何伊殺了孫敖吧。奇怪,那為什麼警方會向外宣稱他是自殺?”
“那就要問你的混蛋表哥了,那件案子是他在著手調查。據說,直到現在那兩個外派的警員都還沒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是我表哥的案子?哼,有意思。”我托著下巴思忖起來,“就連傻瓜都不會把刻意的謀殺當作自殺處理。既然他對外宣稱自殺,就一定有他的深意。嗯,會不會當時在屋裡的,不止何伊和孫敖兩個人?”
“不錯,我也這麼想。據警方的記載,報警的人正是孫敖。如果他和那兩個員警一起走進何伊的房間,根本就不可能有被害的時間和機會。”
楊俊飛讚賞地點點頭。
“對!有可能那個人是最早和何伊在一起的人,孫敖報了警後,和員警一起去了何伊住的地方。
“然後當時,就遇到了某種讓員警不得不開槍打死何伊的狀況。警方將事情處理完畢後,一定會向當局反應情況,那麼就會出現一段時間的空白期,可以讓孫敖和那個人單獨相處。”
我緩緩地推論:“那個人應該是值得孫敖非常信任的好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才會毫無防備的背對著他,然後被殺害。”
“恐怕表哥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故作迷霧,讓凶手放鬆警惕吧。老男人,那群一起到過黃憲村的大學生中,還有誰沒有死掉?”我將事情的大概在腦中成形,抬頭問道。
“只有一個叫趙宇的男孩,不過,他失蹤了!”
“失蹤?估計就是他了。”我大有深意地笑起來,突然想到了什麼,盯著老男人的眼睛問:“喂,你的直覺不是很敏銳嗎?你說,孫曉雪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楊俊飛想了想,“冷靜,聰明,在我的概念中,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女人……”
剛說道這裡,他的臉皮猛地跳動了幾下,大叫一聲該死,急忙把煙扔到地上,身體像子彈一般射了出去。我的雙腳也沒有閒著,飛快地衝最有可能逃走,而且不會引起人注意的位置跑。
剛跑到別墅右側的窗戶下,就聽見玻璃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某人正想打開窗戶溜走。
我哭笑不得地向上望去,她也見到了我,頓時保持右腿踩在窗沿上,兩隻手用力抓住窗側的姿勢,神色呆滯地和我對視。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知曉雪姑娘這麼早想到哪去?”我厚顏無恥嬉皮笑臉地問。
“剛才坐在客廳裡無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把洗漱用品帶來,想順便回去一趟。”孫曉雪燦爛地笑著,滿嘴瞎話。
“不用那麼麻煩,這裡有許多備用的,隨便用好了,不要跟我客氣。”
“哪裡能讓小弟弟你這麼破費,姐姐我會非常過意不去的。而且用自己的比較習慣,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很戀舊。”
我們倆的視線在空中廝殺,就差沒有迸出火花了。
好一會兒,我才嘆口氣,“既然曉雪姐姐那麼不給本人面子,那就請便好了。”
孫曉雪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似乎不相信我真的會那麼便宜就放了她。
“既然你都開口了,那我真走了!”她跳出窗戶,試探地向外走了幾步。
楊俊飛也走了過來,我給他打了個眼色,示意不要阻攔。
她走出了十幾米,正想開跑,我大聲喊道:“曉雪姐姐,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見到孫敖哥哥的屍體時,有沒有發現過什麼異常的地方?”
頓時,她全身的肌肉仿佛僵硬住了,緩緩轉過頭來,語氣有些顫抖,“他是自殺,警方也調查過了。我只是個平凡的女生,當然不可能看出什麼。”
“那麼趙宇呢?你的這個好朋友真的只是失蹤而已嗎?姐姐那麼冰雪聰明,當然一定已經意識到某些東西了吧?”我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道。
“姐姐,要知道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說到底,我和我的朋友圈都是你們那次尋寶的受害者,你就這樣狠心把無辜的我們拋棄掉嗎?
“還是你想憑藉自己的手報仇?老實說,這個世界實在很大,想要找到一個人的可能性很難,不如大家合作,將各自的資源全都攤牌出來,然後各取利益。”
孫曉雪思忖著什麼,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她緩緩地舉步維艱的走到我面前,大腦正不斷地掙扎,“我能相信你嗎?”
“當然,我只是個普通的平凡小市民罷了,當然值得信任。”我保持者微笑。
“但是,你給我一種非常琢磨不透的危險感覺。我要你保證。”
“要怎麼保證?”我愣了愣,這個女人在搞什麼,她可不像個會相信保證一類的誓言的人。
“拉勾!”她原本情緒低落的面部表情嘻嘻一笑,伸出了右手小指和我的右手小指糾纏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賴。”然後她轉身走回了別墅。
我被這一胡攪蠻纏的奇招弄得大腦混亂,許久才反應過來。然後看到楊俊飛這傢伙在不斷地打量著我的頭頂和身後。
“混蛋!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我罵道。
楊俊飛嘿然一笑,“我在看你的角和尾巴藏在哪裡了。”
“滾!老子我不是惡魔,是天使,懂不懂?真是不上道!”本想踢他一腳,沒想到那混蛋身手靈敏,身體一動就躲過去了。
“下一步準備怎麼辦?”他望著已經清晰明亮起來的天空問。
“總體來說,還是從青銅人頭像入手吧。這東西一共有六個,但是在青山療養院裡分成了兩組。
“其中三個被我們在兩個多月後找到了。”我想了想,“剛才稍微計算了一下,現在的六個頭像,有兩個在我們手裡,兩個在警方手裡,還有一個姑且認為在趙宇的手中。
“最後一個,應該在上次去玩聯誼的某個男生手裡,那個人究竟是誰呢?倒霉,都怪他長得實在其貌不揚,我完全都沒有印象!”
楊俊飛伸了個懶腰,“我幫你回答好了。他叫陸均,第一中學的學生,三天前就已經死翹翹了。說實話,他的死法更詭異,手中握著那個人頭像,背部被整個的割開了,內臟全部從後邊流了出來。當同宿舍的朋友在浴室發現他的時候,嚇得差點精神失常!”
“順便說一句。”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道:“在何伊的房間裡,警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包括這種人頭像。”
“那就要重新計算了。”我冷靜地思索,“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凡是接觸過青銅人頭像的人都死了,那麼雨瀅恐怕也會有危險。不過人頭像卻被分成了三組,我手裡兩個,警方那邊兩個,趙宇手中兩個。哼,有點麻煩。”
楊俊飛顯然明白了我沒有說出的言下之意,臉上帶著一絲苦笑,“我和你都接觸過那個危險的東西,孫曉雪也是。看來,我們都要有心理準備,免得被那種古怪力量侵蝕的時候會措手不及。只是,搞不清楚那種詭異的力量會以什麼方式出現!”
“根據那麼多人的死法,估計會是一種心理上的影響吧,以後還是盡量少接觸它們。我想個辦法,用比較有效的東西將它們給裝起來。”
我心底稍微有了點打算,“你說趙宇為什麼會把人頭像拿走?你說,他的目的會不會也是這些人頭像?”
楊俊飛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可能性很大,臭小子,看來以後我們有的忙了。”
我搖頭,無奈地笑著。估計,事情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陽光刺穿了雲層,火紅的光芒將朝霞映得如同燃燒了一般。新的一天開始了……
DATE:5月26日 晚上十點十七分
最近我的心情很好,因為遇到了一個命中註定應該遇到的人。原本是什麼都不想做的,但是,躺在沙發上又無聊得不知道該幹嘛。橫豎無聊會令人不知所措,還不如隨便走出來發發牢騷。
我是個怎樣的人?
從前許多朋友和同事都在問我。如今,我卻用這個問題來不停地問自己。
事業!對於事業,我有怎樣的態度呢?
或許是一種無所謂吧。不知為何,不管做什麼,自己都有一種盲目的信心。不管做什麼,都能達到良性回圈的高度。事實上,發展也正如我的信心一樣,盲目地向上竄。
所以對事業,我無所謂,也無法有所謂,可能我不會暴富,但是絕對不會缺錢。正如這世上比我有錢的人多得像田裡的雜草,但是那些雜草做人卻絕對不會比我更瀟灑。
而對於感情,有時候覺得自己似乎在等待什麼,所以三年多來,不管人生中有多少女孩慢慢走過,都無法去愛,不是不能愛,而是害怕。
我是一個愛上了就丟不下的人。對於愛情,我輸不起。我在怕,怕自己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不能一生一世。
很多時候,我都喜歡和自己最愛的人雙手糾纏的感覺,像心靈的相互纏繞,就那樣彼此感覺著對方的溫度和存在,戀著,愛著,悠然地度過一輩子!
一想到這裡就好怕,怕自己沒有辦法找到。怕自己承受不了再次的愛,再次被孤獨地遺棄在這個疲倦的世界……
所以,親愛的,如果你真的在未來的某個轉角出現了,請永遠都不要扔下我。我會很愛很愛你,賭上自己的人生的愛你,為你買下整個世界。只是乞求你,哪怕只有一秒,也要比我晚死。
我知道這很難,很自私,甚至是種一廂情願,但是我真的不願意再承受失去的苦痛。
我的心臟實在負擔不起那種沉重了。
讀大學的時候,每個黃昏都會迎著海風在沙灘上散步,而每天都能看到古稀的夫妻推著自己這輩子最愛的那一半的輪椅。我常常羡慕,然後幻想自己老去後,也能過這樣的日子。
所以素未謀面的親愛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會告訴你,我將愛你到你不再愛我為止。愛你到白頭偕老為止,愛你到生命的盡頭為止。
我已經做好了愛上你的心理準備,做好了一切。於是開始躺在沙發上,每天走到同一個咖啡廳,坐在同一個位置,喝同樣的咖啡,默默等待你的出現。
有一種感覺,當我第三百次喝完薰衣草時,你就會出現。
那麼再過一個月,或許不需要一個月,你就真的,會出現吧?
我等你!
夜還不算很深,但是整條路上卻沒有幾個人影。高跟鞋孤寂的單調聲音毫無節奏地迴盪在四周,感覺特別的刺耳。
高霞穿著職業裝,腳步急促地向家趕。
這是一條不太寬敞的馬路,不知是不是因為要節約能源,路燈隔了好幾個位置才勉強亮一盞,搞得人心悸悸的,稍微有點害怕。
女孩子的膽子大多都很小,特別是一個人走在沒有人影的地方。這種時刻,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就連自己的心跳和脈動似乎都會聽得異常清晰。
回家之前,還要經過一條五分鐘路程的小巷。那裡更加陰森,據說,曾經有好幾個單身的女性夜歸時被人攔路搶劫、強暴,甚至有個女生因為死死地拽住手提包不放,歹徒煩了,一刀刺了過去,於是那女孩在花季的年齡凋零,聽到的人都非常惋惜。
從那後,很多人都傳言夜晚的巷子裡會鬧鬼,那個死去的女孩不甘心就那麼墮入黃泉,常常在死亡的時候哭泣。
那條巷子近了。她停住腳步,小心翼翼地側頭向裡邊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高霞輕輕搖搖頭,用力地深呼吸幾次,這才緩緩地,試探性地將右腳伸了進去。
不管怎樣,公寓的大路在整修,這條巷子就變成了回家的必經之路,該死的市政府,不知道究竟在規劃些什麼,亂修路不說,路燈也不稍微多弄幾個。把老娘惹急了,乾脆寫幾封匿名信去投訴,搞翻幾個算幾個!
踏出了第一步,後邊的步履就容易多了,高跟鞋踐踏石板的聲音清脆得令人反感,四周果然很黑,比想像中的更黑暗。她無奈地掏出手機,按亮,當作照明的唯一光源,心裡不禁又開始亂搜尋泄憤目標。
該死的科長,本來上班族的生活應該鐵定是朝九晚五的,他居然心血來潮,自己把上周的統計計劃全部檢查一次。那個計劃雖然是自己接受的,但根本就不屬於老娘的工作範圍。
那混蛋根本就是在公報私仇,上次想占老娘我便宜的時候,被自己拼命抵抗拒絕了,還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沒想到這段時間就開始找些亂七八糟、雞蛋裡挑骨頭的爛理由為難自己。
結果今天一加班就搞到了現在,嗚,自己本來就很膽小,自從不能走大路後,就一直都是早早就回家的。
倒霉,這條該死的巷子怎麼還沒走完?
四周如死的寂靜仿佛將時間都停滯了,空氣裡流動著腐臭以及噁心的尿騷味。絕對是那些該死的酒鬼回家是憋不住了,跑進來亂撒尿。果然是個該死的鬼地方。
胡思亂想下,她的腳步稍微有些凌亂,用右手捂住鼻子,高霞腳步不由得更快了。突然,她的身體晃了晃,猛地停了下來。
剛剛自己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很輕微,但絕對不是自己的。因為那種腳步聲明顯是踩著自己腳步的節拍,而且很小,像是平底鞋的感覺。
難道這條巷子裡並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誰?是不是歹徒?該死,早知道就睡辦公室了!
高霞的身體僵硬的一動不動,頭緩緩地向後張望。身後只有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錯覺吧?恐怕是自己太緊張了!她拍了拍緊繃到快要麻痺的心臟,加快腳步向前走。
“啪嗒啪嗒”沒過幾秒,異樣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還是在身後,還是那麼微弱,但是卻很執著,仿佛自己是它的獵物,已經被死死地盯上了。
她死死地拽住自己的手提包,也顧不上穿著高跟鞋很不方便,不要命地跑了起來。那腳步卻沒有跑,依然是那麼的不緊不慢,但是卻能跟上自己的步履,似乎始終保持著一模一樣的距離。
該死!真該死!高霞害怕到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知跑了多久,右邊鞋跟一偏,整個五釐米高的鞋跟就斷掉了,她一個身體不平衡,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乾燥的地面帶著秋天特有的寒意,地上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垃圾,她顧不得那麼多,用力地揉著摔傷的右腿。
不知道有沒有骨折,但是那種劇痛確是實實在在的,也是那股劇痛,提醒著自己的大腦這不是做夢,恐怕身後還有個變態殺人魔或者該死的搶劫犯,在興奮地靠近她。
她的包包還拽在手裡,但是手機卻甩在了十多米遠的地方。
怎麼辦?自己根本就無法移動……
望著在遠處散髮著光亮的手機,聽著身後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高霞咬了咬牙,用手拖著身體緩緩地向手機爬去。
不管怎樣,只要先那個鬼東西一步拿到手機,然後報警,自己就贏了!
腳步聲依舊按照那個似乎完全不變的韻律響起,她拼命爬著,但是卻始終沒有那個該死的腳步快。
不過,近了,已經很接近了,只需要一個手臂的距離就能將手機抓住,
這場噩夢,一定能結束。
她用力地向前一撐,將手機牢牢的抓在了手心中。正焦急地準備撥打報警電話時,突然發現,那個腳步聲,居然完全消失了!
迷惑地側耳仔細聽了聽。真的不見了!那人究竟去了哪裡?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張望了老半天,還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怪了,難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
她用力地呼出一口氣,坐起身體輕輕按摩著自己受傷的腿部。
突然,一個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在她身前響了起來:“小姐,你怎麼了?”
高霞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下意識地舉起手機就要砸過去。
“不要慌張,小姐,我沒有惡意!”那個男人將她的手抓住,然後將手機的光芒轉向了自己,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
通過不強烈的光芒,高霞總算看清了那男人的臉,他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七歲。長相很平凡,但是臉部線條看起來很柔和,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絲親切感,而且他的笑容很好看。
“我就住在前邊,剛剛路過的時候看到你坐在地上。小姐,你受傷了?”那個笑容很好看的男人,磁性的聲音也非常好聽,容易令人心靈安定下來。
高霞深呼吸了幾次,小聲地說:“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看,小腿都腫起來了。”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了起來,“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她滿臉通紅,有些害羞地輕微掙扎了幾下,見對方鐵了心的要送自己,就告訴了他自己的住址。心底卻甜甜地想著,難道老娘走狗屎運,一不小心撞到了個絕世好男人,嘻嘻,發了!
第四章 DATE:5月26日 清晨十點四十三分 丟失的人頭像
樹林裡,我埋頭將土中的東西挖了出來,打開,卻不由得愣住了。
“你在找什麼?”楊俊飛好奇地蹲在我身旁,看著我臉上覆雜的表情。
“是時間盒。雨瀅和許宛欣在幾年前曾經將一個時間盒埋在了這裡,許宛欣死的時候曾經提示過這個東西,而我們居然在盒子裡找到了一個青銅人頭像。
“有趣吧,這個地方壓根就沒有近期被挖開過的痕跡,時間盒也是緊緊密封著的,完全搞不懂那個人頭像怎麼跑得進去。”
我皺了皺眉頭,“當時直覺的感到離奇,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雖然我這個人不太相信直覺這些神乎奇技的東西,但未知的東西畢竟有許多不可測的因素,特別是我實在弄不清的玩意兒,於是就將那個人頭像放了回去。”
“你是說,六個中的其中一個頭像就在裡邊?”楊俊飛饒有興趣地翻了翻,“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我撓了撓鼻子,“其實,我也沒看到。”
他瞪了我一眼,“被偷了?不會那麼遜吧,掉進你小子嘴裡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得出去?”
我哼了一聲,臉色陰沉地掏出手機撥了號碼。
“你在幹嘛?”
“沒見到啊,打電話!”
“你覺得是謝雨瀅拿走的?”
我皺眉,“一定是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希望不要發生什麼危險才好!”
這個呆頭呆腦的小妮子,早就已經叮囑過她不要再動裡邊的東西了,特別是那個人頭像。沒想到她倒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拿走。
怪了,雖然她平常是很沒神經,但自己的話還是會聽的,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連續撥了好幾次號碼,我臉色陰晴不定地將手機扔在地上。
“打不通?”楊俊飛抬起頭問。
“她關機了。這個死女孩,究竟在搞什麼鬼,打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我暴怒的語氣裡透著擔心。
“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幹嘛!兵分兩路,你去請你的表哥搜查,我發動我的關係網路,盡量在最快的時間把她找出來。”他脫下外套,一把將地上時間盒裡散落的東西全都裝了進去。
我最後向自己挖開的坑洞望了一眼,黑漆漆地,雖然是陽光明媚的清晨,依然令人感覺一種寒意。不知為何,心底漸漸有一種不祥的預兆盪漾開來……
DATE:5月26日 晚上十點三十五分
高霞的家住在公寓的十三樓。這棟公寓實在沒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可圈可點的缺點倒是有一大堆。三十多年的老樓了,電梯常常出現“咯吱咯吱”的可怕噪音,讓人不由得會產生一種會不會掉下去的錯覺。
不過,身旁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卻讓她十分安心。
自從和男友三年前分手後,她就再也沒和任何男子交往過。不是交不到,憑她中等偏上的姿色,就算是公司裡也有一大堆如狼似虎的追求者。只是,她的內心充滿了對男人的不信任,上一次的戀情實在傷得她太重了。
生命中有不可承受之輕,也有不可承受之重,那樣的感情傷害,她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但是身旁這位在她危險的時候伸出援手的男人,就算站在他身旁,似乎也覺得很舒服,雖然他並不帥。
“小姐,到了。這裡就是你住的地方?”男子抱著她走出電梯,在一道門前停了下來。
“啊,謝謝。真的很不好意思,麻煩了您那麼久時間,手臂不會痛吧?”她心底那個鬱悶,怎麼平時都沒感覺這條路那麼短呢?
那個男子低下頭,衝她微笑著:“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很強壯的。好了,安全送到,我也該走了。”話是這麼說,卻絲毫沒有準備放她下來的意思。
嘿,看來有門!高霞暗喜,順勢賴在他的懷抱中不下來,掏出鑰匙將門打開,“既然都到家門口了,請進來喝一杯咖啡吧,就當謝禮。其實別看我這樣,咖啡也衝得滿好的。”
男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點頭,推開門將她抱了進去。
高霞的家很小,只有一室一廳,但是裝修得很溫馨。
笑容很好看的男人將她放在沙發上,細心地脫去她的高跟鞋,問清了藥酒的位置,拿出來輕輕地幫她上藥,按摩了好一會兒。
“好了,你下來走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傷口居然不疼了!高霞詫異地走下沙發,試探性的小跳了幾次,果然沒有什麼異常,甚至就像從來沒有扭傷過。
難道是愛情能治百病?她甜甜地想,眼角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像個小女生般羞澀地飛快收回了目光。
“我,我去幫你倒咖啡。”她面紅耳赤地逃進了廚房。
那男人微笑著,走到窗戶前,默不作聲地望著窗外黑暗的夜空。好一會兒後,高霞才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到他身後:“給你。”
他點點頭,客氣地雙手接了過來,但是卻沒有喝,只是看著她的臉。
她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心臟不爭氣地跳個不停,思緒也開始亂了。
該死,一般三流的連續劇裡,像這種萍水相逢的場面,發展到最後都會有床戲。難道老娘這次真的給撞到了?可惡,自己真是個沒有羞恥心的女人,居然會有一丁點的期待感!
兩人各想心事,沉默不語。四周的空氣變得越來越曖昧。
“那個,真的很抱歉,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先生的名字。”她臉紅呼呼的,聲音稍微有些緊張。
男人笑了,爽朗地笑,“我也不知道小姐的名字吧。”
“我叫高霞。”她立刻報上了名號,恐怕這種狀況,就算對方問她銀行卡密碼,她都會不假思索地說出來。
男人又沉默了,背靠在窗戶上,輕輕地聞了聞熱騰騰的咖啡,然後一飲而盡。
“小心,燙!”高霞嚇得條件反射地去拉杯子。那男人已經把杯子放在了窗沿上,咂巴了下嘴脣,呼出口熱氣,仿佛不過喝了一杯完全沒熱度的涼水而已。
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她都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糊塗地用冷水衝了咖啡,疑慮地用手背碰了碰杯子,不對,根本就是滾燙的。難道眼前的這男人,沒有熱覺?
那男人又背過身子望向窗外,深邃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夜的黑暗。
“小姐,聽過一首詩嗎?用來悼念亡者的詩。”
“對不起,我的國文一直都不好。”高霞有點不明白他這段唐突的問句代表什麼意思。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你不覺得,這首詩很絕妙嗎?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對已亡者的不絕哀思,深切思念,睹物使人傷感,悼亡更讓人悲痛欲絕。
“誰都明白死人不可復生,正如死亡本身是人生無法超越的大限一樣。然而,死者生前留下的一切,在心靈之中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那麼刻骨銘心,以致讓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個男人的臉上,充斥著一種令人無法表達的複雜表情,高霞皺了皺眉頭,這個男人的神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小姐,你不覺得嗎?最無情、最冷酷的恰恰在於,鐵一般無可更改和輓回的事實就在眼前,迫使你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面對這冷酷的事實,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那男人越說越激動,雙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高霞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大步,警覺地道:“先生,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上班。您看是不是……”
那男人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撓了撓頭,有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剛才想到了一些往事,稍微激動了點。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還算是個知道進退的人,雖然有點神經質。高霞裝出笑臉將他送出門,關上,用力地背靠在門上深深呼了一口去。
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如果不那麼神經質的話,說不定能交往試試。
她疲憊地脫掉衣服走進了浴室,將浴盆的水裝滿,倒進些剛買回家的薰衣草精油,舒服地泡在水中。今天一整天受到的氣,似乎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微不足道了。她感覺眼皮很沉重,慢慢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浴室的門被打開,然後又被關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總之,她逐漸清醒了過來。睜開迷濛的睡眼,模模糊糊地看到有個黑色的影子滯留在浴缸旁。
一定是在做夢,記得門確實關好了的。高霞又閉上眼睛準備再舒服地睡一下。猛地,頭皮上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有誰在用力地拉扯自己的頭髮。
她立刻醒了,睜開大眼睛,居然看到剛才送自己回家的那個男人,正帶著好看的慈善微笑,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驚恐地將自己縮到浴缸的一個角落中。
那男人依然人畜無害地笑著,右手抬起,她看到了一縷烏黑的長髮,是自己的頭髮。難怪頭皮會那麼痛。
她很怕,怕得不敢尖叫,害怕刺激到眼前的男子。這個傢伙肯定神經不正常,不知道刺激到他後,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小姐,你太不小心了。報章雜誌上不是常常告誡單身的女性,不要隨便開門請陌生人進門的嗎?你為什麼就不好好聽?”那男人將手中的頭髮踩在腳下,笑著問:“是不是很奇怪我剛才是怎麼進來的?”
見高霞只是怕得在眼前發抖,根本不敢發出聲音,他無趣地從兜裡掏出了一串鑰匙。
“謎底是我趁你去倒咖啡的空擋,在包裡偷走了你的鑰匙。有趣吧?
是不是很有趣?嗯!”
高霞嚇得哭了起來,但只是流淚,始終不敢哭出聲音。
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狠狠地將她的頭壓進了水裡:“說話!我叫你說話!你怎麼老是不肯說話!我對你那麼好,你說啊!你說!給我說!”
硬生生地又將一把頭髮扯了下來,頭皮不堪重負,流出的血漸漸擴散開,染紅了整盆浴缸的水。
她痛得幾乎要昏迷了。男人再次抓住了她的頭髮,將她赤裸的身體從水中活生生地拉了出來,如爛魚般扔在地上,然後走出門去。
高霞嚇得幾近麻痺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不行,一定要求救!
她掙扎著站上浴缸,朝衛生間的透風窗向外望。這裡是十三樓,就算自己想不要命地跳下去也辦不到,窗戶實在太小了。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向四周望瞭望,然後抓起一切比較小的東西向窗外扔去。香皂、洗面乳、香精、沐浴乳。老天,可憐可憐自己吧,就算希望很渺茫,也請隨便砸到誰頭上!
那男人走了進來,面帶微笑的見她向下扔東西,不動聲色地表現得極有紳士風度。
“請問,需要我幫忙嗎?”他富有磁性的聲音,此刻卻嚇得高霞從浴缸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頭部摔出了血,眼淚和黏稠的血混合在一起,順著水將地板抹了個稀裡糊塗。
“真是不乖的女孩子。我要懲罰你!”
他舔了舔舌頭,左手亮出剛從廚房裡取出的菜刀:“先切哪裡好呢?
嘿,小姐,你不是不喜歡說話嗎?我們要不要來玩一個遊戲?如果你先發出聲音了,就讓我切一刀,如果我先出聲,就讓你切我一刀。嘿,公平吧!”
還沒等她答應,那個男子已經猛地一刀割在了她的大腿上,將一片鮮紅的冒著熱氣的肉片了下來。令人瘋狂的痛苦立刻席捲了她的所有神經,她不由得呻吟起來。
男人激動得如同小孩子一般,一邊拍手一邊怪異地大笑,“你輸了!
你輸了!哪裡,我這次要割哪裡?”
就在高霞絕望得想自盡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她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勇氣,瘋狂地大聲叫喊。男人皺了皺眉頭,一拳將她打暈,然後冷靜的將手洗乾淨,整理了下衣服,慢悠悠地走到門前,用貓眼向外望。愣了愣後,才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手裡抱著一件大衣,大衣裡裹的全是高霞扔出窗外的東西。他嘴角帶著大感有趣的微笑,慢吞吞地道:“這個女人運氣真的很背,東西全部砸到我頭上了。”
笑容很好看的男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來幹嘛?”
“沒什麼,只是通知你一聲,有幾個青銅人頭像的下落找到了。”
男子的臉上猛地劃過一絲瘋狂,陰沉沉地看了手中的刀一眼,又向浴室望去,“等我三十秒,很快就好。”
漆黑的天幕上,有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有人說,每一顆星星的墜落,都代表著一個受盡冤屈以及凌辱而死亡的人的靈魂。或許是吧,至少今夜,變成了事實……
DATE:5月25日 凌晨五點十三分
謝雨瀅一個人走在黑洞洞的隧道裡。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走進這裡的?早就忘了,或許自己一直就在這裡,一直都不曾出去過吧。
隱約她的心裡似乎裝著一個人,一個令自己感情很複雜的人。不知為何,自己似乎在擔心他。
雖然記不起他的名字,甚至性別,但是當自己獨自走在這個伸手見不到五指的隧道時,就會想起他,就會產生一種,他如果能在自己身邊陪著多好,或許遇到再恐怖的事情,都會變得無所謂的感覺。
四周實在很黑暗,她只能憑著直覺向前走。
怪了,既然自己根本就看不見周圍的景象,那麼自己又是怎麼清晰地知道,這裡是一條很長很長的隧道呢?實在是有夠怪異的想法。
她穿著高跟鞋,雖然見不到,但是她很清楚腳上的那雙鞋子是紅色。
紅色的五釐米高跟鞋在這個幽深的隧道裡,每踏出一步都會響起空洞的回聲。孤寂的聲音向四面八方盪漾開,產生漣漪,然後逐漸散去。
仿佛這個世界唯一的生物,就剩下自己這個弱女子了。
弱女子?女子又是什麼東西?自己為什麼記不起來了?
好奇怪。
高跟鞋隨著她的步履不斷地發出有節奏的聲音,突然,有一陣異響從身後傳來,飛快地向自己靠近,越來越近了……
那股聲音十分的刺耳,如同尖細的指甲在不斷刮著墻壁一般的尖銳。
謝雨瀅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但絲毫沒有用處,那種聲音似乎無孔不入,透過指縫甚至頭皮直接略過耳膜,像一根鋒利的刺,狠狠地刺進了大腦中。
她癱倒在地上,就這麼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朵又傳來聲音的訊息,是哭聲,十分哀怨的哭聲。
那穿透性極強的哭聲中,帶著一絲令她熟悉的稱謂,似乎哭泣的人自己認識。
“宛欣?是不是宛欣?你不是死了嗎?”自己急促的喊叫脫口而出。
奇怪,宛欣是誰?自己不是什麼都不記得嗎!還有死了,究竟是什麼狀態?
一團柔軟得如同棉花糖似的光芒,隱約浮現在謝雨瀅不遠處。那白色的光點是視線所能觸及的唯一一點可視光源,但那種光源十分怪異,不會像其他光線一般擴散,只是如同水滴一般墜落,墮在地上,然後融入混泥土中。
光芒包裹著一個身影熟悉的女孩,她全身赤裸,蜷縮著身體低頭抽泣。
“喂,是宛欣嗎?是你嗎?”她走了過去,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團光亮,但是一接觸入手卻是空盪蕩的感覺,什麼也沒有抓住。然後,喉嚨又不聽使喚地說出了一段問句。
“青銅人頭像。雨瀅,不要碰青銅人頭像。”那團光芒裡幽幽地飄蕩出這團聲音,迴盪在耳道中,經久不絕,如同帶著莫大的哀怨。
“什麼人頭像啊?”雨瀅迷惑地問。
“就是這個!”光芒中的女孩猛地抬起頭,一張菱角分明,斑駁中生著綠銅鏽的臉露了出來。
謝雨瀅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臟還因為那個噩夢而狂跳,幾乎要崩裂了。
好真實的夢,自從幾天前和夜不語一起挖出時間盒,找到那個青銅人頭像後,這個夢就突如其來地侵入了自己的睡眠世界,每天晚上都會做,而且劇情居然還完全一樣,就像電影似的。
回憶起有許宛欣聲音的那具青銅人頭,她就感覺不寒而慄,實在有夠可怕的。剛剛床頭的鬧鐘,不過才凌晨五點十三分,似乎這個夢一直都精確的在五點十三分結束,精確得令人害怕。
難道,這真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顯靈,在夢中暗示自己什麼?有可能!她一向迷迷糊糊的頭腦,沒有任何時候像這一刻那麼清晰。
最近發生的很多事情,如同閃電一般從腦海中劃過。青銅人頭像……
對,就是青銅人頭像!自從那次聯誼會發現了青銅人頭像後,分到頭像的人先後死去,宛欣,錢墉……
還有,那個人頭像究竟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跑進時間盒裡去的?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造型古怪的人頭像在搞鬼?難道這世界真的有神秘的事物,例如詛咒?
謝雨瀅突然全身一震。
不行,阿夜會有危險,以他那麼好奇的性格,一定會拼了命去調查這件事!宛欣不是在夢裡不斷叮囑自己,不要接觸青銅人頭像嗎!
難道只要接觸那個頭像就會被詛咒?
不行,絕對不能讓阿夜被詛咒,還不如把它挖出來,找個地方扔掉。
她暗自打定主意,事不宜遲,最好現在就動手,免得讓阿夜接觸到。
穿好衣服,謝雨瀅向窗外望了一眼,還只是凌晨五點過,屋外一片黑暗,就像一只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獸。
不怎麼膽大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從雜物房找出摺疊鏟,推出自行車,向埋時間盒的方向騎去。
黑暗的夜空漸漸將她的身影隱入,謝雨瀅又打了個寒顫,一絲不好的感覺緩緩浮了上來。
第五章 DATE:5月26日 下午一點二十九分 彼岸花
兩個多小時後,我和楊俊飛在別墅裡碰了面。
“情況怎麼樣?”我見他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紅酒舒服的躺在沙發上,氣不打一處來的問道。
“該聯絡的人我都聯絡過了,最近一天多只要見過你家謝雨瀅的人,都在我打探的範圍之內。不過,這些都需要一點小時間。”他晃了晃杯子。
“究竟需要多久?”我眉頭大皺。
“這就不清楚了,至少也需要半天。”楊俊飛抬頭望了我一眼,“你這麼焦急幹嘛?難道警局那邊不順利?”
“當然不順利了。哼!夜峰那個混蛋表哥根本不睬我,居然還說像這種曖昧不明的失蹤情況,至少也要到七十二個小時後才受理!”
其實我也是急昏了頭腦,居然連這點常識都給忘到了九霄雲外,現在死不認帳,乾脆遷怒在可憐的表哥頭上。
楊俊飛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怪異的微笑,仿佛早就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大腦亂轉。
“臭小子,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怎麼,直到現在你還沒發現我們最應該做的一件事情?”他將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慢吞吞地說。
“什麼事?”我沒好氣地問。
“謝雨瀅的家,似乎我們還沒去調查過。”
頓時,一道閃光照亮了腦際,果然是關心則亂,居然有那麼大的一條線索都給忘記了。
一直以來,因為青銅人頭像帶給自己的謎團以及種種的死亡跡象,都讓我先入為主地產生了一種接觸的人都會有危險的想法。就是這種想法,令自己在打不通謝雨瀅的手機,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的時候,焦急地認為她陷入了某種危機中。
或許,她不過只是貪睡而已,那小妮子本來就不算勤快人,還喜歡賴床,越想越有可能。這世間哪有那麼巧,真的就會有那麼多怪異的事情發生!
雖然是這麼想著,但內心深處依然有種強烈的不安感。我猛地站起身來,大叫了一聲:“老男人,我們走!”
謝雨瀅的家住在市中心的一棟公寓裡,在十三樓十三號,對西方國家而言,不是個什麼吉利的數字,以前幫她裝電腦時曾經來過一次。
進門時警衛在打瞌睡,我們基本上沒有阻攔地就乘著電梯到了她家門前。按響門鈴,許久都沒人出來應門。
“怪了,就算雨瀅不在家,她父母也應該有一個人在吧。她老媽可是典型的家庭主婦,一般家庭主婦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間,不是看三流的扯皮連續劇,就是在午覺。實在太奇怪了!”我咕噥著。
“直接進去看看。”楊俊飛的行動十分乾脆,他不動聲色地向四周張望,然後將身體擋住攝像機的視線,掏出了一把偷雞摸狗專用的萬能鑰匙。
我心領神會,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將攝像機的監察範圍完全堵死。這個陰險的老男人,不到十秒就將門打開了。
“有人嗎?”走進去,關上門,換了拖鞋,我喊了一聲。心裡暗想,如果真有人的話,就算現在碰到,那就乾脆推脫成門沒鎖好的這種爛理由得了,反正大家都見過,至少不會落個入室搶劫的尷尬景象。
等了下,又試探地叫了幾聲,完全都沒人應,果然家裡是完全沒有人。
我和楊俊飛對視一眼,他迅速地來到客廳,仔細地左右掃視起來。
我也沒有閒著,打量起了地面以及四周。
客廳很整潔,應該是謝雨瀅的老媽,那位可敬的家庭主婦盡職盡勞地在履行自己的義務。怪了,怎麼木地板上有鞋印?
我蹲下身子,用手指比劃了下腳印的大小。不大,只有三十四碼,旅遊鞋,應該是屬於女孩子的。
難道是謝雨瀅?但為什麼她回家後沒有脫鞋,用滿是泥巴的鞋子往裡邊走?
走?不對,腳印很凌亂,應該是遇到了什麼焦急的事情在拼命地跑才對。究竟她遇到了什麼,會令她如此慌張?!
微微皺了皺眉頭,我的視線順著鞋印的走向延伸開去。果然,那兩行倉卒的鞋印在謝雨瀅的房間前消失了。
楊俊飛顯然早就注意到了這些腳印,問道:“那裡是她的房間?”
我微微點了點頭。
“你怎麼看?”他沒有進門,只是抽了一根煙,也沒點燃,就那麼含在嘴裡。
“這些鞋印透露出了很多資訊。”我也沒急著進去,只是用手摸著門旁的墻壁,眉頭緊皺。
“其他的你應該都清楚,我就不多說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個腳印是只有進,沒有出的。那會不會她就在房間裡?但如果她在家,為什麼敲門、打電話她卻沒有反應?還是她換了鞋子才出去,所以看不到出門的鞋印?”
楊俊飛用力咬了咬香煙,“不錯,還有一點,看整個家的打理情況,看得出你家謝雨瀅的老媽稍微有些潔癖,有這些小潔癖的人,應該不能容忍家裡亂糟糟的。
“可根據地上已經幹掉的泥巴,這些鞋印至少留著有一天多了,你說奇不奇怪,她老媽為什麼沒有打掃乾淨?我前些日子順便調查過謝雨瀅的家庭,根本就沒有跡象表明他們有要出去旅遊的可能。”
他從沙發上拿起一個公事包,“應該在家的居然不在家,應該上班的公事包都沒有拿。實在太有問題了!”
“你是懷疑,其實他們一家三口所有人都在家裡。”我用力看了他一眼,“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他們無法對外界的情況做出反應?”
“很有可能!”楊俊飛瞥了一眼主寢室,“要不要先進父母的房間看看?”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現在的狀況說老實話,確實令我大感好奇,而且十分的擔心。如果不徹底搞清楚的話,恐怕心裡會更焦躁不安。
謝雨瀅家的主臥室在客廳的東角,連著書房,門緊閉著,但是並沒有鎖。楊俊飛躡手躡腳地轉開門把手,推開,只看了一眼,全身都僵硬了。
我在他身後推了他一下,但他依然呆滯的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於是我用力將他推開,走進門去,頓時,也呆住了。
只見伯父伯母穿著睡衣,背靠著床頭櫃半坐在床上。他們睜大著雙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看著我倆,臉色陰暗,仿佛想要發怒。
“啊!伯父伯母,好久不見了,我是夜不語,上次和謝雨瀅一起來過的那個夜不語!”我手忙腳亂地大聲解釋:“對不起,很冒昧的闖了進來。但是您二位也太不小心了,大門居然都沒關嚴……”
說著說著,我也感覺不對勁起來。怎麼死死盯著我倆的那兩位居然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只是那麼看著我們,眼神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色彩,也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跡象,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著。
主臥室的氣氛頓時變得十分怪異。
我們四個人互相對視,過了許久,楊俊飛才回過神來,“好可怕的眼神,剛才我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差點就以為會被掛掉!”
“他們還活著嗎?”我心裡有些擔心,快步走過去,迅速檢查起來。
還好,有微弱的心跳,體溫只是比正常人冷了一些,除此之外就看不出任何的外傷以及其他癥狀,不過,至少還健在。
究竟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他們的表情,也不像是被驚嚇過度變痴呆了,況且就算是痴呆了,身體也不會呆滯成如同整個人的時間都凝固在了某一刻似的。
不好!雨瀅會不會也變成了這樣!
我慌張地出門,跌跌撞撞的向謝雨瀅的閨房跑。
她臥室的門也沒有關,但是裡邊空空盪蕩的,並沒有人。
帶著泥巴的鞋印確實延伸進了臥室的地上,然後在床前消失了。床上的被褥很凌亂,拉開後,床單上還有幹掉的泥土塊。
想像的出來,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令自己恐懼的東西,一路跑了回來,然後鞋也不脫的跳上床,慌亂地拉過被子將全身都包裹了起來。
但是最後她人呢?究竟到哪裡去了?
我四處掃視,趴在地上仔細地搜索著哪怕只有一點一滴的線索。顯然楊俊飛也理不出任何頭緒,他的行為模式和我差不了多少。我倆就那樣不聲不響地趴在地上,悶聲在這塊不到二十平米的地方,十釐米、十釐米的搜查。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楊俊飛“咦”了一聲,站起身來。
“這個東西,似乎有點印象!”他的右手大指姆和食指中間夾著一朵綻放出妖異濃艷得近於紅黑色的花朵,似乎將手都染成了觸目驚心的如火、如血、如荼的赤紅。
我毫不客氣地搶過來,打量了幾眼說道:“這是彼岸花。”
“彼岸花,聽起來十分熟悉的名字。”楊俊飛愣了愣,撓著頭思忖著。
“白痴!彼岸花,西方叫做曼珠沙華,又稱為Red Spider Lily。它生長的地方大多在田間小道、河邊步道和墓地,所以別名也叫做死人花。
“一到秋天,就會綻放出妖異濃艷得近於紅黑色的花朵,整片的彼岸花看上去便是觸目驚心的赤紅色。”我注視著手指間的花朵。
“想起來了!”他用力打了個響指。
“你說的彼岸花屬於石蒜科,是希臘神話中女海神的名字。因為石蒜類的特性是先抽出花葶開花,花末期或花謝後出葉。還有另一些種類是先抽葉,在葉枯以後抽葶開花,所以才有‘彼岸花,開彼岸,只見花,不見葉’的說法。
“東方有傳說它們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但是為什麼會出現在你家謝雨瀅的房間裡?”
楊俊飛再次打量著房間,“難道謝雨瀅最後去的地方,就是這個城市某個有彼岸花的地方?很有可能,如果是花卉園等等諸如此類的地方,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她回來的時候腳上全是泥巴!”
我不置可否,眼睛一直默默注視著這朵花。
彼岸花,一般認為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春分前後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後三天叫秋彼岸,那是東方大中國文化圈上墳的日子。
彼岸花開在秋彼岸期間,非常準時。但是現在,根本就不到開花的季節,而且也沒有聽說這個城市有栽培彼岸花的基地。
“喂,臭小子,你究竟在想什麼!”楊俊飛用力地搖了搖我的肩膀。
“我們現在繼續分頭行動。你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將房間裡的兩個人弄進醫院治療,我利用我的關係網查找一下這個城市所有可能有彼岸花的地方,找到了,說不定會弄清楚謝雨瀅究竟消失到哪裡去了!”
雖然他確實安排得很有道理,而且現在的情況下也只能這樣做。但是,心底不安的感覺卻更濃密了。真的會有他說的那麼簡單嗎?
謝雨瀅應該是在一天前消失的,但是整個房間裡都沒有她離開的痕跡。房間裡也沒有她換下的鞋子,大門也沒有強行侵入的跡象,整個情況就只能用詭異來形容。還有她的雙親,除了知道活著以外,身體的狀況就什麼都沒有辦法了解了。
恐怕這件事,還是和那個被雨瀅拿走的青銅人頭像有著莫大的關係。
不行!應該換一種行動的方式!
“老男人!”我大叫了一聲。正準備出門的楊俊飛嚇了一跳,轉過身鬱悶地望向我。
“幹嘛!”他沒好氣地問。
“或許我們只有三個小時來處理謝雨瀅的問題。”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下午五點,你必須要到別墅來和我會合。”
“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他的臉上稍微正經了一點。
“我們買些東西,然後潛入證物處,將裡邊的青銅人頭像全部偷出來。我打探過了,證物處今晚只有一個人值班,是警備最空虛的時候。”
“那你的謝雨瀅怎麼辦?”楊俊飛問道。
“她的事情如果在三個小時裡還沒有頭緒的話,就全部放下,先將人頭像偷出來再說。”我的臉上流露著毅然的表情,拳頭緊捏得手都快流出血來。
楊俊飛愣了愣,嘻然一笑,“你果然是個夠冷血的人,媽的,夠令人討厭!”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點笑意,低頭再次望著手中的彼岸花。紅黑色的花朵散髮著令人厭惡的怪異氣息,仿佛真的能將人接應至三途川上。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和那些人頭像有關嗎?如果有,那事情就真的更麻煩了!
或許謝雨瀅現在的境地十分地微妙,甚至到了一個完全無法了解的地方。不管怎樣,多拿到幾個人頭像,就更多一分救出她的把握!
DATE:5月26日 凌晨十一點四十二分
“我查到了,以前被我的同伴藏在青山療養院中的人頭像,被一群中學生找了出來。然後那群中學生中有三個死於非命,現在的人頭像應該有三個留在警局的證物處。最後一個在孫曉雪手裡。”
一個黑暗的倉庫中,趙宇對著面前的兩個男子緩緩地說著話,“孫曉雪手中的那個暫時不用去管,反正那女人遲早都會死。我還查到,今晚守證物處的兩個警員其中一個會請假,這就是機會。我們可以趁機把人頭像給偷出來。”
他身前的兩個人不聲不響,只是默默聽著。趙宇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李睿,還有你,彥彪。怎樣,現在的生活還會覺得無聊嗎?”
李睿?彥彪?這兩人居然是不久前出現在高霞房中的男子,更是前幾天報紙上的風雲人物。
一個趁著妻子熟睡時,用菜刀將妻子身上所有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副泛著紅色骨頭的瘋子。一個是手持黑市高價買來的槍枝,將所住樓層的所有在住居民全部殺光的殺人魔。
李睿微微笑起來,“當然不會無聊,真是很有趣,越來越有趣了!”
彥彪也笑著,用右手如同情人般緩緩地撫摸著放在左手掌心中的人頭像,“你說過找到那個寶藏,會有更多比這些青銅人頭像更有趣的東西。既然這樣,就算殺光全世界所有的人類,我都會將那個寶藏找出來!”
“那麼,我們再來討論一些更現實的問題吧。”
趙宇抽出一些資料分給了兩人,“前幾天我殺過三個人。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有兩個是員警。沒想到,第二天的報紙裡居然會刊登孫敖是自殺的消息,估計是警方故意灑出的煙幕,以為我會變得放鬆警惕。哼,果然都是些白痴。
“但不管怎樣,警方肯定已經把我列為重點通緝對象,只要我一不小心出現在某個地方,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被逮捕,所以這次行動,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會比較多一點點。”
他將一張資料翻出來,用手指彈了彈,“證物處在東門楊柳大道警局的二樓,左數第四個房間。那棟樓以前是國土局,所以很容易在市圖書館裡找到平面圖。你們手裡就有我搞來的圖紙,先看看。仔細想想,該怎麼不被發現的潛入進去。”
李睿看了幾眼,慢吞吞地道:“那個警局以前我去過,一共有前後兩棟樓。看平面圖,證物處是在第二棟裡。警局一般都是通宵開著大門,大門的燈很黑,只要我們穿了老大你弄來的那兩套警服,應該很容易混進去。”
趙宇點了點頭,“警局大廳在前樓的第一層,而兩棟樓都只有三層高。局裡邊也沒多少人會去守夜,估計那些白痴員警很少會想到,有人居然敢去警局裡邊偷東西的。這點倒是讓我們可以很方便的行動。
“但關鍵是,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悄無聲息地穿過前樓,到後樓去?”
彥彪不假思索,斷然道:“穿了警服從正門走進去。如果遇到阻攔,就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他們。”
“白痴!”趙宇撇了撇嘴,“你知道平時有幾個人在警局裡值班嗎?
特別是一個城市的員警總局,怎麼想也不會低於二十個帶槍桿子的混蛋吧?像我們這麼普通的良好市民,怎麼可能和那些帶槍的混蛋鬥!”
“我們似乎並不是什麼普通的人。”彥彪無意義地拋著手中的青銅人頭像。
趙宇的話戛然而止。
對啊,他們並不算什麼普通人,更不是手無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凡市民。嘿嘿,看來今晚會變得很熱鬧了。
“凌晨一點整,我們準時出發。”
DATE:5月26日 夜晚九點三十三分
“繩子?”
“買了。”
“IC卡?”
“有了。”
“雨衣?”
“買了。”
“……”
夜晚的別墅裡,我打開了客廳的大燈,正仔細地清理著今晚行動需要的物件。
楊俊飛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喝紅酒,許久才忍不住問道:“我說臭小子,請問你買這些東西拿來幹嘛用?郊遊?”
“當然是去偷東西!”我頭也不不抬地繼續整理。
楊俊飛立刻來勁了,“偷東西?就用你手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便宜貨色?”
“廢話,不懂小兵立大功這句話的意思嗎!我們今晚可是準備去警局偷東西,那不是兒戲!”我將桌上理好的東西統統塞進一個大旅行箱裡。
楊俊飛愣了愣,用手指一直指著自己的臉,“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不是我自豪,偷東西我至少比你有經驗!”
我的所有動作頓時完全停滯了,許久才敲了敲腦袋,“也對啊,說起偷雞摸狗的勾當,我確實沒你擅長。靠,又犯傻了!”
楊俊飛惱怒地瞪了我一眼,“懶得和你扯。給我警局的平面圖,我會安全的把你帶進去。”
我不爽地從資料袋裡掏出幾張紙遞給他,趁他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解釋道:“我們要去的是這個城市的總警局,今晚值班的人估計有三十六個。不過很幸運,警局裡不會有人巡邏。至於我們的目的地,當然是證物室。”
我用手指點在平面圖的一角上,“這個警局分為前樓和後樓,占地大約一共有三千六百多平米。證物室在後樓的第二層左數的第四個房間。這個鬼地方在改成警局以前,曾經是國土局的地盤。
“你知道,國土局一向都很有錢,肥得很,居然還厚顏無恥,為了體現自己體制的透明化,用塑鋼玻璃將所有樓層都罩了個嚴嚴實實,除了大門和幾個安全出口,根本就沒辦法進入。”
“窗戶呢?”楊俊飛一眨不眨地盯著圖問。
“當然已經考慮過了。很不幸,當時採用的是醫院一樣的設計,打開的面積就算六歲的小孩都不容易進去。”
“靠!現在的事業單位,果然油水很多。”他用手指順著路線一路滑過去,在後樓的大門口停住了,“有沒有下水道的分布圖?”
“聰明!”我翻出一張圖遞給他。
“我也想到了走下水道的方法。畢竟從上邊走太危險了,雖然沒人巡邏,但是有完備的監視系統,最主要的是我根本不可以曝光。沒辦法,本人實在有點點出名,估計所有人都認識我,就算將自己遮住,身形也有可能被表哥看出來。
“順便說一句,今晚他也有值班,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傢伙可是隻狐狸,被逮到就全完了!”
楊俊飛研究了許久才抬起頭,翻了翻我準備帶的東西,“我看你才是隻狐狸,所有的可能性居然都考慮到了。哼,什麼時候出發?”
“證物室守夜的人大概會在十二點左右走一個,剩下的一個就容易解決的多了。”
我緩緩道:“凌晨一點行動最好,那個時間正是人最疲憊,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而且最近警局在試驗干擾器,今晚的那個區域手機是沒辦法用的,到時候剪了電話線,就更有把握了!”
微微嘆了口氣,我用力躺倒在軟軟的沙發上。為什麼還是那麼心神不寧的感覺,難道今晚會很不順利?
“對了,剛才就有注意到。”楊俊飛突然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穿高領的衣服了?早晨都還是薄T恤衫。”
“我冷,不行啊!”我皺了皺眉頭。
手摸著脖子的地方。唉,這個青銅人頭像,果然是越來越麻煩了!
第六章 DATE:5月27日 凌晨一點整 暗夜殺機
“有趣,真的很有趣。”彥彪擦著手槍,不知道因為什麼而暗爽。
趙宇和李睿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開心嗎?”他忍不住望著準備妥當的兩人。
夜色很低沉,也很壓抑,對面的警察局燈火通明,但幾乎沒有人出入。
更加想像不到,將有一個可怕的災難即將降臨。
“那,你幹嘛那麼開心?”李睿把玩著手裡的人頭像。
“因為,嘿,我突然想起了昨天早晨殺過的一個男人。”彥彪像個做了好事的小孩子似的,神色激昂,“你們要不要聽?想不想知道?嗯,想不想知道?”
趙宇有些無奈,“說來聽聽。”
“嘿嘿,昨天,就是那個天氣並不算太好的禮拜天,甚至可以說有點冷,是個不太適合散步的日子。好哪,我承認我是個古怪的人,不過在那種日子逛街的古怪人也有不少。街上熙熙攘攘的,意外的很有人氣。”彥彪得意得滿臉通紅。
“所以說,也算是散心的不錯日子吧。於是我一個人跑出去溜達。期間的事情懶得描述,全部打省略號帶過。總之出了超市,沒有走多遠,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大概三十左右,穿著黑色的夾克,衣冠端正,黑色的皮鞋擦得很亮。他蹲在地上,用粉筆艱難的在地上寫了一行字,很潦草的一行字:
“‘請各位好心人施捨一點買飯、給家裡打電話的錢。’
“字寫得並不好,甚至有點扭曲。他只是蹲在地上,頭埋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寫的那行字。他的身旁有著許多來來往往的路人,那些人笑著,打鬧著,熱鬧擁擠。
“他只是蹲在那裡,在那條繁華的街道中央。人群如同流水一般流到他身前,便像撞到了礁石,紛紛分開,再匯攏,依舊笑著,打鬧著,以他們自己剛才的步履,不緊不慢地離開。
“我像千百個從他身旁經過的路人那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那一眼,心靈卻稍微有些觸動。
“他衣著整潔,不像是那些假要飯的一般,將自己裝扮成殘疾分子或拖兒帶女的可憐人等等諸如此類的騙子。他身前寫字的那塊地已經很花了,似乎那行字被他寫好又擦,擦了又寫。
“他的內心裡是在掙扎些什麼嗎?或許有吧。
“兄弟們,你說現代的人是不是都很奇怪,乞討的人如果不打扮得足夠觸動他們心底的那根稱之為同情的弦,估計怎樣都不願意伸出援手吧。何況是那種穿著打扮比許多人都好得多的那個蹲在地上,一直不敢抬頭看的男人。
“所以不論他將身前的字擦掉幾次,再寫上幾次,身前依然空盪蕩的。沒人會伸出援手,最多像我一般,好奇地看上一眼,然後決然走開,
下一秒就將他的身影在心底徹底遺忘了。
“他遇到了怎樣的困難了?看樣子像是在外地出差的人,難道他被騙了?還是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丟了?沒有剩下一分錢?
“於是我又折了回去,在他身前輕輕放下了一塊錢。那個男人依然低著頭,沒有像其他乞討者一般說‘謝謝’,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那麼蹲著,默默地蹲著。
“我衝他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突然有人驚訝地大聲叫起來:‘他哭了,你看,那個人居然哭了!’
“那個男人真的哭了。他蹲著,一聲不哼,眼淚就那麼流了下來。
“我很黯然。一個男人的哭泣,就算到山窮水盡時也不會無故地流淚的。或許那個男人已經走投無路了,但是是男人都有尊嚴。於是我掏出槍,在拐角的地方,瞄準他的腦袋勾動了扳機。
“當時你們都沒看到,血紅的腦漿全都噴了出來,新鮮的血,把那些假惺惺地突然良心發現向他圍攏給錢的人,灑滿了一身。好爽,想起來就爽得渾身打抖!”
彥彪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體,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趙宇耐心地聽著,看了看表,然後衝兩人示意:“按計劃,準備開始行動!”
DATE:5月27日 凌晨一點十一分
“臭小子,不過就失個小戀而已,幹嘛一副要死要活趕著奔喪的表情!”夜峰蹺著二郎腿坐在警局裡加班,估計是被手下那個抱著前女友照片猛哭的混蛋給吵煩了,乾脆站起身倒了杯咖啡給他。
“但是她居然會向我提出分手!我……嗚嗚,我對她那麼好,每個月的工資都一分不剩的交給她了。逢年過節還給她父母送禮,靠!我對自己的爹娘都沒那麼好過。”那傢伙哭得更委屈了。
“靠,宋飛你小子還是不是個男人!”夜峰用力地拍在他肩膀上,“女人又不是單純對她好,她就會死心塌地跟著你的!像你嫂子,我也沒對她怎麼好過,她還不是眼巴巴的跟著我轉悠。”
“嗚……嫂子那種奇女子,在整個地球範圍都是少有的狠角色,我們只是普通人類而已。”宋飛可憐兮兮地哭得更大聲了。
“雖然這句話像是在恭維,但是聽起來怎麼越想越不爽?算了,橫豎你在傷心,本絕世帥哥不怪你。”夜峰一臉的不爽,用他的熊掌又狠狠地拍了幾下某人的背部,一副有仇報仇沒事打便宜的德行,“來,喝杯咖啡,開心一點。”
宋飛抽泣著,用雙手端過熱騰騰的咖啡杯,“我都這樣了,怎麼高興得起來……”
“嘿嘿,你嫂子有一句經典名言。我不開心的時候她經常說,一個人的快樂,不是因為他擁有的多,而是因為他計較的少。
“女人嘛,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走了一個,還會遇到其她更好的女人嘛。要知道,一個不愛你的人離開了,根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夜峰靠在桌子上,挖空心思開導自己的屬下。
宋飛愕然地抬起頭,像在看怪物一樣地盯著他看,幾乎都忘了自己在哭了。
夜峰摸了摸自己的臉,“幹嘛?有眼屎?”
“不是!”他像是渾身長了雞皮疙瘩一般,噁心地打了個哆嗦,“隊長,你的神經不是一向都跟桌子腳沒什麼區別的嗎,什麼時候變那麼纖細了?難怪有人說,愛情能夠改變一個脾氣比冥王星的寒冷度更糟糕的人,果然是真理!”
“靠你個老子!帥哥我難得為別人著想,今天發了些善心就敢拿我開刷了,小心我罰你掃一個禮拜的廁所!”他狠狠踢了宋飛一腳,嘴角露出些微的笑意,這傢伙總算是有點精神了。
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眉頭皺了一下,“臭小子,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沒啊,除了我失戀了以外,其餘的都很正常。”宋飛擦了擦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向四周看了看。
這個可以容納十多人的工作室空盪蕩的。總警局採用的是輪流值班制度,每天晚上每個組留下五個人守夜,應付城市裡的突發狀況。今年剛加派了人手,警員也從以前的每個小隊九人、共三個小隊,擴增到五個小隊。
夜峰屬於第一小隊,也是菁英小隊。權力很大,在緊急狀況下,甚至可以強制性地將他組人員調入第一小隊中,所以值班室也是最大,附件最多的。
今晚的城市似乎並不太安定,第一小隊中的其餘三個都出去執行任務了。其他幾個小隊的情況估計也差不多。警局裡按理說不該出現什麼特殊事件才對,就算有人再笨,也不會傻得跑進條子遍地的地方撒野。
但是心底深處,為什麼會有一種十分不安的煩躁感覺?總覺得會發生難以想像的事情!
夜峰側著耳朵仔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對,一定哪裡有問題。臭小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很安靜啊,沒什麼動靜。”宋飛搖頭,“隊長太神經兮兮了。”
“沒動靜?”他低下頭思忖了片刻,“沒動靜那就更不對了。值班室的門虛掩著,不遠處就是大廳,一般像這種時候,大廳那些值班的接線生美女都會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還會拿些莫名其妙的零食過來,怎麼今天居然一點聲音都沒了?”
“可能困了,在睡覺。”宋飛依然一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子。
“不對,我們出去看看。”夜峰從抽屜裡取出手槍,檢查了子彈後,輕手輕腳地示意宋飛走出值班室。
一走進大廳就覺得不對勁,燈火通明的大廳居然黑漆漆的,只有櫃檯的電腦螢幕流淌著冰冷的光芒。四周圍繞著一種莫名的怪異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這!這是怎麼回事?”宋飛剛來實習不久,哪裡見過這種狀況,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看來事情還不是普通的麻煩。”夜峰悄聲道:“臭小子,你悄悄溜回值班室打電話向上級請求支援。最近警局在試驗干擾器,手機沒辦法用。自己小心點!”
宋飛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槍緊緊地拽在手心裡,躡手躡腳地向來的方向走,身體漸漸隱入了黑暗中。
夜峰這才轉過頭,慢慢摸索著向前走,悄無聲息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好不容易來到了櫃檯前,就著顯示器的微弱光芒,他看到五個接線生小姐有的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有的攤在桌子上,白色的制服在黑暗中特別顯眼。
他右手試探了下脈搏,還在跳動,似乎五個人都只是睡著了。夜峰迅速檢查了她們的身體,奇怪,頭部並沒有敲擊的痕跡,神色也十分安詳,不像嚇暈的,而且衣物和口鼻也沒有殘留任何麻醉物質。
那她們究竟是怎麼被迷昏的?大廳的燈又是被誰關掉的?
有一點可以肯定,警局絕對有人已經潛入了,而且不止一個。雖然不明白他們有什麼目的值得冒這種險。
不過員警也是人,被打了會受傷,受傷太嚴重一定會死亡。如果弄不清楚那夥人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將接線小姐弄暈的,恐怕所有人都會有危險。畢竟警局裡的接線生也受過短期訓練,她們都有應付一定突發狀況的能力。
但是,那夥人居然能同時將五個人控制住,在她們無法預警的情況下將對方昏迷掉,這種手法,即使是看慣了各種各樣犯罪方式的他而言,都難以想像。
看來這次真的會很棘手,他們這夥人,是絕對的高手!
夜峰猶豫了幾秒,決定不打草驚蛇,退回值班室,將所有人集中起來再進一步行動。他盡量讓自己躲藏在陰影中,將身上所有能夠反光的金屬物體都扯了下來,外衣也脫了下來,只留下深色的襯衫。
突然電腦螢幕閃了一下,然後徹底地熄滅掉了。他心裡一顫,靠你個老子,這些傢伙還真絕,乾脆的將電線也給剪斷了,估計電話線也沒有倖免。不過他們到底在幹嘛,這樣一來,不是全警局的人都知道出問題了嗎?
難道他們有能力和值班的二十五個帶槍員警抗衡,甚至還有贏面?但這種狀況下,值班的員警一定會派人去配電房,也會對整個警局進行例行巡邏。不好,難不成他們想將警局裡所有人都殺掉!
夜峰一向冷靜的大腦差點開始抽筋,他強忍住大喊大叫,通知所有人集合起來不要亂跑的衝動。腦子開始不斷地思索。
廣播室的電路是獨立的,應該沒有被破壞,而且警局的局長室裡有單獨的電話線路可以通向外界。現在他必需要到廣播室警告所有人,然後潛入局長室向上級要求支援。
冷靜,一定要一步步冷靜地做下去,不能慌張,否則一個人恐怕都救不了,自己的命也會丟在這裡。
看這群素未謀面的闖入者如此囂張的行動手法,恐怕,他們真的有能力將所有人都幹掉!
他靠著墻壁,摸索著在一片黑暗中向前走。突然,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夜峰由於慣性向前跌去,就要碰到地面時迅速用手掂了一掂,身體微微彈起,沒有發出任何值得引人注意的聲音。
他躺在地上,緩緩地摸著那個東西。居然是屍體,一具還有體溫的屍體!屍體穿著警服,黏稠的溫熱血液流了一地。
這個人似乎是在沒有防備的狀況下受到襲擊的,太陽穴上插了一根工程用的水泥釘,幾乎是一擊致命,還好沒受太大的痛苦。
夜峰慢慢地摸到了他的胸牌編號,居然是宋飛,是那個剛才還孩子氣地哭著自己失戀的渾小子。
夜峰憤怒地想要狠狠將自己的頭髮給扯下來,自己為什麼那麼蠢,明知道有危險,為什麼就不讓他跟在自己身邊!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他就這麼死了!根本就是自己害死了他!
他憤怒的眼睛都布滿了血絲,一聲不哼地默默順著墻爬起來,抓槍的右手用力到快要流出血來。這群狗雜種,沒文化的土膿包,居然敢動我夜峰的手下,老子我一定要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後悔!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他走上二樓,來到廣播室前,打開門,鎖上,然後撥開了電源開關。應急燈立刻亮了,雖然昏暗,但是讓他大大出了一口渾氣。
迅速轉開應急電源,他打開廣播,用力朝麥克風撕心裂肺地吼著:“所有人聽著,所有人聽著。我是第一行動組的夜峰,現在有一群極度危險的兔崽子潛入了警局裡。已經殺害了我方的一個警員。
“所有人都有,全部就近集中起來,立刻找掩護的地方進行有效抵抗。潛入者手裡有類似麻痺類藥物,已經足以致命的凶器,千萬注意。完畢!”
說完後,他迅速踢開門,像逃難一般有多快跑多快,在拐角處停下來,將天花板拉開,躲進了空調的暖氣通道中,然後眼睛死死地盯著廣播室的大門。
沒有過多久,目標果然出現了。他聽到腳步聲空盪蕩的由遠至近,那個人不慌不忙地走著,那種仿佛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擾亂的步履聽在耳中,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沒錯,這絕對是歹徒的其中一個。一般而言,潛入者聽到有人居然傻得會在廣播室大放厥詞,一定會派人來解決掉這個麻煩的。自己果然沒有錯,魚,終於上勾了!
那人從對面走過來,走到廣播室門前,然後慢悠悠地打開了門。室內應急燈的光線流瀉了出來,照在那人身上。夜峰可以媲美飛行員的眼睛在此刻得到了有效的利用,他將那個人的臉龐看得清清楚楚。
但就是因為實在看得太清楚了,他的大腦整個險些停機。死都沒想到,居然會是他!是那個前段時間不管是報紙上還是警局裡都鬧得紛紛揚揚,局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抓住的人。那個手持黑市高價買來的槍枝,將所住樓層的所有在住居民全部殺光的殺人魔!
媽的!這傢伙難道嫌平民殺得不過癮,乾脆殺到警局裡來了?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跳下去逮捕對方的時候,有個冷靜的聲音唐突地從自己的正下方冒了出來:“躲在上邊的朋友,你是想自己下來,還是要我將你請下來?”
這!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自己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夜峰只覺得身體一緊,頓時就連呼吸都停頓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十分鐘,或許是十秒,下邊的人可能等得不耐煩了,乾脆舉槍勾動了扳機。
子彈險險地從他的身體擦過,他很清楚地知道了對方的意圖,這只是個小小的警告,下一次,或許就會穿過自己的心臟。
有機會就開溜,沒機會就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句話一向是夜峰的座右銘,他乖乖的從空調管道裡逃下來,十分配合地將手放到腦後。
只聽見耳邊有人嘿嘿的乾笑了幾聲,然後腦袋一痛,整個人就那麼暈了過去。
DATE:5月27日 凌晨一點零五分
我和楊俊飛準時來到了離總警局有兩條街位置的地方,那裡有通向警局後樓的下水道入口。街上空盪蕩的,沒有任何人,街燈也像往常一般昏暗。
我割掉路燈的電線,悠閒地看著老男人吃力的用撬棒將水井蓋子撬開,這才將放在地上的背包緊了一緊,率先向下爬。
“說起來,為什麼我一定要幹這種體力活?”他鬱悶道。
我嘿然笑起來,“本來這件事就不應該有你插手的,你看我都這麼仁慈地讓你插一腳了,你都不感謝我,還在那裡東抱怨一點,西抱怨一點的,真是個沒有意思的人。”
楊俊飛哼了一聲,少有的沒有回嘴,只是唐突地兩眼發呆的望著前方。眼睛睜得很大,仿佛看到了什麼令他驚訝的事情。
許久才回過神來,接著又面無表情地跟著我向下爬。腳踏實地後,他默不作聲地用嘴咬著小手電筒,翻看起下水道的路線圖。
“先向東邊走三個岔路管,然後向右轉。那附近有個出口,剛好在警局配電室附近,我們可以把電線給剪斷。”他一邊比劃著方向一邊走,悶不作聲了許久,突然問:“臭小子,你對三星堆了解多少?”
“不算多。”我心不在焉地也看著路線圖,隨口答著。
“你的不算多到底有多少?”
“就那麼多一點點。”我愕然抬起頭,反問:“你幹嘛問這個?”
“只是覺得每次遇到你這個臭小子準沒好事,原來就算很簡單的任務都會變得極度非常的複雜。”楊俊飛有些鬱悶。
“而且還經常性地接觸到根本就超出人類常識的事件。最近稍微調查了一下你的人生,仿佛你根本就是在這種怪異的事件中生長起來的雜草,不管身邊的人死的有多乾淨,你最後都能活下來。
“靠!雖然有人說這個世界生命力最強的生物是蟑螂,因為一隻被摘掉頭的蟑螂可以至少存活九天,九天后死亡的原因有絕大部分是因為饑餓過度,但,估計你的生命強度已經和它不遑多讓了!”
“滾,我的人生可是很纖細的!”我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這種人生你以為我真的想過啊!而且,天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命那麼硬,老是死不掉。不過,我也並不是太想英年早逝就是了!”
楊俊飛皺了皺眉頭,“那依你的經驗判斷,你認為那些青銅人頭像上究竟沾染著什麼?是不是殘留著一些早期人類歷史上出現過,但現在早已經滅絕的病菌?那種病菌依附在人頭像上,所有接觸過的人都會因為它們的感染而產生輕重不一的幻覺,然後因幻覺而自殘,甚至自殺?”
我不置可否,許久才緩緩搖頭,“不知道這些值不值得參考,但是,你知道三星堆文化中的巫術文化嗎?”
楊俊飛疑惑地搖頭。這個傢伙果然是偷雞摸狗比較內行。
我一邊向前走一邊向他解釋道:“三星堆文化自發掘以來,便受到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和多方研究,對於遺址中所出的迥異於過去已發現的文物,學術界曾經有許多的論述。其他的先不用提,總之一直以來,我都只對三星堆文化中常見的巫術因素很感興趣就是了。
“你要知道,魚鳧王朝的巫風盛行是有史料記載的,墓中出土的許多文物也反映出巫風伴隨著蜀人生活的各個方面,甚至伴隨在他們的生前和生後,而且巫風在巴蜀一地盛行,一直保留到幾千年之後的現在。
“這在中國北方是很少見的,因而一般人們都認為,巫風是在南方比較流行的一種文化。魚鳧王朝的時代,那時候的蜀人非常重神敬鬼。蜀人的祖稱是黃帝之子昌意,後娶蜀山氏之女,而後生子高陽,也就是顓頊,後封其支庶於蜀。
“而顓頊正是原始社會後期,安排各部落的人巫主持巫覡之事的首領人物,顓頊對南方民眾中的民神雜糅‘家為巫史’的現象進行整頓,改民神雜糅為重以司天以屬神,黎以司地以屬民。
“這重黎就是楚人的先祖,專管火正之事的大巫祝融。而此時顓頊封他的支庶於蜀,不可能完全不授其巫術的方法。
“老男人,你應該知道,巫術的介質最重要的部分就是祭祀。上個世紀在三星堆遺跡裡曾經發現過兩個遺址,學術界認定應該是祭祀坑。
“祭祀是巫術的一個很重要的部分。祭祀是生者對鬼魂神靈的祈禱、致謝、安撫和控制,它必須由能夠溝通人、神之間關係的人來做,在蜀人中主持祭祀的是帶有神人身分的巫師。
“三星堆祭祀發現的巨大的青銅人像,應該在祭祀中具有主持者身分的巫師,或者說是巫師的象徵。
“而魚鳧王朝的首領人物,也就是歷代的魚鳧王,都是高舉著黃金權仗,兼人神於一身的實權人物。歷代魚鳧王都是祭祀的主要主持者,同時也被人尊為神靈,祭祀坑中發現的高大的青銅人像,就是神權和政權的象徵,是一身而二任的人神化身。
“據說魚鳧王朝早期的巫術習俗是‘民神雜糅’,國君可以一身而兼二任,他們可以是全國最大的巫師,也可以是全國最大的實權者。
“不過要祭祀的話,就一定會用禮器來溝通人與神之間的空間吧。
“除了日常所用的祭祀器物以外,三星堆祭祀坑中有大量的大型青銅樹,據說這是一種帶有神話色彩的神樹,大概可以起到溝通天、神、人的作用;祭祀坑中還有各類各樣的青銅面具,這是一種比較典型的具有巫術作用的器物。
“當然,具體怎麼操作就不得而知了。你想想,這些發生在周圍的怪異事件,究竟是未知病毒的因素多一點,還是巫術作祟的可能性大一些?”
“說得我都有一點開始犯糊塗了。”楊俊飛撓撓頭,“你是說,現在的事情根本就是幾千年前的巫術在作祟?”
“我可沒這麼說過,這種話實在太白痴了。”我慢吞吞地答道。
“那他媽的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差些吼出聲來:“如果按照猜測的那樣,接觸過人頭像的人都會產生幻覺,然後莫名其妙地又丟臉又怪異的翹掉,還不如自殺來得痛快!”
“你慌張個什麼?”我瞪了他一眼。
他不知為何,渾身猛地顫抖了一下,過了許久才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字一句地衝我說道:“剛才,就在剛才……或許我已經開始產生幻覺了……”
第七章 DATE:5月27日 凌晨 死亡之村
孫曉雪在孫敖生前的出租屋前徘徊著,陰冷的街道上顯得很蕭索,這是這塊偏僻的地方唯一值得驕傲的景色。
雖然和他交往了許多年,但奇跡般地兩人始終沒有同居,甚至沒有跨出過最後一步。或許兩人都是極為冷靜型的人吧,他們會考慮許多,也會思索將來的種種可能。所以孫曉雪老是認為,只要不正式地走上結婚禮堂的紅地毯,就不算真正的感情穩定,就會有許多的變數。
而她自己,從小就被灌輸了許多保守的思想,即使是現在也無法擺脫。
她始終認為,自己的第一次,應該真真正正的獻給自己的老公。因為那樣,夫妻之間心裡才不會有疙瘩,畢竟老公才是真正會在乎你是不是處女的人。孫敖一直都沒有反對過,也沒有強迫過她。
但是計劃永遠比不上變化。理智型的人,恐怕真的會錯過許多美好的東西吧。自己最愛的人死了,居然就那樣死了,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她不斷徘徊在門口,只是覺得有種冰冷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滲透出來,麻痺了整個身體。那是一種凍徹心肺的痛苦。
過了許久,孫曉雪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鑰匙將門打開。
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入這個房間了,但沒想到,居然會那麼快就回來。現在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複雜到難以想像,就如同她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趙宇會殺了他自己最好的朋友,殺了那個她最愛的男人。
不過,她也根本不想知道。現在唯一能支持她活下去的動力,就只剩下一個了——她要將那個混蛋找出來,用自己的雙手,親手殺了他!
交往了那麼多年,孫曉雪十分清楚自己的男友是怎樣的人。他很聰明,謀而後動,從來都會在任何事情上為自己留下一條必要的後路。但這次去黃憲村的尋寶,究竟他會留下什麼線索呢?
“親愛的,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稍微保佑我一下。”孫曉雪嘴裡默默叨念著,緩緩在出租屋裡搜尋起來。
過了許久,將幾個他常用來慣放不能見光的東西的隱秘地點查了幾遍後,終於在床下的墻壁裡翻出了一個小盒子。
裡邊不但有些瑣細的資料、剪報,甚至還有趙宇那張藏寶圖的影本。
“果然不愧是我的老公,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把那麼隱秘的東西都偷出來複印!”孫曉雪一邊哭,一邊坐在床上仔細翻看著盒子裡的資料。
不過,一張剪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幾年前關於某個村子的新聞報導。標題為:
村民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突然死去,專家頻繁出入死亡村寨
內容如下:
在岷江上游的一個山區裡,有一個叫做石婭口村的古老村寨。在上個世紀九0年代以前,這個村寨的人們一直過著一種與世無爭的安逸生活。但是就在最近十幾年間,這個村寨竟然變成了令人恐懼的地方,許多人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突然死亡,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一個村子裡,四個人同時莫名其妙的離奇死亡,難道有人投毒?
一九九三年七月,對於石婭口村的青年者富財來說,是一個令他既恐懼又辛酸的日子。那年他剛剛結婚,正在家裡幹活,突然他發現他的老母親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死在了床上。
就在他手忙腳亂察看死去的母親時,他正在做家務的妻子也突然抽搐不省人事。當他再去察看妻子時,發現妻子已經停止了呼吸。
而且就在同一天,寨子裡另外一戶人家有一個人也是這樣離奇的死亡。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死亡,使者富財心中萌生了巨大的恐懼。難道寨子裡出現了瘟疫?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下一個會不會是他呢?
為了排解心中的恐懼,者富財每天都求神拜佛,祈求上蒼保佑。
石婭口村在同一天連續有四人離奇死亡的事件,引起了當地主管部門的高度重視,在隨後的幾天裡,以縣衛生局為首的醫療調查隊進駐了石婭口村。
然而就在他們到達石婭口村的時候,發現又有人以同樣的一種方式死亡。
在一個村子裡竟然有多人同時莫名其妙的離奇死亡,這不禁讓人懷疑他們的死亡是否是人為因素造成的,比如有人投毒,或者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造成的食物中毒?
由於一時沒有確定死亡原因,石婭口村陷入了一片恐慌……
人們紛紛傳言石婭口村發生了瘟疫。許多村民也像者富財那樣,供奉神仙牌位,祈求平安。而更多的人則紛紛趕著牛羊上山躲避瘟疫。
為了打消怪病帶來的恐慌,調查組立刻對死者的發病癥狀和死亡過程進行了認真研究,初步判斷這些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因心肌炎引起的猝死,但是,為什麼這些人都會患上心肌炎,而且都死在同一天呢?這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呢?
造成猝死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身體勞累、巨大的精神壓力、家族遺傳等等。但是通過對上述石婭村的猝死患者的調查來看,他們並不具備上述發病條件,而且即使具備這些條件,怎麼會同時集中在一段時期發作呢?
據楊明清介紹,當時由於事發突然,而且限於當時的醫療水準,他們也沒有弄清為什麼會連續發生猝死事件。但是他們認為由於確定了是猝死,而猝死是不會人際傳染的,所以他們當時的診斷打消了村民的顧慮,使那些最初充滿恐慌的人們很快安定了下來。
然而就當調查組剛剛松下一口氣的時候,沒想到,悲劇又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再次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調查還在進行,有專家懷疑是克山病爆發了
就在調查組剛剛撤離不久,正值壯年的村民李富才突然在睡夢中死去,就在當天,家裡的二弟媳富秀也猝然離開了人世。幾天后,老父親李昌美也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撒手人寰。原來的五口之家驟然只剩下了二兒子和他不到一歲的孩子。
然而死亡的陰影並沒有就此離去,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裡,村裡又相繼有五個人也因這種病死去,當楊明清他們再次趕到村裡的時候,看到的是幾具還沒有掩埋的屍體。
由於連續死亡的人太過集中,楊明清懷疑他們的猝死又可能與一般的猝死原因不同。於是他們一方面進行緊急調查,同時邀請了國家有關地方病研究專家進行聯合會診。然而根據病情研究,這些專家卻提出了另外一種看法。
有一部分哀老山區曾經有慢性克山病發生的情況,專家們懷疑是不是克山病爆發了?
克山病是一九三五年在黑龍江省克山縣首先被發現,故名克山病。這種病一般流行於荒僻的山岳、高原及草原地帶,它發病的癥狀與猝死十分相似,也是發病時表現為胸悶、噁心、嘔吐,頭暈,嚴重的就會出現昏厥、抽搐或休克。
村民仍然不斷發病甚至死亡,克山病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在以後的幾年裡,石婭口村的居民根據克山病的預防方法進行對疾病的防範,但是卻仍然有人不斷發病甚至死亡。由於沒見任何成效,楊明清他們開始懷疑克山病的說法。
透過對患者的血樣和毛髮檢測,發現確定克山病最重要的證據之一,硒元素,在患者身上並不缺乏。
通過各種檢測和研究,專家們否定了克山病的說法。但是連續幾年不斷有人死亡,而且呈現出集中性特點,造成這些人集體死亡的致死元凶究竟是誰?答案看來只能從死去的人那裡找到。
相關的專家做了屍體解剖,把腦、心、肺、肝、腸這些不同組織都送到雲南省克山病研究所,通過檢驗,認為可能是由於科沙奇病毒的感染,而造成這個病毒性心肌炎。
科沙奇病毒是一種在自然界比較常見的病毒,最容易隱藏在動物身上,比如說豬、狗,甚至老鼠、牛、貓等等。
科沙奇病毒傳染人類一般都是通過腸道途徑傳染,比如人們吃了帶有這種病毒的水、食物等等。人們感染上科沙奇病毒,如果抵抗力弱的話,就容易患上心肌炎、腦膜炎、肌無力等疾病。常見的都是新生兒容易感染這種病毒。
但是,在石婭口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因病毒感染造成心肌炎猝死呢?他們又是如何大面積感染的呢?
疑凶現身水源,猝死迷霧依舊疑點重重
為了弄清事實真相,調查組對石婭口村周圍的土壤、植物、牲畜、水源等進行了詳細調查,最終確定水源是最有可能造成大面積感染的最可疑途徑。
因為在調查中他們發現,石婭口村的居民大多養殖牲畜,在路邊牲畜的糞便到處可見,而這些道路往往離他們的飲用水源十分接近。這也就是說,動物糞便中隱藏的科沙奇病毒,很容易在被污染的水源當中出現。
根據這一判斷,調查組在居民的飲用水中採取標本,進行了仔細分析。但是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
專家在檢測的水裡沒發現這種病毒。難道他們的飲用水經過消毒處理了嗎?通過再次調查,發現這裡的居民大都沒有任何消毒措施,都是直接飲用山上流下來的溪水。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經過再次認真地分析死者死亡的時間規律,他們最終找到了答案。
猝死主要發生在七、八月分,是雨水季節,難道是下雨的時候把周圍的豬糞、牛糞衝到水源裡面,污染了水源?根據這些判斷,調查組在雨季衝下山的水源當中,終於找到了科沙奇病毒。
後來,當地政府對居民飲用水進行了改造,把露天水通過水管引到每家每戶,同時在雨季容易疾病爆發的季節對飲用水進行消毒。
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石婭口村居民的安全,當地政府從二00三年開始又採取了村民整體搬遷措施。搬遷工作從根本上使石婭口村的居民遠離了死亡之地。
到現今為之,在醫學界一直存在科沙奇病毒和克山病兩種致病原因的說法,但是這兩種說法都不能完全解釋許多未解之謎。
另外,如果是水源被污染引起的病毒傳播,那麼為什麼離石婭口村不遠的山上、山下兩個村莊,都飲用同一個水源,卻從沒有發生類似死亡事件呢?
許多專家仍然頻頻出入那令人恐懼的地方,他們希望通過更多的調查研究,最終撥開離奇的猝死迷霧。
孫曉雪猛地全身一震。
石婭口村,看地理位置不就和黃憲村僅僅一山之隔嗎?兩者的直線距離基本上不超過五公里。難道那裡的怪病也和黃憲村出土的青銅人頭像有些聯繫?甚至,主要原因就在那裡?
她強忍住內心的震驚,將下邊的資料緩緩看完。其餘的都是黃憲村,以及三星堆魚鳧文化和望帝杜宇的一些資料,應該是孫敖後來在圖書館和網上查到的。
最後一頁資料上,他隱晦地懷疑趙宇那張藏寶圖的來源,覺得趙宇這個人並不簡單,一定要好好調查。
她很了解自己男友的為人,既然他會將這些東西珍藏起來,就必然有它們的聯繫之處。只是她搞不清楚罷了。
給夜不語那兩個人看看,說不定會有些頭緒。畢竟男人的事情還是男人最容易揣測!孫曉雪將這些資料小心翼翼地全部放進手提袋裡,緊了緊外衣向門外走去。
就在剛出門的瞬間,一個等待已久的身影猛地從黑暗的角落走了出來。
“嫂子,您動作真慢,我都在這裡等了你好幾天了!”那個人影笑嘻嘻地向她走了過來。
孫曉雪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趙宇,是你!”
“就是我!”
“你怎麼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為什麼不敢?”趙宇微笑著向她攤開手,“嫂子,把你手裡的東西給我。”
“做夢!”她憤恨地死死瞪著他,“我為什麼要給你?你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你殺了他!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但是你還活著,我又沒殺你。”趙宇的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們這些人真可笑,要死就乾脆一點死嘛,幹嘛還問東問西的。那個傢伙死的時候也是這麼問我,居然問我為什麼要殺他,笑死我了!”
“可笑!你說他可笑!”孫曉雪只感覺肺都要氣得炸掉了,她緊緊地咬住嘴脣,恨不得將眼前的這個混蛋給殺掉。
“算了,看在那傢伙的分上,只要你把手裡的東西交出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趙宇不知為何又笑了。
“原來,你是想把我一起殺掉。”孫曉雪也笑了,笑得很甜美,暴怒的大腦稍微恢復了一些理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殺掉我們。但是,據說你很想得到那些青銅人頭像?你以為,那個人頭像可能在我身上嗎?”
趙宇臉色變了變,“沒關係,你身上找不出來的,我會到你家去找。
不過據說你家裡發生了一些小事情,伯父居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嘿!”
孫曉雪全身都僵硬起來,緊張地吼道:“你!你將我爸爸怎麼樣了!”
“我能怎麼樣?放心,其實我還真想怎麼樣,可惜完全沒有機會。他就是失蹤了!嘿嘿,嫂子,要不要來做個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她警惕地看著眼前的渾帳。
“當然是個很有趣的交易。你把你手裡的東西和人頭像給我,我就幫你去找伯父。”趙宇嬉皮笑臉,仿佛很開心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孫曉雪將手背在身後,緩緩地後退。右手悄無聲息地鑽入手袋裡,將隨身攜帶的摺疊式水果刀抽出來,打開,然後猛地向趙宇衝了過去,“混蛋,你現在就給我去死……”
趙宇的神色悠然,一副似乎早就猜到的樣子,但他絲毫沒有躲避。刀似乎刺進了肉裡,但是那種觸感卻空盪蕩的,空盪蕩到令人覺得像是刺進了虛空中。她大腦混亂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趙宇的臉孔。
那混蛋依然笑著,開心地笑。隨後她的眼睛中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了……
DATE:5月27日 凌晨一點十七分
“臭小子,你知道嗎?曾經有個女人,十分愛我的女人曾經告訴我,她說,魚的記憶其實只有七秒,七秒之後它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一切又都變成新的。
“所以在那小小的魚缸裡它永遠不覺得無聊,因為七秒一過,每一個游的地方又變成了新的天地,它可以永遠活在新鮮中。”
寂寥的下水道中,楊俊飛抽出一根煙點燃,卻沒有湊到嘴邊,只是那麼拿著,一直拿著。
“她還說,她寧願是隻魚,七秒一過就什麼都忘記了。曾經遇到的人、曾經做過的事就都可以煙消雲散,可她不是魚,所以她無法忘記她愛的人,她無法忘記牽掛的苦,她無法忘記相思的痛。”
用力吸了一口煙,他的眼神空洞洞地望著我,“她說,魚看不到相愛的人流淚,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心痛。這一生我們都無法做只自由的魚,所以你也無法感覺到,在你離開我的時候,我的那種心痛,正如我覺察不到你愛我一樣。
“然後她問我,我愛一個人可以愛多久?可以愛她多久?她說如果她是魚,她可以愛我七秒。然後,七秒之後我又愛上了你,就這樣愛我一輩子,用魚的方式!”
煙吸進了肺部,然後經過鼻孔噴了出來,楊俊飛的聲音越來越蒼涼,蒼涼到我摸不著頭腦,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此時如此緊張的時刻,說這種兒女情長的話。
“臭小子,你知道嗎?就是這個女人,她說完這番話後,第二天就離開了我,悄悄地和我最好的朋友私奔了,逃去了天涯海角的某一處躲起來。我之所以會當偵探,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想找到他們。”
“那結果你找到了嗎?”我心不在焉地問。
“當然找到了,我最後還原諒了他們。甚至,做了他們孩子的乾爹。”
楊俊飛的笑容很苦澀。(詳情請參看《茶聖》一書。)
“嗯,這個,請原諒我不解風情地打攪你在那裡莫名其妙的抒情。請問,你告訴我這個幹嘛?和你剛才提到的幻覺有關?”我打斷了他。
“當然有關!”楊俊飛的臉色沉了下來,“就在剛剛準備爬下下水道的一瞬間,我看到了那個女人,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她就在拐角處傻傻地瞪著我,眼神裡透露著一種凄涼的痛苦,仿佛在擔心我。
“你知道嗎,她就在我用力跑,不需要幾秒鐘就能觸摸到她的地方,存在的那麼真實!”
“這就是你的幻覺?你確定不是眼花?”我唏然道。
“這不算幻覺嗎?她根本還好好的活著,比我活得更舒暢。更重要的是,我十分清楚她現在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她在地球最寒冷的那塊地方,和自己現在最愛的人在一起。我想不出來,還有比這種更幻覺的幻覺!”他狠狠地一口氣將煙抽完。
我不置可否,“你確定不是你的妄想?不是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估計是你太愛她了,一到睡覺時間就做清醒夢。也難怪,現在可都是午夜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楊俊飛瞪了我一眼。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我瞪了回去,“雖然有猜測碰了人頭像的人會因為幻覺而自殘甚至自殺,但僅僅只是猜測而已。我看是你太緊張了!”
楊俊飛似乎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的尊嚴受到了傷害,聲音稍微大了起來,“鬼的緊張,我這個人怎麼可能會為這種小事緊張兮兮的!”
我微微笑了笑,“算了,懶得和你扯淡。總之就算你看到幻覺了吧,但那又怎麼樣呢?你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沒有自殘什麼的。不過,最近我身上似乎也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什麼!怎麼沒聽你說過?”楊俊飛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其實也沒什麼。”我吸了口氣,靠,下水道裡果然有夠臭的。
“就是今天下午去買今晚偷雞摸狗用的東西時,期間去了一家常去的咖啡店喝水果茶。沒想到才喝了不久,便遇到了一個十分三八的,一個叫沈科的朋友。或許是我坐的位置的光線實在傳神,又或者那傢伙的眼睛實在三八得神乎其技。
“總之他一見到我,沒打招呼,就直愣愣地望著我的脖子猛瞪,然後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小夜,你小子昨晚到底去哪裡鬼混了,快快從實招來!’
“我一愣,乾笑道:‘我?昨晚?在家裡忙,忙到凌晨四點過啊。’
“‘少來,你還跟我裝傻!’他英雄相惜地用力拍著我的肩膀,‘俗話說家花哪有野花香,我理解的!’
“這傢伙究竟在說哪門子的語言?寡人現在貌似就連家花也沒有吧!哪還來的野花?
“似乎他也想了起來,滿臉驚訝地張大嘴巴,‘不對啊,你這小子不是還沒女友嗎?難道?昨晚去柑子樹的某個花田小巷尋花問柳去了?小夜啊,這可不行,雖然我理解一個十八、九歲的正常男生是有正常需要的。我理解,嘿嘿,我理解。可是也要注意安全啊,有沒有安全措施?嗯?嗯?’
“所謂柑子樹這地點,據說是附近方圓百里,赫赫有名的淫窩。
“頓時,我有一種想要把他打倒在地,然後用帶著釘子的跑鞋狠狠踩下去的衝動。媽的,天可憐見,人家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被他說成這樣。藍天白雲,昨晚沒冒出頭的月亮和淅瀝的小雨以及家裡的父母高堂可以作證,我最近壓根就沒出過什麼門嘛。還尋花問柳咧,靠!
“在我已經實質化到可以殺人的目光下,這傢伙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小心翼翼地縮了縮脖子,畏畏縮縮的輕輕指了指我的脖子,‘你別那樣看我,好像一臉無辜的樣子。你的脖子上,明明還有吻痕嘛!’
“我滴天!吻痕?老子我堂堂正常的高中生、良好的未納稅市民一個,發散性聯想思維自認已經算是夠豐富了,都壓根兒沒有想到過,自己身上會出現吻痕這一莫名其妙的白痴故事!
“好吧,吻痕是吧,老男人,你告訴那白痴究竟什麼是吻痕。哼!
“所謂吻痕,一般而言是指皮膚敏感的女孩子因為自己的那一半,kiss得太用力,造成毛細血管出血,血液不能很快地恢復,一般而言是呈現青紫色的痕跡。就各人的膚質來看,痕跡有可能會持續三到十四天不等才對吧。
“注意,痕跡是呈現青紫色,而且基本上是皮膚細嫩的女孩子身上才會出現。我堂堂大男人可不是細皮嫩肉,而且脖子上莫名其妙的怎麼可能出現什麼青紫色的痕跡。
“當時把我鬱悶的,一口氣跑進洗手間,用化妝鏡看了看,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把高領的衣服拉下來,露出了脖子。
楊俊飛定睛一看,眉頭皺了一下。只見好幾個泛紅紫的,形狀奇怪到令人抓狂的痕跡,赫然出現在脖子白皙的皮膚上。
他伸出手摸了摸,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那個,嘿,真的不是吻痕?”
“我靠,有吻痕是這樣的嗎!還好我沒女友,不然讓她誤會的話恐怕百口莫辯,到時候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汗!”我用惡毒的眼神向他逼視過去。
楊俊飛頓時打著哈哈,貌似低落的心情立刻飆高,看得不亦樂乎。
不過說起來,這種奇怪的痕跡以前還真的沒有出現過。下午乍一看見,還引起了我的一陣恐慌。癌症?白血病?難道我前途大好的青年就要這樣掛掉了?
莫名其妙地怕了一陣子,又用手摸又用洗手液衝,居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摸起來也和平常皮膚一樣光滑,也不痛,就像單純的色素凝結了而已。既然擔心也找不到原因,我才放下心來接受了脖子上的事實。
不過這種奇怪的痕跡,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出現的,它突然冒出來給我亂開玩笑,絕對不單純。
“老男人,你有什麼看法?”我問。
“暫時沒有,乍一看真的像是吻痕,但是這形狀實在太古怪了。”他繼續研究著。
“說起來,前段時間在網上看了個帖子,那人說,類似這樣的痕跡,其實是上輩子的羈絆,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浮現出的,上一世的影子。”
我嘻然自嘲。
楊俊飛心不在焉地,看那專注的眼神,仿佛在若有若無地想些什麼,“聽起來似乎滿有趣的,不過,完全也是無稽之談,千萬不要去信。”
我嘆了口氣,“唉,麻煩。雖然一年多來也有過好幾個猜測,但比較官方一點的,我覺得有兩個可能比較容易讓我接受。第一,就我而言,習慣看東西或者思考時用手撐住下巴,當然也常常擠壓脖子,會弄出一些奇怪的痕跡也就不足而奇了。
“第二,洗澡的時候搓得太用力,而且季節交會的時候原本就是會令皮膚脆弱,所以,太用力當然會引起毛細血管破裂,造成顯眼的痕跡。不過,單純的,基本上是我的理解。歡迎你這個有經驗的老男人蔘與,多多探討一下!”
“小夜,我覺得,或許我看出些端倪了!”楊俊飛看著看著,突然全身都僵硬起來,他口乾舌燥,吃力地抬起頭,用震驚到沙啞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你覺不覺得,這些痕跡很像那個青銅人頭像?”
“什麼!”頓時,我腦袋一片混亂,不由得也呆住了!
第八章 DATE:5月27日 凌晨二十九分 幻覺空間
夜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倒在廣播室裡。他居然沒有死,也沒有受到過什麼大的傷害,除了後腦勺上的一個腫包而已。
那些人為什麼沒有殺他?明明他已經看到其中一個人的真面目了,為什麼還要讓自己活著?
難道他們真的很有自信,自信到白痴地相信整個國家的力量都無法和他們對抗,無法抓到他們?
搞不懂,果然那些傢伙都是神經病,而且病得不輕。
他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迅速地檢查著身上的物件。令他難以置信的是,身上的東西居然一樣都沒少,甚至連警槍都還在。夜峰疑惑地將彈夾退堂,子彈是滿的。
他笑了起來,不知道在笑對方的瘋狂,還是在笑別的什麼。總之,他將槍緊緊地握住,用左手掏出手機,按亮,就著手機的光源向四周打量。
廣播室的電源線路早就被破壞得一塌糊塗了,以他半吊子的電工技術,是絕對不可能修好的。
深深吸了口氣,他將手機塞入口袋裡,無聲無息的打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甚至有點超出自己的想像。
那些傢伙雖然是瘋子,但也不是普通的瘋子。他們有計劃,有組織,甚至有至今都令他頭痛的手段。
新一代的手機干擾器有許多附加功能,能夠干擾一切長短波接收性質的電子儀器。整個警局裡不能用紅外線眼鏡,不能用紅外線掃描器,只能單純地用機械性的東西以及人類本身的五識。
自己藏在那麼隱秘的地方,氣息也隱藏得很好,那些人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呢?
頭痛,這批匪徒果然不太一般,他們能令人在無法預警下使對方昏迷,也能在人眼無法目視的情況下,準確地看清楚天花板上的東西。
這些人背後恐怕有著一個十分龐大的組織在支援著,只是,到這種規模不大不小的警局來耀武揚威,有什麼目的呢?
夜峰苦笑了下,緩緩地向局長室走去。不管怎樣,還是先和外界聯絡了再說。
警局前樓很寂靜,寂靜到令人害怕。他緩緩摸索著,不敢發出任何的響動,根據記憶就那麼提心吊膽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感覺差不多要到局長室時,腳下抵住了一堆柔軟的東西。
那些東西似乎很多,他蹲下,摸了摸,居然又是屍體,一個接著一個的屍體。大概有二十多個,全都穿著警服,整整齊齊地一個接著一個排在地上。
頓時,夜峰全身都顫抖起來,他憤怒得幾乎想要發飆,想將那群人統統用自己的雙手撕裂開。
這麼多人!
這麼多人!全都是自己的同伴,他們前一刻都還好好的,有的在想自己的老婆、女友、父母,有的在計劃著休假的安排。但是現在,全都冰冷地躺在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再也不會醒來……
“混!混蛋!”夜峰咬牙切齒地從喉嚨中逼出沙啞到幾乎在滴血的聲音,忍住憤恨,一步接著一步向著局長室走。
理智在大腦深處不斷地提醒著他,冷靜,一定要冷靜,如果就連自己都死了,今天發生的一幕,永遠也會不為外人所知,恐怕會成為謎案。
不論怎樣,都要和外界聯絡,到時候再去拼命也不晚。
近了,已經很近了。就在他的手就要接觸到局長室的大門時,猛地眼前豁然開朗,四周的黑暗仿佛被什麼生生切開了似的。
白得刺眼的光亮從四周涌現出來,景象開始浮動,天空和大地同時出現了……
“有人說,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還沒來得及愛上一個人時,已經習慣了那個人的存在,似乎那個人待在自己身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突然有一天,那個被自己習慣而又不愛的人消失了,又會怎樣呢?
“她會迷茫、失落、然後才會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中已經沒有辦法容忍失去他的存在。自己已經在習慣中,深深地愛上了他。
“女人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她們更像從水星來到地球的物體。水是什麼你知道嗎?女人如同水一般地捉摸不定,千萬不要試圖去弄清楚她們的性質,因為毫無意義。女人原本就應該是待在男人的懷裡,被深深地保護著,愛護著的。
“其實男人也是很奇怪的生物,這種生物在結婚前覺得適合自己的女人很少,結婚後才發現適合自己的女人居然還有那麼多!
“但是,我很了解我最好的朋友,那傢伙絕對是世間少有的一等良民,我相信他會做一個非常稱職的老公、丈夫、孩子他爹,等等諸如此類的職位。
“王志,還有這位美麗的彭瑤小姐,我這輩子最好的兩個朋友。祝你們永遠幸福!”
二零XX年十月三日,是王志和彭瑤結婚的日子。作為他們最好的朋友、月老、以及一些莫名其妙臨時安插在我頭上充當光環的虛名,我,美男子夜峰,莫名其妙地要在女方長輩的發言後致辭。
以上,就是我的發言,估計台下的人恐怕是有聽沒有懂,唉,稍微有點丟臉。
不過,我看到台下的小瑤哭了,哭得很開心。我還看到王志笑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看他笑得那麼燦爛。
也對,這麼多年來的希望得逞所願,恐怕換了是我,也會笑得把臉給撐爛掉吧。所以,我微微揚起手中的杯子,向他們致意,靜靜地走下主持台。
下午,抽空陪新娘在公園裡單獨逛了逛,也單獨陪新郎喝了點小酒。
今天的小瑤不像前段時間因為婚前恐懼,頻繁打電話給我時那麼的焦躁不安,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王志穿著白色的西裝……這小子突然變得人模人樣起來。
下午單獨和他倆聊了許多,沒想到,他們這對配合默契的狗男女居然跟我講起了戀愛課和婚姻輔導課,寒!
“阿峰,你有很多優點。就像你的縹緲、你的神秘,會讓對方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住。但是有吸引力,並不代表會得到愛情。你看,你時常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會令愛你的人很累。”小瑤拍了拍公園裡某個倒霉的石椅,示意我坐到她身旁。
“這麼多年,我也很了解你呢。其實你的為人一點都不縹緲,對感情也很專一,但是太專一也不好,如果對方出了什麼問題,你很容易再次受到傷害。對感情,你還是放開一點好。
“還有,說實話,你的感情運真的有點不好。喜歡你的,你在逃避,等你逃避得差不多了,走出來了,好的也都嫁得差不多了。而且你自己挑的女孩,問題絕對是超級多,別急著反駁,這是事實!雖然所有的朋友都希望你能幸福。”
小瑤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阿峰,你是個很會付出,很會寵自己的女友的人。但是那樣寵對方,對你,對對方,真的好嗎?自己考慮清楚,再走進那個圈子吧。”
王志的婚姻輔導課相對簡單明了許多。
“臭小子,我要結婚了,嘿嘿。”他灌了自己一杯酒。
“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娶她嗎?第一,當然是因為我很愛她。第二,我懂得有效的付出。”
嗯,這兩條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
“現在的社會就是陰盛陽衰。而且女孩子都被網上的帖子和無聊的韓劇給完全洗腦了。所以,不要太慣她們。
“你知道嗎?作為男友,你必須教會她們什麼是你的責任,什麼是她的責任。就像你常常說的,感情雖然需要其中一方付出多一點,但是另一方始終不願付出,沒有反應,甚至不願意為你稍稍改變的話,那段感情還是早點放棄的好。”
王志講得天花亂墜,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感情,想要良好的繼續下去,說白了就是在不斷地改變自己和對方,到達比較契合的位置,單方面的改變當然是不行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彈性極限,我現在已經到達了那種極限,而你嫂子估計也是吧,所以我們最後才能走到一起。”
這個,似乎,好像,是我硬把他塞給彭瑤的吧,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仔細想想,最近這三年多來,我的感情運確實是很糟糕,除了爛桃花還是爛桃花。但是,也沒有糟糕到可以令這對超有默契的狗男女,拐彎抹角全盤否定的地步吧!
新郎和新娘,兩個人我都單獨陪了他們一小時,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鬱悶地折騰我。不過至少在我準備走人的時候,兩人還是稍微說了一句像樣的人話。
“阿峰,你的妻子一定會很幸福。”小瑤說:“但是首先,不要吝嗇自己的感情。喜歡就是喜歡,大聲說出來。不管怎樣,只要是女生,都會感動的。”
回程的路上,我開著車,想起今天這對狗男女的話,不禁又搖頭笑了起來。
我堂堂夜峰,美男子一個,大有作為的好青年,怎麼可能找不到女友?
而且本人可是……
可是什麼?為什麼我居然不記得自己在幹什麼工作了?
還有,為什麼總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
為什麼,我應該是有老婆的!為什麼,小瑤不就是我的老婆嗎?我們什麼時候離婚的?她為什麼會再婚?而且和自己最討厭的王志那個混蛋再婚?
疑惑如同雨後春筍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地衝擊入腦海中。我瘋狂地捂住腦袋,死死地踩下煞車,頭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盤上。
頭腦沒有昏厥,依然十分的清醒,清醒得令人反胃。
抬起頭,打開車的窗戶,夜晚渾濁的空氣立刻涌了進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思維會猛地如此混亂,但是不論怎樣,都想問一個問題,問那個女人最後一個問題。
於是我開車向來的方向返回。
彭瑤和王志正要進洞房,驚訝地看著我粗魯的一腳將門踢開,喘著粗氣,一聲不哼地盯著他們。
兩人嚇得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小瑤從床上站起身,披上外套,關心地問:“阿峰,你出什麼事了?額頭上都是血!”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問你一句話。”我依舊死死地注視著她,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了。
沒等彭瑤說話,王志已經走了過來,“喂,你怎麼老來打攪我的好事?
去你老子的,有事明天再問。”
“我等不及了,一定要現在問。”我固執地堅持著。
“靠,我還等不及要進洞房了!”王志狠狠地瞪著我。
我回瞪過去,望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對不起,麻煩你再等一下,一下就好。”說完,用力一拳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他立刻昏迷過去。
“夜峰,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彭瑤尖叫著蹲下身抱住她現在的老公,憤恨地望向我。
我絲毫不在意,也蹲下身,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叫了!”彭瑤尖叫得更大聲了。
我冷靜地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不知道!我才不知道!你這種下賤的人,我真後悔認識過你!”
她繼續尖叫著。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的聲音中帶著絕望,“我們在朋友的舞會上認識的,還有很親密的關係。
“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你當時對我說的一句話。你說:‘你的人生對我而言,就是一場韓劇。我希望認識你,但是我更怕認識你,因為韓劇的結局,通常都是悲劇……’”
猛地,我猛地想到了什麼,絕望的眉頭開始舒展開,然後,我笑了,開心的笑了。
“當時,我也回了你一句。我說:‘這位小姐,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殘酷的事實。其實韓劇,也是有皆大歡喜的喜劇的!’記得嗎?從此你就成了我的女友。一年後,我們便結婚了。”
對了!想起來了,完全想起來了。我是夜峰,是個員警!果然,這個世界,這一切的一切都有問題……
就在自己覺悟到這一點的時候,突然間,光明被黑暗吞噬,視線頓時墜入了漆黑中。
DATE:5月27日 凌晨一點十九分
我頭腦一片空白,默不作聲地掏出鏡子就著微弱的手電筒光芒,再次仔細打量著脖子上的痕跡,果然,越看越像青銅人頭像的模樣。誇張的鼻子,誇張的眼睛和長長的耳朵,基本上都模模糊糊地成形了。
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原本就隱約地猜測脖子上的痕跡,會不會和人頭像的詛咒有關係,現在已經十分確定了,不但是有關係,而且關係還很大!
我一聲不哼地將衣領拉上去,沉聲道:“這件事先扔在一邊,先把人頭像統統偷出來以後再去考慮原因。我們上去。”
按照預定的路線,我們偷偷摸摸地到了配電房下邊。從下水道小心翼翼地鑽出來,左右看看,並沒有人。周圍黑漆漆的,路燈不知為何熄滅了。
“居然會停電?”楊俊飛稍微有些驚訝,“我們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吧。”
“白痴,警察局裡怎麼可能會停電!就算真的停了,也會有備用的大型發電機供電。小心,情況恐怕有些古怪。”我愣了愣,臉上滑過一絲憂慮,“不管了,好事做到底,先進供電房再說。”
供電房裡也是一片黑暗,應急的紅色光芒也沒有一絲蹤影。我皺了皺眉頭,按亮小手電筒,頓時,我倆都呆住了。
“看來,我們有夥伴。而且是非常胡來的夥伴。”楊俊飛苦笑著說。
我稍微檢查了一下供電系統,沒想到居然能破壞得那麼徹底,就算是不懂電工的我,一看也知道絕對是外行人乾的。
“奇怪了,看那夥人留下的痕跡,應該是在不到十分鐘前才離開的。
這時候警局應該一片混亂才對,就算不混亂,也應該會派人來配電房查看。怎麼現在整個警局都悄無聲息的,實在太不正常了!”
他嘟噥著四處打量,然後向我看來,“今天不是有你表哥夜峰值班嗎?那個年輕人我曾經見過幾次,很精明很能幹,應該不可能會犯這種小錯誤。臭小子,你覺不覺得很有問題,難道他們出事了!”
我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心緒十分不寧。今晚出人意表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多到令人麻煩的程度,看來行動還要更快一點。
“我們立刻去後樓的證物室,那夥人說不定也是衝著人頭像去的。”
不知為何,心底隱約冒出了這個念頭,我毅然道。
“你不管你表哥死活了?”楊俊飛有些詫異。
“婆婆媽媽那麼多幹嘛!”我斬釘截鐵地道:“夜家的人如果白痴到連自救都沒辦法,那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表哥可沒有那麼脆弱,就某些方面而言,他的生命力比蟑螂還強!”
“你這傢伙無恥的樣子,很有我當年的神韻。”楊俊飛不知是讚賞還是諷刺,“以後絕對是個狠角色!”
配電房的位置在前樓和後樓的正中央,不遠處就是個小花園。夏花開得很倉卒,根本就沒有繁華錦簇的優美景象。
午夜的天空沒有明亮的月色,月被不知何時飄來的雲層緊緊蓋了起來,只露出了一小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月暈。
自然,地面也不會太明亮。
花園中的植物隨著夜風盪漾,在這種光線不足的環境裡顯得十分詭異。我們不敢打開手電筒,就那麼靜悄悄地努力掩蓋自己的身形,緩步前進。
到後樓時,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喂,臭小子。”楊俊飛突然開口,“你看大門。”
我低下頭,後門的玻璃門居然被砸開了,露出了足以容納一個身材魁梧的大人進入的洞。
真是亂來的一群人,不管是配電房還是門鎖,居然都乾得那麼明目張膽,絲毫不怕曝露的樣子。
難道那夥人來了不少?不對,如果很多的話,自己沒理由到現在都還碰不到一個、兩個。而且他們也沒有在關鍵位置上布下人手。
但如果闖入者很少的話,他們怎麼敢那麼明目張膽呢?他們憑什麼!
我不由得又仔細打量起四周,顯然楊俊飛也和我想的一樣,他左右張望了許久,最後我倆的視線碰撞在了一起。
“周圍絕對沒有人埋伏。哼,恐怕我們的同伴也沒有來多少人。”他揉了揉太陽穴,“頭痛!這裡可是有二十多個帶槍值班的員警,而且還有你表哥的菁英組,這些人都到哪去了!”
我思忖了一下,依然沒有任何頭緒,“算了,總之我表哥死不了,其他人的死活又不怎麼關我的事。與其關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還不如想想怎麼把人頭像搞到手。那夥人估計已經進去了。”
楊俊飛回憶了一下後樓的布局圖,緩緩道:“雖然我們的同伴進去了,不過肯定還沒有出來。原本計劃在電路上做點手腳後讓樓裡的監視系統麻痺掉,不過,看來現在有人已經幫我們做得很完美了。
“喂,臭小子,如果你是他們,你會走那條路去證物房?”
“如果是我的話,就算沒有監視系統,也會走安全樓梯,然後盡量避過有門窗的地方。不過那夥人十分張揚囂張,估計會正大光明地走主走廊上去。”
“我也這麼想,那麼他們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我們順著那條路線迎上去,肯定能碰到他們。”他抽出一根煙,就那麼含在嘴裡。
“如果他們的目的和我們一樣,我就將東西搶下來。如果不太一樣,那就各取所得好了,我們也犯不上打草驚蛇去招惹他們。”
我微微有些驚訝,“你也覺得那夥人是衝著人頭像來的?”
“不然還有什麼理由?”楊俊飛咂巴了下嘴,“最近這個城市沒有什麼大的案件發生,也沒消息來源稱有大毒梟或者達官貴族漏網,把柄被放在了證物室裡。既然沒有值得那些人這麼大手筆地犯案的頭緒,所以也就只有一個稍微像樣點的猜測了。
“青銅人頭像,或許還有其他人或者某個龐大的組織知道其存在吧。”他推測道:“況且,它那種接觸過的人都會被詛咒的能力,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恐怕可以用在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上。”
我不置可否,率先跨入了警局的後樓。
走廊上空盪蕩的,黑暗,寂靜,沒有任何的聲音。
腳上特製的鞋子踩在地上,原本該悄無聲息的,但是在這種如死的寧靜中,也發出了聲響。只有靠很近後才能聽到的聲響。
楊俊飛緊跟在我身後,如老鷹般銳利的視線不斷地掃視著四周。
這一刻我才清楚地感覺到,這位大偵探偷雞摸狗的技能有多麼純熟高超。
明明知道他就在我身後,就在不及十釐米的地方,只要我伸手就能碰到他,但是我偏偏無法感覺到,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身後一定是一片虛空,黑暗的虛空,除了自己外,不會再有其他人。
就這樣相對安靜的,默默地走著,一路上完全沒有遇到過想像中的那夥人。
然後,我倆站在了證物室的門前,而且那扇門還好好地關著,靜悄悄地完整的如同家裡馴養的羊。
“怪了,難道我判斷錯誤?”楊俊飛撓了撓頭。
我搖頭,“不可能。除非他們的目標真的不是人頭像,甚至不考慮到證物室。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可能!”
我和楊俊飛對視了一眼,身體立刻緊繃起來。
“很有可能。”楊俊飛意味深長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悄聲說道:“或許那夥人發覺自己被跟蹤了,正在目的地裡悠閒地喝著茶,守株待兔。
“臭小子,會不會開槍?”
楊俊飛掏出不知從哪裡搞來的槍,扔給了我一支,見我稍微有些猶豫,笑道:“放心,裡邊的是麻醉彈,死不了人的。美中不足的只是麻醉效力稍微強了那麼一丁點,據說被打中的就算是大象,也會在三秒鐘之內舒心地睡個十二小時。”
我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哼了一聲,用雙手微微將槍口抬起,毫不猶豫地指向屋內的位置,然後向他示意。
楊俊飛點點頭,狠狠地一腳將門踢開,然後在那一瞬間倒向地上,翻身進了證物室。我拿槍的手緊張到不斷地冒汗,準備在看到任何可疑物體的剎那間勾動扳機。
就算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證物室裡甚至走廊上依然靜悄悄的。聲音的漣漪向外盪漾開,然後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得了無痕跡。
四周,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證物室似乎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值班的那個員警也不在。
我整理了下情緒,緩慢地走進門,然後將門緊緊地關上。
楊俊飛絲毫沒有閒著,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用眼睛搜查著可疑的東西。許久後,才嘆了口氣,“這裡沒有人。”
我堵在門口的位置,打開手電筒,開始觀察起四周。
這個證物室,我以前曾經因為好奇偷偷地來過一次,所以並不會覺得陌生。這是個接近一百平米大小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兩張桌子,上邊有電腦、電話等等物件,值班人員一般就在這個位置。
圍著值班桌,呈輻射狀擺放著三十多個櫃子,上面放滿了各種案件遺留下來的物件,從瑣碎得如同牙籤一般的小東西,到可以裝下人的養魚的大陶瓷盆等等,應有盡有。
我倆分工合作,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迅速地尋找著此行的目標。
可是,找遍了所有的櫃子都沒有發現。
“被帶走了?”頓時,一種挫敗的感覺爬了上來。我苦笑了聲,稍微有些無力地倚靠在墻上。
“不見得。”楊俊飛慢吞吞地說:“一般而言,如果從證物處拿了東西后,擺放的標籤也會被撤下來。但是這裡邊並沒有東西拿走、標籤還在的情況,雖然這裡在沒多久前確實被翻過。”
“你是說,他們也沒有找到東西!”我眼前一亮。
“嘿嘿,當然。臭小子,你還太嫩了!”楊俊飛得意地道:“就證物室而言,肯定有隱藏的保險櫃,用來放重要到出神入化的證物。你給我站在那裡等一等。”
國際性的大偵探果然有國際性的偷雞摸狗風範,只見他在墻壁上敲敲打打,不久後就在右邊一個普通的角落找到了玄機。
他從身上掏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異工具,沒幾下,雪白的墻壁便被掀開,露出了泛著銀白色金屬光澤的保險櫃。
“靠!這種保險櫃也未免太老式了吧,根本就沒有挑戰性!腐敗,實在是腐敗!有錢弄那些虛有其表的噱頭,居然舍不得花錢把硬體設備換一換。這種鎖,白痴都會開。”他嘴裡不斷嘮叨著,弄了幾下保險櫃的門就“咯吱”一聲彈了出來。
果不其然,那兩個青銅人頭像真的安安靜靜地擺放在保險櫃裡。
“接著。”楊俊飛將其拿了出來,然後立刻像摸到了燙手山芋一般扔給了我,“這鬼東西,我可不想再摸第二次。誰知道會不會交叉感染呢!”
“靠!又不是感冒。”我不屑地用眼神鄙視他,然後將人頭像塞進了背後的包裡。
目的達到,也該功成身退了。
我倆樂滋滋地拉開門準備開溜,猛地,居然看到一個人影靠在正對門的墻上。雖然因為黑暗而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明顯是個男人。
那個男人,似乎也是樂滋滋地笑著,笑得很開心,然後向我們攤開了右手……
DATE:5月25日凌晨?
這裡是哪裡?究竟自己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來的?
謝雨瀅醒了過來,迷惑地望著四周的風景。
早就不記得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了。只是隱約地回憶起自己從家裡出來,準備到學校的樹林裡將那個青銅人頭像挖出來。
然後!然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托著下巴仔細思考著。記憶如同斷掉的弦一般,不但變得瑣碎不堪,而且斷得很徹底,只能一段一段地想起片斷的東西。
自己確實出了門,騎著自行車向鄰鎮走。應該有四十多分鐘吧,就到了從前學校的後花園,那個埋藏著時間盒的樹林。
由於時間還早,天際還只是剛剛亮,四周很黑暗,還好自己聰明的帶了手電筒。那時風不算大,不過卻異常地冷。
謝雨瀅用小鏟子將松垮的浮土挖開,很快就找到了時間盒。然後她把那個該死的人頭像揣進懷裡,又將土填回去,然後急忙的離開了那鬼地方。
記得,似乎手指接觸到人頭像的一瞬間,身體猛地感覺到一股惡寒,凍徹心扉的惡寒。冷得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四周的風也似乎猛地打了起來,呼嘯著,刮得四周的樹幾乎折斷了腰。
天空似乎更黯淡了。
本來還稍微有些亮的天際或許因為霧氣的關係,越來越陰暗。奇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邊的霧變得那麼濃重,濃重到就算開了手電筒,光芒也射不到三米外。
視線被壓縮得很近,基本上看不到遠處的景象。
謝雨瀅緊了緊外套,本來就膽小的她,不斷地在心底叫喚著夜不語的名字,終於鼓足勇氣向前騎去。
出了校門,霧更濃了。手電筒的光芒吃力地破開層層白色,在光線中,霧氣瘋狂地翻騰著,猶如液體一般攪動,形成各種各樣的怪異圖像。
突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十分怪異的腳步聲。那個腳步聲很整齊,但是不太尋常,像是一跳一頓,非常有節奏。
是誰在自己身後跳著追過來?而且追的速度並不慢,不久後便到了跳動聲清晰可聞的地步。
猛地,她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很早以前流傳在這個城鎮的故事。
據說當時學校附近的一條大河剛改造好的頭幾年,有很多人跳河自殺。此後這條河水並不深,水也不急的河流就常常出現怪異的事情,陸陸續續有很多人不小心掉進水了裡,莫名其妙的就被淹死了。
後來不知為何,便盛傳開鎮裡鬧僵屍,電視台都出來辟了謠。
據當時內部可靠消息,其實掉下去的人不是淹死的。他們被打撈上岸後,均發現身上有嚴重灼傷的痕跡,很可能被焚燒過。有關部門還派人調查過,不過調查到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不了了之了。
當時,她正好讀小學五年級。
那時候據說僵屍還扮成人的樣子,坐火車到處跑,看到你合適就咬你。當時謝雨瀅怕得要命,天天放學回家時害怕會遇到僵屍,身上還暗暗的掛著十字架、大蒜什麼的,就連手上都戴著十字架的手鏈。
不久以後,大概過了十天來。有件事情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報紙也報了出來。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動物在這個小鎮附近的農村,襲擊羊群,但是光喝羊血不吃羊肉,最後導致三十隻羊被吸乾血而死。
據說看著一地慘死的羊,那個村的村長眉頭緊皺愁得說不出話來。畢竟他賴以為生的羊群幾乎遭到滅頂之災,被咬死了三十多隻。
新聞報導說,襲擊羊群的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就連派出所民警以及市裡的幾個專家到現場看了半天,也表示暫時下不了結論。
不久後的一天下午四時,有個農民和他兒子突然發現路面上有三隻奇怪的生物,它們和人一模一樣,只是面無表情,全身僵硬的,一跳一跳地緩緩向前移動。它們大咧咧地立在土路中間,朝著陳老頭齜牙咧嘴,一副很凶的樣子。
這種生物,那老農在村裡待了六十多年也從沒見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或許這就是喝羊血的壞東西,可能由於這幾天他們趕羊上山,讓這些壞東西沒了下手機會,餓壞了,就直接找上門來和人挑釁。
本來謝雨瀅是不怎麼信的,但是她鄉下外婆家的羊也被吸血怪獸吸乾血而死,這才更加害怕起來,身上戴的十字架更多了。
又過了不久後,班裡開始流傳出一個據說是事情始末真相的故事。
據說不久前,市考古隊在這個小鎮附近挖到了三具古屍,看衣飾、裝扮應該是清朝的。由於監管出了點小差錯,一夜之間,三具古屍竟然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飛了!
後來沒幾天就出現了五具僵屍,專咬人頭,沒咬死的就變僵屍,最後是出動軍隊,用火焰噴射器燒死的。
但最後還是有一隻跑掉了,那隻跑掉的僵屍到了鄉下,咬到的動物都成了僵屍,不但襲擊動物,還會襲擊人。
當時僵屍一時間出現了很多,地方軍隊出動了光化部隊費了老大的勁,掛了很多人才將其搞定的。
只是那個跑掉的僵屍,一直都沒有找到。
會不會身後的那個不斷跳動的東西,就是那隻落網的僵屍?
謝雨瀅怕得全身僵硬,身體不斷地在發抖。
跳動的聲音越來越接近了,她緩緩地回過頭,只見濃霧中,一個人形的生物,一跳一跳的,由遠至近,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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