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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那是一間垂死的教堂,在夕陽的斜照下,教堂頂上高高豎立的十字架,像一隻佈滿青筋的枯手,無力地張開,手影一直向外伸展,彷彿向圍觀的數以百萬計的人群求救。但是不但沒有博得人同情,反而引起人們的冷笑和咒罵。
“哼!這座鬼教堂也給保留了幾個世紀,已經是一件‘神蹟’了!”
“我早就對市長說過,這東西拆了可以蓋大樓發展,既可刺激市道,又可改善市容。”
“反正幾百年沒有人進去做什麼禮拜,不拆掉幹麼?”
群眾笑罵的喧嘩聲越來越大,差不多可以把整座教堂震碎,這是世人為這全世界最後一座教堂所彈奏的最後一首聖曲。
巨大的鐵鎚像一隻拳頭,猛烈向十字架捶擊過去,那枯手自然抵擋不了這麼沉重的一擊,整個塔頂崩塌下來。暮色中升起了一團煙塵,一時間飛砂走石,人們爭相走避。只見一隊天兵從廢墟中冒了出來,唱著天上的歌曲,後面跟著走出了救世主,他左手捧著那塊刻有十誡的石碑。
救世主說:“我的子民們,最後的審判快到了,我會找一個最適當的,跟著我到天堂去,你們不用著急。”
人們急忙停住了腳步,大家都希望自己是那能進入天堂的人選。
有人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在救世主面前招搖,救世主只側目一瞄,那些鈔票就自動著火,化為飛灰。有人走到祂面前說些討好奉承祂的話,祂的耳朵一側,那人的口就像給封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有人裝作道貌岸然的神情,在祂面前走過,祂只一搖頭,那人就變成了一尊石像。沒有人敢阻擋祂的去路。只是有些人跟在後面,或放聲痛哭,或大聲惡罵。甚至有人憤然拾了石塊,向祂丟擲,但祂卻頭也不回,向前走去。
有人冷冷地道:“嘿!現在所有人都是沒有信德了。你還能找到誰?”
祂一直向前走,跟隨在後面的人群逐漸疏落,最後只剩下祂一個奔向前路了。
前邊是一個很久沒有人到過的小鎮,這兒存放著幾百年沒有人動過的垃圾,活像一座死城。救世主走到一條窄小的巷子裡,轉了好幾個彎,才找到一個封得很嚴密的垃圾桶,桶蓋印著艾西莫夫isaacasimov(1920---1992)發明的機械人三大定律:
機械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因袖手旁觀而令任何人受到傷害。
除非與第一定律牴觸,機械人必須服從人類給予的任何命令。
除非與第一或第二定律牴觸,機械人必須盡力保護自己。
救世主覺得很奇怪,很想知道垃圾桶裡裝著什麼東西,就舉起手中刻著十誡的石碑,用力將桶蓋打碎。只見一塊塊機械人零件從桶裡飛了出來,它們自動重新組合,裝嵌成一個舊式機械人。
“你……你是誰?”救世主問道。
“我--我是機械人神父--也是世上最後一個神父。”他特別強調了“神父”兩個字。
“神父?!你是我的子民和聖教會的橋樑,我要藉著你賜福給地上萬民!可是你犯了什麼錯誤受處罰?”
“因為我……”那機械人囁嚅地說:“我違反了機械人第二定律。”
“第二定律?那換句話說,你不服從人類的命令,為什麼?”
“上帝啊!聖教會幾百年前就已經自動解體了,人類連‘神父’都忘了是什麼!竟命令我去做其他有用的工作。”
“你為什麼不服從他們?這可是他們最後下的命令!你忍心看到我的子民受到精神的煎熬嗎?”
“主啊!你為什麼這樣虐待你的子民?為什麼差我來這地方?如果我服從了他們的命令,我就會違反第一定律啊!人類的道德早已淪亡,我不做神父?誰來做神父?我不違反第二定律?誰會遵守你那十誡?我不能袖手旁觀讓那些迷途的人們受到傷害,我得恢復他們的信德,那就只好違反第二定律了。”
“這畢竟是第一定律優勝,你是忠心人類,也忠心我。”
“然而,我最後明白事情的關鍵:機械人和神父是不能共為一體的!”
“無論如何,你忠心至死,我就賜你生命的華冠。”救世主一手把十誡的牌子交給他,一手牽著他,說道:“你是這世界上人類最適當的人選。來!”
那機械人也道:“來!”在動聽的樂章伴奏下,握著救世主的手,往天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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