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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那扇門和轉頭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通體長滿了鐵銹,斑駁的門體以及不知道是血液還是染料的紅色黯淡的粘在門把手下,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
地獄街死亡大廈十八樓十三號出租中。
房東沒有義務告訴你,上一任、上上一任、上上上一任……的承租人,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為了能更靠近夜不語,她不遠千里來到這個德國小鎮,投靠高中死黨,然而,手上的地址,卻滿是東西方禁忌的字眼!
懷著不安與好友同住,詭異的是,盯著沒有畫面的電視的管理員、被她誤認的另一間13號房、在半夜三點響起的撞門聲、跳樓自殺的人……看到的、聽到的都只有自己……
就在崩潰的邊緣,夜不語的電話讓她找回希望,然而,事情卻沒因為夜不語的出現而就此落幕,因為,他們被困在了18樓!
那間同時被兩人錯認的「13號」房,究竟藏著什麼祕密?
為什麼它被撞破的門會自動修復?為什麼房東會吊死在房裏?為什麼失蹤員警的屍體會在門後被發現?
更重要的是,夜不語這一次能不能活著將人帶出這棟可怕的大廈?
第一章 地獄大廈
黎諾依用手遮蓋住有些強烈的陽光,用手機撥打著對面貼在玻璃窗上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了,是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有四十多歲,英語帶著濃烈的德國腔調。
她講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臉上流露出濃濃的遺憾。還是沒找到出租房,在這個該死的德國小城市裏,怎麼找房子就可以那麼難找?
黎諾依想了想,計算著時間,找了整整兩天都沒找到出租的空房子,估計是沒有希望了。還是到姐妹淘那裏去借住吧,酒店是不想住了,實在不舒服。何況這次來德國,也是想給他個驚喜而已。
想到他,諾依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綻開的笑容如同香水百合一般清新亮麗。她從錢夾中掏出一張紙條,看了一眼,卻又在心裏暗暗罵了起來。
偵探社的那個混蛋社長竟然不給自己詳細住址和電話,實在太可惡了,害她足足在加拿大浪費了大半年的時間。
雖然這個叫布魯的德國小鎮確實很小,可是要找一個中國籍男子,無疑還是大海撈針。不過,只是知道和他在同一個城市,似乎就夠了,耐心的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黎諾依笑得傻傻的,洋溢著幸福。她再次撥通手機,聽筒裏沒多久便傳來了一個慵懶的女孩聲音:「你好。」
「親愛的,是我啦。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她歡快的說。
周菡是她很好的姐妹淘,高中時就是最好的朋友。她一畢業就到了德國,正好在這個城市。
「是諾依?」周菡愣了愣,高興的叫出了聲音,「還知道叫我親愛的,現在才想起我。聽說妳去加拿大了,怎麼今個有空給我電話啊?」
黎諾依撇嘴偷笑:「妳再看看我的電話號碼。」
周菡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機,驚訝聲幾乎要掀破了揚聲器:「這號碼是德國的號碼,妳到德國了?在哪兒啊?」
「就在妳家門口!」黎諾依逗她。
「不可能吧,雖然妳很聰明,老娘很佩服。不過我昨天才搬的家,妳怎麼可能知道我的住址。」話是這麼說,周菡依然心虛的打開門朝外看了看。門外空無一人,只聽到手機裏傳來了一陣陣「咯咯」的得意笑聲。
她鬱悶道:「切,又被妳要了。說,究竟在哪里?」
「真的就在布魯鎮上,你們這找房子很難。我都快要流落街頭了!」黎諾依訴苦道。
周菡深有同感,「這小城市小是小,名氣很大,每年穩定增加的大量留學生都快要把整個城市給塞爆了。要不,妳到我這裏住吧。老娘運氣好,昨天居然租到了一個價廉物美的好房子。有妳的房間住。」
「行,算我們合租吧,付妳一半房租,我大概要住很長一段時間。」黎諾依暗喜,還沒想到如何開口,就有人送房子來了。
「嘿嘿,有人送錢過來,我當然不會拒絕了。快過來,晚上請我吃頓好的。」周菡嬌笑著,用簡訊將地址發了過去。
黎諾依看了看手機,有些發愣。
只見上邊寫著H?lle街Tod大廈18-13。姐妹淘租的地方名字實在很古怪,竟然是地獄街,死亡大廈。而周菡租的房間,赫然是十八樓十三號。這是什麼玩意兒?地獄的十八層?
這小妮子也實在太會挑房子了吧。不過說起來,國外的許多名字也起得確實很莫名其妙,就連死亡大廈都弄出來了。這房子還真有人敢去住?要丟在大陸,如此大的忌諱,恐怕一個人都不會去買吧,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別。
搖了搖頭,沒有想太多。她攔了一輛計程車向Tod大廈趕去。
◇◇◇◇
小鎮果然很小,從地圖上看現在的位置和要去的地方呈對角線,是完全處在布魯小鎮的兩側的,可計程車穿過小鎮到達目的地,卻只花了二十分鐘左右。黎諾依付了車款走下車,抬頭望瞭望。
這棟大廈離海邊不遠,能夠清晰的聽到海濤翻滾的聲音。大廈很高,足足有二十二層,可以看得出從前應該是酒店。畢竟一、二樓的外側還掛著一個寫有「剪刀手酒店」的老舊牌子。名字和大廈名一樣恐怖。只是不知為何會倒閉,最後改建成公寓的。
黎諾依在大廈下觀察了一會兒,感覺環境不錯。她這才走到大門前,按動對講機上的樓層以及房間號碼,屋裏的人幾乎就在一霎間便接通了。
她愣了愣,心中暗想,自己的好朋友就是不一樣,知道自己要來,老早就等在了門邊上,友情可貴啊!不過,這小妮子啥時候變性格了?以前可是懶得要命,就算火燒屁股了,身子都不會在床上挪一下的!
「誰?」從揚聲器中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用的是德語。
黎諾依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尖銳的如同手指不斷從玻璃上抓過。
她下意識的看了看螢幕,只見螢幕中空蕩蕩的,只有家居擺設,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奇怪了,這個人幹嘛躲著?
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按錯號碼了。」然後掛斷了門鈴。
她低頭看看手中的號碼,然後仔細的輸入進去,揚聲器中傳出了簡短的「嘟嘟」聲。等了好幾分鐘,才有人接通。
周菡慵懶的穿著睡衣站在鏡頭前,還打了個哈欠,明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這個死女人,果然還是從前的那副德行。
「諾依,妳這麼快就來了啊?我馬上給妳開門。」她迷迷糊糊的按了開門鍵,「快點上來哦,別走錯地方了。」
身前,伴隨著一聲「咯吱」的金屬摩擦聲,大門緩緩的開啟了。
電梯間的燈光昏暗,就仿佛隔了幾光年的距離,給人一種恍如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黎諾依莫名其妙的覺得身子有些發冷,這棟大樓,果然有些地獄的感覺。那扇大門就像地獄的入口似的,吃人不吐骨頭,進去的人便會通過大廈的內臟掉進地獄去。
想多了,哪有那麼離譜的事情!
她拉著行李走了進去,大廈中的空氣很潮濕,或許是暖氣的原因。
最近歐洲的冬天很不太平,老是愛刮暴風雪,自己的保養品抹了一層又一層,不過還是抵不住寒冷,皮膚都快要給凍壞了。
電梯很老舊,感覺已經用過幾十年的模樣。
電梯口前邊有個管理室,有個禿頂的德國小老頭正坐在裏邊看電視。他應該知道內己進來了,不過頭也沒抬一下,視線完全凝固在電視螢幕上,臉上流露出莫名其妙的陰惻惻笑容。
黎諾依好奇的看過去。
管理室中的電視比電梯還要老舊,只有十吋左右。原本以為他在看什麼吸引人的節目,可電視上一片空白,只有螢幕顯示著沒有任何畫畫的頻道。
黎諾依又是一呆,她感覺小老頭和他的電視很恐怖。
恐怕只有神經病才會樂滋滋的看著什麼都沒有的頻道吧。這個大廈的管理員居然是個神經病,太可怕了。看來以後進出門一定要隨身帶一把水果刀防身,免得一不小心他發神經了,自己的命就丟了。
周菡的房間在十八樓十三號,這兩個數字都透著不幸運。
十八樓在內地許多迷信的地方都是不蓋的,十七樓上去直接就是十九樓了。從前她有個舅舅便買過十八層的房子,外婆聽說後非得要他立刻賣掉,說他等於是住在十八層地獄裏,是很不吉利的。
舅舅不是個迷信的人,左耳進右耳出,當然沒有賣掉。不過從此以後運氣便越來越差,最後經營的公司倒閉了,負債多的差點流落街頭。
還好兄弟姐妹比較多,大家接濟了一些。舅舅也賣掉了那個房子,繼續倒楣了幾年後才漸漸的有了起色。從此後舅舅便對從前一些風俗習慣以及禁忌相信了起來。
而十三,預示著耶穌受難日,是耶穌死亡的日子。
在西方而言,是絕對不祥的數字。聖經上說十三日是災難日,主的光輝變得最弱小,而惡魔的能量最茂盛,預示著死亡和災難的降臨。西方也是如此,老樓沒有十三層,也不會有十三號房間,特別是酒店。
不過這個公寓的前身,那家叫做剪刀手酒店的地方,恐怕是個例外!說不定這也是它倒閉的原因之一。
周菡真是會挑房間,又是東方的十八層地獄,又是西方的耶穌受難日,東西方的不幸都集合在了一起,真的會令人毛骨悚然。特別是如同黎諾依這樣曾經遇到過怪異事情的人,經歷過一次死裏逃生後,做什麼事都會仔細的多。
按動面前的電鈕,沒多久便聽到「叮噹」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了,
黎諾依走了進去,按下十八這個數字,門便漸漸的關上。透過縫隙,她猛地發現管理員若有若無的向她的位置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陰森森的冷笑。那張皺紋縱橫的臉孔以及不寒而慄的笑,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那個管理員究竟在發哪門子的神經,笑得那麼討厭。
黎諾依心裏很不踏實,她打量著這部老舊的電梯。電梯向上爬升的速度非常慢,顯示樓層的並不是顯示幕,而是機械數字。這些機械數字要等許久才會向上升一位。如同蝸牛一樣,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十八層。
她老是感覺十八這個數字顯得特別猙獰,和其他樓層不同,數位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暗紅色,仿佛是血液凝固後的紅。但用力的揉揉眼睛後再次仔細看,卻又看不出不同的地方了。
是自己多心了吧?
電梯門打開,露出了十八層的模樣。黎諾依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決定了,拉著自己的行李緩緩步出了電梯門。
身後的門吃力的閉上,仿佛怪獸合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覺得周圍的空氣很不新鮮,眼前是一個深邃的走廊,走廊兩側許多房間門錯落的排列著。
黎諾依嘟著嘴巴,將腦海中許多雜亂的不祥預感拋開,開始找起周菡的房間號碼來。
這棟公寓果然遵循著從前酒店的特點,房間門牌是呈現左單右雙排列的。
她一個號一個號的數過去,心底深處卻有此暗暗吃驚。從裏邊看,公寓比外邊還要顯得老舊,格局也不是當下流行的,恐怕年齡要比自己猜測的還要大上許多。
終於來到了周菡的房間前,房門在一個不超眼的小角落裏。這又廷一種怪異感覺,畢竟房間的佈局本來是呈兩條平行線的,理應沒有角落才對,可那扇門就是給人一種處在角落裏,不注意的話就會忽略掉的感覺。
黎諾依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退後了兩步,向左右看了看。十三號房間的門似乎和兩旁的門沒有任何不同,可心中老是有種強烈的不舒服。也許是周菡知道自己快要上來了,門是虛掩著的。
她猶豫了一下,準備拉門走進去。
黎諾依的手握住了門把,一股刺骨的冰冷立刻傳入了手心裏,那感覺不只是因為把手是鐵製造的,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握住的就仿佛是一把絕對零度的超導體,全身都快因為右手那唯一的接觸點而凍僵了。
黎諾依緩緩的將門拉開,就在這時,身後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依依,妳在磨蹭什麼啊?怎麼這麼慢才上來!」
是周菡的聲音。
黎諾依猛地回過頭,只見周菡穿著卡通睡衣,正站在門前不解的望著自己。怪了,明明自己站在十三號房門前,可周菡怎麼會從自己的身後冒出來?難道自己弄錯了房間?不會啊,明明看得很清楚,確實掛著十三號門牌的。
她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再次回過頭看去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原本已經拉開了一半的房門,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關閉了,關得牢牢的,一絲一毫的縫隙也沒有留下。就如同裏邊根本就是密不透風的囚車。
那扇門和轉頭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通體長滿了鐵銹,斑駁的門體以及不知道是血液、還是染料的紅色,黯淡的黏在門把手上,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
她猛地收回了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心臟狂跳,全身都在顫抖。
周菡不解的看著她:「依依,妳怎麼了?快點進來!」
黎諾依欲言又止,她有些搞不懂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或許真的是錯覺吧,她抬頭再次看了看自己差點走進去的房間號。只見門牌上什麼都沒有寫,那一片空白令她不住的往上冒著寒意。
於是她逃也似的跟著周菡進了真正的十三號房門。
這是一個標準的兩室兩廳格局,從建築手法上來看已經頗為老舊了。不過周菡將家裏佈置的非常溫馨。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小客廳,客廳邊上是開放式的小廚房以及一個小吧台。正對大門穿過客廳有兩扇木門,大概便是臥室了。
「很不錯吧,這些傢俱和擺設都是我來德國後買的,又便宜又實惠,放在這個房間裏很好看。」周菡得意的指了指門邊上,「那邊有衣架,先把大衣掛上。姐姐我去把暖氣給妳打開。看妳全身發抖的模樣,可憐人,一定是被德國的暴雪天氣給冷壞了!」
這時候的黎諾依確實是臉色慘白,還沒有從剛才的詭異經歷中緩過勁來。
她打量著四周,突然覺得很熟悉。
對了,這房間剛才在底下的對講機螢幕裏見過,按第二次的時候,由於周菡的人臉擋住了全部的攝影區域,所以看不到她身後。不過第一次按門鈴時,螢幕裏沒有人,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間的佈局和擺設,赫然就是和這個房間一模一樣,就連沙發的位置以及布藝品的顏色也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兩次門鈴自己都沒有按錯!可惡的小妮子,保密得真好,居然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
黎諾依坐到沙發上,裝作漫不經心的問正在給她煮咖啡的周菡:「周函,妳有男朋友不?」
「現在沒有,剛來時人生地不熟的交往過一個,現在早分了。」她滿不在乎的回答。
「這個房子妳有和別人同居或者合租嗎?例如一個操德國口音的男人?」
黎諾依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周菡真的和別人在同居或者合租的話,這地方就不適合她了。
畢竟和姐妹淘合租是一回事,再加上一個不知根底的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經歷過一些事情後,人會變得很敏感,也再難以輕信這個世界了。
「妳還真能把我的理想男友形象化,安心住妳的吧。我現在沒男友,暫時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打算有。」
周菡似乎猜到了姐妹淘的想法,微微一笑。
黎諾依來不及感動,很是驚訝的又問:「妳的意思是,房間裏面沒有男人?」
「廢話,我昨天才剛搬進來,哪里來得及藏男人,不信妳自己找找看!」周菡大為不解的望著她,「依依,妳到底怎麼了,怎麼從剛剛開始就心神不寧的?」
「沒,或許是因為這個地名和大廈名字特別恐怖吧,總覺得大廈透著古怪。」黎諾依搖了搖頭。
周菡笑著:「剛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覺得,畢竟這裏的房租太便宜了,那麼大的套房一個月只要二百歐元,簡直是不可思議。妳是不知道,像布魯這麼擁擠的小地方,就算是合租房,一個房間至少也要二百五十歐元呢。」
「所以嘛,我的意思是,這個房子沒問題吧?」黎諾依吞吞吐吐的問。
「當然沒問題,房東和仲介都說沒問題,那肯定是沒問題了。」周菡問答。
「他們說妳就信了?這地方怎麼看怎麼都像是鬼屋。」她總算把心裏的話給說了出來。
「嘿嘿,這妳就不知道了吧。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有訂立物業租售告知義務,他們不敢撒謊的。」
「物業租售告知義務?啥東西?」黎諾依偏起頭問。
「妳這個大小姐當然不會知道了,以前都沒有租過房吧?」
「這個倒是真沒有。妳也知道,國內的時候都在家或者住校。去了加拿大住在叔叔家的別墅,想起來,現在是第一次租房子。」她認真回憶了一下。
「唉,真羡慕妳這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周菡裝模作樣的歎氣:「等等,我看放在哪里了。」
看著她在書桌上翻著資料夾,黎諾依苦笑了一下。羡慕嗎?自己何嘗不是在羡慕她。如果小菡經歷過自己那次慘絕人寰的恐怖經驗,恐怕絕對不會再羡慕自己的人生吧
「嘿,找到了。」
周菡從資料夾最底層找出了一個記事本,字正腔圓的照著本子上的記載念了起來,那臉部表情豐富的活像是身經百戰的著名律師。
「所謂的物業租售告知義務,便是在對物業進行出租或者出售時,營業商必須告知消費者與該物業相關的重要事項。而重要事項,是指交易中如不宣告,可能導致買主蒙受重大損失的事項,或是對買主的購買意願產生決定性影響的事項。」
黎諾依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
她想了想說道:「哦,原來如此。不過物業中如果發生過自殺或者死亡這類,可能造成心理層面缺陷的事情,在德國的法律中到底算不算瑕疵呢?業主有沒有告知的義務?」
「依依,當然算哪。我這一年多租房可學到了很多法律知識。妳看,我全抄了下來,就怕上當受騙。」
周菡看著自己的記事本,「法律上有提到,與目的物相關的、令人厭惡的歷史背景,所引起的心理缺陷的情況,也包括在重要事項中。也就是說,營業商有義務將這些相關的自殺、死亡情況告知買主或房客。
「所以說根據法律規定,如果這間房子真的有問題的話,仲介和屋主必須告訴我的。這是受法律約束的。我就是怕房子有問題,都把這些條例放在了仲介商的鼻子底下,他們也給我看了房屋檔案,絕對沒有問題!」
「那就好。」
黎諾依長長籲了一口氣,周菡證據確鑿,看來房子應該是沒問題吧。那,會不會是自己因為水土不服而有些神經質了呢?
周菡將手中的記事本放下,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她壞壞的笑了笑,「說起來,依依,我倒是想起了一個很出名的出租房恐怖故事呢。」
「不要給我講,我最怕聽這些了。」
一聽到這句話,黎諾依就知道周菡的惡習湧了上來。
這小妮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神秘事件和鬼故事。高中的時候住校,她上鋪的室友就常常被她的恐怖故事給嚇哭。
「很出名的故事哦,據說是真實的,就發生在這附近。」
周菡興致一上來就停不住,也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張嘴就講了起來:
「聽說是在這個小鎮的東邊,也有一棟和這差不多的公寓。位於其二樓的一個上樓即到的房間,據說房租相當的便宜。我是沒親眼看到過,可根據周圍的人講,那間公寓所有入住者,兩周內肯定離開。
「所有人都很好奇,直到其中一個入住者好不容易才揭開了秘密。
「那個人說他每天半夜都會被從臺階上傳來的沉重腳步聲驚醒,第一天晚上是第一級臺階。第二天晚上是第二級臺階。從一樓到二樓總共有十三級臺階,腳步聲每天晚上一階一階地逐步走近房間,入住者實在無法忍受下去,只好搬走了。」
周菡興奮的舔了舔嘴唇,「其實我很好奇,如果真的有人能夠忍受那種非人的恐懼,並一直堅持到第十四個晚上的話,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咧?嘿,說不定值得嘗試一下哦!」
「死周菡,又講這些有的沒的來嚇我。」黎諾依剛剛才經歷過大樓的詭異,真的有些被嚇住了。
「嘻嘻,依依害怕了。一直都冰雪聰明、品學兼優的依依居然害怕了,我好有成就感喔!」周菡得意的偏過頭,用曖昧的語氣問:「說起來,依依妳在加拿大好好的,幹嘛跑德國來?」
「我轉校過來的,據說這裏的專業科系比較不錯。」黎諾依聳聳肩。
「瞎話,妳讀的是IBMS,全世界的IBMS專業幾乎都差不多,除了轉校方便就沒別的優勢了。依照妳的性格,不會是……」周菡上下打量著她,眼睛越瞇越小,最後下了結論:「不會是,妳來找男人的吧?」
「噗,菡菡妳的想像力真豐富,我哪有男人了。」黎諾依笑得很自然純真,完全看不出在撒謊。
「不然妳來這鬼地方幹嘛,除了找男人,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了。鬼才信妳真是來找我長玩的。」周菡小聲咕噥著。
黎諾依站了起來,「好了,妳就別瞎猜了。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妳我來的目的,說不定真的還要妳這個地頭娘幫忙咧,先帶我去房間吧。」
周菡想了想,覺得也對!黎諾依的性格自己還不知道,看起來很溫柔似水,其實倔強的要命。認定的東西就算全世界的牛加起來,也沒辦法把她給拉回來。
她把諾依安排在自己右邊的臥室裏。
兩人吃了晚飯,打鬧了一番,又各自講述了一年多來發生的趣事,這才鑽進自己的被窩裏去睡覺。
窗外的暴風雪刮得依然很猛烈,西北風「嗚嗚」的呼嘯著,仿佛一個個冤魂在午夜裏撕心裂肺的哀叫。突然,從樓梯間傳來了一個巨大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劇烈的腳步聲,將兩個人從熟睡中驚醒了過來。
黎諾依抬起頭望向對面牆壁的電子鐘,淩晨三點正。
再仔細聽的時候,屋外的腳步聲已經停止了。仿佛就只有那麼一聲似的,然後便戛然而止,了無聲息了。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下午周菡講的那個鬼故事。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就在疑惑著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第二章 意外請求
美國的社會學者布魯範德曾經為都市傳說下過定義,他說許多恐怖的故事,往往都是從某人口中所謂的「朋友的朋友」開始的。
事實上如果仔細一想,確實是如此。
朋友的朋友說,某個地鐵月臺前的存放櫃會帶來厄運;朋友的朋友說,如果不關好門就會有空隙女鑽進來割斷你的脖子;朋友給了你一封信,說是朋友的朋友給他的,如果你不在一個禮拜之內,將同樣的信件寄出去十份,就會死掉。
總之,人們在傳播某種對自己有利、對別人不利,甚至根本就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時候,開端的藉口往往是從「我的朋友的朋友」嘴裏聽來、或身上知道的。
而現在,我就站在一個朋友的朋友身邊,跟他來到了一家博物館中欣賞古董。
我是夜不語,你手裏正捧著的這本書的作者,一個倒楣的老是會遇到離奇古怪事件的人。
為什麼我會和朋友的朋友來這家博物館,其實,也不是因為我和他很熟絡,剛好相反,今天早晨根本就是第一次見到而已。他透過我的一個朋友,完全忽略了介紹人的環節,直接跑到了我租住的房子前。
原本我對這種陌生人是不太愛理會的,可惜這個人的臉皮出乎我意料的厚。
他身軀龐大,整個人就在我門外待著,死賴活賴的不斷按著門鈴。他站在暴風雪裏,似乎感覺不到零下五度的風,也根本不在乎身上不斷變厚的積雪。半個小時後我實在受不了了,於是面臨一個二選一的選擇。
一是打電話叫員警把他當垃圾給運走,二便是放他進來。
我是中國人,估計他也知道中國人的爛德行。他賭對了,我確實打開門讓他進了房間裏。
這個朋友的朋友叫做安德魯•梵特,至少他是這樣向我自我介紹的。這傢伙是個典型的德國胖子,和我在同一所大學,同一屆。不過對他的自我介紹,我很是懷疑,畢竟那什麼安德魯•梵特的名字實在太像假名了。
「我發誓,我真叫安德魯•梵特。」胖子明顯從我的眼神裏看出了懷疑,急忙解釋道:「梵特是布魯鎮很有名的大家族,呃,至少曾經是。這個姓氏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雖然聽起來確實是有些彆扭,家族的輝煌也不再,但姓氏不論家族的興衰,始終是有傳承下來。到我這一代也就只剩下三個人姓梵特了,知道梵特姓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我倒了杯咖啡遞給他,直接插入了主題:「好吧,那你大駕光臨寒舍的目的是什麼?」
「啊,這個。」大概是沒想到我如此直接,胖子有些不知所措,他用雙手緊緊握著杯子,「其實也沒太大的事情,就是想請您去幫我家鑒定一樣東西。」
「噗!」這句話出乎意料到我險些將嘴裏的咖啡全部噴了出來,「你叫我去幫你鑒定東西?」
「嗯!」安德魯點頭。
「就為這件事?」我用手指著自己的臉,「你沒弄錯人吧?我不過是個很普通的留學生而已,要鑒定的話,最好去找專家或者拍賣行。」
「我在朋友那裏聽過關於您的事情,據說您常常幫民俗學教授鑒定古董,並且分類,對各國民俗類古董的鑒賞程度,幾乎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確度。
「教授對您的評價很高,認為您在偏門的古董上有許多獨特以及新奇的見解,絕對不輸於當地的鑒定大師。」安德魯畏畏縮縮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害怕他的背後調查會令我反感。
不過我確實有些吃驚,手指不住的敲擊著桌面,半晌才說道:「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我的一個朋友。」他立刻回答。
「我認識?」
「不知道認不認識,不過她那麼瞭解你,又和你同班,應該是認識吧。」
「她?」我注意到了安德魯的措辭用的是女性的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自己由於要完成老男人楊俊飛分派下來的任務,常常會長期曠課滿世界到處跑。一來一去和同班的人就很生疏了。幸虧教授人不錯,只要稍微幫他們幹點活,就能把學分給我打夠。不過既是同班,又是女性,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過呢?
見到我在迷惑,胖子安德魯又說道:「看來您是忘掉了,沒關係,下次我將她帶過來。還是再來說說鑒定的事情吧。」
「停,我還沒答應幫你忙吧。」我伸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安德魯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結結巴巴的哀求道:「您一定要幫幫我們家,這一次跨不過去,估計傳承千年的梵特家就會斷掉了。」
「這關我什麼事。」我聳了聳肩膀。
我確實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卻沒有太多的同情心。所謂愛管閒事的「閒事」,也必須要是我感興趣的事,「去請鑒定專家或者去拍賣場都行,至少他們鑒定後還會發證書。」
「可現在鑒定家幫忙鑒定物品的開價實在太貴了,我們家給不起。拍賣會又不接受那種會帶著鑒定爭議的物品。家裏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我才會來麻煩您。」屋裏的溫度並不高,但胖子滿臉都是虛汗,看起來確實有些可憐。
不過,我還是搖了搖頭。
善心這種東西並不是隨處都可以揮霍的,雖然他的臉上滿載走投無路的絕望,可我不能斷定這件事就完全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畢竟走投無路這種東西,常常是被某一勢力逼迫的。我在德國人生地不熟,外來人一個,還是少惹麻煩為妙。
「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對鑒定這行,我只是個初學者罷了,根本沒有幫你的能力。」我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安德魯再次苦苦哀求著,滿臉的苦澀與絕望,虛汗不停的向外冒。他見我依然那麼堅決的拒絕,眼神黯淡了下來,呆呆的走出了房門。
這個胖子出門後並沒有離開,他整個人都在發愣,寒風「颼颼」的裹著暴雪刮在他身上。他似乎感覺不到,就那樣呆愣的站在雪地中,最後乾脆一屁股坐了下來。
我暗自歎了口氣,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如同D大調的卡農一樣,會在某個高音部分戛然而止,或者又會在起伏不定中飄搖。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得意洋洋看似了不起或者以為了不起的人物,誰又知道幾年後、甚至幾十年後會是什麼慘澹模樣。
突然感覺有些意興闌珊、索然無味。一口將杯子裏的咖啡飲完,正想幹些比較提精神的事情,桌子上的手機猛然響了起來。
我一邊接通手機,一邊將手中的杯子放在盤子裏,電話那頭傳來了老男人楊俊飛的聲音:「小夜,是我,你們的帥哥社長。最近過得怎麼樣,聽說歐洲暴雪成災,就連出門都困難。你沒感冒或者餓死吧?」
切,這混蛋還是一樣的令人討厭。正想罵他幾句,可突然,我瞇起了眼睛,說出的話也斟酌了起來。不對勁啊,這傢伙的語氣很奇怪,一定有問題。
「老男人,哼,你的話裏邊很有幸災樂禍的味道,是不是又幹了什麼齷齪的事情?」
「嘿嘿嘿,你的嘴還是那麼臭,感覺還是那麼敏銳啊。」老男人嘿然笑著,笑得我背後發涼,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有什麼話就直說,這段時間可是我的休假期,我不出任務的。」我皺眉,乾脆直接將主題掐斷。想算計我,只要本人不和他見面,堅決不出任務,這傢伙就拿我沒辦法了。
不過這混蛋笑得依然很得意,而且越發的幸災樂禍:「小夜啊,記得半年前的事情吧?你去調查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時候,不是救了一個叫做黎諾依的小美女嗎?」
「好像是有這回事。」我隱約記起了那個女孩子。
「對吧,那個女孩跑到了加拿大來了,還到偵探社找過你。」楊俊飛的笑意最後乾脆不掩飾了。
「多久前的事情,為什麼我不知道?」我心裏一凜。
「大約是在半年前。你多大的忙人啊,我怎麼可能特意讓這些小事情來打攪到您。」我可以感覺得到,老男人笑得幾乎都快把嘴角給咧到了耳根上。
「本來我是打發她走了的,可這女孩對你的單戀已經到了不屈不撓、難以理解的程度,她每隔一天就堅持來偵探社煩我,而且特不把自己當外人,把上好的紅酒當白開水喝,偵探社的預算實在是承受不了了。我只好委曲求全的將你在德國讀書的消息告訴了她,這才算擺脫了那個花錢的災星。」
「你把我的地址告訴她了?」我瞇著眼睛,語氣有些冰冷。
「當然沒有告訴她詳細地址,只是說你在布魯鎮上的某個大學中。我是誰,怎麼可能暴露你咧!」
我有一絲懷疑,輕輕的哼了一聲:「聽你的語氣,似乎問題沒有那麼單純吧。把背後的話一次全部說完,你這傢伙藏頭露尾的,一聽就知道不懷好意。」
「哪有,我可是全世界好老闆的表率,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信了。」
楊俊飛被推開了,電話筒中傳來了老女人林芷顏的「咯咯」笑聲,同樣的幸災樂禍,「小處男,我們偵探社的大姐大,你的小未婚妻李夢月大小姐,已經乘上昨天晚上的飛機來找你了。
「我們集合整個偵探社的力量都攔不住。加拿大離德國有十一個小時的機程,估計她今天晚上就會跑進你家裏。」
這些混蛋,難怪有幸災樂禍的味道,原來是準備看戲來著。估計楊俊飛是故意將我身在德國的消息說給黎諾依知道的,否則黎諾依在偵探社鬧了半年,我不會不知道。其後又慫恿守護女過來找我,依照李夢月的性格,如果兩個女孩要碰撞在了一起……
一想到這裏,我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不行,絕對不能讓那種情況發生。雖然黎諾依不知道我在布魯小鎮上的詳細地址,但是這地方不大,而且那女孩頗為聰明,一定會找到我的。到時候就麻煩了。還是打點行李跑路吧!
唉,還是不行,守護女要是沒找到我,說不定會在小鎮上惹出什麼樣的麻煩。腳底抹油溜掉是行不通的,看來只有想個辦法來斷絕兩個人見面了。
我頗為苦惱的捂著腦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可是卻始終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案。
偶然間溜達到了窗戶前,透過玻璃,竟然看到安德魯依然坐在雪地上。快一個小時了,他身上的積雪已經累積了老厚,他用手捂住臉,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在哭。
見到他的一瞬間,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打開門,沖安德魯勾了勾手指,出聲叫道:「算了,看你怪可憐的。進來吧。」
安德魯驚喜的抬起頭,臉都已經被凍得煞白,鼻孔和嘴邊還有些冰棱,估計是結冰的口水和鼻涕,「您答應了?」
「就幫你這一次,下不為例。」我一邊笑一邊斟酌著,「不過作為交換,我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您說,只要您能幫助梵特家族鑒定那件物品,叫我安德魯做什麼都可以。」胖子全身都在顫抖,估計是絕處逢生帶來的強烈刺激。
「你只要答應我就是了,我的事情不急。還是先來聽聽你的委託吧。」我重新煮了一壺咖啡,為他倒了一杯,然後慢慢的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安德魯遲疑了一下,「事情一時間我也沒辦法描述清楚,那是件什麼東西也沒辦法準確判斷。還是請您跟我去一趟,親眼看看吧。」
我微微一思索便答應了。拿著外套跟著這個大胖子離開了租屋。坐上他開來的老舊汽聲,徑直向布魯鎮的東郊行去。
◇◇◇◇
安德魯的汽車不知道是幾手貨,實在是太爛了,一路上走走頓頓,就在我無數次懷疑會熄火拋錨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地方。
我下了車,抬頭望了一眼右手邊的建築。那是一棟很破敗的德國古堡,像極了電影中吸血鬼以及幽靈愛寄居的地方。
德國民間曾經流傳過一句俗語說:「富人住在城堡裏,窮人住在茅屋中。」
不過近年來,與日俱增的高額維護費用,壓得古堡主人們喘不過氣來,他們紛紛以超低價拋售這些家族遺產。但是一些有著悠久歷史傳承的家族卻不屑於此,他們再貧窮、生活過得再困難,也堅持著祖先們流傳下來的遺產,艱難度日。
恐怕安德魯就是出自這樣一個咬牙、不願捨棄古堡的家族。
梵特家的古堡從遠處眺望如在童話中巍峨般,可走近看卻盡露破敗之相:
木頭窗上沒玻璃;瓦片從屋頂上散落下來。還沒進入城堡,就能發現路的石頭縫隙裏,竟被厚厚的鴿子糞覆蓋。恐怕這個曾經算得上本地富有象徵的城堡,在現代已經成為了貧窮的寫照。
用肉眼看,甚至能清晰的看出房子右側最高的那座尖塔,有傾斜倒塌的趨勢。如果風再刮得猛烈一些,恐怕尖塔真的會倒下去!
「對不起,我家古堡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不過還遠遠不算危險,請放心進去。」安德魯看到我視線的降落點,連忙解釋。
他看著自己的家,語氣頗有些自豪,「我們梵特家族最早是從比利時遷移過來的,在七百年前修建了這座古堡。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裏,它一直都是布魯鎮上最高最大的建築。七百年來我們家族歷代都在不斷的擴建它。現在的城堡占地足足有一千九百多平方米,外部還有一百七十五公頃的樹林和草坪。
「所以每年的維修費用也不菲吧?」我問道,視線緩緩的掃視著眼前的古堡。
德國人曾經給古堡從高到低排了等級:第一等是昔日王公貴族留下的「國寶級」古堡;第二等是位於高級風景區的「人文古堡」;第三等則是外觀並不富麗張揚的「名人故居型」古堡。
安德魯家的屬於第四等,無法分類型,因為這樣的古堡在德國實在太多了,畢竟家族衰敗後,住在古堡中的大多不是富人。
很多人不得不變賣城堡地產;還有人將城堡分割,開起了旅店,或是將城堡對外開放、收取門票費用;有一些堡主乾脆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城堡逐漸坍塌。
將視線收回,我一邊跟著他朝裏走,一邊淡然的問:「你請我去鑒定古物,是想賣出去用來修繕古堡吧?」
「不止如此。」安德魯胖臉微微一顫,「我家在鎮上經營著一家生意不太好的雜貨店,收入僅僅夠平時的開支用度,每年幾乎都不會有太多的盈餘。三年前曾經有過一次小地震,不過原本就很破舊的古堡,在地震後危險的根本不能再住人。老爸腦袋一時間發熱,就用古堡做抵押,在當地的銀行借了十萬歐元用來修理城堡。」
「十萬歐元對於小雜貨店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將手放入衣兜裏,寒風很刺骨,特別是遠離城市的郊區。
「不錯,但老爸經常嘮叨,祖先留下來的東西是不能在自己這一代斷掉的。我們全家算過一筆帳,覺得如果將平時的食物開支降低一個檔次,每兩天吃一次肉食;一年之內在廉價超市統一購入兩次衣物;降低每個人的零用錢以及雜項開支,十五年時間還是能緊巴巴的償還完的。」
安德魯神色一黯,「不過世事難料,僅僅過了三年就發生了意外。老爸的雜貨店旁開了一家大型超市,家中的收入極速下降。每個月生活費都困難,根本就沒辦法還貸款,於是銀行就將我家告上法庭,宣稱如果在月底之前無法償還拖欠的款項,就將依法拍賣我家的古堡。」
對於此事我並沒有評價,畢竟像他這樣的情況在歐洲實在太多了。每年被迫出賣古堡的人多不勝數,而這之中更數德國的古堡最廉價。
有些城堡只賣三十萬歐元,如此划算的買賣,吸引了不少好萊塢演員和各國富商,其中就有布萊德•彼特、俄羅斯首富等人。奧斯卡獎得主尼可拉斯•凱吉,最近就以一百九十萬歐元買下一座五百年歷史的古堡。
「你家的古堡至少值五十萬左右,拍賣後剔除銀行的貸款,應該會返還四十萬歐元。足夠你家過些不錯的日子了。」我沒心沒肺的問:「你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出賣古堡嗎?」
「古堡裏全是家族輝煌的歷史,這怎麼可能賣掉!」安德魯瞪大了眼睛,胖胖的臉上浮出一絲怒氣。如果不是求我辦事情,說不定會一拳頭直接打過來。
「開個玩笑罷了,幹嘛發那麼大火氣。」我尷尬的笑著,心裏卻對他們家族堅忍不拔的精神有些暗自佩服。
跟著安德魯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碩大的,鋪滿雪的空地。看位置,曾經應該是姹紫嫣紅的花園。正中有個大噴泉,不過噴泉裏的雕像早已經破成了幾塊,懸掛著尖銳的冰棱。
地上的雪積累得很厚,我完全找不到通往內門的路。
安德魯摸了摸腦袋,從門後邊找來一把生銹的鐵鍬,一邊在前邊鏟雪開路,一邊抱怨著:「市政鏟雪車不願意開進來,說是我們私人的地方,不歸他們管轄。這群只知道收稅的混蛋,難道替市民解決小小的麻煩,也不在管轄範圍了嗎?」
我被他的言論給惹笑了,這傢伙很有趣。不像周圍的其他德國人一樣嚴謹無聊。
古堡確實很大,花了十多分鐘才從大門走到內門前,安德魯用力推了推門。眼前碩大的古堡門頓時緩緩開啟了。恐怕是很久沒有抹油的原因,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讓人非常難受。
看來安德魯確實把我當成了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扇門聽聲音就知道許久沒開啟過,他是特意因為我而打開的。在德國只有迎接貴賓,才會大開內門。
安德魯揮手做出一個貴族姿勢,邀請我進去,我微微一笑,正準備進門的時候卻呆住了。
就在想要進門的瞬間,一絲涼意,一絲比外邊零下十度的暴風雪還冰冷刺骨的涼意,掃過全身。再看身旁的安德魯,他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神情,見我遲遲不進門,稍微有些擔心。
我輕輕地一搖頭,還是走了進去。
第三章 九竅玉
古堡的空間很大,但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擺設也十分簡陋,牆邊全是些不值錢的現代工藝品。祖上流傳下來的古物,估計早就被歷代的古堡擁有者給變賣得差不多了。
內門裏便是客廳,客廳的一個小角落中擺放著一組破舊的沙發,以及一些低矮桌椅,沙發對面有一個很小的電視,然後碩大的空間裏便空無一物了。
「簡陋的地方,實在不好意思。我去給您倒杯咖啡,順便把父母叫過來。您先在沙發上坐著等等。」安德魯撓了撓頭,見我坐下後,便搖擺著肥胖的身子,順著旋轉樓梯向二樓跑去。
不一會兒便有兩個中年人跟了下來,一男一女,兩人臉上都有一種操勞過度留下的滄桑感。他們穿著很舊的衣服,看我的眼神有些微的疑慮。
安德魯抹了抹臉上的汗,介紹道:「這是我父母。」
「梵特先生和梵特夫人,您好。我是夜不語,和安德魯是校友。」我彬彬有禮的行了個禮。
梵特夫婦見我的行為舉止似乎不像個騙子,臉色立刻好了很多,不過眉眼間依然有擦拭不去的憂慮。
梵特先生沖我點點頭:「我聽兒子說過你的優秀,這件事實在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中國有句俗話說,出門在外靠朋友,幫你們就是等於幫自己多找一條後路。」我笑得很謙虛。
安德魯見我們一個勁的在客套,實在等不及了,插嘴道:「老爸,快把東西拿出來給夜不語先生鑒定一下。他可是我們學校民俗學最優秀的學生,肯定能幫上忙的!」
「這孩子,怎麼比我們還著急。那,先請夜先生等等。」梵特先生也害怕夜長夢多,於是朝右手邊走去。
沒多久,便從偏廳裏拿出了一個用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他將包裹放在桌子上,看了我一眼,最後決定了似的,一層一層的將上邊的布料揭開。
東西被裹得很夯實,足足好幾分鐘才露出了裏邊藏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通體翠綠的玉匣,一看就知道是中國風格。玉匣上每一面都刻著一幅地獄圖。一看到這東西,我算是清楚為什麼拍賣會不願意收了。這玩意兒確實頗具爭議。
梵特先生看著我的臉,想從上邊看出些東西。可是他失望了,我只是滿臉淡然的默默注視著玉匣,許久沒有說話。
他忍不住了,便說道:「這件古董在我們家族記載中,似乎來自夜先生的國家,大約是五百多年前,梵特家第十一代主人帶回來的。那時候的梵特家族家境殷實,做過海上貿易。不過家主將東西帶回來後,不知為何將其隱秘的藏了起來。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場地震,恐怕這件古董也沒辦法被我們找到。」
那時候德國的海上貿易,大多是指從事海盜行當。估計眼前的物件,便是他嘴裏的祖先在五百年前從別的船隻上搶來的。
「有個比較懂行的朋友也曾說這來自中國,大約是一件禮器。」
「這確實是中國的玉製品,但不是禮器。」我套上帶來的白手套拿起來緩緩翻看了一遍,微微一皺眉頭,「這是玉葬器。年代無法判斷,因為葬器的樣式以及風格,即使是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恐怕這也是拍賣行不願意接受的原因之一。」
「對,拍賣行的人確實有提到過。」見我有真才實學,梵特先生的眼睛裏劃過一絲安心,這才算將疑心壓了下去,「不過,什麼叫葬器?」
「所謂葬器,便是陪葬用的東西。就像西方人古時候也愛將喜歡的東西斂葬一般,中國人更講究這些。」
我將古董放在桌子上,一邊準備將匣子打開,一邊解釋道:「而眼前這件,也稱為明器,是專門為保護屍體而製造的隨葬玉器,而不是其餘那種埋在墓葬中的玉器。
「古代的中國人由於受鬼神觀念和宗教思想的影響,相信人死亡後,靈魂便會到另外一個世界。為了靈魂永存,人們以為以玉殮葬,能夠保護屍體。」
匣子上沒有鎖孔,卻用連環扣合著,我解了好幾次都沒有解開,頓了頓,「歷史上用過的玉葬器種類繁多,不過玉匣類卻比較少,一般是用來存放焚化後的骨灰的,且從三國之後便廢除了。
「從戰國時起,中國便逐漸形成了一套喪葬用玉的制度。秦人殉葬的形式與生前佩帶玉的方式基本是一致的,但和春秋時相比,秦國墓中葬玉大為減少。專為喪葬的目的而製作的玉器類型較少,反應了視死如生這一樸素的喪葬觀念。
「到了漢代是玉隨葬的另一個高潮,葬玉形式完備。漢以後,大量用玉器隨葬的現象慢慢衰微,葬玉的形式制度也沒了一定的規定,但所有的葬玉都有一個特點,便是很不美觀,都是一些造型粗糙,器型刻紋簡單的玉器。這是因為它們不是裝飾品,僅是為了起巫術作用。」
「但看過這葬器的朋友都說這玩意兒很精美,可能會很值錢,所以我們才動了賣掉填補虧空的想法。」安德魯疑惑的問。
「這就是眼前物件的又一個問題。它太精美了,用的玉也是上好的和田玉,根本無法斷定年代,也不能證明它是不是現代的仿品,所以拍賣行更不敢接手了。」
我聳了聳肩膀,用手輕搖玉匣,內部頓時傳出了清脆的碰撞聲,裏邊存放的肯定不是骨灰,「先看看裏邊的東西吧,說不定能夠找到些依據。畢竟沒有哪個造假者,會無聊到用上好的和田玉製造臆造的東西來騙人,這明顯是虧本買賣。就光是如此大塊的和田玉,至少都值五千歐元了。」
聽到自己的東西值錢,梵特一家子頓時安心了許多。安德魯甚至傻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才將這匣子打開,看了一眼裏邊的東西,我頓時愣住了。
只見匣子中裝著九個大小不一的玉器,造型像是塞子,同樣是和田玉製成。不過卻散發著一絲絲的陰冷氣息,完全感覺不出和田玉原本的溫潤以及暖意。
我的眉頭緊皺,手卻絲毫沒有去碰匣中物件的意思。
安德魯大大咧咧的從匣子裏拿出了一個,用手揉揉,用鼻子嗅嗅,甚至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這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有股怪味?而且都像是玉塞子!」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在我的國家,這些叫做九竅玉,它們確實是塞子,只不過塞的東西有些噁心。」
「塞什麼?」梵特先生大為好奇。
「塞屍體。這九個玉塞子分別塞住人類的兩個眼睛,兩個鼻孔,兩個耳孔,一個嘴,以及生殖器。對了,安德魯,以後見到不認識的東西不要亂舔。」
我朝胖子看去,臉被笑意憋得通紅,「你手中的那塊是堵肛門用的,這玩意兒塞在屍體裏不知道幾百年了。」
胖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幹嘔了幾聲,一邊狂吐一邊叫駡著朝廁所跑去。
「好了,鑒定結果基本上就這樣。」我笑著搖搖頭,看著梵特夫婦,「這件古董由於獨特性實在無法斷代,不過根據您的描述以及判斷,大致可以斷定為是『和田玉地獄文屍匣』以及『和田玉九竅塞』。
「但是也因為玉質是和田玉的關係,再加上製作得過於精美,無法完全認同是葬器。這件古董,確實存在很大的爭議,估計拍賣會是別想指望了,他們那些惟利是圖的傢伙是不會冒險的。」
聽完這番話,梵特先生渾身都抖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這件古董根本賣不出去。」
「不是賣不出去,而是很難賣出去。看看有沒有喜歡偏門或者富有冒險精神的收藏家吧。」
我脫下手套,坐到沙發上,從桌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是廉價的即溶咖啡,奶味太濃,果然沒有手工煮的好喝。
「那怎麼辦,如果在短期內賣不出去,古堡會被賣掉的!沒了古堡,梵特家族就算徹底消失了。」
梵特先生的臉色煞白,一種灰暗的絕望浮了起來。他整個人的精神都像是要垮了似的。梵特夫人立刻扶住了他,焦急的不知所措。
安德魯剛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光了回來,聽到我的斷言也一時間呆住了。他哆嗦著嘴唇,看著我,可憐巴巴的小聲問:「夜不語先生,真的沒辦法將它賣出去嗎?」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我閉目思考了片刻,最後歎了口氣,「這樣吧,我給你們聯絡一個買家。他比較喜歡收藏怪異的東西,成不成也就是一個電話的工夫,不過你們也別把價錢想得太高。
「葬器這一塊雖然稀缺,但是由於粗劣,大多都不太值錢。去年的法國蘇富士秋拍,中國的一件唐代玉縷衣的拍賣價是三萬歐元。而前年的香港蘇富士秋拍,一套葬器也不過二萬美元左右。」
安德魯頓時高興起來,「有多少是多少,真有幾萬歐元,完全能將銀行拖欠的款項還清了。剩下的貸款慢慢還也行,只要可以保住古堡就好。不然我老爸非氣死不可。」
我微微笑了笑,撥通了老男人楊俊飛的電話。幾分鐘後,談話結束。我笑得更燦爛了。
「真幸運,我那個朋友決定買你們的古董。而且聽了我講述的情況,對梵特家族也非常同情,主動要求在常規價格上多加一些給你們。」
「真的?他願意出多少?」幾分鐘之內從天堂掉進地獄,又從地獄爬上了比較有存活希望的人間,梵特先生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些起色。
「十萬歐元。」我吐出了一個數字。
梵特一家頓時呆住了,呆了許久,安德魯才弱弱的問:「多少?十萬歐元?上帝,我沒有聽錯吧?」
「當然沒有。」我點頭確認:「如果你們願意出售的話,我們可以立刻起草一份合同。你們也可以立刻收到錢。」
梵特一家感覺自己像是從地獄又回到了天堂,經歷了希望到絕望,絕望到驚喜的三重過度,脆弱的神經都快承受不住了。
「我們當然願意。上帝,梵特家族的古堡總算是保住了。」梵特先生滿臉興奮,他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撥開,扯了一頁信簽紙就開始起草合同,深怕夜長夢多。
我確認了合同後,打電話給老男人叫他匯款。再讓梵特一家確認款項,手續都弄齊後,這才抱著那個玉匣,不緊不慢的走出了那個破敗的古堡。
嘴角露出快要壓抑不住的笑意,但我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謝絕了安德魯送我回家的好意,我叫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
◇◇◇◇
剛一上車,就聽到手機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是老男人。只聽他用比鈴聲更急促的聲音連聲詢問道:「你確定那東西是真的,確實和它有聯繫?」
「不錯,我比確定你是男人更確定東西的真假。」我吞了一口唾液,稍微厭惡的將懷裏的葬器拿遠了一些,「這些,肯定是在神奇的陳老爺子被分屍前,堵住陳老爺子屍體的九竅玉!」
楊俊飛的聲音頓了頓,「陳老爺子不是清朝人嗎?滿打滿算,清朝從立朝到現在也不過才三百五十多年,可他的屍匣以及堵屍體的九竅玉,居然在五百年前就跑到了德國。太不可思議了!」
「也並不是太難以想像,其中肯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因素在裏邊。我剛才思考了一會兒,有了個小小的推斷。」
我用脖子夾著手機,雙手抱過屍匣,「這次的發現,足足可以把陳老爺子的死亡時間推演到明朝中期。既然有九竅玉的存在,那就證明五百年之前,陳老爺子的屍體還是完好的。
「在三百多年前的清朝,不知為何又被某個人或者某種勢力挖掘了出來。將屍體分屍後大費周折的埋在中國各地。那些分屍過後的屍體碎片,最後造成了許多地方的怪異事件。」
「可我們對陳老爺子的屍體遺骸進行科學鑒定以及化驗,卻什麼也找不到。儀器上表明它們既沒有輻射,也不會散發有害物質,和任何動物死亡後留下的骸骨,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為什麼它偏偏又能造成怪異現象呢?」
楊俊飛遲疑著:「對了,你小子憑什麼認為那東西真的就是陳老爺子的屍匣?你剛才打電話來得倉促,要知道十萬歐元可不是小數目。要真是假的,以你這傢伙的工資,賣了你都賠不起。」
「廢話,帥哥我在你那裏一分錢都沒領到過。」我鬱悶道。
楊俊飛訕笑,「又不是我摳門,你小子是個惹禍精,哪一次事件不造成嚴重後果了。又是炸人家學校,又是栽贓陷害的,每一次都讓我為善後問題頭痛,這些統統都要錢,你工資早就被扣進去了,還想我發給你,切,這麼幾年害我欠了一屁股債。我不找你個混蛋傢伙要錢,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這混蛋,摳門就是摳門,還做了婊子又立牌坊,見過無恥的,真沒見過如此無恥的,竟然無恥到了我的一點五倍的程度,實在太無恥了!
懶得和他再扯下去,一提及錢,這個話題永遠都找不到盡頭。
我主動岔開話題,繼續解釋起對陳老爺子的猜測,「丟開科學的因素不談,我個人認為陳老爺子的屍骨,只對人類以及人類的屍體起作用。
「就像許多物質,只能和特定的其他某一種物質產生化學反應,令其分子破裂成原子,原子重新排列組合,生成新物質一般。至少我遭遇過的案例表明,它只作用於人和人的屍骸,對動物以及植物不感冒。
「至於這個屍匣。」我拍了拍手中的東西,「我暫時看不出它有什麼神奇作用,不過歸屬的真實性問題,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屍匣上的地獄圖,我曾經在鎮壓陳老爺子的棺材上見到過,在其中的一個墓穴碑文中,也曾有過這個屍匣的圖畫。不信你看我一連串對陳老爺子的調查報告,晚上我再將屍匣的細部照片傳給你。」
楊俊飛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好吧,那東西你儘早拿過來。不密封在保險櫃裏我實在不放心。就像你提到過的,梵特家族第十一代既然會突然將屍匣藏起來,那就證明這屍匣肯定有怪異的地方。」
「我清楚的很,但是既然讓我知道了這東西的存在,必要的調查還是不能少的。梵特十一代究竟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他究竟遭遇到了什麼離奇的事情,為什麼會將其藏起來?
「如果真是屬於陳老爺子的東西,肯定會鬧出些影響,布魯小鎮中絕對會有記載,這些都是要挖掘出來的。我明天就去小鎮圖書館,翻看一下布魯鎮歷史。」我為自己的行動列了個清單。
「那你一切小心,如果真遇到了解決不了的可怕事情,就把這屍匣遠遠丟開。」老男人難得的小關心了我一下,弄得我很不習慣。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我舔了舔嘴唇,「既然九竅玉原本就是用來堵住靈魂的東西,說不定正是先人鎮壓陳老爺子的特異功能的,這種玩意兒應該不對活人起作用,我不會有危險。畢竟梵特家族找出它已經三年了,都還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也沒見他們經歷過怪現象。」
「你的猜測真矛盾,既在找它不尋常的地方,又覺得不會受影響。」楊俊飛在電話那嘀咕著:「算了,我就親自過來一趟吧。嗯,就兩周後!」
「為什麼要兩周後才過來?」我瞇著眼睛,冷哼了一聲。
「廢話,兩周後估計你也把大姐大和小美女黎諾依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來早了我可怕英年早逝。」老男人幸災樂禍的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我的租住房也到了,下了計程車,居然發現有一大堆員警圍著自己租的房子。還有許多鄰居遠遠的在看熱鬧。
員警拿著槍,一個個神情緊張的躲在車後,如臨大敵。再將視線移到更前方的位置,靠,事件大條了!只見我的房門大開著,一個白衣如雪的絕美女孩站在門內,用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看著門外的員警和居民。
她的視線比外邊零下十度的冰雪還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腦袋飛速轉動,眼神牢牢的凝固在了我的身上。
一霎間,冰雪融化。
第四章 幻覺
有一句形容尷尬到哭也不好,笑也不好的成語叫什麼來著?
我的腦袋已經來不及想這方面的東西了,現在的心情完全不知道該用捉襟見肘好,還是哭笑不得好。
領著守護女李夢月從警局做完筆錄,好幾個德國員警還拉著我嘀嘀咕咕的,一個勁兒的抱怨。
「以後請你的未婚妻小心一點,哪有一腳就把防盜門踹開走進去的。」
那個年齡頗老的員警教訓著我,視線居然不敢看李夢月一眼,「鄰居還以為是小偷就報警了。我們一去,你的未婚妻差點沒把我們全撂倒。別看她人小個子小,力氣大的出奇,我們三個員警沒一個能挨到她衣服的,說起來你們中國功夫真神奇,我看就算我們開槍,估計也打不中她。」
「實在太抱歉了。」
我頭大的道著歉,這個守護女,在加拿大的時候,究竟楊俊飛等人教了她什麼基本常識,居然一來就給自己惹禍,「我的未婚妻不會德語、也聽不懂英語,為人又害羞。見那麼多人圍著她,就害怕了。她從小練武術,一害怕便不自覺進入了自我防備狀態。」
「我看沒那麼簡單吧。」老員警瞥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哪里在害怕,看我們就像在看一堆沒有生命的死人。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害怕。」
難怪警局剛才參與了行動的員警,沒一個敢看守護女的,原來是被她嚇出心理陰影了。
「就因為她那種眼神,我們直覺的感到危險,才拿出槍指著那個女孩,惹出了那麼多動靜。」老員警像是在解釋什麼。
他偷偷看向安靜乖巧的站在我身旁的李夢月,似乎感覺很不可思議。
不久前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只不過是錯覺罷了。眼前的女孩,完全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女孩而已。
我也有些害怕,如果守護女一不小心把員警打得半死,就出大問題了。看來回去後要先好好教育她一番。
「你租的那一區是我的轄區,總之以後不要給我弄出難以收拾的事情。」
老員警將我們送到警局門口,小小的警告了一句。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搖搖頭,轉身進去了。
◇◇◇◇
我帶著守護女回了家中,滿肚子火氣,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李夢月絲毫沒有自己做錯了事情的覺悟,而且毫無知覺的看了一眼被她踢破的門,靜靜的坐到了我對面。
見她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忍住火氣問:「妳幹嘛要踢門?」
「你不在。」李夢月淡然道:「門沒開。」
「所以就踢開門嗎?妳以為妳是誰?員警?」
我感覺自己在教小孩子,只是這個小孩有些特殊,罵又沒有用,打又打不過。跟她生氣單純是在死自己的細胞。
「林芷顏教的。」守護女看著我,試著微笑,不過沒有成功。
那個該死的老女人,果然是她幹的好事!
「那個死女人唯恐天下不亂,妳跟她學只會越學越壞。」我咬牙切齒的就快要駡街了。
「林芷顏還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李夢月沒理會我的怒火,自顧自的向廚房走去。
我被嚇了一大跳,守護女做的東西吃了絕對會要命。當即來不及再生氣,連忙將她拉回了沙發上坐下,一肚子的憋屈。
「好吧,算了。」我投降了,「妳來這裏幹嘛?待在加拿大不是好好的嘛,況且許多社會常識妳都沒學會。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很危險的!」
「人家想你了。」
李夢月說出撒嬌的話,但表情和動作卻沒有一絲一毫撒嬌的模樣。不用猜,一定又是林芷顏那死女人教的。
算了,還是為自己的細胞做做福利吧,嘔氣和她永遠也嘔不到盡頭。
我將守護女安排在了隔壁房間,叫外賣吃過晚飯,熱鬧繁瑣的一天終於算安靜了下來。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沒等我暇逸多少,淩晨三點過,正當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手機竟然響了起來。
裏邊傳出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雖然她儘量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明顯還是能從沙啞的聲音裏,想像出不久前的哭鬧叫喊以及歇斯底里。
我遲疑了一下,終於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雖然是想躲避麻煩,但做人的原則還是不能丟失的。
本質上來講,我還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畢竟從電話那邊的響動聽來,絕對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黎諾依,那個在不良少年教育中心裏遇到的女孩,沒想到她和守護女一樣,真會給我找麻煩。
◇◇◇◇
時間移動回幾天前,黎諾依剛搬進周菡的租住房中。午夜的時候,居然聽到一陣大大的腳步聲踐踏著外邊的走廊。她立刻被吵醒了,等側著耳朵仔細聽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再聽見。
黎諾依剛想躺下繼續睡,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她有些害怕,緊了緊被子,默不作聲的用手撐住半個身子。那個敲門聲響了大約一分多鐘才漸漸消失。
她剛松了一口氣,還沒等緩過勁兒,就在這時,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黎諾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一次的敲門聲截然不同,敲的並不是客廳外的大門。那個粗魯又恐怖的敲門聲是從自己的房門外傳來的,赫然就是自己的房間門。
黎諾依整個人都鑽進了被子中,心底不斷浮現著不久前周菡講的那個鬼故事,越想越覺得是有鬼找上了自己。
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嚇得眼淚部快流了出來。手不斷的在床頭櫃上抓著,終於將手機摸到了。黎諾依用顫抖的手撥通了周菡的電話。
悅耳的手機鈴聲,隱隱從巨大敲擊聲的空隙處,由對面的房間傳了過來。過了好幾分鐘,周菡睡得迷迷糊糊的聲音才響起:「諾依,妳在搞什麼鬼?我倆就住一個房間,妳還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害人家美容覺都沒睡好呢!」
「周菡,有什麼東西在敲我的房門!」黎諾依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撕心裂肺的大喊著。
「怎麼可能有人敲妳的門,這個房間就我們兩人住。妳不是睡迷糊了吧?」周菡打了個哈欠。
「難道妳聽不見我門外的敲門聲?聲音那麼大!」黎諾依緊張的問。
「真的是沒聽到。」周菡似乎坐了起來:「好啦,真受不了妳,我過來陪妳睡覺。」
電話中傳來周菡起床、拉開了房門的聲音。就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充斥著黎諾依滿耳朵的恐怖敲門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黎諾依緊緊抱著被子,不知所措的在突然安靜下來的臥室裏東張西望,視線絲毫找不到焦點。她怕得要死。
沒多久房門便被打開了,周菡穿著卡通睡衣走了進來。
「我檢查過了,房門關得好好的,誰都沒有。而且妳房門明明沒有反鎖,真有什麼要進來,幹嘛還敲門,直接開門就好了。」她一邊鑽進黎諾依的被窩,一邊咕噥著:「諾依,是不是妳水土不服產生幻覺了?」
「不可能是幻覺,明明我剛才就有聽到的。」黎諾依躺在床上,緊緊地挨著自己的姐妹淘,「這房子絕對有古怪,什麼地獄街,什麼死亡大廈。肯定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簡單!」
「妳想太多了,我昨晚搬來的時候也好好的,睡得很舒服,哪有古怪的地方。」周菡不以為然,「睡吧,睡吧,明天九點我還有課呢。」
說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黎諾依左瞅瞅,右瞅瞅,雖然看不出房間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心裏卻一直害怕那恐怖的敲門聲響起。就這樣睜大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便睡著了。
◇◇◇◇
第二天醒來時,竟然快要十點正了。她向右手邊摸了摸,床上沒人。也對,周菡有說過上午九點有課,應該是早就走了。
黎諾依穿上衣服,盤算著到其他地方去重新租房子住。昨晚真的是把她給嚇壞了,難怪房租那麼便宜。不行,就算拉也要將自己的好姐妹拉走。
她打定主意便出了房門,只見周菡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早點,一邊看電視。見她出來了,辛苦的將嘴裏的三明治咽了下去,指著自己面前的桌子說道:「吃早飯,我親手做的喔。」
黎諾依立刻便呆住了,結結巴巴的問道:「妳不是九點有課嗎,怎麼現在還沒走?」
「沒有啊,我怎麼都不知道自己九點有課的?」周菡疑惑的偏頭想了想,「妳怎麼想到問這個?」
「明明是妳昨晚說的。」黎諾依嘟嘴道。
「我哪有跟妳說過,怎麼我都不記得了?」周菡摸了摸腦袋。
「真的有,難道妳忘了,昨晚我的房門被什麼東西敲得『啪啪』響,我聽見了,妳卻完全聽不見。然後我打手機給妳,妳便過來陪我睡覺了。就在那時候妳告訴我今天早晨九點有課的。」她急了,話說得語無倫次,完全沒有條理。
「等等,妳等等。」周菡疑惑著,「我昨晚明明是好好的睡在自己的床上,根本就沒有跑妳房間去陪過妳。妳說妳給我打過手機,瞧,根本就沒有通話紀錄嘛!」
周菡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然後將其遞了過去。
黎諾依仔細的看了看,居然真的沒有發現昨晚自己打過去的電話紀錄。她連忙拿出自己的手機,果然,手機上也沒有撥出紀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黎諾依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混亂了,軟軟的坐在沙發上,半晌也沒說一句話。
「諾依,妳昨晚是不是睡糊塗了,又聽了我講的鬼故事,做了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真假的噩夢?」周菡試探著問。
「我、我也不知道。現在完全搞不懂了!」黎諾依抱著腦袋,試著想整理下思維,卻發現什麼都整理不出來,「但,總覺得這房子有古怪。乾脆我們搬出去好了?」
「搬出去?可上哪里去找物美價廉的房子?」
周菡覺得自己的姐妹淘有點難以理解,「現在布魯的出租房妳又不是不知道,太難找了。」
黎諾依頓時說不出話來,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堅持道:「那這樣吧,菡菡,妳帶我去一趟仲介公司,我要親眼看看房子的房屋檔案。」
「那,好吧。」雖然覺得她的行為有些不可理喻,但是為了讓她安心,周菡還是點了點頭。
黎諾依抱著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果然是我最好的姐妹,快,我們現在就去。」
「先把三明治吃了再走。」
「一邊走一邊吃,我心裏老是感覺不踏實。」她拿起了一塊三明治,拉著周菡急急匆匆的出了門。
這棟樓裏沒有中央空調,拉開房門就有一股冰冷的空氣立刻竄了過來。兩個女孩同時打了個冷顫,走廊裏終年照射不到陽光,顯得陰冷潮濕。
黎諾依拉著周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很快來到電梯間。老式電梯還停留在一層,上到十八層需要兩分鐘,她倆無聊的站在這個並不寬敞的地方。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串聲音很細碎,就像是小孩子在悄悄的跑步,越來越近,很快就要撞到兩人身上了,黎諾依趕忙讓開身子,可等了十多秒鐘都不見有小孩竄出來。
她不禁轉頭向後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沒有小孩,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響的東西,她疑惑的四處張望著,卻一絲一毫的發現也沒有。
周菡疑惑的跟著她的視線到處看了看,終於忍不住了,問道:「諾依,妳在找什麼,東西掉了?」
「剛才,妳有沒有聽到小孩跑步的聲音,差點就要撞上我倆了?」她眨巴著眼睛問道。
「沒聽見。這一層據說就只有我倆住,怎麼可能會有小孩。」周菡大大咧咧的說:「妳是不是把風聲聽成腳步聲了?」
「這個公寓像個棺材似的包得密不透風,走廊上根本就沒有一扇窗戶,怎麼可能有風嘛。」黎諾依突然反應了過來,「妳剛才說什麼?這整個十八層只有我們倆居住?」
「房東是這麼說的。」周菡答道。
黎諾依皺了皺眉頭,「周函,妳不覺得奇怪嗎?布魯鎮是個留學熱門城市,到處都沒辦法租到房子,可這個地方卻有一整層房間空著,而且房租還特別便宜,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其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棟大廈遠離學校集中區,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地方還有房子出租。我也是偶然才找過來的。」周菡滿不在乎的說。
「可,一個人住一層,妳就完全不害怕嗎?」黎諾依將心比心,自己肯定是萬萬不敢一個人住在這個鬼地方的。
「有什麼好怕的,布魯鎮治安很好。」
「我不是說治安問題,而是,妳要知道,一個人住空無一人的地方,感覺怪怪的。」她覺得有些東西解釋起來很難以啟齒。
周菡笑了,「妳是說怕有鬼啊。嘻嘻,諾依,別傻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鬼嘛!看來昨晚我講的那個鬼故事真的把妳給嚇住了。鬼屋,嘻嘻,我還真想住住試試,萬一被我拍到幾張靈異照片,我可就發大了,這世界可是有好多好多雜誌,花大錢收集類似的東西咧。」
見和自己最好的姐妹淘完全解釋不通,黎諾依歎了口氣。
上了電梯,很快就來到了樓底。守門的禿頂小老頭依然皮笑肉不笑的,在看著面前那沒有畫面的電視,看也沒看走出去的她倆。
◇◇◇◇
周菡帶著黎諾依出了大廈門後朝左拐,不久便找到了不動產仲介公司。
這家公司是個家庭店,不大,裝修得也很不怎麼樣。推門走進去,門邊立刻響起了一聲「叮咚」。有個四、五十歲的德國女人走了出來。
她倆講明瞭來意,德國老女人猶豫了一下,嘀嘀咕咕的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走進去拿出了一本冊子,遞給她們。
黎諾依看了看名字,果然是地獄街死亡大廈十八樓十三號的檔案紀錄。
上邊記載的東西並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很普通的一間屋子。上次租出去的時間是兩個半月前,租客是一對西班牙情侶。他們來布魯鎮上旅遊,暫時住了一個月,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這下妳放心了吧?房子沒有任何問題。」周菡問。
「放心了,只要沒問題就好。」黎諾依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打電話,那可怕的敲門聲等等,就現在的證據表明應該是不存在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事情。
正如周菡說的,自己是到了新的地方水土不服,再加上對街道以及房子的不祥名字、數位有些在意,這才產生了自我心理暗示。
應該是如此吧。
她自我解釋著昨晚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覺罷了。心裏頓時舒服了許多,再回到那個租屋的時候,看它的感覺也變了。似乎這裏,真的是個不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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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個禁不起折騰的奢侈品,從仲介處回來沒多久便快要十二點了。兩個女孩著手做起了午飯。
周菡拿起超市買來的食材一邊處理,一邊問道:「妳的男人在哪個學校讀書?居然勞動我們冰雪聰明、美若天仙的諾依親自跑過來找他。」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個學校……」警覺自己說漏了嘴,黎諾依的臉頰頓時紅了起來。
「啊哈,我就知道妳是來找男人的,現被我詐出來了吧。」周菡毫無淑女形象的大笑著:「說說他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不會告訴第五只耳朵的。」
「他……其實我對他的瞭解也並不是很多,不過,他很可靠,人很聰明,也很溫柔。」
黎諾依拿著刀,想到和他經歷過的種種事情,一時間發起了呆來。
「切,還說對他瞭解得不多。我看妳這位大小姐已經泥足深陷,無可自拔了!」周菡「嘖嘖」的用鼻子噴氣,驚奇的問:「妳既然能來找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究竟讀哪個學校?諾依,妳以前可不是這麼沒規劃的一個人喔。」
「人會變的,特別是至今為止,都不過是我的單戀罷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但眼神中卻透露著無以倫比的堅定,「不過我相信只要賴死賴活的賴在他身邊,他肯定會對我產生感情。嘿嘿,我黎諾依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吧!」
「妳看看,那些文學家就愛說一個女人陷入愛情後,會怎麼怎麼樣的盲目,我看他們的描述都太低檔次了。那個男孩,居然能讓我們諾依又是單戀又是倒貼,最後連耍賴的手段都用上了。」周菡感到很驚奇,「我以後倒要仔細看看他的真面目。」
兩個女孩打打鬧鬧的做了土豆泥和生菜沙拉,還煎了兩塊牛排。
午餐很豐盛,女孩們吃得也很快。
解決完自己盤中的食物之後,周菡抬起頭問:「妳真的不知道他讀哪所大學?」
「不但不知道讀哪里,更不知道他住哪里。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來找他了,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是擅自追著他的線索滿世界找的。」黎諾依切下一小塊牛排,語氣有些黯然。
「他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是有緊急事情可以聯繫他。可打通上面的電話號碼一問,卻是一家偵探社,而且死活不肯透露他的資訊。於是我便先追去了加拿大,死賴活賴的在那地方待了半年。」
她用手攏了攏烏黑秀麗的長髮,「偵探社的老大嘴很密,不過見我是真的有誠意,終於才在一個禮拜前告訴了我,他在這個小鎮上就讀。於是我辦理好護照,弄好轉讀手續便來了。」
「轉讀手續很麻煩的,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妳砸了重金吧?」周菡的語氣很有些酸味,「我的轉讀手續快一年了都還沒批准下來,唉,可憐。」
「哪有妳說得那麼簡單,話又說回來,如果當時沒有他的幫忙。我恐怕早就死在那所不良少年教育中心裏了,更沒能力奪回家族企業的控制權。」黎諾依笑起來,「妳也別冒酸水了,誰不知道大二、大三轉讀的機會多的是,就愛酸我。」
周菡一副被看穿的表情,嘿嘿的笑著:「好嘛,那就勉為其難的不酸妳了。跟我說說他的基本情況,既然他在妳口中那麼優秀,說不定在當地華人圈裏也很出名。金子在哪里都能發光嘛,說不定我真認識他咧。」
黎諾依眼睛一亮,本來就是想拜託自己的姐妹淘,發動她的交際圈找找他的,現在瞌睡碰上了枕頭,剛剛好!
「他叫夜不語,應該是有讀民俗學科,不過具體就讀什麼系就不清楚了。個子一米七五左右,不算高,人長得很帥。特別是眼神,很銳利,被他的視線掃到,就會有一種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覺。」
「就這些?」周菡嘀咕著,「怎麼聽怎麼都覺得妳在變相誇獎自己未來的男友嘛,全是優點,就沒什麼缺點了?」
「缺點?」黎諾依愕然,「妳幫忙找人,聽別人的缺點幹嘛?」
周菡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妳啊,已經被那個叫夜不語的傢伙徹底用迷迭香給迷倒了,沒救了!算了,這個人的名字和他的長相,我沒聽說過,也沒見到過。畢竟如此優秀的男孩,見過一面應該印象深刻才對。我就發動自己的朋友圈幫妳找找吧。」
「其實來之前我就稍微劃定了一些範圍。」
黎諾依思索了一下,「布魯鎮一共有大大小小的大學十七所,全部都向外國人招生,本土學生少之又少。出名的、不出名的大學裏都有它比較強項的科目,所以他不一定在最有名的大學中,畢竟以他的性格而言,實現目的更為重要,並不看重虛的名聲。
「既然他有選擇民俗系學科,那他所在的大學中,民俗系應該是最好的。不過再考慮到不知道他主科的選擇,所以我只是大概的篩選出了三所學校而已。」
黎諾依拿出了一個本子,「克魯特大學,埃斯特布克大學,以及基爾大學。這三所大學民俗系都是佼佼者。」
「不錯,這才像從前聰明幹練的諾依公主嘛!」
周菡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說起來,自從妳去了那所不良少年教育中心以後,性格完全變了。以前老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活一天算一天,就算妳父母去世後也沒什麼改變。可回來後,不但將家族的香水企業全部搶了回來,還將那個陷害妳的親戚送進了監獄裏。不要告訴我,全都是因為他吧?」
「不錯,他讓我看到了生活下去其實還是有希望的,以前我的人生很迷茫,根本分不清活下去或者死了有沒有區別。被關進不良少年教育中心的時候,也是憑著本能的想要活下去罷了,但當遇到他後,一切都不同了。」
黎諾依滿臉的甜蜜,雖然記憶中那所不良少年行為中心充斥著詭異、恐怖、以及不快的經歷。但唯有和他在一起時,那種安心的感覺,至今也無法忘記。
女人在這個世界上,想找的、想嫁的永遠是一個能令自己心靈平靜,有穩定感覺,讓自己有安全感的男人。所以女人總是在要求自己的男人有這個、有那個,否則便會拂袖離開。
不是女孩子們太狠心,而是自己的男孩太沒用。
黎諾依從離開那所詭異的學校後,便死腦筋的認定了夜不語,心丟在了他的口袋裏,再也要不回來了。
第五章 自殺者
如果將時間比作一條河流,黎諾依的河流會稍微有些奇怪,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小時候渾渾噩噩,父母忙於工作很少管她,家裏就只剩下了她和傭人。所以漸漸的,親情對她來說,不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一個月見不到父母也變得無所謂了。
她學會偽裝自己,學校中的她像個恬靜的公主,因為腦袋聰明,黎諾依樣樣都很優秀。可,一切都並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她的時間河流中充斥的永遠都是空隙,那些空隙被空虛、以及許許多多的負面情緒堵塞著。從小學到高中,有太多男孩因為各種原因接近她,追求她,都被她冰冷的措辭拒絕了。
報應吧,沒想到第一次感覺喜歡上一個人,過程卻會那麼的曲折,她根本不清楚單戀的後果,最後到底會變成怎樣。
黎諾依坐在自己的房間裏,上了會兒網,不斷翻看著布魯鎮上各大學校的資料。時間流逝得很快,等忙碌完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半了。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雙眼稍微有些疲倦,於是走到了窗戶前,扯開窗簾向遠處眺望。
對面也有一棟大廈,大約有二十二層高。對面大廈幾乎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只有正對著她的那一戶人家,正隱隱透出些許光亮。
黎諾依饒有興致的看著那戶人。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眼睛永遠都不自覺的會尋找焦點。例如一張白紙,不管你怎麼凝視,看到的都是它所有的表面,但一旦那張白紙上,不管在哪一處地方有一小點不一樣的顏色痕跡,視線就會自然而然的注意到它,注意力也會大部分都轉移到它身上。
黎諾依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如果那座大廈全都瞎燈黑火,她恐怕只會瞧上一眼便望向其他地方,可偌大的一座大廈竟然有一戶人家亮燈,就如同白紙上的黑點似的,立刻就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和想像力。
這的確是有足夠令人揣測的地方。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過了,上班的人早就下班了。就現在的人類習慣而言,十點半是個不早不晚的時間,有些人會因為習慣而睡覺,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會上床休息的。
可滿大樓都熄燈了,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住在那棟大廈的只有十八層的那一戶人家?
黎諾依睜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對面的房子似乎和自己的租住房差不多。窗戶打開著,窗簾被風吹得不斷擺動。從間隙處偶然能看到,裏邊似乎有個男人正在走動著。
那個男人真奇怪,如此寒冷的天氣居然將窗戶打開,難道是暖氣管出了問題,天然氣洩漏了?
屋中的男子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撥開了窗簾。
黎諾依下意識的躲在了牆邊上。
男子拉開窗簾後並沒有到處張望,他開始脫衣服,脫得一絲不掛後,整個人都趴在窗臺上。暴風雪吹拂過,零下十度的低溫,男子一動都不動。
黎諾依完全不能理解對面鄰居的行為,就算是行為藝術,也很少用像他那麼自虐的方式。就在她正想出門叫周菡一起來看稀奇的時候,男子動了,他整個人都從窗戶外邊掉了出去。
黎諾依尖叫了一聲,她一邊撥打警局電話,一邊向下望去。十八層樓足足有五十多米高,樓下路燈暗淡的散發著光亮,馬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男子的屍體並沒有看到,不過由於太高,看不清楚也是很正常的。
警局的電話很快便接通了,她緊張的要命,結結巴巴的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警員聽說居然是自殺案,立刻詳細詢問了經過。
她打完電話就拉著周菡向下跑,周菡穿著睡衣,哭喪著臉,「諾依,妳拉我幹嘛!」
「對面有人自殺了,我已經報了警!」黎諾依的聲音在發抖。
「真的?居然有人在附近自殺!」周菡頓時興奮起來,「不行,我先帶上照相機,等下去照幾張一手資料投稿,說不定能把半個月的生活費給賺回來!」
兩個女孩磨磨蹭蹭了十多分鐘才到了樓下。街道上燈光暗淡,積雪堆了厚厚的一層。也許是德國的員警效率高,更可能是因為地方警局就在附近,不遠處已經停了一輛警車。
見她倆出門,前邊走來了兩個員警,問道:「是妳們報案說附近有人自殺嗎?案發地點在哪?我們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屍體!」
「自殺者就掉在街道那邊,怎麼,你們沒看到?」黎諾依指著對面的街道,突然,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本來應該有屍體的地方,積雪乾乾淨淨的,就連腳印都沒有一個,哪有自殺後留下的屍體。
員警走到她手指的地方打量了一番,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妳們讀過法律沒有,知不知道報假案要被拘留四十八個小時的?」
「對不起,我的朋友前幾天感冒了,到今天還沒好。可能她是燒糊塗了,產生了幻覺。」周菡一聽要被關起來,慌忙解釋道:「您看,如果我們真的報假案,怎麼會特意跑下來讓你們逮呢!」
員警們也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因為沒誰傻到耍惡作劇還特意下來被抓的。不過臉色也絲毫沒好多少。
黎諾依呆呆的看著那片雪地,揉了揉眼睛,嘴裏依然說道:「可我明明就有看到,有個男人,他從對面樓的第十八層上跳了下來。我親眼看到他掉進這條街上的,難道他掉到了其他地方?」
「諾依,妳究竟怎麼了!清醒一點!」周菡沒好氣的用力搖了搖她的肩膀,「妳說有個男人從對面的高樓上跳下來。可我們房間對面哪有什麼高樓?估計整個布魯鎮最高的地方就是我們租的樓了!」
「可我明明就……」倔強的話頓時戛然而止,黎諾依被雷電擊中了似的,僵在原地。
街道對面確實沒有任何高樓,只有一塊圍起來的空地。視線能夠順著圍牆看到黑暗的夜色。她茫然失措的到處尋找著剛才房間裏看到的高樓,可依然什麼也找不到。仔細回憶了一下,下午逛街的時候,似乎真的沒看到比死亡大廈更高的樓存在。
那不久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又是幻覺?
黎諾依感覺自己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她迷茫的站在雪地中,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離自己很遠,遠到令她快要發瘋的程度。
周菡不斷的道歉,員警似乎也不太願意拘捕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忍著氣走掉了。要上車的時候,右邊的老員警撓了撓頭,突然問黎諾依,「妳看到的那棟樓有多少層?」
黎諾依遲疑了一下:「和這棟樓一樣,足足二十二層。」
「妳們住這裏?」員警看了一眼她們身後的死亡大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嗯,這座大樓有什麼問題嗎?」黎諾依敏感的問。
「沒問題。」員警回答得很快,「不過對面,曾經確實有一座和死亡大廈一模一樣的大樓,那座才是真正的死亡大廈。曾經有個連環殺手在裏邊學剪刀手愛德華犯案,將所有的住戶都殺光了,足足死了三百多人。
「政府為了哀悼這一震驚全國的慘案,在十三年前將大廈炸掉,並將整條街命名為地獄街,將和它一模一樣的雙子大樓改名為死亡大廈。」
◇◇◇◇
員警走掉後,黎諾依久久不能平靜。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老看到錯覺?
周菡歎了口氣,將她拉回了房間裏。
她上樓後,回過神,第一件事便是拉開窗簾。
窗外的視線很開闊,哪里還有那棟堵塞視線的大廈存在。眼神能夠直接透過夜幕,遠眺城市的夜景以及遠處的車水馬龍。
這一刻,她難以壓抑的想念他。
黎諾依回到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著。她不斷的想著,如果他在自己身旁該有多好。他,一定能將自己所有的困惑都挖掘出來。
他,一定能保護自己!
外邊的暴風雪依然猛烈的刮著,不知何時,黎諾依在忐忑不安中沉沉的睡著了。兩個熟睡的女孩並沒有注意到,淩晨三點整,一個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那個腳步聲停頓的地方,比昨晚又近了一點距離。
死亡大廈靜悄悄的矗立在寒風中,狂風刮過它的身軀,頓時被撕裂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那仿佛是亡靈的呐喊,恐怖而又絕望。
◇◇◇◇
黑夜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恐怖呐喊中過去了,暴風雪在黎明來臨前,稍微停頓了幾個小時。在太陽出來後,又更猛烈的刮了起來!
然後是清晨,鏟雪車開過,露出了安靜的石板路,這或許是現在歐洲最常見到的風景。可不久後,雪又將石板路掩埋,八點一刻的巷子幾乎空無一人。
黎諾依跟在周菡身後喘著粗氣,她實在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只好跟著自己的好姐妹出來送報紙了。
「周菡,跑慢一點。好累!」她氣喘吁吁,吃力的喊著。
周菡鬱悶道:「我也想跑慢點,不過我敢嗎我,居然一不小心就多睡了一個小時,這下肯定要扣我工錢了!」
「那妳還騙我說出來慢跑。這哪叫慢跑啊!」黎諾依嗔怪道。
「打工的時候本來應該是順帶慢跑的,叫妳在家裏等,妳又不肯,還怪我!」
周菡吸了吸鼻子,外界的空氣實在夠冷,鼻腔裏都快要結冰了,「本少女又比不得你們家,送我出國後家裏就什麼都不管了。衣食住行外加學費都要自己掙錢,所以更要精打細算了,我來德國後每天可是要打兩份工的!」
對自己的姐妹淘,黎諾依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其實她內心是很佩服的,好姐妹家也算大富,不差這點錢,可周菡更喜歡自力更生,她的堅強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就在這時,周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聽後,撓了撓頭,「諾依,房東今天要過來。他要到外地去旅遊幾個月,把水電氣的卡交給我,讓我每個月自己去繳費。對了,到時候妳一定要說自己是來串門的,玩幾天就走,不然要讓他知道我們合租的話,那摳門的傢伙肯定要加一倍房租的。」
德國對外國人的租房制度就是這樣,政府按人頭收稅,房東也是按照人頭收取租金。
黎諾依自己不在乎那點租金,不過還是要顧好姐妹的意思。不知為何,周菡對錢有種特別的欲望,就算錢再多,也會想方設法的開源節流。這小妮子今後一定會成為合格的商人的!
周菡為了等房東,蹺了課。她每天都會以許多藉口蹺掉不喜歡的課程,這點黎諾依在高中時就領略過多次了。
「諾依,妳都來布魯鎮幾天了?」周菡打開房間門,用手費力的取下靴子。
「大約有五天了吧。」她算了算,「在酒店裏住了三天,到妳這裏住了兩天。」
「那妳去學校報到了沒有?」周菡換上睡衣,「對了,我還沒問過妳轉讀的是哪所學校呢。」
「我在克魯特大學。」
「聽語氣,看來妳很有把握和妳的那個他,就讀同一所大學喔。」周菡挑了挑眉毛。
「哪有什麼把握,我劃定的三個學校每一個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但簽證要下來,必須先聯繫好學校,所以只好抓鬮了。一把就抓住了克魯特大學。」黎諾依無奈的說。
「這樣啊,來『啵』妳一個,把好運氣傳給妳。」周菡用力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笑嘻嘻的,一副占了很大便宜的表情。
黎諾依也笑嘻嘻的,不經意的看了對面的時鐘一眼,突然說道:「周菡,房東有沒有說他幾點鐘來?」
「他說九點半。」周菡看了表後,也有些發愣,「奇怪,都快要十點了。」
「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在稱讚德國人嚴謹守時嗎?怎麼,妳房東是個例外。」
「怎麼會,德國人是真的很守時,那個房東雖然摳門討厭,不過說的時間也從來沒有遲到過。」
「那就是堵車了。」黎諾依聳了聳肩膀。
「布魯鎮上車不多,我都來一年了,從來就沒見過堵車的情況。難道是我們回來晚了,他先走了?也不對,水電氣帳單也沒從信件孔裏塞進來啊。」周菡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無所謂的走進了廚房,「算了,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她用瓦斯爐點火,但不論怎麼都打不燃。不禁用力的敲了幾下,罵了幾聲。
黎諾依也走進廚房,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好笑又好氣的指著氣表道:「周菡,那個表的右下角亮起了紅燈,是不是停氣了?」
周菡急忙走過去仔細的讀氣表下的說明,咒駡聲更大了:「我靠!那摳門的房東究竟有多久沒交天然氣的費用了,竟然會被停了。這麼冷的天,飯可以叫外賣速食解決,可取暖器怎麼辦!難怪要把卡給我們送過來,存心是想讓我當冤大頭,替他繳費嘛!」
「多繳的費用,應該能從下半年的房租裏扣除的,又不會讓妳多花一分錢。妳那麼生氣幹嘛?」黎諾依輕輕的拍她的背心,讓她消氣。
「雖然是這個道理,不過還是不爽!」周菡氣哼哼的拿出手機,「不行,一定要給房東打個電話,讓他先把從前的水電氣費結清了再給我。不然老娘就去市政廳投訴他!」
電話很快就撥了出去,電話的那頭始終響著空洞的撥號聲。「滴滴滴」的短促撥號聲帶著一種不祥的感覺,不斷從手機裏播放出來。
「沒人接聽。」周菡沒好氣的說。
「不對,我好像聽到了什麼!」黎諾依遲疑的看了周菡一眼,「周菡,妳再撥一次試試。」
電話又一次撥了出去,撥號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黎諾依聽得真真切切,她真的隱隱有聽到電話鈴聲從門外傳了進來。她走到貓眼前仔細觀察了一番,可門外卻空蕩蕩的,沒任何人。
「周菡,掛斷,再撥。」她轉頭吩咐道,眼睛一眨不眨的透過貓眼,看向外邊的走廊。
周菡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聽話的按照她的囑咐做了。掛斷後,再一次撥通房東電話。
房門外,隱約的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這次就連周菡也聽到了,她看到黎諾依的手勢,將通話切斷,鈴聲頓時停了下來。
「那肯定是房東的電話,他就在我們的房間外邊。可為什麼既不進來,又不接電話?難道,他是個變態,正透過牆上的某個孔偷看我們的生活?」黎諾依打了個冷顫。
「不會有那麼噁心的人吧?」周菡雖然大大咧咧,這時候也覺得很怪異,「說起來,那個德國小老頭的長相確實有些猥瑣。」
「我們去把他抓住,這種社會的敗類,真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偷看起我們的,我們洗澡睡覺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偷看!」
黎諾依越想越氣,一想到有雙猥褻的眼睛,無時不刻地觀察著她們的生活,簡直就是令人毛骨悚然,「周菡,妳接著打電話,我們順著鈴聲找過去。」
「可他會不會察覺到了?」周菡遲疑道。
「就算抓不到現行犯罪,至少也能表明我們已經察覺到了,讓他投鼠忌器有所收斂。」黎諾依咬牙切齒。
「這麼一想也對。」周菡撥通了電話。
房東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黎諾依從廚房裏找來一把尖刀,深呼吸為自己壯膽。她拉著周菡一把將房門打開。
第六章 偷窺者
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冰冷的空氣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鈴聲緩緩的流動在周圍。
黎諾依側耳傾聽,終於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鈴聲像是從對面的那個房間中傳出來的。」
她指著對面的房間。
就是那扇第一天來時差點走錯的房間,它的房門依然斑駁骯髒,門上依舊沒有房間門號。不過電話鈴聲確實清晰的向外響著。
「好醜的門,住這好幾天了,我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周菡噁心的將耳朵輕輕貼在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不錯,就是這地方。不過房東在對面究竟怎麼偷窺我們?這個房間又不是隔壁,沒辦法開孔吧。」
「菡菡,妳落後了。不知道現在的科技很發達,偷窺都使用針孔攝影了。妳在這裏守著,我去檢查房間。」
黎諾依想起了從前在網路上看到的租房經驗談,立刻醒悟過來。她叮囑周菡堵住房門別讓人跑掉了,自己轉身朝租住房走去。
沒多久她便真的從臥室以及廁所找出了兩個疑似鏡頭的東西,黎諾依被氣得滿臉通紅,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某個又醜又老的噁心男人看光,就有殺了對方的衝動。
「妳看!真有鏡頭。」
她將那找到的東西遞到周菡眼皮子底下。
周菡也憤怒了:「靠!老娘那麼冰清玉潔的身體,竟然被一個猥褻的老男人給偷窺了。噁心,噁心的我想吐!媽的,報警。諾依,我們把門堵住不准他出來!」
兩個女孩一個報警,一個死死的守著那個沒有門牌號的房間大門。
裏邊的房東似乎並沒有察覺外界的騷亂,依然待在裏面靜悄悄的。
黎諾依透過貓眼想稍微看清裏面的東西,不過由於反向的原因,只看到灰濛濛的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走動。
「他還在裏邊,而且不慌不忙的。這個混蛋!」她氣的血都快嘔了出來。
員警來得很快,其中一個還是昨晚的那個老員警。他見周菡兩人,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怎麼,報警的又是妳們?」
黎諾依臉上一紅,但心中的氣憤遮蓋了一切,她迅速的將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測講述了一遍,還將疑似鏡頭的東西拿出來給兩位員警看。
老員警自己辨別了一會兒,嚴肅的說:「這確實是藍牙鏡頭,傳輸距離在十米左右。好了,妳們向後退,我們要撞門了。」
他和身旁的年輕員警掏出槍,按照規定先喊話:「裏邊的人雙手抱頭走出來,否則我們就要撞門了。」
門沒有開,甚至門內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音。就仿佛房間中根本空無一人。
「該死,你去檢查看看。」老員警吩咐。
年輕員警也透過貓眼看了看,「確實是有人在裏邊走動。」
「好,撞門!」他命令道。
門很結實,撞了好幾次才撞開。
隨著那扇骯髒斑駁的門開啟,一股發黴的味道夾雜著一絲怪異的氣味,立刻傳了過來。
老員警皺著眉頭,「不對啊,聞裏邊的味道應該是很久沒有開啟過了。」
「你看,有腳印!」黎諾依眼睛尖,指著積滿灰塵的地面喊道。
那鋪滿的灰塵上赫然有一行男式皮鞋的腳印,濕答答的,無聲的透露著不久前才有人進去過的訊息。
「不對啊,整件事情怎麼都覺得透著古怪。」老員警握緊手中的槍吩咐道:「我們進去看看,小心點。地上的腳印只有進去的,並沒有出去過的痕跡,人應該還在裏面。但我們明明有撞開門,可裏邊的人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裝聾作啞,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年輕員警也頓時緊張起來,他點點頭,跟著老員警一前一後的慢慢向裏邊走。
周菡不知道從哪里掏出相機,又是氣憤又是興奮,「走,我們也進去瞧瞧。那個該死的房東,趁他被逮捕的時候一定要狠狠踢幾腳解氣,順便拍幾張他猥褻的照片當證據,明天就發給各大報,賺點稿費挽回些心靈安慰。」
這個姐妹淘,黎諾依實在都不知道說她些什麼好了!
兩人緊緊跟在員警後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這個房間的格局果然和自己的租住房一模一樣。所有的門都關著,只有空蕩蕩、沒有任何傢俱擺設的客廳一目了然。
男式皮鞋的腳印徑直來到了主臥的位置,看得出房東似乎心事重重,走路也一歪一扭的,如同喝醉的酒鬼。
員警們來到主臥門前,用力扭動門把手。門被反鎖著,於是老員警又按照剛才的套路喊了幾句撞門前的例行話。如同猜測的那樣,裏邊並沒有人理會,看來房東是打算負隅頑抗了。
「撞門!」老員警點頭示意。
年輕員警立刻開始撞起來,房間的門板很薄,沒幾下就打開了。
主臥門被強大的撞擊力破開,撞擊在牆壁上,發出了一陣動盪的響聲。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略帶鹹味腥臭的氣味,朝門裏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嚇到了。
年輕的員警和周菡轉過頭就吐了出來,老員警臉色也很不好看。由於黎諾依經歷過一些恐怖事件,心理承受能力明顯好得多。但也不敢看下去,胃裏一陣陣翻騰。
只見門內,有個德國老男人吊死在了天花板上,他的舌頭拖得很長,滿臉蒼白。他瞪大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表情猙獰可怖,身上更是乾癟的很不正常。
地上堆積著厚厚的塵土,不過那些塵土已經被一堆堆散發著酸臭的嘔吐物打濕,混成了一團團無法分辨出的物體。那些嘔吐物恐怕是房東臨死前吐的,很噁心。
但更噁心可怕的要數他死時候的情形。
吊死房東的不像是繩子,但是被扭成了一團,灰撲撲的。視線一旦黏在上邊,就會感覺一陣陣的發冷,仿佛靈魂都會被吸走。
黎諾依立刻收回了目光,怒火隨著屍體的出現已經平靜了下來,可腦子裏卻更亂了。
老員警震驚了片刻,立刻通知了警局要求增援,然後客氣的將她倆請了出去,並要求她們等一會兒去警局錄口供。
出了房門,周菡才抹了抹吐得發酸的胃部,懊惱的叫道:「糟糕,那麼詭異恐怖的場面,我居然忘記拍照了。虧大了,虧大了,送到雜誌社至少能搞到幾百歐元的說!」
「菡菡,有人死在了我們面前,還是房東,妳的神經就不能稍微正常點嗎?」黎諾依實在忍不住了,周菡的神經大條她不是不知道,不過大條到如此程度,就有些病態了。
周菡縮了縮脖子,「那麼大聲幹嘛,死的又不是我親戚。諾依,這件事有夠詭異的。太刺激了!」
這件事確實很詭異,黎諾依的大腦完全平靜不下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的姐妹淘講述自己內心的疑惑,就算沒有太多常識的人也能看出,房東死了至少兩個小時以上。
房間門是從裏邊鎖上的,地上也只有房東的腳印,再也沒第二個人的存在痕跡。這就表明,房東是自殺。
可他為什麼要自殺?沒有理由啊!他明明還打過周菡的電話,要將水電氣帳單給送過來,還準備出去旅遊幾個月。
這樣的人會去一個陌生的房間自殺嗎?
他用來上吊的那根東西,現在回憶起來,似乎像是一條女人的圍巾,很老舊的款式,髒兮兮的,沾滿了灰塵,那東西恐怕是房間中的物品。
這樣問題又來了,一個特意來自殺的人,怎麼會不準備好自殺工具,而竟然採用房間裏留下的女士圍巾?難道是突發性的自殺?
一串又一串的疑惑衝擊著黎諾依的腦海,她找不到任何一個問題的答案。
身旁的周菡大大咧咧的,試圖想要進去補拍幾張照片,都被年輕員警不客氣的趕了出來。沒多久警局便派了刑事組和法醫過來,有幾個員警將她倆帶回去錄了口供。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過了。
黎諾依默不作聲的向市區內走,周菡急忙拉住了她:「諾依,妳要去哪?死亡大廈明明在那個位置。」
她指著相反的方向,疑惑的問。
「去找酒店先住住,然後重新找出租房。」黎諾依說得斬釘截鐵。
周菡撓了撓頭,很不理解的問:「在那住的好好的,幹嘛搬家啊。」
「菡函,我們的對面房間有個人吊死在於裏邊。妳不覺得很可怕嗎?」她忍住怒氣問。
「不會啊。」周菡鼓著嘴巴,「他又不是死在我們的房間裏,幹嘛害怕。」
「妳啊,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總之妳現在先回去收拾東西,我找到地方就給妳打電話,我們今晚之前就搬出去。」黎諾依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和這個姐妹淘嘔氣,完全是在透支生命。
周菡滿不在乎的笑著回去了,黎諾依叫來計程車到處找酒店。
世事就是那麼無法猜測,布魯鎮雖然一直都是外國人留學的天堂,每年湧來的世界各地留學生數以萬計,可最近畢竟不是開學高峰期。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她連續找了二十多家酒店和家庭旅館,居然沒有一個地方留著空房間。
晚上七點過,拖著疲倦的軀體,她還是回到了死亡大廈中。
十八層,她們屋子對面的房間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斑駁的大門被撞開後一直沒有鎖,那大開著的門仿佛一張怪異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向外吹吐著冰冷的恐怖氣息。
黎諾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總覺得對面房間非常詭異。不知為何,她感覺警戒線內的世界如同無法理解的異域,完全不同於她生活的世界。如果一旦不小心踏進去,就會陷入無法逃脫的深淵。
奇怪了,明明屍體已經被警方抬走了,可那個房間似乎顯得更可怕了。
錯覺嗎?
她用力的搖搖頭,一點時間也不敢停留,飛快的打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周菡正在吃晚餐,房間的佈置依然像早晨的模樣,絲毫沒有收拾過準備走人的痕跡。
看到黎諾依進來,她抬起頭,問了一句:「怎麼,酒店找到了沒?」
「沒有。」
黎諾依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全身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
她沒有問自己的好姐妹為什麼不收拾東西,也沒有問周菡那種似乎知道自己找不到地方住的語氣,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只是躺著,疲倦的感覺從頭髮梢一直傳遞到了腳趾頭。
「找不到就住這裏吧,我說嘛,這個地方又便宜又舒服。雖然住戶是少了點,對面還死了個愛偷窺的房東,不過我簽了兩年的租約,誰都趕不走老娘我的。這不,下午我還特意去繳了水電氣費呢。有暖氣就是舒服。」
周菡端了一盤晚餐遞給她,「諾依,不是我說妳,很多時候感覺妳確實有些變了,變得疑神疑鬼了,變得神經質了!」
「我?神經質?」
黎諾依瞠目結舌,她感覺自己想說的話完全被周菡搶了去。
「好啦,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最好的姐妹。」
周菡也不想再說太多,她用力的在黎諾依的臉上「啵」了一口,「布魯鎮實在很難找到房子住,妳先安心住下來吧。如果要搬出去也別算上我,我確實不想搬走。吃完晚飯,早點休息。明天是禮拜一,我帶妳去克魯特大學報到。」說完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黎諾依沉默了很久,這才端起了面前的晚餐盤。
◇◇◇◇
回到臥室後,心老是沒法平靜下來,黎諾依坐在筆電前心不在焉的翻看著網頁,突然一個小測試彈了出來。
總之無聊,她稍微靜下心看了看。
恐怖的測試,如果你是一個正常人,你的想法將與答案百分之九十的吻合!很多人可是百分之百的吻合,實在很邪門!
請第一次看到這個測試的朋友,首先靜下心來,認真的,快速的用自己的心算來做下面這個測試,看清楚要求,真實的說出當時腦子裏面的第一個答案,才能看出這個測試的最有效的結果!
很詭異喔!但要以最快速的時間心算所看到的數學程式,然後回答問題!
開始囉!往下走,並答題吧!請一步一步慢慢計算,千萬不要跳過去往下看!
黎諾依愣了愣,便照著測試上說的要求做了。
2+2=?
4+4=?
8+8=?
16+16=?
快!隨便在12跟5的中間挑一個數字!
她算好後,迅速的在心裏默默挑出一個數字。
不久後一個提示框彈了出來:
挑了嗎?你在心裏選擇的是7這個數字吧?奇怪為什麼我會猜中你的思想嗎?奇怪的話就繼續下去。跟著下列敍述並且快速回答問題,算算看囉!
1+5=?
2+4=?
3+3=?
4+2=?
5+1=?
現在持續默念「6」這個數字15秒!
快!想一個蔬菜的名字!
黎諾依很驚奇剛才心中所想的數字被猜中,頓時玩心大起。按照文字的敍述計算完成後,默念了「6」這個數字十多秒,然後在腦海中選擇了一種蔬菜。
不久後又一個提示框彈了出來。
你想的蔬菜是大白菜或者蕃茄對吧?你現在更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心裏所想了,對吧?那麼就做完最後一個測試題。請跟著以下的指示,儘快地回答以下的問題,但要先完成一個問題才回答下一個。你不需要寫下答案,只要心算使可。
15+16是多少?
3+56是多少?
89+2是多少?
12+53是多少?
75+26是多少?
75+26是多少?
25+52是多少?
63+32是多少?
123+5是多少?
快!現在,心想一種工具和一種顏色!
黎諾依照做了,前邊兩次被猜中思想,老實說,她確實對這個測試有了一絲興趣。她迅速的在腦海中想到了一個工具和一種顏色,然後默默等待著。
很快的,提示框又出現了,上面寫到:剛剛你想的是不是紅色的錘子?是吧,又被我猜中了對吧?
她啞然失笑,這個測試真的很准,居然再次被猜中了心中的回答,看來其中肯定有一定的心理學知識以及催眠作用。
笑過後也沒有在意,準備順手關掉網頁,可她驚訝的發現,不論怎麼用滑鼠點,網頁就是沒辦法關掉。
滑鼠壞掉了?她疑惑的關掉其他網頁,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只有那個測試頁無法關閉罷了,難道是中了木馬?
就在這時,一個大大的提示框彈了出來,它完全把整個螢幕都遮蓋住了。黑色的背景,紅色的字體,看得人很不舒服。
怎麼,做完測試後就想關掉?妳真是個壞女孩。我的測試准吧?被我猜中全部心理是什麼感覺?驚喜嗎?嘿嘿,妳的三個測試都被我猜中了,這就證明一件事情。
提示框淡去,沒幾秒又彈了出來,字體更大了:妳就是我要找的人!
妳是我的!
我要妳到我身邊來!
我就在妳附近!
來吧,我等妳!
死!死!死!
一個接著一個的提示框像瘋了似的向外彈出,最後滿螢幕都是那鮮紅的,用英文和德文拼出的「死」這個字。
黎諾依被嚇了一大跳,最後乾脆扯掉了電源,取掉了電池。筆電的螢幕頓時暗了,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最近自己這是怎麼了?俗話說人倒楣喝涼水都要塞牙縫,古人都是些烏鴉嘴。現在的她已經倒楣到,上網都能被病毒和木馬弄到當機的程度,實在太鬱悶了。
她看了看手機,才八點過一點,睡覺的話實在太早了,可不睡覺又沒事情可作。筆電是不想玩了,老實說,剛才的一幕確實將她嚇得夠嗆。黎諾依拿了一本書坐到床上,準備混點時間。
可她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有一種奇怪的噪音。回頭一看,她的眼珠子都快嚇得鼓了出來。
只見沒有插電源、沒有裝電池的筆電居然自動開機了,速度快得難以置信。windows視窗一閃而過,然後進入了黑屏狀態。
黎諾依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走過去,將電腦拿在手中翻看著。電池好好的被扔在桌子上,電源線確實是扯了下來。剛才電腦啟動的畫面難道是錯覺?
她將視線凝固在螢幕上,突然發現那似乎並不完全是黑屏,裏邊還有些像是畫面的東西在播放著。
正當她仔細觀察的時候,螢幕猛地亮了起來。黎諾依被嚇得「哇」的叫出聲來,一把將電腦扔在了地上。筆電螢幕上的畫面越發的清晰了。上邊赫然顯示著一個房間,一個十分熟悉的房間。
房間裏的女孩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睡衣,正繃緊僵硬的身體向地上看。地上,有一台筆記型電腦,螢幕亮著,仔細看還能發現,裏邊播放著房間以及穿睡衣女孩在望向地面上的電腦的影像。
那仿佛就是一張千層鏡,不斷映射著一千個、一萬個相同的畫面。
黎諾依瞪大眼睛,她覺得自己的恐懼如同潮水一般不斷的衝擊著理智的防線,她就快要瘋掉了。電腦螢幕中顯示出來的東西,不是別人,根本就是自己的房間,自己在臥室裏的行為。
鏡頭就在背後!
黎諾依猛地轉過頭去,可對面的牆壁空蕩蕩的,理應有鏡頭的地方卻找不出一絲一毫的針孔。
電腦螢幕中的她顯得驚慌失措,不斷的在房間中找著那個鏡頭的位置,可最終也沒有將其找出來。
很快,她感覺自己很累。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疲倦感席捲了全身,似乎就像整個人所有的細胞能量,都被一種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從體內吸了出來。
黎諾依的眼皮仿佛有千萬斤的重量,雖然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睡著,可沒多久她便實在撐不下去了,最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第七章 鬼魅
等她醒來的時候,遠處的鐘樓傳來悠揚的鐘聲,總共敲了三下。
淩晨三點了!
黎諾依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用力的撐起身體從地上半坐起來。
自己怎麼了?怎麼會暈倒?她努力的想站起身到隔壁的房間去叫醒周菡,可是渾身的力氣抽空了似的,不論怎樣都爬不起來。
不遠處的地面上扔著筆電,螢幕黑漆漆的,並沒有畫面。可昏睡前的詭異情形,黎諾依記得很清楚。自己的房間中有針孔,恐怕偷窺和安置鏡頭的人並不是房東,其實另有其人。
那個人很變態,不!說不定他不是人!
黎諾依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哆嗦。
就在三點的鐘聲響過不久,大門外的走廊猛地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腳步聲,那聲音異常的清晰,如同小孩子的腳步聲,又仿佛皮鞋踐踏著地毯。因為只有那麼一聲,令人完全分辨不出來人的狀態。
那個腳步聲讓黎諾依的心猛地抖了一下,她清楚的感覺到,有人站在大門口。那個人恐怕在打量房間裏邊的環境。
來的人是誰?員警在調查對面的死亡事件?不對,歐洲員警很懶,特別是德國人,那麼冷的天,能不出警局就絕對不會出門,不在工作時間,就絕對不會加班。
不是員警,那又會是誰?要知道,整個十八層都只有自己和周菡兩個人住,不會再有第三個租住者了。門外的會不會是小偷,或者摸清了情況,準備闖門欲行不軌的搶劫犯?
又或者,是那個安裝針孔的變態?
黎諾依越想越害怕,她被那個腳步聲引起了無數的惡性猜測。
門外一片寂靜,就仿佛腳步聲根本沒有出現過,可越是如此,越令人心驚膽顫。
只有來到的腳步聲,就意味著疑似犯罪者正在門外觀察,沒有離開。
怎麼辦?該怎麼辦?報警嗎?
她掏出手機,居然驚訝的發現上面顯示沒有收到信號。
沒有信號?怎麼可能沒有信號?昨天晚上還在這個房間中用手機報過警,現在怎麼會變得沒信號了?
正在黎諾依擺弄手機的時候,外邊的門發出了一陣「啪」的巨響。貌似有東西狠狠的撞在了門上。
那個變態在撞門!
黎諾依急了起來,她拼命的想站起來,可雙腿還是軟軟的。不過力氣稍微回來了一點,恐怕再過不了多久便能聽從指揮了。但是外邊的變態像是知道她的焦急,更加用力的撞門,弄得整個空間都充斥著一股震耳欲聾的響聲。
周菡的睡眠好的怪異,如此大的聲音居然都無法將她吵醒。她的房間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發出。
黎諾依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她雙手用力的撐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爬到床頭櫃前。
抽屜裏有一把水果刀,不長,現在被她當成了救命的稻草,死死的用雙手拽著。她的眼睛發紅,充滿恐懼,一眨不眨的看著門的位置。
大門外的變態稍微停頓了片刻,但好景不長,當他再次踢門時,大門便立刻開了。金屬防盜門撞在鞋櫃上,客廳內傳來了鞋櫃倒塌、鞋子落地的巨大聲響。即使如此,周菡依然沒有絲毫醒來的動靜。
門外的變態穿的是皮鞋,他那雙厚厚的皮鞋踐踏在木地板上,發出「吱嘎吱嘎」的恐怖腳步聲。
他完全清楚房間的佈局以及分配,徑直的來到了黎諾依的門前,之後靜悄悄的站在門口,既沒有撞門,也沒有出聲。可那該死的寂靜更加的令人發瘋。
黎諾依終於嚇得哭了出來,她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腳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於是用力的在床上蹬著,一點一點的下了床,緩緩的向窗戶邊挪動。
手機就在這時候發出了「滴滴」的響聲,居然是來電。
手機鈴聲在這個死寂的空間中發出的聲音極為刺耳,黎諾依的心臟猛地跳動著,手忙腳亂的想要關掉。她的視線不敢離開房門的位置,可僅憑手怎麼也找不到掛斷鍵,最後竟然在慌亂中接起了電話。
手機的揚聲器中頓時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噪音,尖銳的如同耳鳴。
沒多久,有個沙啞的,不知道男女的慘叫聲響起。那個慘叫聲不斷的喊著:「出來,妳這個婊子,我知道妳在裏邊。出來,妳躲不了的。妳是我的,臭婊子,我要殺了妳!」
黎諾依被嚇得魂飛天外,一邊害怕的哭著,一邊遠遠的將手機丟了出去。
手機劃過一條曲線撞在了門上,這就像是個信號似的,外邊的變態開始撞起了門。那一聲勝過一聲的撞門聲,不斷的撞擊著她的心理防線。不厚的門板顫動著,仿佛很快就會被破壞掉。
黎諾依終於忍不住了,她哭吼著,發出一陣陣的尖叫:「滾開,不管你是誰,都給我滾開!」
房門猛然間安靜了下來。黎諾依躲在牆角邊瑟瑟發抖,不斷的尖叫著抽泣著。就這樣足足過了一分多鐘。
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不久後敲門聲響了起來。
她絕望了,瘋了似的尖叫。門鎖扭動了幾下,周菡走了進來。她看到黎諾依滿臉的恐懼,無助的蜷縮在角落裏哭泣,聲音都喊啞了,手中還緊緊的拽著一把水果刀,頓時嚇了一大跳。
「諾依,妳怎麼了?」她一邊問一邊走上去。
黎諾依似乎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周菡剛一靠近,她便使勁的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險些將她給刺傷。
「諾依!諾依!」
周菡知道自己姐妹淘的精神很不正常,她完全想像不到究竟是做怎樣的噩夢,竟然能將一個人摧殘成那副絕望淒慘的模樣。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好不斷的呼喚著自己好姐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終於黎諾依像清醒了過來,她總算抬頭看了一眼周菡,眼神中的絕望開始消散,但漂亮的臉蛋上,恐懼卻並沒有消失。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菡菡?菡菡,妳怎麼進來的?那個變態呢?」她迷惑的向四周打量。
「哪里有什麼變態,我是被妳的叫喊聲嚇醒的。」周函長籲了一口氣,好姐妹總算是恢復點神智了。
「有變態,絕對有變態。我剛剛明明有聽到那個穿著皮鞋的變態,撞門進了我們的房間。他把門弄破了,還弄倒了鞋櫃。」
黎諾依推開周菡,向房門外跑去。
她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似的指著客廳對面,大門旁邊的鞋櫃。
可視線剛一接觸到大門的位置,黎諾依整個人都呆住了。鞋櫃根本就沒有倒,大門也好好的,絲毫沒有被撞壞的模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語氣結巴起來,聲音不斷的發抖。
「諾依,妳的精神狀態很差,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周菡摸了摸自己睡亂的長髮。
「我沒有精神分裂,也沒有抑鬱症,看到的更不是幻覺。不對,肯定不是幻覺。這個房子肯定有問題!」
黎諾依雖然被嚇得驚慌失措,但理智還是沒有喪失。她覺得自己是正常人,精神沒有出問題。
「可精神問題這種東西,就如同狐臭者不知道自己有狐臭一樣。諾依,或許妳真的曾經積累了太多的壓力,現在全部爆發出來了。所以最近妳老是做分不清真假的噩夢,甚至發展到產生幻覺的程度。」
周菡苦口婆心的想要勸自己的姐妹淘,明天去醫院檢查一番,「妳看我,同樣和妳住在一起,如果房子真有問題的話,為什麼我身上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什麼異常情況都沒有看到過,更沒有聽到過,難道妳認為妳是千萬分之一的那種、對靈異事件敏感的體質嗎?要真那樣,我們從前的學校就修在古代的行刑場遺址上,高中同班了兩年半,也沒聽妳說見過鬼啊!」
「我真的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黎諾依確實無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搞不清楚周菡為什麼會平安無事。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瘋掉,於是便撿起了手機,撥通了加拿大那個偵探社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楊俊飛社長出奇的沒有拐彎抹角,更沒有推三阻四,居然很豪爽的給了夜不語在德國的手機號碼。
黎諾依手在發抖,她用肩膀將手機夾在耳朵邊上,用顫抖的手寫下了那串數字。然後一個一個的按了下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帶著忐忑,不知道在淩晨三點多打攪那個人,他會不會生氣?
自己的第一句話該怎麼對他說呢?
就在這忐忑不安的情緒中,短促的待接響聲不斷的播放著,終於電話那頭被接了起來,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年輕男性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好。」
一聽到那個聲音,黎諾依整個人突然都放鬆了下來。這幾天來的擔驚受怕,這幾天來令人瘋狂的恐懼,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不害怕了。就只需要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就已經是安全的了。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原來自己,竟然對他形成了那麼強烈的依賴。原來愛一個人,信賴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
黎諾依的眼睛酸酸的,她的喉嚨激動的發啞,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來。
原來,有人可愛,有人可以依賴,那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哭聲頓了頓,聲音溫柔的問:「黎諾依,是妳嗎?」
「是,是我。」黎諾依急忙擦幹眼淚,試著想笑,卻實在笑不出來。只得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阿夜,半年多沒聽到你的聲音了,一點都沒變呢,還是那麼好聽。」
夜不語又是一頓:「聽妳的聲音,似乎那邊有些小麻煩。告訴我地址,我馬上過來。」
「嗯。」
黎諾依溫柔的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心中無比的寧靜。她將地址告訴了夜不語,然後立刻跳了起來。臉上完全看不出不久前還恐慌的、歇斯底里的瘋子模樣。
「妳給妳男人打電話了?」
周菡對黎諾依的變臉嘖嘖稱奇,女人這種生物,恐怕是同樣身為女人的自己都無法理解。她看著黎諾依充滿活力的跑進房間中翻箱倒櫃,在淩晨三點多找著最好看的衣服,還為自己化了些淡妝、掩蓋數分鐘前的哭痕,頓時無語了。
「他什麼時候過來?」周菡考慮著是不是自己也化點妝,畢竟是見好朋友的男友,怎麼樣也不能太寒磣。
「就快過來了!」黎諾依一邊回答,一邊快速的選擇衣服。看起來整個人都煥發出了光彩。
「那好吧,我也換件好看的冬裝,化個淡妝。」
周菡覺得讓自己好友的男人去開導她,恐怕心理問題也不會是問題了,看來愛情果然能夠沖淡一切。光看現在黎諾依的高興盡,根本就想像不到十幾分鍾前,她臉上有多麼的絕望。
兩個女孩在淩晨三點多打鬧著,化妝、互相挑剔對方衣服的品味,很快時間便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後,門邊上的對講機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響聲。
「妳的男人到了,快去接。」周菡笑嘻嘻的推了黎諾依一把。
黎諾依漂亮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手腳絲毫不慢,立刻走過去按下了門鈴的通話鍵。
螢幕亮了,顯示出一個帥氣的男孩正站在大門外,暴雪紛飛,他淡淡的看著鏡頭。
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他,黎諾依明顯有些發呆。好不容易在好姐妹的推動中清醒過來,正要說話,她卻又愣住了。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絕麗的女孩。那個女孩長著一張令所有女人都自卑到想自殺的臉。就憑那張臉,自己就絲毫沒有勝算。
她和他是什麼關係?
她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老天為什麼老是愛折磨自己?在加拿大半年的追尋,到德國的驚嚇受罪,這些都不算什麼。可,為什麼就在他近在咫尺的時候,又冒了一個女孩出來?
「看來,妳要加油了。那個女孩可是個很強的競爭對手喔。」周菡不笨,她想了想,就將前因後果猜測的八九不離十了。
「我是誰,我才不會洩氣呢!」黎諾依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美,「就算他有了一個又如何,就算他最終不愛我又如何。總之我這輩子絕對是賴上他了。」
◇◇◇◇
H?lle街Tod大廈,沒想到黎諾依居然住在那個偏僻的地方。
我接到她的電話後,就帶著守護女,開車過去了。
說實話,在布魯鎮上也待有幾年了,卻是第一次來地獄街。從前隱隱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但由於太忙,雖然一直有心來,可總是被事情耽誤。
死亡大廈離海邊不遠,能夠清晰的聽到海濤翻滾的聲音。大廈很高,足足有二十二層,聽說它的前身是一家酒店,不過沒幾年便倒閉了。看來確實是如此,一到二樓的外牆上,還掛著寫有「剪刀手酒店」的老舊牌子。名字和大廈名一樣恐怖。
聽說酒店之所以會倒閉,是因為對面的雙子樓出了些事故。在十多年前,對面的樓死了上百人,於是這地方臭名遠揚,最後酒店做不下去了,被擁有者改建成了公寓。
布魯鎮的老一輩人不願意提及這地方,新的一輩又走了出去。鎮上更多的是外來的留學生,所以遠離大學圈的地獄街便漸漸被人給遺忘了。
我在大廈下觀察了一會兒,感覺環境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破敗。
暴風雪絲毫沒有停下的預兆,街道上很冷清,一個人都沒有。暗淡的街燈照在雪白的積雪上,呈現出一種暗紅色,像血。
我打了個冷顫,停好車走到大門前,微微苦笑。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守護女。兩個女孩的見面,不要真的弄成了全武行,否則自己就真的要頭大了。看來還是要先給李夢月打下預防針。
「那個,夢月,待會兒要見的人是我一個很久以前的好朋友。遇到什麼事,妳可不要有過激舉動。」我挖空心思的想措辭解釋自己和黎諾依的關係。
「朋友?還是情人?」守護女狹促的看著我,說了一句完全想不到的話。
「靠,又是那個死女人教妳的?妳究竟在跟她學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頭痛起來,心中暗自憤怒。下次去加拿大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訓林芷顏一頓。
「學常識。」守護女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林芷顏說現在的成功男人身旁,都像蒼蠅一般圍繞著好幾個女人,如果要把自己的男人搶回來,就要像掐死蒼蠅一般,掐死那些女人。」
我聽得臉都煞白起來,「停,這叫哪門子的常識?妳給我把那段話從腦子裏給抹掉,徹底抹掉。」
街道上的空氣越發的冰冷了,從車中帶出的溫暖在不斷消亡。我不想再待在雪地裏鬱悶,於是在對講機上按下黎諾依的樓層以及房間號碼。令人吃驚的是,剛按完,屋裏的人幾乎就在一霎間便接通了。
我有些發愣,搞什麼,黎諾依的反應也實在太快了點!
「誰?」從揚聲器中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用的是德語。
我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男人的聲音冰冷刺骨,尖銳的如同手指不斷從玻璃上抓過。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螢幕,只見螢幕中空蕩蕩的,只有家居擺設,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奇怪了,這個人究竟是站在哪里跟自己說話?難道是按錯了號碼?
我撓了撓頭:「對不起,弄錯了!」
一邊掛斷門鈴,我的心中卻生出了些許的疑惑。這個男人在幹嘛?他怎麼會那麼快便接通門鈴的對講機?他也在等人嗎?
低頭對照著手中的地址,然後再次仔細的輸了號碼,揚聲器中傳出了簡短的「嘟嘟」聲。沒等多久便接通了。
這一次接門鈴的是黎諾依,她整個人都把視頻的空間塞滿。人還是那麼清秀可人,明顯化了淡妝,一臉驚喜。
可當她的視線接觸到我身後的守護女時,明顯發愣起來,好半天才僵硬的說:「阿夜,你來了,來這麼快!我馬上就下樓來接你!」
「不用了,下邊很冷,我們自己上來好了。」我答著。
她剛要說什麼,卻被身後的女孩拉了拉。兩個人小聲嘀咕一陣子。黎諾依才道:「那我先給你開門。快點上來哦,別走錯地方了。」
後邊這句話說得有些意思,走錯地方,在一棟破舊的公寓裏怎麼可能走錯地方?
伴隨我的莫名其妙,大門發出一聲「咯吱」的金屬摩擦聲,緩緩的開啟了。
我倆走進去,只感覺周圍的空氣和外界一樣的冰冷,絲毫不因為室內好多少。由於前身是酒店,所以大廳頗為寬大,不過設計的卻極為不合理。大廳明顯有被分隔過的模樣,電梯間就在正對面。
眼前長長的走廊燈光昏暗,就仿佛隔了幾光年的距離,給人一種恍如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我緊了緊外衣,莫名其妙的覺得身上有些發冷,這棟大樓的名字沒有取錯,在淩晨時分果然有些地獄的感覺。可老式電梯公寓,哪一個又不是如此呢?
電梯間的大門就像地獄的入口似的,吃人不吐骨頭,進去的人仿佛便會通過大廈的內臟,掉進地獄去。
我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大廈中的環境。空氣很潮濕,或許是暖氣的原因。不過這個大廈的暖氣太差勁了,居然令我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電梯很老舊,感覺已經用過幾十年的模樣。
電梯口前邊有個管理室,裏邊不斷的發出微小的噪音。
我望了過去,居然看到一個禿頂的德國小老頭正坐在裏邊看電視。他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卻頭也沒抬一下,視線完全凝固在電視螢幕上,臉上流露出莫名其妙的陰惻惻笑容。
我好奇的伸頭過去瞧了瞧,頓時一愣。原本以為他在看什麼吸引人的節目,可電視上一片空白,噪音便是從電視中傳出來的。
小老頭和他的電視有些詭異,恐怕只有神經病才會樂滋滋的看著什麼都沒有的頻道吧。
我想了想,用手敲著管理室的窗戶玻璃。寂靜的夜晚,敲擊聲發出的脆響顯得格外震耳欲聾。
可那小老頭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他還是保持著陰惻惻的冷笑,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電視螢幕。
一分多鐘後,我放棄了。
管理員估計是睡著了,這世上人睡覺的姿勢千奇百怪,既然有看電視看到睡著的,那也肯定應該有看電視看到睡著後,眼睛還在看,臉部還保持著笑容的。何況他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我自以為是的猜測著,隨即走進了電梯間裏。
按動面前的電鈕,沒多久便聽到「叮噹」一聲,電梯門緩緩的打開了。
第八章 死亡大廈(上)
我和守護女走進了電梯裏,按下十八這個數字,門便漸漸的關上。
透過縫隙,我竟然發現原本睡著的管理員若有若無的抬起頭,向電梯的位置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陰森森的冷笑。那張皺紋縱橫的臉孔以及不寒而慄的笑,令人十分不舒服。
這個管理員究竟在發哪門子的神經,就連笑都笑得那麼討厭!他不是沒睡著嗎?怎麼見陌生人進來也不盤問理會?這個管理員也當的太不稱職了!
我心裏有些不踏實,回瞪了那個管理員一眼,可這一眼卻令我嚇了一跳。
小老頭保持著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姿態,在我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如果他真的要以現在的姿勢來看我,恐怕也只能將腦袋旋轉一百八十度。
普通人類的腦袋能夠轉一百八十度嗎?
除了死人,沒人能做到。不對,死人更做不到。畢竟死人是不可能動的。那他剛才是怎麼瞅我和李夢月的?
他真的轉頭來瞥過我們嗎?有過嗎?
我被自己的想法給繞得頭昏腦脹,便使勁的搖了搖頭。或許,是錯覺吧。這棟公寓名字詭異,就連內部都陰森森的,這種環境最容易令人產生幻覺。
電梯門絲毫不管我的胡思亂想,緩緩關閉了。我和守護女被關在了這個封閉的金屬盒子裏,電梯一頓,然後向上爬。我將注意力轉移到電梯的空間裏,不過很快就移開了。
老舊的電梯,沒有太多出奇之處,歐洲許多老公寓用的都是同樣的型號。
電梯向上爬升的速度非常慢,顯示樓層的並不是顯示幕,而是最古老的機械跳盤。電梯的跳盤數字要等許久才會向上升一位。如同蝸牛一樣,好不容易才慢吞吞的爬到了十八層。
我皺了下眉頭,十八這個數字在跳盤上顯得特別猙獰,和其他樓層不同,數位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暗紅色,仿佛是血液凝固後的紅,那層紅還飄浮著,似乎在湧動。我用力的擦擦眼睛,再次仔細看時,那層紅色便突然不見了。
又是自己多心了?我疑惑的踮起腳摸了摸跳盤上的數字,觸感很冰冷。收回手看了看,手指上沾滿了灰塵和一些褐紅色的東西,分辨不出是什麼。油漆?還是血?
正在我打算深究一番時,電梯門打開了,露出十八層的模樣。我遲疑了一會兒,掏出衛生紙將手中的污穢擦乾淨。拉著李夢月緩緩的步出了電梯門。
自己是來找人的,幹嘛還犯職業病老是想東想西呢?就算電梯數字上的那層真是血,又關我屁事了!最近遇到的事情很多,還是簡單點不惹麻煩,老老實實的早點將陳老爺子的九竅玉和屍盒,先送給老男人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不過黎諾依選的出租屋確實是絕配。地獄街死亡大廈十八層十三號,中西合璧,該有的不祥數字和忌諱詞語都有了。這女孩是在挑戰心理承受能力的極限,還是在諷刺封建迷信?
身後的電梯門吃力的閉上,仿佛怪獸合上了自己的嘴巴。
十八層的空氣很不新鮮,呼吸得我眉頭打皺。鋪展在眼前的是一個深邃的走廊,地面上貼著令人壓抑的深色瓷磚。整個就如同一條長長的舌頭,而那些小格子瓷磚仿佛舌頭上的味蕾似的,讓人反感。
舌頭走廊的兩側有許多房間門,錯落的排列著,看起來很像一個個乳白色的門牙,鋒利,冰冷,透露著邪氣。
我看了一眼正對面的房間號碼,心中算了算,然後順著電梯間朝左轉。
走廊左側是單數,右側是雙數。這棟公寓果然遵循著從前酒店的特點,房間門牌是呈現左單右雙排列的。公寓比外邊還要顯得老舊,不知道在剛建成公寓前,酒店到底開業了多少年!
帶著守護女一直向前走,我突然咦了一聲。自己確實找到了黎諾依的房間,但這個房間卻很是讓人奇怪。它卡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給整個走廊都帶來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畢竟公寓的佈局本來是平行線的,理應沒有角落才對,可那扇門就是給人一種處在角落裏,稍微不注意的話就會忽略掉的地方。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退後了兩步,向左右看了看。
十三號房間的門似乎和兩旁的門沒有任何不同,可心中老是有種強烈的不舒服。奇怪了,走廊右側明明應該只有雙號才對,怎麼十三號跑到了右邊來了?
向正對面望過去,看到的卻是十四號。十三號房和十四號房的門牌號來了個對調?公寓的設計師也實在太會惡搞了!
也許是黎諾依知道自己快要上來了,門是虛掩著的。
我猶豫了一下,準備拉門走進去。手剛握住了門把,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一股刺骨的冰冷立刻傳入了手心裏。
緩緩的將門拉開,一股比外界的暴風雪天氣還冰冷的溫度迎面撲來。
我遲疑了!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房間裏怎麼可能會那麼冷,就算不開暖氣,室內也和室外有好幾度的溫差。況且,黎諾依也不會是如此節省的女孩。大冷天的不開暖氣,在冬季的歐洲,實在難以置信。
守護女靜靜的站在我身後,一如既往的沒有主見。
我一咬牙推開了房門,並沒有看到黎諾依,客廳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因為處在一個不規則的角落中,走廊上的燈光也難以照射進去。
看到毫無光亮的房間,我更加的覺得有古怪,腳步也遲遲的不願邁進去。房間裏肯定是有人的,黎諾依知道自己正在上樓,怎麼可能關掉客廳的燈光。等客人不在客廳待著,難道跑進了寢室去?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將視線射向了更裏邊的位置,眼神滲入黑暗中就仿佛丟進了黑洞似的,什麼也看不到。明顯,寢室的燈也關閉著。難道就在自己上樓的那麼一小會兒,她們兩個女孩遇到了某些不好的事?
聯想到黎諾依打電話來時沙啞的嗓音,我心裏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算了,再怎麼猜測也沒有絲毫用處,先進去看看再說!
打好主意,我正準備一腳邁進去,就在這時,對面十四號的房門突然開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夜,你在對面幹嘛啊!怎麼這麼慢才上來?」
正是黎諾依的聲音。
我大吃一驚,猛地轉過頭看去,只見黎諾依和另一個女孩穿著精心挑選的衣服,正站在門前不解的望著自己。怪了,明明我站在十三號房門前,可她倆怎麼會從自己的身後冒出來?是自己弄錯了房間?不會啊,明明看得很清楚,確實掛著十三號門牌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輕輕的拍了拍腦袋,再次回過頭看去的時候,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自己原本已經打開的房門,竟然不知什麼時候關閉了,關得牢牢的,一絲一毫的縫隙也沒有留下。就如同裏邊根本就是密不透風的囚牢。
那扇門和轉頭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通體長滿了鐵銹,斑駁的門體以及不知道是血液、還是染料的紅色,黯淡的黏在門把手下,給人一種猙獰的感覺。
我猛地收回了手,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心臟狂跳,全身都在顫抖。我這時候才發現,房門邊上還拉著黃白相間的警戒線,只不過已經被自己給踩得倒了下去。
大腦很混亂,有些搞不懂自己剛才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或許真的是錯覺吧。
我抬頭再次看了看自己差點走進去的房間,只見門牌上什麼都沒有寫,那一片空白令自己不由自主的冒著寒意。
而向身後的房間看去,門牌號上赫然有13的字樣。對面的房間才是真正的十三號,黎諾依沒有說錯,她確實住在十三號房間。
怎麼回事?這個沒有門牌號的房間究竟是怎麼回事?
走廊的燈光雖然暗,可沒理由自己看不到塗著反光材料的警戒線。現在回頭想想,眼前的房間既然在不顯眼的拐角處,自己又究竟是如何很快注意到它,並一眼便認定它就是十三號房間的呢?整件事裏頭透著詭異,令我實在很害怕。
如果這房子真的有問題,是它在引誘人?如果不是黎諾依及時的叫喚,如果我真的走了進去,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阿夜,你在發什麼呆?」黎諾依看了我一眼,視線定格在了守護女身上,不過嘴巴卻沒有閑著:「快進來啊,怎麼跑對面去了!」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急促的說道:「啊,你不會像我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險些走錯房間吧?我總覺得對面的房子有些邪乎,當時我就把它當成是十三號了,差點走了進去,還好菡菡叫住了我。」
她的嘴巴動得很快,瞥了一眼對面的房門,滿臉驚訝,「咦,門是你關的嗎?昨天早晨我們的房東死在了對面房裏,員警闖進去的時候明明把門鎖都給撞壞了。」
黎諾依皺了下眉毛,「奇怪,這道門怎麼看起來完好無損的,絲毫不像撞過的模樣。門鎖什麼時候被修好的?」
我心中一動,她的話中帶著許多資訊。
黎諾依第一次來時,也險些弄錯房牌號。有意思,很有意思。她們的房東竟然在昨天早晨,剛死在這個沒門牌號的房間裏,為什麼?怎麼死的?
該死,又開始犯職業病了,平常心,平常心!我甩了甩腦袋,帶著守護女,跟著黎諾依和她的朋友進了房間。可心裏還是對那詭異的屋子有些許在意。
兩個女孩的租住房是一個標準的兩室兩廳格局,從建築手法上來看已經頗為老舊了。不過她倆將家裏佈置的非常溫馨。進了大門便是一個小客廳,客廳邊上是開放式的小廚房以及一個小吧台。正對大門穿過客廳有兩扇木門,估計便是兩人的臥室。
黎諾依走過來幫我脫掉大衣,掛在了門邊的衣架上。房間裏暖氣開得很足,溫暖的空氣在四周蕩漾著,漸漸驅趕走了內心的疑慮。
我伸頭看了看四周的擺設,突然覺得很熟悉,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由於按第二次的時候,黎諾依的臉擋住了全部的攝影區域,所以沒有對比。不過第一次按門鈴時,雖然螢幕裏沒有人,但卻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間的佈局和擺設。赫然就是和這個房間一模一樣,就連沙發的位置也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兩次門鈴自己都沒有按錯!兩個女孩的房間裏還有個男人,是他搞的惡作劇,故意躲了起來?那個男人是誰,黎諾依朋友的男友?
一想到那男人冰冷刺骨的難聽嗓音,我就有些發悚,真想看看他的模樣會不會和聲音一樣難看。
我慢悠悠的坐到沙發上,守護女站著,她看了兩個女孩一眼,最後憑著女性的敏感,將視線定在了黎諾依的身上。
黎諾依身體一頓,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幫我煮好咖啡遞了過來,「外邊很冷吧,喝點暖暖胃。」
「謝謝。」
我接了過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氣氛有些尷尬,黎諾依緊張的握緊雙手,她的朋友在身旁偷笑。
「妳朋友?」我問道。
「嗯,她叫周菡,高中時代最好的姐妹淘。」黎諾依點頭。
周菡立刻便不高興了,「諾依,妳這句話太有語病了。什麼叫高中時代,應該是從前,現在,將來,一生一世最最要好的姐妹淘!」
「是,是!是我說錯了,菡菡是我一輩子最好的朋友!」黎諾依笑起來,被她這麼一打岔,心裏的緊張頓時消散了不少。
「這還差不多。」周菡點點頭,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你就是諾依常常提到的夜不語?嗯,長相還過得去,就是不知道腦子好不好用。一般長得帥的人,腦袋裏都全是漿糊。」
我絲毫沒有生氣,心中為這個周菡下了定義。典型的嘴硬心軟型,黎諾依的這個好朋友很有點意思啊!
「你怎麼不說話,盡在那陰笑?」周菡拉了拉自己的好姐妹,「完了,諾依,妳看中的人果然腦袋有問題。」
黎諾依沒有附和,沒好氣的瞪了周菡一眼。她端起另一杯咖啡遞給守護女,可守護女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準備伸手接的意思。只是用那雙看透一切的眼睛淡淡的注視著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喂,夜不語臭小子,你的朋友真有禮貌。」周菡立刻氣不過的諷刺道:「她究竟是哪座山上下來的,從來沒有融入過人類社會嗎?怎麼一點基本的待人接物的常識都不懂。」
「不好意思,她確實不懂。」我聳了聳肩膀,頭痛的回答:「事實上,她真的是剛從山上下來,什麼都不懂,對社會常識空白的如同白紙一樣。」
周菡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在開什麼玩笑。」
她用力的拉了黎諾依一把,「完了,完了,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諾依,妳嘴裏的他怎麼是個怪癖男?居然在玩真人養成遊戲!嘖嘖,我就說妳從小眼光就很差的說,怎麼可能找到好男人嘛,果不其然,出問題了吧。」
這個女孩一驚一乍的大呼小叫:「妳趕快把他給忘掉,免得追悔終生。這世上四條腿爬樹的猴子不多,兩條腿走路的男人倒是絕對不少,改天我給妳介紹帥哥!」
「菡菡!再說我就要生氣了!」黎諾依的臉色沉了下去,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姐妹是在為自己著想,可那些貶低他的話,怎麼聽起來就那麼令自己生氣呢?
「好嘛,切,說一下都不行。看來妳是真的沉淪死海,沒救了。」周菡吐了下舌頭,委屈的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去了。
黎諾依也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我,「最近過得好嗎?」
「還不錯,吃得好,睡得好。都長胖了。」我回答著沒營養的話,心裏還在想屋中那男人的事情。他怎麼沒出來?
「那就好,我去加拿大找你,不過偵探社的社長說你在德國。剛好多倫多大學和德國的克魯特大學是兄弟學校,我剛好轉校過來,所以順便要了你的電話,看看你。」
黎諾依說著話,她渾身暖洋洋的,心中洋溢著安全感。似乎不久前還在鬧鬼的房屋也不再面目可憎了,只要看到他,感覺到他在身旁,自己就會很幸福、很平靜。
看來自己就是這種沒救的生物,一旦找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就變得不再堅強了。
「我前天聽楊俊飛說過,正在想妳什麼時候會聯絡我,結果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笑了笑。
可,為什麼,你不主動來找我?黎諾依也笑了,笑容很羞澀,她將冒到嗓子眼的話壓了下去,說道:「真的?你知道我來德國了?」
窩在沙發上的周菡「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噁心,實在受不了你們倆了。簡直就像個小學生似的,看得我雞皮疙瘩都快冒了出來。你們兩個外帶一個冷漠女,先慢慢理清關係,本小姐就不奉陪了,回臥室了,拜拜。」
「那個,妳叫周菡是吧。」我立刻叫住了她:「妳男朋友呢?」
「我現在哪有什麼男友,只有剛來時,人生地不熟的交往過一個,現在早分了。切,我幹嘛跟你說這些!」周菡極為鬱悶道:「說起來,你怎麼和諾依剛來時問的問題一樣的莫名其妙,你們兩個傢伙,果然是天生一對,都心有靈犀了。」
「不對啊,這個房子妳們有和別人同居或者合租嗎?例如一個操德國口音的男人?」我皺了下眉頭,第一次按下門鈴的時候,明明是男人接起來的。
「沒有。我們倆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和一個不認識的大男人合住在一起,太危險了,萬一他晚上變身狼人怎麼辦?你這個人的腦袋真有問題。」周菡不耐煩的答道。
黎諾依的表情卻很古怪,她瞪大了眼睛,語氣急促的問:「阿夜,你也碰到了?」
「怎麼,妳遇到過和我同樣的情況?」我愕然:「說出來聽聽。」
「看來我碰到的並不是幻覺。」
黎諾依朝沙發上縮了縮,「第一次來的時候,我按門鈴,一個操著德國口音的男人用不到一秒鐘就接通了。螢幕上的房間和我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就連擺設也完全相同。可菡菡卻說她一個人住在這裏。當時我就覺得有古怪了!」
「確實有些古怪,我遇到的和妳完全一樣。也就是說……」我的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黎諾依想到了一個一直不願意承認的可能,語氣顫抖的道:「也就是說,這個房間裏,其實一直有個男人在遊蕩著,說不定還在監視著我們的一切。那個男人,是鬼?」
周菡立刻大笑起來:「這世界上哪有鬼存在,你們啊,太富有想像力了。」
「不錯,鬼鬼神神的東西確實有些虛無縹緲。但有人監視的可能還是很大的,或許對講機被人改動過,弄了兩路線。」我走到門鈴前,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這也就能證明,為什麼我和黎諾依都看到了同樣的現象。」
「總算說了些人類能聽懂的話了,這個猜測我比較能夠接受。」周菡點點頭:「我的房東就是個變態,他在房間裏安裝了針孔偷窺我們。不過惡人有惡報,昨天一早就自殺在了對面的房間裏。」
「不對,一直以來另外有個變態在偷窺我們。說不定房東的死亡也和那個變態有關。」黎諾依害怕的說:「否則阿夜剛才在樓下聽到的是誰的聲音?是誰接起了門鈴?要知道房東已經死了,死人可不會接電話。」
「這倒也是個問題。」周菡又點頭,不過她的腦袋天生不是用來思考複雜東西的,想了想就放棄了,「算了,總之鏡頭都被取了出來,那混蛋再變態也影響不到我的生活。」
「菡菡!」黎諾依再次為自己好姐妹的粗神經頭痛起來,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那可不一定,變態的思維很難揣測,但普遍都是不屈不撓、從不放棄的。就某種程度而言,他們堅韌的不像人類。」我托著下巴,突然問道:「黎諾依,給我打電話前妳遇到了什麼事情,怎麼像是剛哭過?」
再次觸碰到最近的恐怖遭遇,黎諾依的臉上劃過一絲恐懼。
她看著我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用儘量平靜的語調,將所有事情都講述了一遍。可以看出這個房間已經將她逼迫到了發瘋的邊緣,在她講起那段經歷時,手將衣擺拽得緊緊的,身體甚至不由得在發抖。
我聽得很仔細,讓她一口氣將從來布魯鎮到不久前為止的遭遇,全部傾訴出來。她平平淡淡的語氣裏透露出許多的不可思議,當她講完時,我卻呆住了。
第九章 死亡大廈(下)
這棟死亡大廈樓如其名,果然是非常的詭異。如果不是剛才自己也親身經歷過,恐怕是很難相信她的。
可問題,出在哪里呢?是她們租住的房間特殊的樓層以及房號,還是樓裏死過誰?說起來,大凡有問題的房屋不論是在電影、小說、還是現實中,都是死過人的。那,黎諾依兩人的房間裏,或許也有人死過,可能還不止一個。
就自己遇到了那麼多離奇怪異的事件的經驗而談,大多恐怖事件的發生,也是將死亡當作事發的前兆或結果。
「所以,妳覺得這個房子有問題?」我指了指天花板,問黎諾依。
「不錯,你不覺得奇怪嗎?房裏肯定發生過事故,畢竟這裏的房租太便宜了,那麼大的套房一個月只要二百歐元,簡直是不可思議。阿夜,你應該知道,像布魯如此擁擠的小地方,就算是合租房,一個房間至少也要二百五十歐元呢。」
黎諾依猜測著,「而且公寓的整個十八層都空著,就我們兩個女孩在居住,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雖然地獄街確實離大學圈遠了點,可交通系統發達,到就讀的大學最多只需要半個小時罷了,為什麼其他留學生就沒有一個知道這地方,並住進來的?」
我沉默了一下,「說得很有道理,但有一點妳倒是錯了。地獄街我是知道的,它曾經是個很繁華的商業街,如果沒有發生十多年前震驚世界的慘案,恐怕至今它都會是布魯鎮的市中心。
「可惜世上沒有太多如果,那件事後,老一輩的布魯鎮人便有意無意的淡忘這個地方,也許是為了封閉痛苦的記憶吧。商家也因為顧客的減少而紛紛撤離了,最後死亡大廈的前身,剪刀手酒店終於倒閉。
「當時剪刀手酒店採取的是產權式的銷售方式,每一個酒店房間都有不同的人購買,由酒店統一管理,每年固定分成。酒店倒閉後,產權處理權便交回了每個業主手中。那些業主許多都是靠著出租分成生活的人,沒有了這一塊的收入,生活立刻便陷入了困境。
「於是業主們自發的團結起來,每人出了些錢將剪刀手酒店粗略的改裝成了公寓,一直都有用來出租。仔細算算,也有十二年左右了。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它裏邊發生過詭異的事情。否則以我的好奇性格,早就跑來調查了。」
「就是嘛,妳看,就連夜小子都說公寓沒問題。諾依,真不知道妳在怕什麼!」周菡見我主動跳出來證明房屋的清白,頓時高興起來。
「可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阿夜,你也遇到了,你說說,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不叫鬧鬼嗎?」黎諾依神經質的大聲嚷道。
「肯定有可以解釋的理由。妳們租房的時候,是在街上自己找的,還是通過仲介公司?」我問。
「當然是仲介公司。我當時就苦口婆心的跟諾依講過了,歐洲大部分國家都有訂立物業租售告知義務,他們不敢撒謊的。如果房子裏真的有死過人,或者發生過重大的刑事案件,物業公司和業主根本不能隱瞞。」
周菡得意的道:「怕諾依不放心,我第二天還帶她去了仲介公司,讓她親眼看過房屋檔案,她自己也確認了,真的是沒問題。」
「妳看過房屋檔案了?」我問黎諾依:「什麼結果?」
「檔案上確實沒問題,上邊記載的東西也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一間屋子。上次租出去的時間是兩個半月前,租客是一對西班牙情侶。他們來布魯鎮上旅遊,暫時住了一個月,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國家。」黎諾依答道。
「西班牙情侶,嘿嘿,有意思。」我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我很肯定房子是沒問題的,畢竟我啥都沒發現過。」
周菡嘟了嘟嘴巴,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道:「從住進去的那天晚上起,諾依就說老在淩晨三點的時候聽到腳步聲,很巧的是第一天晚上,我跟她講過一個關於午夜腳步聲的恐怖故事,還騙她說就發生在附近。她一定是在潛意識裏當真了!那鬼故事只是我在網上看到的一篇日本靈異小說。」
「菡菡,我沒有神經衰弱,更沒有被妳催眠潛意識。我是真聽見了!那絕對不是幻覺,要不然阿夜來的時候,為什麼會經歷和我一樣的東西?!」黎諾依氣惱的瞪了她一眼。
周菡立刻縮了縮脖子,小聲咕噥著:「一個傻女人,一個傻男人。如果不是同樣的神經衰弱,又怎麼可能看對眼呢!」
守護女仿佛沒有存在感似的依然一動不動的站著,聽到有人變相的罵我,不由得用清冷的眼神看了過去。周菡接觸到她的視線被嚇了一大跳,直感覺像是掉進了冰窟中,頓時把脖子縮得更短了。
「妳們說房屋檔案上寫著上一個租戶是外國人,只住了一個月,便回國了?」我看著黎諾依,輕聲問道。
「怎麼,那對西班牙情侶有問題嗎?」周菡不敢對守護女發火,便將氣發在了我身上。
「那對情侶沒有問題,不過我要收回剛才的話。這房子肯定是真的有問題的!」我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
「什麼意思?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一會兒肯定,一會兒又自我否定。我都快被你給繞暈了。」周菡沒好氣的瞪我,「不管怎樣,我們是受到法律保護的租房者。仲介公司絕對不敢欺瞞,他們說沒問題,就一定沒問題。」
我撓了撓頭,「妳這人太單純了。商人做生意從來都是不擇手段的,妳沒聽說過無奸不商的古語嗎?物業租售告知義務這條法律本身沒有問題,不過房子絕對有問題。」
「你是說業主和仲介公司假造了房屋檔案?」黎諾依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可能嘛,諾依,妳的腦袋太迷糊了。德國法律很嚴謹,就像他們的性格一樣。抓住了可是會罰款坐牢的!」周菡嗤之以鼻。
「不錯,檔案確實也沒有問題。造假的事情他們是不敢做的。」我點點頭。
「妳看,我就說嘛。」周菡示威的抬高下巴。
「不過檔案不敢作假,並不代表不能作假。」我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粗神經女孩,「有一種方式能夠很好的刷新不良的房屋檔案,並且避開物業租售告知義務。那就是,租給外國人,讓他們平平安安的住一個月時間。」
黎諾依和周菡兩人滿臉不解,同時向我看了過來。
「你這個人實在有些討厭,說話老是講半截。拜託,能不能一次講完!」周菡沖我翻白眼。
「我這不是怕妳腦袋反應不過來,幫妳拆成一塊一塊的,讓妳比較容易理解嘛。好心又被當成驢肝肺了。」
我笑嘻嘻的,將問題所在指了出來,「所謂物業租售告知義務,就是上一個租者如果死亡或者有特大刑事事故,房屋出租人或者房產仲介有義務告知下一個受租者。不過也有法律漏洞,就是租給外國人。
「如果外國人住了一個月後搬離了,房屋檔案就會更新,主人便沒有義務告訴租房者上上一個租戶的狀況。如果上次以前房子裏出過命案,或者會影響租戶利益的事情,業主會以租客沒有問起當作藉口,從而避過法律的追究。」
「怎麼能這樣!」黎諾依瞪大眼睛,氣憤道:「意思就是十三號房的檔案,根本就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嘛。這些商人實在太可惡了!」
「喂喂!諾依,妳可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們兩個的家都是商人世家咧!」周菡弱弱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可,可做生意怎麼能連基本的誠信都喪失了!」黎諾依一邊生氣,一邊害怕的望著屋內的空間,總覺得有股陰暗的冷氣在四周流動竄動著,這令她毛骨悚然。
「這間房子裏究竟發生過什麼?死過多少人?從前住過怎樣的變態房客?死掉的人會不會變成鬼魂一直飄蕩在房間中?這些我們根本都不得而知,更可怕的是,我一直在被屋裏的鬼騷擾。他想要殺掉我!
「說不定,房間的某個角落中還如同八點新聞中的片段,有屍體被藏匿在某處。他變成了冤魂想將我當成替死鬼!」
「冷靜一點。」我喝止了她的胡思亂想。
「現在說什麼、想什麼都沒有用,畢竟妳還活著。而所有的一切都還僅僅是猜測。具體的事情等明天一早我再找人去查查看。現在我還是先看看,那個對講機究竟怎麼回事。」
黎諾依在我的注視下總算安靜了下來,不過卻再也不敢一個人坐了,緊緊地挨在周菡的身上。
我掏出瑞士軍刀,站到對講機的中控盒前,將外殼的螺絲擰開。很快就露出了裏邊的線路和零件來。
我一根線一根線的數過去,沒多久竟然真的發現了蹊蹺的地方。
「真的有兩股線,從線路的走向來看,視頻、音頻以及電源線都被分了一部分出去。」
我用刀割斷一個手指蓋大小的東西,將其取了下來。湊到眼前辨認了幾秒鐘,便確定了東西的用途,「多餘的線路就是接在這塊藍牙發射器上,看來果然有人在偷窺整個房間的情況,而且還監視著租客的交際圈。」
「果然是這樣!」黎諾依咬牙切齒的將那塊藍牙發射器拿了過來,正要扔在地上,立刻被我阻攔住了。
「這東西還在發射信號,接受源最多離妳這裏十米範圍。我明天找個檢測器來探測接受位置,把那變態給挖出來。」
「不錯,變態就應該丟進警局,讓法官判他們死刑!」周菡也氣憤不已。
「好吧,為了安全起見,這個房間是不能居住了。妳們有什麼打算?」我回頭問道。
「打算?」
黎諾依愣了愣,她的好姐妹頓時一臉的賊笑,隱晦的抱住了她的手臂,毫不客氣的說道:「諾依肯定是去你那裏暫住了,你也應該知道,現在的布魯鎮不論是出租屋還是酒店都沒有空房。你不會那麼小氣的拒絕吧?」
我低頭想了想,「嗯,我租住的地方比較大。騰個房間出來住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妳倆就一起跟我走好了。」
「誰說我要去了!去的只是諾依一個人!」
周菡哼了一聲,「說這間房子有問題,好說歹說的都是你倆。總之現在發射器找出來了,鏡頭也弄掉了,哪里還有什麼危險!我看哪,所謂的變態肯定是那個房東,既然他都已經死了,誰還會冒出來騷擾我!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不行。菡菡,妳不能一個人住在屋子裏。」黎諾依堅決的搖頭,「不管怎樣,事情並沒有調查清楚。退一萬步講,如果房子真有問題呢,那時候想要後侮就根本來不及了。」
「諾依,妳怎麼還是和高中時代一模一樣,死腦筋。」周菡搖頭道,「我不想離開自己舒服的小窩,這地方可是花了我好大的力氣才佈置出來,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放棄掉就太可惜了。」
見她實在不想走,我沉聲問:「周菡,妳有沒有買保險?」
「有買醫療險和意外險,怎麼?」她愕然的回答。
「那妳為什麼要買保險呢?」我再問。
「多可笑的問題,當然是以防萬一了。」她嘲笑的瞥了我一眼。
「不錯,是以防萬一。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萬一生病了怎麼辦?買保險就是買一份對生命的保障。妳想想買保險時的心情,再想想現在的固執。」
我緩緩道:「人買保險的時候老在想,這些保險金寧願丟掉都好,只要不出意外,不生病,過得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這多好!我和黎諾依讓妳離開,並不是放棄,只要調查清楚了,妳們就能回來繼續住。離開,不過是變相的為自己弄一份生命保險罷了。」
周菡沉默了,突然道:「我現在總算知道諾依為什麼會無可自拔的愛上你。切,不得不承認,你這傢伙有時候的話很有蠱惑力。好吧,我收拾收拾就跟你離開。」
「太好了。」黎諾依頓時笑了起來,仿佛丟下了千萬斤的包袱,笑得既釋然,又輕鬆。
◇◇◇◇
兩個女孩簡單的收拾了點衣物就跟著我走出了房門,門外依然是冰冰冷冷的走廊,天花板的燈光很暗淡。
我下意識的看了對面的房間一眼,房門關得密不透風,斑駁的大門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搖搖頭將視線移開,我們一行人順著走廊向電梯間走。突然,一股細碎的腳步聲猛地從身後向前方竄了過來,似乎再不躲開就會撞到自己。
我不由自主的向右邊挪開幾步,再向後看時,身後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見到。地面上的小格子瓷磚如同舌頭般,筆直的向陰暗的走廊盡頭延伸,暗色系的牆壁在眼中甚至微微有些扭曲。
同我一起躲開的還有黎諾依,她滿臉驚詫的向後看看,最後將眼神停在了我身上,「阿夜,你也聽到了?」
「不錯,像是小孩子的腳步聲。可整個十八層都只有妳們倆在居住,走廊上也根本沒小孩子。」我看了看四周,判斷道:「假如是風聲的話,也說不過去。走廊被牆壁包裹得嚴嚴實實,風根本吹不進來。」
「對!我上次聽到的時候也認為很奇怪,可菡菡卻沒有聽見。我便以為是水土不服產生的錯覺。」
黎諾依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死死的盯著自己,便向我靠了靠。站在右側的守護女冷哼一聲,不動聲色的用身體擋在我後邊,將她隔開了。
黎諾依碰到了個軟軟的身體,不由得一愣。發現自己居然靠在了個女孩身上,於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兩個女孩一個清冷、一個固執的視線頓時在空中碰撞在一起,互不示弱的對望。
唉,頭痛啊!我在心裏打了個感嘆號,有些不知道將黎諾依領回自己家,到底是福還是禍。
可自己有任何選擇嗎?這棟死亡大廈透著詭異,十八樓十三號房間謎團緊繞。如果不將兩個女孩帶走,恐怕不久後看到的便會是兩具屍體。
「黎諾依,妳以前也聽到過類似的聲音?」見兩女劍拔弩張,我急忙引開話題。
「啊,對。聽到的不是類似的,而是一模一樣的。」黎諾依見我問她,立刻回答,不過視線絲毫沒有從守護女身上移開的意思,「阿夜,以後叫我諾依就好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幹嘛稱呼的那麼見外。」
守護女平靜無波的臉上蕩起了一絲怒氣,似乎想要說什麼,可話卻終究沒有從喉嚨中冒出來。她的怒火頓時轉移成更為猛烈的冰冷氣息,襲擊了過去。黎諾依一動不動的接招,瞇著大眼睛,眨巴著長長的睫毛。
我感覺自己頗為佩服她,自家知道自家事,守護女的氣勢很少有人敢於正面抵擋。如果換成我,早就丟盔棄甲了。可黎諾依現在居然能絲毫不落下風,就某種程度而言,恐怕她已經和守護女一樣是怪物級別了!
周菡竊笑,似乎八卦的熱情充分得到了滿足,激動的臉都紅了。她偷偷跑到我耳朵邊上問:「怎麼,見到兩個超優質的美女在為你爭風吃醋,內心是不是很爽?」
「不爽!」我搖頭苦笑。
「放屁,換成是我,老娘早就暗爽到銀河外星系去了。」周菡用眼神鄙視我,「你們這些男人啊,就喜歡口是心非,爽就直接說出來嘛。」
「妳又不是男人,怎麼知道只要是男人都會暗爽這種事情?」我反問。
「切,口是心非就是口是心非嘛。別以為本美女是真的說不過你。」
周菡嘟著嘴,一副詞虧語盡的模樣,突然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向後大聲叫道:「喂,快跟上來,要不然我就把妳們的男人給搶走了!」說完便拽著我的手臂使勁的向前跑,繞過樓梯,轉身就跑進了安全通道裏。
「菡菡,妳怎麼能這樣!」黎諾依從背後大喊。
兩女一被打岔,終於從戰鬥模式中解放出來。眼見我和周菡的身影消失在了電梯的拐角處,腦袋完全反應不過來狀況。守護女看了一眼黎諾依,又看了看我消失的位置,冷哼一聲,丟下她便離開。
黎諾依感覺身上有些冷,這才驚覺整個十八層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立刻害怕起來,邊追著守護女,邊大叫:「等等,不要把我甩掉!」
守護女裝聾作啞,動作更快了幾分。眨眼工夫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
黎諾依追著眾人進了安全通道。身後的安全門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後,自動合上了。腳下是向下彎曲蜿蜒的樓梯,她向上看了看,依然是樓梯,只不過頭頂的樓梯上被畫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塗鴉。
整個樓梯間十分的安靜,其餘的三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她側耳仔細傾聽了一番,卻聽不到任何動靜。明明應該有人在下樓,可在如此寂靜的淩晨,怎麼自己絲毫都聽不到?
黎諾依猛地打了個哆嗦,手忙腳亂的向下走去。慌亂中轉頭向後看了一眼,樓梯間貼著「18」這個大大的數字。暗紅色,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特別的猙獰。
她的心臟一陣猛跳,手扶著欄杆一步一步的下樓。
「阿夜!菡菡!」她試著用力向樓梯之間的空隙大聲喊道。聲音傳了出去,滿耳朵都充斥著層層迭迭的回聲,先下樓的三個人沒有一個回答她。
黎諾依立刻掏出手機,她覺得周圍的寂靜實在太不正常了!手機上顯示著時間,三點正。手機信號又跑到了「圈外」。
該死,手機壞掉了?她明明清楚的記得,自己正是在午夜三點鐘被變態襲擊,而夜不語來的時候是四點一刻,又在房間中待了那麼久,怎麼也應該混到五點過了吧?
而且,怎麼會又沒信號了?這該死的手機,老是在關鍵時刻出問題,明天一定要買支新的將其換掉。
她一邊下樓一邊將手機重開了一次,時間依然是午夜三點正。信號依然一格也沒有。於是她放棄了,專心致志的向樓下走,期間不時的喊著周菡和夜不語的名字,卻是絲毫得不到他倆的回應。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抽空偶爾看了一眼下一個樓梯間。突然,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只感覺全身竄著冷意,心跌到了穀底。只見她腳下的樓梯間,赫然貼著「18」這個數字。暗紅色,像是凝固的血液,和剛下樓時看到的一樣猙獰詭異。
該死!自己肯定是遇到鬼擋牆了。
黎諾依挖空腦海裏的記憶,她深呼吸了幾口氣,一動不動的坐到階梯上。從前曾經在那所詭異的學校時,聽夜不語講過一個故事,他曾略有提及遇到鬼擋牆的話,應該怎麼處理呢?
說起來,究竟該怎麼處理呢?
第十章 鬼擋牆
提及鬼擋牆,黎諾依終於想起了那個故事。記得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夜不語為了打發時間,跟所有人講的。
據說有一個七歲小男孩,他父母做飯的時候,獨自在父母身後玩耍。可過了一會,他母親突然之間便聽不到孩子的聲音了。問孩子的父親時也說沒有看到,兩人並沒有太在意,猜測是因為無聊,孩子便外出到社區裏找朋友玩耍。
後來等到吃飯時間,孩子竟然一直沒有回家,父母只好出門找孩子。可問了隔壁鄰居,以及同社區的幾個常常和自家孩子玩耍的家庭,沒有一個看到過孩子。社區的保全也證明,孩子根本就沒有出過門。
那孩子究竟跑去了哪里?整個社區只有一道大門,他沒有從大門經過,肯定還待在社區的某個角落中。難道是遇到意外受傷了?
父母不由得急了起來,他們在社區的每一處都沒有發現孩子的蹤影。然後是挨家挨戶的找,可依然都沒有任何消息。
於是孩子父母越發的焦急起來,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孩子一下子就不見了,甚至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消失的。
隔壁鄰居在陽臺上種了一些蔬菜,整個下午都在擺弄。他證明自從孩子進了家門之後,便沒有見過他出去過。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怪了,既然鄰居們都沒有發現孩子,那孩子到底跑到了哪里?難道,真的還在家中藏著,和自己玩捉迷藏的遊戲?
兩人立刻跑回家將整個屋子都尋找了一遍,可依然一無所獲。
這時候同社區有個九十多歲的老者走了出來,沖焦急的兩人說,會不會孩子遇到了鬼擋牆?從前的人如果遇到鬼擋牆的話,只要在家裏燒炷香,放一點豬肉供奉,通常被鬼迷惑進特殊空間裏的人,就能被放出來。
父親對此嗤之以鼻,堅持要報警。可員警來了以後卻不予立案,說是沒有失蹤夠四十八小時。此時,母親發火了,她狠狠罵了父親一頓,說現在不管怎樣都好,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只要能讓兒子回來,她命都可以不要了!
這家人的父親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對兒子的愛勝過了自己固有的科學思維,妥協了。兩人在老者的指導下,買了香,按照八卦狀一簇簇的點燃在客廳裏,茶几上供奉了煮好的豬肉。一時間整個房間就縈繞起煙味和肉香,兩種味道揉合成一種怪異的氣氛。
等香燒盡,孩子還是沒有找到。
兩人看著老者,九十歲的老者微微沉默,然後說了一個字:「等。」
焦急到快要瘋掉的父母只有照做了。
從下午等到晚上,兩人實在等不下去,便出門繼續尋找孩子。將社區的每個角落再次仔細的找了一遍。午夜很快來臨了,依然沒有孩子的蛛絲馬跡。兩個絕望的人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家中。
就在他倆剛進家門的時候,竟然驚訝的發現,在家的門背後,自己的孩子竟然蜷縮在角落裏,將自己雙腿緊緊的抱住,顯然已經熟睡了過去。孩子的睫毛上還沾著眼淚,顯然害怕的哭過。
他的雙親十分激動地沖過去抱住孩子。孩子立刻被驚醒了,用力的抱住母親哇哇大哭起來。他的父親狂喜之余,又嚴肅的問兒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讓家人如此擔心。
這一問頓時令孩子委屈的哭得更大聲了。他抽泣的慢慢說出了一個讓父母感覺全身發涼的事實。
其實他一直都在自家大門的門後面,見自家人在到處尋找他,他便一直跟在父母的身後。叫著,喊著,可就是碰不到任何東西。他大聲的哭著:「為什麼我一直在叫你們,你們都沒有一個人應我?」
黎諾依背後發寒,她覺得那七歲小孩的遭遇,和現在的自己完全相似!夜不語和周菡,現在會不會也正在到處找著她呢?她掃視了一眼周圍,冰冷的樓梯,十八那個數字輻射出令人凍結的寒意。
夜不語肯定有辦法找到自己,可,自己究竟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黎諾依覺得應該先自救,如果老是被動的依賴他的話,又怎麼去奢求他的感情,讓他接受自己呢?
他身旁的女孩恐怕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吧,應該是對他有用、能夠幫助他的人,所以他才會接受她,讓她待在身旁。
黎諾依從本質上講,骨子裏透著堅韌執著和驕傲。她絕對不願意被人瞧不起,特別是夜不語。於是她用力咬咬嘴唇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下一個樓梯間。暗紅色的「18」這個數字,很清晰的懸掛在和她頭部齊平的地方。
黎諾依鼓足勇氣摸了一把。是用油漆畫上去的,手指接觸的地方猶如冰塊,一片冰冷。
她站在樓梯間前猶豫了片刻,突然靈光一閃,輕輕敲了敲腦袋:「對了,自己怎麼那麼笨。幹嘛非要爬樓梯,走出去搭電梯下樓不就行了!」
越想越有道理,黎諾依立刻推開了樓梯間的大門。門一開,就有一股陰寒氣息迎面撲來。外邊的走廊縈繞著一股朦朧的感覺,猶如眼睛上被蓋住了一層薄紗。她用力的揉了揉雙眼,近處的事物倒是清楚了,可遠處依然像是蒙太奇油畫。
黎諾依不敢太在意,她很慶倖自己沒有穿高跟的靴子。三下五除二的走到電梯前,深深呼吸一口涼氣,按下了向下的按鈕。
按鈕上亮起了綠色的燈光,在昏暗的走廊中顯得陰森森的,有種毛骨悚然的地獄味道。
電梯很快便從一樓升了上來。黎諾依隱約覺得那部老電梯有些快得出奇,但在一個未知的空間中,人類總是會恐懼的。她沒敢胡思亂想,在電梯門打開後,立刻跨了進去。
等她進入後,門根本沒有等待,悄無聲息的合攏,然後向下滑動。
黎諾依嚇了一跳,她根本還沒來得及按樓層鍵,電梯怎麼會自己動起來的?難道有別人在其他樓層,還按了電梯鈕在等待?如果真那樣的話,自己就肯定能脫離該死的十八層。
她頓時高興起來,抬頭注視著不遠處的機械跳盤。果然,數字在不斷的減少,從十八層迅速的變成十七層、十六層,一直到第二層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電梯門再次的滑開了。
門外一個人也沒有。
黎諾依打了個哆嗦,將頭小心翼翼的伸出去打量著,依然半個人影也沒有見到。她看著對面牆上那個大大的2字,心終於落到了原地。看來果然逃出了十八層。該死,早知道就坐電梯了,幹嘛還擔驚受怕的在樓梯間折磨心臟。
她按下電梯的關閉鍵,沒有反應。電梯的門大大的開著,絲毫沒有關閉的意思。
壞掉了?
黎諾依強壓下心底的恐慌,盤算著,從二樓走到一樓並不需要太多力氣,還是走安全樓梯吧。總之那該死的十八層已經繞過了,總不至於那麼倒楣,會連續兩次遇到鬼擋牆。
看看手機,螢幕上的時間已經走到了五點半。
她再次打量環境,確定沒問題後,緩緩的跨出了電梯。轉拐,推開了樓梯間的門。或許是因為樓層低的原因,周圍的溫度越發的冷了。黎諾依感覺手腳冰涼,不由得將雙手湊到嘴邊哈了幾口熱氣。
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樓層數字,猛地,她整個人再次呆住了。恐懼難以阻攔的湧上了心臟,她整個人力氣抽空了似的,軟軟的順著牆坐了下去。
只見樓梯間上赫然用暗紅的油漆刷著「18」這個數字。她居然又回到了第十八層。該死,真該死。自己明明已經搭乘電梯下來了,不過是邁了幾小步而已,怎麼會回去的?
不行,一定要搞清楚原因。或許,只是有人惡作劇,將二樓故意刷成了十八樓。黎諾依咬著嘴唇,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要回到電梯間去弄個明白。
她跌跌撞撞的走出樓梯間,一眼就覺得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果不其然,對面也刷著「18」這個面目可憎的數字。果然,這哪里是二樓,根本還是十八層。她果然又莫名其妙的繞了回來!
黎諾依再也沒辦法調節自己的心態,她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這棟見鬼的大廈給搞得瘋掉了。她眼神呆滯的舉起右手,看著緊緊拽在手心裏的手機。時間竟然停留在淩晨三點,可一分鐘前明明還顯示在清晨五點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廈裏的鬼和自己無冤無仇,難道非要將她逼死嗎?
她實在沒有力氣折騰下去,臉上浮起一絲灰色。她帶著深深的絕望,用力的抱住自己的雙腿,蜷縮在電梯旁。頭靠著膝蓋,任憑恐懼一點一點的將她侵蝕淹沒。
就這樣不知道待了多久,突然,毫無預兆的,遠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個男性,是夜不語!
黎諾依不敢回應,她實在不知道這是不是鬧鬼的大廈,對自己的又一次精神折磨。她甚至沒有將深埋在雙膝間的頭抬起來看一眼。
夜不語的聲音在不斷的呼喊她的名字,越來越近了,直到有一雙手輕輕地摸在了她的腦袋上。那雙手很溫暖,從頭髮梢一直溫暖進了心窩裏。
她淚眼朦矓的終於抬起頭,夜不語就站在身前,面帶微笑,用磁性的聲音問道:「妳跑哪去了,我們三個找了妳足足有半個多小時。」
◇◇◇◇
不錯,下到十六層的時候,守護女追上了我們,可黎諾依卻一直沒有下來,這時候我心裏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爬上樓尋找的時候,果真沒有看到她的蹤影。我們三人尋遍了整個十八層,就連十三號房間也找了一遍,可依然一無所獲。
十三號出租屋對面的房間,被我們下意識的忽略了。那地方太詭異,我想就算黎諾依腦袋真出了問題,也不會跑進去。
周菡覺得自己的好姐妹很有可能坐著電梯直接下了一樓,可我卻有不同的看法,直覺告訴我,黎諾依恐怕還待在十六層至十八層的某個角落中。於是我們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分頭找了起來。
我沿著樓梯間將十七、十八、十六樓全仔細的找了一遍又一遍,可絲毫沒有見到她的人影。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在找第三遍的時候,居然在電梯旁看到全身蜷縮成一團的她。
她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神經完全徘徊在崩潰的邊緣。我叫她,她不理會,也沒反應。我的手觸及她的頭,她全身猛地顫抖了一下,終於算是清醒了過來。
「這裏是幾樓?」黎諾依死命的抓住我的手,像是害怕一放開我就會消失不見。
「還在十八樓。說實話,妳去哪里了?」我掏出紙巾幫她輕輕擦去臉頰上的淚水。
「我一直在十八層徘徊,一直在徘徊。怎麼都離不開。我走樓梯,搭乘電梯,可每一次還是會回到十八層。太可怕了!」
她的手攀了上來,緊緊地摟著我的手臂。她用手輕輕的摸著我的臉,一邊摸,一邊還無法確認的喃喃問道:「阿夜,你是真的嗎?不會是大廈製造出來騙我的幻覺吧?」
「傻瓜!真被嚇傻了!」我哭笑不得,用力捏著她怕得一塌糊塗的臉蛋,「疼不疼?」
「嗯。疼!」她木木的點頭。
「知道疼就好,幻覺捏人是不會痛的。」我輕聲道,想要站起來。
「別,不要動。阿夜,我好怕,再讓我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黎諾依感覺驚嚇在心中不斷的消褪,取代的是對面人傳來的溫度。那種溫度暖暖的,很舒服。她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只要能抱著他的手臂,像這樣抱著,抱一輩子,哪怕遇到再大的恐怖事件,她也能撐下去。
溫馨時刻總是過得很快,或許恐怖小說本來就容不下這種不和諧的氣氛。一個明顯故意發出的咳嗽傳了過來。周菡滿臉深意的看著我倆,視線在被黎諾依緊緊抱住的手臂下游走。
「請問,你們準備肉麻多久。還走不走?似乎天都快亮了吧。」
她向天花板望了一眼,裝腔作勢的呼喊道:「哎呀,好亮,好刺眼。我都感覺自己發出的光芒能夠比擬太陽了。現在某人恐怕正在心裏詛咒我這個燈泡的發光量!」
「菡菡!」黎諾依滿臉通紅,急忙放開我,用力的跺腳。
「夢月呢?」我向她身後瞥了一眼,沒見人影,頓時放下心來。
「放一千二百個心,你家裏那位正在樓下幫你發動車呢。」周菡沖我露出鄙視的眼神。
「什麼!她根本就沒駕照,不,不是駕照不駕照的問題。她根本就不知道油門和刹車在哪!」我大喊了一聲,急忙將兩人拉進電梯。
很順利的到了一樓,不過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租來的車撞在大廈不遠處的樹上,守護女面無表情的靠著車,仿佛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我越發的頭痛了,自己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身旁的女孩一個二個都是些什麼非正常人物啊!
◇◇◇◇
早晨八點過,好不容易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中。將三個女孩草草的分配了一下,黎諾依和周菡一個房間。守護女獨自一個房間。我暫時弄了一張床睡到了雜物房。
不論是心還是身體,真的實在很累,一覺醒來已經下午三點過了。滿屋子都溢出煎牛排的香味,我用力的在空中聞了聞,頓時感覺饑腸轆轆起來。
「你醒了?」黎諾依穿著圍裙正在廚房中忙碌著,見我從開放式廚房的側邊鑽出來,立刻開心的說:「我煎了牛排,快要好了,你先在客廳裏等我一下下。」
守護女冷眼站在她旁邊,我出現後就緊緊跟在了身後。周菡無聊的躺在沙發上轉電視,完全沒有將自己當成外人,躺的橫七豎八,毫無淑女形象。
「臭小子,你可真幸福。從前諾依可是什麼家務都不會做,這次來德國,完全變成賢妻良母了!」她揉了揉鼻子,一副很痞子的模樣。
守護女的視線掃視過去,她立刻縮了縮脖子,乾巴巴的又道:「幹嘛,說說都不行。妳這個女人性格實在有些惡劣,別以為我真怕妳的。要不是,啊,我不說行了,別揍我!」
見守護女快要有發飆的跡象,周菡立刻閉上了嘴巴。
午餐很豐盛,確實比本人常年叫來的外賣和速食可口很多。
「合胃口嗎?」黎諾依的臉上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苦練了很久的手藝,能不能得到認同。
「很不錯,比對面旋轉餐廳的大廚做得好吃太多了。」總算能夠逃離速食麵,我當然不會吝嗇自己的讚美。
突然感覺四周的溫度冷了下來,我們三人拿著刀叉的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旁的守護女泛出驚人的涼意,她緩緩的在我和黎諾依之間掃視,然後一聲不哼的丟下餐具,走進了廚房。
只聽廚房裏不斷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我心驚膽顫的用衛生紙擦了擦嘴角,便小心翼翼的想要溜出門。
周菡立刻喊道:「夜不語,你要去……」
「噓,別出聲,如果妳還要命的話!」我使勁的捂住了她的嘴,「妳是不知道夢月的廚藝簡直是出神入化。吃別人的東西要錢,吃她的東西可是會要命!」
「哪有那麼誇張!」周函根本不信,「夜不語,你小子根本不懂女性。女人天生對廚藝都有一種頓悟,只要多做幾頓,每個女人都會變成大廚。」
「可等到李夢月頓悟了,恐怕我已經被毒死了不知道幾百次了。」在小命不保的威脅下,我什麼也顧不上了,丟下兩人就準備逃。
就在快要拉開門的一瞬間,有個白生生的物體在空中迅速的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形,驚險的擦過我的鼻尖,鑲入了門板裏。
那物體還露了半截在外邊,竟然是一個普通的白色瓷盤。我嚇得頓時頭髮都快豎了起來。
周菡也被嚇得不輕,她結結巴巴的沖黎諾依說:「親愛的,我看妳這次是完全沒希望了。放棄吧,趁她還沒生氣之前。這女人,不,她絕對是怪物!哪有人類能夠將易碎的盤子當暗器用,在空中轉了九十度的彎,還能插進木頭裏的?」
可黎諾依的表情平靜,兩次遇到恐怖事件,已經讓她的心堅強了很多。她心底甚至在暗喜,能打又能怎樣,有超能力又能怎樣,自己才不信她真的會為此殺人。搶男人是一項技術活,靠的肯定不是武力。看起來對上這個不善交流的李夢月,自己的勝算頗高啊。
在露出的小半截反射著燈光的瓷盤威懾下,我沒敢再心存著溜掉的打算。廚房像戰場似的不斷傳來奇怪的聲響,怎麼聽怎麼覺得不像是做菜。
過了好幾分鐘,守護女端著一盤散發出怪異味道的東西走了進來。她滿臉冷漠,空著的左手在桌子上一掃,勁風立刻刮得人張不開眼睛。桌子上的碟碟碗碗全部被刮到了地上。黑胡椒牛排伴隨著摔碎的碗碟,將地毯污染得不堪入目。
我伸著脖子將責備的話強自咽了下去,現在的守護女雖然從臉上看不出神色,可自己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要真把她弄到失控了,本帥哥肯定會被李夢月不小心掐掉半條命。
「吃!」怪異的味道隨著距離的靠近越發的濃烈了,守護女將一盤看不出食材的東西擺在我面前。
周菡也怕守護女,但又受不了那股怪味,只好隱晦的用手在鼻子前搧了搧。我吞下口唾液,實在沒勇氣拿起面前的餐具。
「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周菡幸災樂禍的大笑:「夢月,妳做的是什麼美食,哪種菜系的?」
「川菜。蕃茄炒蛋。」守護女微微揚了揚自己的脖子,就算得意也沒有顯露情緒。
「這個黑乎乎的是蛋?」周菡指了指盤子中已經焦得不成模樣的炭狀物。
「嗯。」守護女點頭。
「這個稍顯翠綠,如同清晨四、五點鐘的太陽的物體是蕃茄?」周菡指著盤中片狀,薄如蠶絲、略顯抽象的粉紅色與青色交相呼應的糊團,手指微微顫抖的問。
「嗯。」守護女再次點頭。
「那這是什麼?恕本美女孤陋寡聞,實在認不出來。」周菡又指著無法辨認的,一灘軟趴趴的纖維狀不明物問著。
「是抹布。」守護女手速極快,以完全見不清楚的麻利動作將那團抹布從盤子中撈出,扔進了幾米外的垃圾桶,「太投入,忘了拿出來。」
這!究竟是哪個國家的炒菜法則,居然要在鍋里加抹布?
周菡幾乎快要笑抽了過去,她樂呵呵的看著我。守護女則面無表情、實則期盼的看著我。
黎諾依眉頭微皺,善解人意的輕聲道:「阿夜剛才吃得很飽,估計吃不下,要不留作當宵夜?」
守護女冰冷到能將人凍結的目光立刻射了過去,兩個女孩的視線又一次碰撞在了一起,在空中不斷的發出聽不到的雷霆響聲。
視線的間接戰爭,以不分上下結束。兩個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例如我身前裝著要命食物的盤子上。
「吃。」守護女瞥了我一眼。
「阿夜才不吃這種東西。妳沒見到他並不喜歡嗎?」黎諾依的聲音高昂起來。
「吃。」守護女緊緊的看著我。她在緊張。
「不許吃,吃了這種東西鐵定會將阿夜毒死!」黎諾依端著盤子就想要倒掉。
守護女速度奇快,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的搭在了盤子上。黎諾依頓時發覺,就算自己用掉全部的力氣,竟然也無法扯動一絲一毫。
瓷盤在兩個女孩的手中僵持著,穩穩當當的懸停在空中。見戰爭有再次升級的趨勢,終於,我實在忍不住了,大喊了一聲:「把盤子放下,我吃。我吃還不行嗎?」
守護女眼睛一亮,毫不在意黎諾依微小的力量,盤子在她的主導下,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桌子上。
我鼓起勇氣,用雙手拿起了餐具。眼中飽含著淚水。太秀逗了,自己究竟在搞什麼?吃了眼前的東西,不會真的令自己英年早逝吧?這一刻突然後悔為什麼自己居然沒有信仰了,有相信的神靈,在這個特殊時刻臨時拜一拜,說不定心裏會好受很多。
在守護女殷切的希望中,我手中的刀叉終於碰到了盤裏的食物。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塊賣相稍好的,慢慢湊近嘴邊,正準備閉上眼睛一股勁吃下去。
猛然間,丟在沙發上的手機顫抖了起來。這關鍵的時刻居然有電話打進來!我愛死打電話的人了!一把從桌子前站起,抄起手機放在耳朵邊。
聲音傳了過來,是老男人楊俊飛。
我仔細聽著,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第十一章 吊頸房間
「先告訴妳們一個好消息。」我接完電話,皺起眉頭,「妳們租住的房間我叫人查了。十三號房的檔案紀錄十多年來沒有死過一個人。」
周菡高興地歡呼道:「你看我說嘛,我就知道自己慧眼識英房,本美女等下就搬回去囉!」
「那,那我在那棟大廈看到的、聽到的又是什麼?難道真是幻覺?」黎諾依臉色煞白,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大腦有問題。
「別高興得太早。」我頓了頓,臉色陰霾,「妳們的房間確實沒有死過人。可住過妳們房間的人,沒有超過一個月,便會倉促搬離。據說整個十八層,沒有人能住夠一年,然後順利搬走。」
「你的意思是,除了十三號房,十八層的其餘房間都死過人?」周菡疑惑的問。
「當然不是,其他房間也沒有死過人。」我搖頭。
周菡急了起來,「你這人一次把話說完好不好,急死了,我根本就搞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很簡單,十八層只有一個房間死過人。就是妳們對面的那間。」我沉聲道,心想著老男人恐怕應該把調查資料透過Email傳了過來,便掏出手機。果然有一封新郵件。
偵探社的效率極高,睡覺前才拜託他,幾個小時後便有了結果。
郵件果然是老男人發來的,我粗略的看了一遍,頓時頭皮發麻。調出資料附件中的一張照片,我將手機遞了過去,「妳們看到這對情侶沒有?」
「他們是誰?不認識。」兩人問。
「妳們當然不會認識,要真認識就見鬼了!他們是十三號房的上一任租戶,住了一個月後搬走的西班牙人。」我舔了舔嘴唇,「很有意思的是,這兩人明明是回了西班牙。可家裏的親戚卻報警說兩人失蹤了。最後妳們猜,他倆是在什麼地方被發現的?」
「不會是我們對面的房間吧?」黎諾依小心翼翼的回答。
「完全正確,他倆的屍體就是在那裏被發現的。」我點頭。
「屍體?」周菡和黎諾依同時打了個冷顫。
「是屍體。兩人被發現吊死在十三號房間對面的主臥室天花板上,初步判定為自殺。他們用來吊死的物品居然是一條老舊的圍巾。女子先上吊死亡後,男子將屍體解了下來,再用同樣的圍巾將自己吊死。」我緩緩道。
圍巾?黎諾依突然想起房東死在對面房間時,也是用一條舊圍巾上吊的。
「無獨有偶,一年多前,十一號房的租戶也是用那個房間裏的舊圍巾自殺。五號房也是,七號房同樣是。」我念著資料上的資訊:「在這十三年間,累計死在房間中的人達到了二百五十七個。很可怕的數字對吧?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全部是用那房間裏的舊圍巾自殺。」
周菡被嚇住了,「不會吧,真有那麼邪門?」
「還有更邪門的!」我也覺得不可思議,「自殺者中有許多已經是離開了死亡大廈,並且遠走他鄉的人。
「最離奇的是一個住十八層十九號房的四口之家,他們乘船去了美國。船在海上行駛了七天后,那家人突然全部不見了!他們最後被發現吊死在了那個死亡房間中,這變成了當地的不解之謎。
「那家人究竟是如何從距離大陸上千海裏的海洋中央回到那個房間的,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見到自己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排隊吊死在自己面前,然後上吊自殺?這些都為那個房間的不祥染上了一層神秘。
「在本地人的眼中,這棟死亡大廈比對面曾經存在過的雙子左樓更加惡名昭彰。沒有人再願意住進來。只有一些外國人,偶爾會圖便宜租住,不過無一例外,全部自殺了。」
「怎麼這樣!你、你不會在騙人吧?」周菡看了黎諾依一眼,面無人色的結巴著。
「我騙妳幹嘛,又沒有好處。」
我將手機揣進了褲兜裏,「總之妳們租住的房子早就空無一人了,不光是十八層,就是其餘的二十一個樓層,現在也根本沒有人在居住。整棟樓只剩下妳倆。我看妳們也最好不要再去了,白天找個時間將行李搬過來,重新找出租屋。」
周菡傻傻的在發呆,最後點了點頭,「好吧,雖然我這個人大大咧咧的,不過真是整棟大樓都只有一戶人在居住,確實怪可怕的。聽你說的那麼言之鑿鑿,我,我現在就找搬家公司將東西全弄過來。」
黎諾依害怕道:「我早就覺得對面的房間怪怪的,透著恐怖,果然是有問題。菡菡,妳遭黑心仲介和業主給欺騙了!」
「不錯,據資料上說,在很多年前政府就下令死亡大廈不許再出租,那時候還專門撥出一筆錢當作補償。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棟大廈的離奇在人們的心中逐漸淡忘後,總有些黑心業主想方設法的串通仲介公司,把房子租給外地人謀取租金。實在有些可惡。」
對這些明知道有問題,卻不顧租客生命安全的黑心人,我也有些氣憤,「總之房子的事情妳們不用急,我幫著想辦法。暫時先安心的住這裏吧。」
「也好,總之大家都沒事。本美女就不客氣了。」周菡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曖昧的用肩膀頂了頂還在發呆的黎諾依,「諾依,現在隨妳的意了,高興吧?妳和那傢伙,從第一步直接省略了一二三步,瞬間同居了。嘻嘻,可要抓住機會哦。」
黎諾依猛地被她撞到,頓時嚇了一跳。
「妳還在想那房間的事情?」周菡問。
「嗯,我在想,第一天去的時候,如果不是妳及時叫住了我,如果我走錯、進了那個房間裏……自己究竟會怎樣!」她打了個哆嗦,臉色發白。
「現在想起來,恐怕我們的房東在那天早晨,確實是來給妳送水電氣帳單的,說不定他也走錯了房間。於是死掉了,被對面房間中的某種神秘力量給謀殺了!」
「怎麼可能,我看是妳想太多了!」周菡搖頭,完全不肯相信,「既然是他的房子,房東肯定再熟悉不過了,怎麼可能會走錯地方?」
「妳沒有遇到過那種情況,所以根本難以置信。」黎諾依覺得無法對自己的好姐妹解釋。
「放心,我們原本就沒有在那地方住多久。沒聽妳男人講清楚嗎?」周菡轉頭問我:「喂,夜不語,在那個大廈中有沒有住進去過,還活著出來的人?」
「有,不過大多是住了幾天覺得有問題,便搬走了。」我肯定的回答。
「妳看,我們住了沒幾天對吧,一定沒事的。」周菡拿起遙控器按開了電視,V8台正在播放本地新聞。
「可是……」黎諾依欲言又止,她總覺得很擔心,似乎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便結束掉。
「好啦,不要想太多了。咦,妳看那兩個員警,似乎是接到我們報警後來的那兩人,他們怎麼了?」周菡突然驚呼。
只見本地臺上正在播放一則新聞,大意是有兩名員警在前天淩晨失蹤,家人中午便報了警。螢幕上顯示著兩個人的照片。
據新聞上講述,兩個員警均是今年才從外地調過來就業,一個四十八歲,一個二十二歲。他們的家人在昨天早晨就不見了兩人的蹤影,當時並沒有在意,以為是去了警局,可直到晚上也不見回家,於是兩人的妻子通過電話打去警局,並詢問了他們的同事。警局方面稱兩人一整天根本沒去上班。
他倆的家人又等了一個晚上,還是沒找到人,於是在擔驚受怕下報警。據警方透露,兩人平時為人處世和睦,沒有得罪過人。接手的並非刑事科等危險部門,而是從屬於治安巡邏,黑幫尋仇的可能性較小,至於為什麼會失蹤,還有待調查。
新聞很快便播完了,坐在電視前的我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周菡不確定的問:「諾依,剛才失蹤的兩個員警,是撞門進過我們對面房間的那兩人,對吧!我都糊塗了?」
「肯定是,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他倆。可為什麼會突然失蹤了?還是兩個人一起?」黎諾依很害怕,「會不會和那個詭異的房間有關?」
我坐直身體,「那兩個員警來的時候,有沒有異常的舉動?」
「他們倆倒是沒有,不過其他員警行為倒是有些異樣。」黎諾依仔細回憶了一番,「我們通報有人自殺後,警局來人的速度很快,而且來的人都一副很不情願的模樣。做筆錄的遠遠的離開房門,法醫也不願意進去。
「最後還是那兩人將屍體從吊死的地方抬下來,搬到走廊上才進行初步屍檢的。其餘的員警只是在房門前拉起了警戒線,就將我們請到警局去錄口供。對於死人的案件,流程確實太敷衍,太簡單了。」
「前些年在那房間死了許多人,老一點的員警恐怕都知道這是個凶宅。不願意進去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托著下巴,「那兩個員警剛調過來沒多久,恐怕也是不知道凶宅的惡名,才會冒然進去檢查。說不定所謂的突然失蹤,真的和那凶房有關!」
「阿夜,那兩個員警,會不會已經死在了我們對面的房間中?」黎諾依突然問。
我無法判斷,腦袋也有些亂。
「算了,不要瞎猜想來自己嚇自己了。總之妳們現在都沒事,那兩個員警的失蹤,自然有原因。不過這就是我們無法揣測的了,還是等官方的消息吧。」
「嗯。」黎諾依也覺得這段時間有些自己嚇唬自己,既然已經搬了出來,只要不回去,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周菡抱著筆電,搜索了幾個本地搬家公司的電話打了過去。沒多久就垂頭喪氣起來,「切,這些死洋人。一聽到是去地獄街的死亡大廈搬家,居然聽都不聽,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有錢都不會掙,活該賺不到錢倒閉。」
「看來那棟大廈的凶名比預料的還惡名昭彰。」我聳了聳肩膀,「說起來,妳是怎麼搬進去的?別人送傢俱來的時候,就沒有提到過那棟大廈不對勁?」
「沒有,我的東西不多,沒請搬家公司。而且在當時我原來的出租房還有一個月的租期,於是就一件一件的慢慢將東西給弄了過去,還簡單的佈置了一下。」周菡鬱悶道。
「這樣吧,那地方也別多去了。我們四人明天一早將房裏的東西收拾一下搬走,免得夜長夢多。」我緩緩道,「大件物品就不要了,舍財免災。主要是貴重物品和衣物,能一次拿走的就全拿走。不要上去第二次。」
「可惜我花一個多月淘來的布藝品了,多可愛的東西!」周菡十分無奈,但親耳聽到了凶樓的種種事蹟,也怕得不得了,只好同意。
我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頭問身後的守護女,「對了,夢月,昨晚妳跟我進大廈的時候,有沒有感覺異常?」
「大廈沒。你有。」守護女長長的睫毛微微低垂,簡略的回答,「大門前門鈴螢幕沒畫面,你在講話。底樓警衛室沒人,你在不斷看。上了十八樓,徑直的朝著一扇醜門走過去。」
我大吃一驚。守護女竟然說門鈴螢幕沒有畫面,那我究竟是在和誰對話?那個操著德國口音的男人難道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我看到了自己臆想的畫面?管理室那個看著電視的神經質小老頭呢?他也並不存在?
「管理室裏真的沒人?」我的語氣明顯結巴起來。
「沒有。」守護女斬釘截鐵的回答:「只看到雜物。」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許久才問:「妳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沒問。你也沒危險。」
守護女的回答頓時讓我氣結。
「算了,跟妳說話我累得慌。」我擺手懶得和她說下去。看看手錶,已經下午四點過了。自己五點鐘還有一堂主課,要記學分的,不能曠課。
「我要上課去了,妳們等會兒準備幹嘛?」我看著黎諾依兩人。
「我後天才有課,難得進城區,就帶著你女人去逛逛步行街吧。」周菡拍拍手,高興的說。
這女孩的神經也太粗大了,遭遇了恐怖事件,竟然能立刻丟到腦後。。
黎諾依點頭,「我順便去看看自己的學校,對了,阿夜。你讀哪所大學?」
「基爾大學。妳呢?」我一邊回答,一邊拿出課程表查看主課的教室。
「切!」黎諾依懊悔的用鼻腔噴出一股怒氣。居然是基爾大學,該死,弄錯地方了,只有大費周章的再轉一次。「我在你隔壁的克魯特大學。」
「既然順路,我就開車送妳倆一程。」我拿起了課本準備走人。
「好啊。」黎諾依笑容滿面的欣然同意,跟著我出門。
守護女也尾隨了上來。我立刻吩咐道。「夢月,妳待在家裏,不准出去!」
她疑惑的看著我。
我撓了撓頭,「我是去上課知道嗎?一個小時就回來。算了,說了妳也不懂,總之我命令妳待家裏。」
守護女可憐巴巴的止住腳步,眼神有些淩亂,活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吉娃娃。我硬著心腸跨出了房門,這件事遲早要解決的,要不以後上課的時候都帶著她,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麻煩來。
黎諾依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轉身沖她做了個鬼臉,然後一跳一跳的走掉了。守護女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噘著,身旁的空氣似乎因為她的情緒波動,越發的冰冷起來。
◇◇◇◇
將周菡兩人丟到市區附近,我便上課去了。可等到課上了一半的時候,手機竟然震動了起來。我低下頭,掏出手機一看,是黎諾依打來的。
小心翼翼的避開講師的視線,我縮著脖子將手機湊到耳朵邊,接通。裏邊立刻傳來了她驚慌失措的哭聲。
「阿夜,菡菡不見了。怎麼辦,我到處找了又找?可完全找不到,她真的失蹤了!」
「別急,慢慢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小聲問。
「和你分開後我們就在市區逛街,進了一家購物大樓。菡菡在三樓看中了一件很漂亮的內衣,於是進換衣間試穿。我等了十分鐘也沒見她出來,便敲了敲試衣間的門,裏邊沒人回應,我就覺得不對勁了。趴在地上透過試衣間下邊的縫隙朝裏看,結果嚇了一大跳。地上居然看不到她的腳。」黎諾依抽泣道。
「我立刻叫來店員,找保全撞開試衣間的門。裏面果然沒有一個人,菡菡的外套和內衣還好好的掛在門邊上,可她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她怎麼失蹤的!」
「聽我說,先報警,妳在什麼地方,我馬上過來。」我也覺得事情怪異,立刻沉聲道。
「我已經報警了。」她隨後說出了一串地址。
我掛斷電話後找了個理由蹺課了,開車向那地方駛去。由於路面的雪被壓成了厚厚的冰,交通很不順暢,一路上車開得小心翼翼。時間也花了三十多分鐘。
停車進去時,員警剛走。黎諾依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三樓的GuGu品牌店、左手第二個試衣間前徘徊著,眼睛已經哭得腫了起來。見我出現,她立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將我牢牢的抱住,又哭了。
「怎麼辦!員警來過了,也立了案。可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在敷衍。警衛方面調出了監控錄影,購物樓三個門,外帶一個安全出口,也全都沒有菡菡出去過的痕跡。」
她的聲音哆嗦了一下,突然道:「會不會,菡菡會不會已經死在了那個房間裏?她也被那個房間給謀殺了?」
「別亂想。她從來沒有看到過怪事,整個人正常的很。如果要死的話,我倆見過異常現象的人應該更優先才對。」我緩緩道,視線掃視進了那個換衣間中。
這是個不足一平方米的空間,用木板隔開,漆成了乳黃色。右手邊的內壁上釘著一排衣鉤,鉤子上還掛著周菡出門前穿的衣服。
她的大衣我認了出來,粉紅色。而旁邊依次是她的保暖內衣和文胸。也就是說,周菡失蹤的時候,剛來得及換上店裏的內衣。
只是,她究竟如何才能從換衣間中消失掉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圍著這個試衣間走了一圈,心裏更疑惑了。換衣間在整個三樓的正中央位置,遠離出入口。周圍並沒有任何阻隔物,地面踩踏上去也給人實實在在的感覺,沒有機關。可她卻真的在那個近乎密室的環境下,消失得無影無蹤。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是那棟凶名遠揚的大廈給鬧的?就楊俊飛提供的資料看,倒是很符合從前那些死在十三號房對面屋子的人的情況。
難道,周菡也吊死在了裏邊?不應該啊,資料上也顯示,許多住了幾天就搬走的人,確確實實還活著,活到了現在。周菡沒理由例外。
還是說,凶屋殺人有某些規律,而那些規律,周菡已經符合了?
我思考了一會兒,卻完全得不到結論。
「把她的東西收拾回去,我們再想辦法找找。她恐怕早就不在購物大樓裏了。」我輕輕拍著黎諾依的背心,讓她別擔心。
「菡菡從高中以來一直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真的會後悔死。早知道樓有危險,我真該用拖的,也要把她給拖走。」黎諾依難受的捂著心口,似乎痛苦到喘不過氣了。
「一定會找到她的。」我安慰道,心中卻實在沒有絲毫的把握。
黎諾依抬起頭看我,「要不,我就在這裏等著。說不定她只是在跟我開玩笑,鬧夠了就會自己走出來的!」
「這不是玩笑,她是真的失蹤了!」我歎了口氣,找來購物袋將周菡的衣物統統裝了起來,拉著她準備下樓,「雖然購物大樓裏有暖氣,可有誰會在太冷天穿著一件文胸在換衣間裏惡作劇玩失蹤?她究竟要怎麼躲才能躲開監控器的視線?」
「我,我不知道。」黎諾依神色恍惚的答道:「可總有理由的。要不,我們去死亡大廈找找看?」
我伸頭看了一眼玻璃外的天空,夜色已經漸漸爬上了天幕,已經快六點半了:「太晚了,恐怕去那個凶宅有危險。妳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們明天太陽一出來就去?」
「可菡菡真的撐得過今晚嗎?」黎諾依小聲問。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周菡是不是被凶房以某種神秘的力量搬運了過去?她是不是就在那個房間中?自己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可現在去確認確實不現實,因為一個人的生死末蔔,再賠上幾個人的性命,老實說,我還做不到。
將黎諾依強拉回車裏,我徑直回到了家中。
夜晚徹底來臨了。坐在客廳中,我們三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各自沉默不語。窗外的雪依然不斷因暴雪而累積著,燈光照射在雪上,反射出各色光芒。
這本來應該很美的景色,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情的影響,居然顯得無比的詭異,就猶如凶宅裏那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已經因為我們的離開而跟了過來。一想到這,我就背脊發寒,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黎諾依呆呆的蜷縮在沙發上,眼神木然。終於,她無精打采的站了起來,「我很累,先去睡了。」說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的思維也很亂,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對還是錯。於是也索然無味的回到雜物房中,想要睡一會兒,可翻來覆去的怎樣也睡不著。最後乾脆不睡了,拿了筆電上網,不斷的查著關於死亡大廈的資料。
淩晨三點鐘,黎諾依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她披頭散髮的從房間中跑出來,使勁的敲我的房門。
我剛一打開門,她便大聲喊道:「阿夜,菡菡她,菡菡她,剛剛打電話來了!」
第十二章 凶房再入
淩晨三點整,黎諾依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雖然她隱約記得自己忘了充電,手機早在十一點前就自動關機了。可當她睜開哭紅的睡眼看向螢幕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來電顯示寫著周菡的名字。
她什麼也顧不上,立刻按下接聽鍵。
「菡菡,是妳嗎菡菡,妳在哪?」她用急切的語氣問道。
周菡似乎受傷了,聲音很冰冷沙啞,「是我。這裏好冷,諾依,快來救我!」
「妳究竟在哪?」黎諾依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在那個房間裏。好冷、好痛。諾依,妳是我的好姐妹,妳本來可以救我的。為什麼沒來救我?」
「我馬上過來救妳。菡菡,妳別急。冷靜下來,先想辦法自救。」她拿著手機,瘋了似的一邊大叫、一邊沖出了房門。
「妳本來可以救我的!」
「妳本來可以救我的!」
「妳本來可以救我的!」
周菡的聲音從奄奄一息變得越來越大,她喃喃的像是在對話筒自言自語,最後話語變得憤怒而且怨恨。那一聲聲的相同話語如同詛咒一般,敲打著黎諾依的耳膜。
「菡菡,對不起,我立刻來救妳。妳等我!一黎諾依內疚的哭了起來。她用力的敲打著我的房門。
我剛一打開門,她便大聲喊道:「阿夜,菡菡她,菡菡她,剛剛打電話來了!」
聽她將前因後果講完,又翻看了一下黎諾依的手機。還是沒電狀態,怎麼也打不開。
我將其插上充電器,終於是開機了,可裏邊卻沒有幾分鐘前曾經有過通話的紀錄,於是不置可否的抬起頭。
「這件事有些古怪,除了妳以外,沒辦法證明是周菡打來的電話。而且她在電話那邊的語氣也出奇的怪異。並不是我不相信妳,可,妳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說不定就是凶宅引人回去的圈套。」
「阿夜,不管怎樣,我必須過去看看,否則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好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換了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會去嗎?」黎諾依似乎冷靜了許多,反問道。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
「那把車鑰匙借給我,我一個人回去。」她很失望的看了我一眼,微微咬著嘴唇。
見她如此堅決,我歎了口氣。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陷阱,恐怕周菡已經凶多吉少了。
只是凶屋為什麼會用如此曲折的方法將我們誘騙回去?為什麼不像對待從前那些人、甚至對付周菡一樣,直接將我們用某種神秘力量運回去?難道,我們並沒有完全符合某種條件,所以凶屋的神秘還不能對我們的生命造成影響?
沉吟了一會兒,我掏出了車鑰匙,「要去一起去,我不可能讓妳一個人送死。夢月,我們一起去會會那個凶宅。」
守護女一襲白衣站在我身旁,沒有任何表情。
黎諾依頓時高興了起來,她看著我的眼神又恢復了從前的感情色彩,「這才像我認識的阿夜,敢作敢當,從來不拖泥帶水。」
我是那樣的人嗎?怎麼活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不知道。
當下稍微收拾了點東西,將不能安心放在家中的貴重物品隨身攜帶上,我還給她倆一人配了一台GPS。分析過黎諾依的講述,手機肯定是不可靠的,恐怕GPS也沒太大用處,但還是聊勝於無了。
看看手錶,淩晨三點半,正是外界的天氣最冷的時刻。我們一行人坐上車,小心翼翼的向著H?lle街Tod大廈開去。
◇◇◇◇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過冷,暴風雪反而舒緩了不少。可厚厚的積雪依然令路面難以通過。我開得很慢,雪被車輪碾壓成冰,很容易發生交通事故。幾十公里的路足足花了二個多小時才到。看看天空,應該是淩晨五點過了吧。可天幕依然漆黑一片,路燈散發著昏暗的光芒,令人心情不爽。
死亡大廈終於到了,我們一行人沒有再多猶豫,很快下了車。
樓下的陰風刮得很猛烈,吹得臉部皮膚一陣陣發麻。黎諾依用周菡的鑰匙打開了底樓通往電梯間的大門,門剛一拉開,有股更冰冷的風便迎面撲來,我倆打了個哆嗦。只有守護女若無其事的雙手抱在胸口,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我和黎諾依對視一眼,我沉聲道:「都小心點,不要走散了!」
「嗯。」她點頭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去找周菡。我連忙跟上。
再次進入這座惡名昭彰的大廈,和上次的感覺完全不同了。或許是因為清楚了它的底細而胡思亂想,又或許凶房真的設下了陷阱,在引誘我們走進去。總之顯得特別的毛骨悚然。
走廊的感應燈比街燈還暗淡,行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很快便到了管理室前。
根據我今晚在網上搜尋的資料。死亡大廈早就沒有樓管入駐,更沒有管理員。最後一任管理員早就因為突發性腦溢血,在五年前就已經死掉了。現在的我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和黎諾依看到的那個小老頭究竟是什麼?
管理室的門關著,顯得破舊不堪。我路過時停了下來,用手擦了擦窗戶玻璃。裏邊果然置放的是雜物,以及一些清潔用品。房間各處結滿了蜘蛛網,雜物上也滿是灰塵。一台眼熟的十吋老舊電視擺放在右側的角落中,讓我不寒而悚。
那個電視,不正是那禿頂管理員,用筆直的眼光目不轉睛看著的那一台嗎?看來那晚看到的並不完全是幻覺。難道,真有鬼?
黎諾依快步走到電梯間前,按動向上的電鈕。老舊的電梯傳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碰撞聲,門上的指示燈顯示著電梯正從十八樓上下來。
我皺了皺眉頭,奇怪的道:「這個死亡大廈整棟樓只有妳倆在住。昨晚我們離開後,電梯應該停在一樓才對。怎麼會上十八層的?難道之後有人上去過?」
「菡菡,上去的一定是菡菡。」黎諾依不假思索的喊著。
上去的會是周菡嗎?總覺得其中有些古怪。我輕輕一搖頭後,就聽到「叮噹」一聲,電梯門滑開了。速度此昨天快了許多。走廊的電壓不太穩當,本就已經很昏暗的燈討厭的閃爍著,交織在一起的聲音活像死人在哀嚎。
「進去吧。」我掃視著四周,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便率先走了進去。黎諾依緊跟在身後。
由於電梯門很狹窄,守護女遲一步準備進來,就在這時,門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閉了,夢月大吃一驚下,只來得及在門上重重的踢了一腳。
電梯門合攏的十分唐突,我急忙按著開啟鍵。出乎意料的是,門隨著我的動作再次緩緩打開。可朝外邊看了一眼,我倆就愣住了。
外邊並沒有守護女的身影,也不是我們熟悉的環境,整個地方都讓人陌生,我眨巴著眼睛,許久才不確定的問:「電梯剛才沒有移動過吧?」
「沒有,我根本沒覺得震動。應該還在原地。」黎諾依呆呆的回答。
「那我倆又看到了幻覺?」我用力揉眼睛,再次張開後,眼前的景象依然沒變化。
對面的牆壁很斑駁,甚至牆紙都已經大面積脫落了下來,留下了水泥牆面。脫落的牆只上全沾滿了紅褐色的顏料,像是在血水中浸泡過似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鬼地方明顯就不是大廈的一樓,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在大廈中。
「我們這是在哪?」黎諾依用雙手緊緊將我的胳膊拽住,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我也不知道。假設,我們還留在一樓電梯間的位置。只是某種幻覺蒙蔽了我倆的眼睛和耳朵,但電梯前守護女還在。她見不到我肯定會著急。」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很疼。
「我們的觸覺還存在,守護女碰到我的身體的話,我一定能感覺到,可現在我身上不痛不癢的,這就意味著我們確實已經被移動了。」
「可電梯明明就沒有動過。」黎諾依害怕的小聲說。
「那個凶房很可怕,如果沒有一點超自然能力,就不會令那麼多的人,不論逃到多遠的地方也會被拉回來,死掉了!」我強自鎮定的分析道。
「我們會死嗎?」她朝我的懷裏縮了縮。
「別怕,有我在。」我的視線朝四周不斷查探著,不久便下了個決定。
總是在電梯裏裹足不前,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既然被運送到了這個陌生的空間裏,就一定會有原因。世事總是這樣,有因有果。守護女被排擠在了神隱現象之外,肯定是她沒有觸碰到被恐怖力量侵襲的條件。
可,死在這凶房裏的人,究竟為什麼會困在那個小房間中,被那條舊圍巾吊死呢?一定有什麼是我沒有注意到的,再從頭來理理思路。
十多年來,住在十八層的居民們超過一個月的基本上已經死掉了。當然也有許多人至今還健在,這些人都是感覺不對勁就離開的,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愛多管閒事。
如果住的短,就不會觸動凶房的死亡神經的話,那黎諾依和周菡就應該符合活下去的條件,但周菡確確實實失蹤了。而最近離奇失蹤的,還有前幾天一早兩人叫來抓偷窺狂的巡警。假設他倆也是被凶房謀殺掉的,那麼問題便來了,為什麼他們三人會被凶房選中,他們多做了些什麼?
等等!那兩個巡警進過凶房中解下了屍體,而且進入了不止一次。難道進入房間就是一切的關鍵嗎?
我的眼皮跳了跳,聲音發澀的問:「諾依,妳和周菡進過那個凶房沒有?」
她微微一回想,臉色發白道:「難道進入凶房和失蹤有關聯嗎?」
「只能這樣解釋才說得通。或許,從前死掉的人,都有走錯房間的經歷。那個凶房在不斷的引誘人進去,然後將其殺掉。
「它的能力全都在房間中,只有進去過的人才會在房內帶走某種能量。有利於凶房不管隔開多遠的距離,都能將其抓回來。」我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恐懼,「時間到了,他們會莫名其妙的回到那間凶房中,用那條老舊的圍巾自殺。」
黎諾依打了個哆嗦,語氣在發抖,「我和菡菡確實因為好奇,跟著失蹤的員警進去過。可菡菡為什麼會先失蹤掉?」
「或許她比妳做了更多的事情,又或者,第一次去死亡大廈的時候,她便已經走錯過了房間。」我頓了頓。
「我猜測,每個人在那個房間只會帶走一丁點的能量,那些能量不足以讓凶房殺人。例如我倆的情況,它只能將我們欺騙過來,和沒有沾染任何負面能量的守護女隔開。而進去過兩次以上的人,就會直接被它迷惑,令其自殺。」
「可你並沒有進去過啊。」黎諾依問。
「不,雖然我沒進去過,可一到了死亡大廈就不斷的看到幻覺。凶房的門也是我打開的。說不定這也被標記上了。」我緩慢的說,「不管那麼多了,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凶房將我們拉到了這個詭異的地方,就先想辦法逃出去吧。」說完,當先一步便跨出了電梯。
我倆一出門,電梯便飛快的合攏了。走廊沒有亮燈,四周都黑漆漆的,顯得異常恐怖。
我掏出手機,打開了鏡頭邊的補光燈。一束白光頓時劃破了黑暗,在那瞬問,明顯感覺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如同受傷了似的跑開了。那些東西一群一群,在看不見的地方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樓裏有東西!」黎諾依驚叫一聲。
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將她拉在身後緊緊地靠著牆站立。手機發出的光柱被我一寸一寸的掃過走廊,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黑暗中的東西既敏捷又狡猾,但是應該很怕光,光線能傷害它們。我不由得查看了下手機電量,還剩下三格,當手電筒用的話足夠五個小時。再過一個小時天就會亮了,足夠自己逃出去。
視線不小心瞟到電量格旁的時間上,看到手機顯示的時間,我整個人都呆了。
怎麼回事,手機的時間難道是出錯了?居然跳回了淩晨三點。
黎諾依感覺我的表情複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手機,便伸過頭來看了看,頓時也呆了,許久才用發抖的聲音說:「阿夜,說起來,每天淩晨三點的時候,我都會被十八樓走廊上的腳步聲給驚醒。
「有鬼襲擊我是在這個時候……昨晚我遇到鬼擋牆時,手機上的時間也變成了淩晨三點。難道,這個時間段和凶房有很大的關聯?」
我苦澀的道:「不是有關聯,而是很有關聯。在西方的神話體系中,淩晨三點是最邪惡的時刻。《聖經》上也有講,每晚的淩晨三點,是主死亡的時間,主的光輝最暗淡。惡魔的氣焰最囂張。所有的惡魔和鬼大多都會在三點醒過來危害世間。」
「可那畢竟是傳說而已。」
「雖然是傳說,可傳說其實在很多方面都有真實性。只是隨著人類科學迷信的興盛,許多人都視而不見了。」很難得這句話能從自己的嘴巴裏說出。其實自己,何嘗也不是個迷信科學的庸人。
說實話,就算是現在,我也不信是鬼怪在作祟。不過人死後根據能量守恆定律,肯定會化為另一種能量的。說不定這棟凶樓的十八層因為死的人太多,地域又比較特殊,人死後的能量無法排泄,最後造成了樓中的恐怖事件。
就如同許多一馬平川的地方,仔細看前邊竟然會有一個警示牌,上邊寫著「事故易發路段,請謹慎小心」,可能許多人都無法理解,在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出車禍,這樣想著,並鬆懈了,下一個死掉的,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
凶樓的事情,誰又知道呢?總之楊俊飛給我的資料明顯不足,就連那棟凶房的主人是誰也沒調查清楚。自己原本是希望摸清它的來龍去脈後,再跑來湊熱鬧,可計畫比不上變化,今晚居然就倉促的來了。難道,這也是凶樓的陰謀?如果真是,那它就太可怕了!
「妳的手機有沒有信號?」我問。
黎諾依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沮喪的搖頭:「沒有。」
「那GPS呢?」
她拿出衛星定位器,毫無把握的說:「上邊是有個紅點,可我看不懂。」
「妳拿著我的手機,注意周圍的環境。千萬不要斷開手電筒功能。」我將手機遞給她,從包裏拿出自己的GPS,調試了一番,立刻喜上眉梢。
GPS上確實接收到了衛星,雖然只有一顆,居然還是定位成功了。
我將地圖切換出來,還沒等高興夠,頓時笑容就僵硬住了。只見標示自己所在地的紅點確實是在地獄街死亡大廈上,可海拔卻有些奇怪,居然有九千米,比珠穆朗瑪峰都高!這根本就不可能,要知道布魯鎮臨海,海拔最高的地方才五十多米。就算是在死亡大廈的頂樓,也不過六十六米罷了。
看來GPS也秀逗了。我用力的把它在牆上敲了敲,試圖用對付破舊電視的方法將其弄好。這可是從老男人楊俊飛那搞來的俄羅斯軍方貨,精確度能夠達到零點五米。如果它顯示正常了,至少我能參考到自己所處的樓層以及具體位置。
可這號稱有終生品質保證的軍隊貨,居然一敲就在牆上敲出了個大洞來,我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去,電梯間的牆壁居然整個塌掉了,磚塊和水泥稀裏嘩啦的掉進了升降機中,發出一陣陣的悶響。
腳下是看不清多深的黑色窟窿,整個大廈都在震動。
我急忙拉著黎諾依就朝緊急出口跑。剛過去就發現門被鎖死了,自己本來想將上邊的玻璃敲碎,眼看這層薄薄的玻璃明明弱不禁風的模樣,但不論我怎麼敲打都堅挺如初。我急了起來,掏出槍就沖著它扣動扳機。
槍響了,玻璃毫髮無損。這東西究竟是什麼做的?明明不是防彈玻璃,也不厚,就是弄不破。難道這棟樓,想要困死我們?
黎諾依突然扯了扯我的袖子,指著不遠處的牆壁,眼神很是難以置信。
我抬頭看了過去,牆上赫然印著一個血紅的18這個數位,數位上鮮血淋淋,大量的血不斷的從牆壁裏冒出,如泉眼般流到了地板上。形成涓涓的溪流,順著高低不平的地勢,如同觸手似的流向我倆的腳下。
黎諾依驚叫一聲,跳起腳躲著那些血水。可在地上流動的血液仿佛有生命似的,不斷的捕捉著我倆的腳底。
突然,一陣鈴聲響了起來。那道電話鈴聲頗為熟悉,隨著那聲音的響起,血水像被打中了七寸的蛇,全部縮了回去。眼前的景象似乎電影在倒帶,血水倒退,爬上了對面的牆壁,順著18這個數字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數字不見了,血水也全部回到了牆壁中。
我腦袋混亂的拿著補光燈照射,牆面斑駁,牆紙依然剝落低垂,哪里還有一絲一毫的血影存在。
手機鈴聲不斷響著,如同催命符,在這個寂靜的環境裏顯得異常刺耳。聲音的來源正在黎諾依的手上。我警敏的看著四周,沉聲問:「誰打來的?妳剛才不是說沒信號嗎?」
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依然是沒有信號。
黎諾依害怕的用緩慢的動作,將手機湊到了眼睛底下,驚訝的喊了出來,「是菡菡打來的!」
「打開擴音,接起來聽聽。」我皺眉。在一個沒有手機信號的地方接到電話,怎麼想都覺得有問題。
黎諾依照做了,用顫抖的手按下通話鍵。話筒裏頓時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噪音,沒有人說話,只有些怪異的呼吸,以及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
「諾依,妳來陪我了?」突然,一個尖銳的大叫響起。然後電話便被掛斷了。
黎諾依被嚇了一跳,手機也在驚嚇中掉在了地上。她不知所措的從身後抱著我,全身不斷發抖。
「別怕,至少我們知道現在是什麼地方了。」我瞇著眼睛:「這裏應該是死亡大廈的第十八層,真正的十八層。」
「是在我住過的那個十八層?」她語氣乾澀的問。
「不完全是。」我拉著她,手裏死死的拽著手機。又長又深的破舊走廊裏,只有補光燈發出的光芒刺破黑暗。隨便找了一個房間,我三下五除二的用工具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有著陳舊的擺設,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淩亂的擺放著,地上血跡斑斑,顯然是才經過了一場屠殺。只不過沒有屍體罷了。我徑直帶著黎諾依走到了窗戶前,看了看窗外,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妳看對面。」我指著不遠處說道。
黎諾依聽話的看過去:「對面似乎也有一座樓,和死亡大廈一模一樣……」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震驚的結巴起來,「阿夜,不對啊!死亡大廈附近根本就沒有高樓,唯一的高樓,就是它的雙子樓。不是已經在十多年前便因為連續殺人案而爆破掉了嗎?」
「不錯,可惜不知為何,我們正站在那棟早就已經爆破掉的,不存在的大樓中。」我再次指著對面樓上唯一亮燈的房間,「妳再仔細看。」
黎諾依睜大了眼睛,看了一會兒,竟然嚇得腳軟,整個人都掛在了我身上,聲音越發的難以置信,「不可能,那居然是我的房間。裏邊走動的那個女孩,根本就是我!可我明明在這裏,在房間裏走動的像我的女孩,又會是誰呢?」
對面房間的女孩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們隔壁房,然後像是嚇了一跳似的大呼小叫起來。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向門外跑去。
黎諾依只感覺背脊不住的發涼,「這個情形,分明是我看到對面樓有人跳了下來,正在報警。阿夜,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完全糊塗了。」
「或許是時空錯位了吧。這棟凶樓的能量十分強大,所以造成了磁場扭曲,讓妳看到了不同時間發生過的事情。」
我猜測道:「從現在的種種跡象表明,一切的罪魁禍首,全都是起源於那個沒有門牌的凶宅。橫豎被困在裏邊也是死,我們就遂了這凶宅的意,進去一探究竟。」
「嗯,只要在你身旁,我就不怕!」黎諾依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點頭了。
她始終有一種固執的直覺,似乎只要待在我身旁,就不會再有危險。什麼事情都能被我解決。
走出房門,憑著記憶向前走。
所謂的雙子大樓,顧名思義,從前應該是連在一起,內部格局完全一樣的兩棟樓。
死亡大廈雖然還存在,不過另一座早就砸掉了。拆掉的樓房如同死掉的人一樣,應該是徹底消失的,可我們身處的地方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繼續存在著,我雖然不能理解它的存在方式,但並不影響自己揣測出它的核心位置。
只要毀掉了它的核心,樓中積壓的能量得到了釋放,自己也能順利回到正常的空間中。至少理論上,應該是這樣吧。
「前邊有人!」走了一段路,身旁的黎諾依就叫起來。
我不禁打起精神。
前邊的走廊上果然有兩個高大的身影,穿著警服,正一頓一頓的往前走著。他們的行為十分慢,如同喪屍。步調也是出奇的一致,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像是機械。
「看起來像失蹤的那兩個員警。」黎諾依高興起來,正準備跑過去打招呼問情況,頓時被我死死拉住了。
「妳看清他們周圍!」我的聲音很低沉,很嚴肅。
黎諾依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只見兩個員警的附近有些紅色的東西在不斷飛舞著,數量龐大,足足有上百個。等看清楚了才發現,居然是一條一條的舊圍巾。那些舊圍巾輕如無物,飄飄蕩蕩,不時從員警身上撕咬下一塊血肉,吞咽了下去。
「怎麼可能,圍巾居然在吃人肉!」黎諾依只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完全被顛覆了。
「恐怕剛來的時候,在電梯間發出窸窸窣窣聲音的就是這些會吃人的圍巾。」我滿臉緊張的說,手中的光線猛地射在圍巾上。
這些被光線籠罩到的圍巾立刻冒出了青煙,如同發狂的野獸瘋狂的四處逃竄。轉眼間所有圍巾就消失的一乾二淨,躲在了人類的感官無法探知的角落裏,再也不出來了。
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那些吃人肉的血紅圍巾在伺機等待,一旦自己手中的手機用完電,它們就會蜂擁而出,吃盡我們的血肉。
「快找到那個房間。」我喊著。手機的電比想像中消耗的快的多,估計也撐不了一個小時了。
「可我根本就找不到那個沒有門牌的房間。」黎諾依哭喪著說道。
「別急,別緊張。只要人著急就會忽略掉本該在眼前的事物。」我也沒找到那個凶屋的位置,只好站在了原地,「既然暫時找不到,就用推演法。凶屋是在十三號房對面是吧?」
「這裏沒有十三號房!」她險些哭了起來。
「不錯,歐洲的許多酒店和公寓其實是不會有十三號房間的。我們假定妳所住的房間在從前應該是介於十二號和十四號中的其中之一。在它們的對角線上,便是沒門牌的房間。」
我繼續走動起來,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數過去,終於再次停住了腳步,「就是這裏了。」
眼前的房門並沒有其他地方不同,一樣老舊,一樣不顯眼。可站在門口,就有一股股寒意從腳底冒起來。我抬頭看了看門牌,寫著十一號。
扭動門把手走了進去,房間的擺設也非常的普通。沒有大件的傢俱,也沒溫馨的擺設,整個就是陰森森的裝修風格。
黎諾依皺了下眉頭,「和我進去過的那間凶房並不一樣,會不會是走錯了?」
「不會。要知道我們原本就在一個不存在的空間中,房屋擺設恐怕也是沒有砸毀前的模樣。」我回答著,緩緩的深入客廳。就在正準備推開主寢房門時,大門猛地關上了。
一陣陣怪異的嘶叫聲從地板中冒出,不斷的回蕩在四周。
「好可怕的聲音。」黎諾依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根據資料上提及,死亡大廈失蹤的人最後全是吊死在主寢室中。就是這道門,進去看看。」我吞了口唾沫,沒有理會身旁嗚咽的哀號聲,用力將主寢室的門推開了。
裏邊空無一物,有一條老舊的圍巾,如同垂死的人一般吊在最中央的位置。老舊圍巾似乎和外邊的那些會飛、會吸食人血人肉的圍巾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它的一端掛在吊扇上,另一端還吊著一具屍體,一具外國人的屍體。
那具屍體猛然間睜開眼睛,臉上的鼻子、眼睛、耳朵中不斷的噴湧出血水來。屍體痛苦的掙扎著,舌頭拖得很長。
我倆被嚇了一跳,正準備逃跑,屍體突然不動了。舊圍巾自動解開屍體的脖子,隨著一聲「啪」的巨響,屍首便滾落在了地板上。
那條圍巾肯定有問題。
我下意識的用補光燈照射上去,這一下便捅了簍子。舊圍巾通體泛出鮮紅色,猛地向我飛了過來。它的速度很快,緊緊地纏上了我的脖子。
「阿夜!」黎諾依驚慌失措的尖叫,她用力的抓住舊圍巾,想從我脖子上扯下來。
我感覺力量不斷在流失,自己在窒息,自己的精力正被舊圍巾吸收。我倒在地上拼命的打滾,試圖將這條如蟒蛇般將我越纏越緊的圍巾掙脫,可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眼睛因為窒息而開始充血,我覺得自己離死亡越發的靠近。就在這時候,大衣的兜裏掉出了一件翠綠的東西,是陳老爺子的屍盒。用和田玉雕琢的屍盒受到外力衝擊,頓時張開了,散發出一波又一波的光芒。
被光芒掃中的舊圍巾立刻便軟了下來。光芒極有穿透性,方接觸到的東西,不論是牆壁,還是物件,全部在我倆的眼前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光芒越來越大,越發的刺眼。很快我和黎諾依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耳朵裏不斷傳來尖銳的恐怖哀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光芒散盡。只聽到「叮噹」一聲響。露出了守護女焦急的臉龐。
尾聲
我倆是在電梯裏被守護女找到的,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竟然前前後後不到一分鐘。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發夢,還是真進入了那莫須有的空間。
不過陳老爺子的九竅玉以及屍盒確實散落在電梯的地上,不過玉質黯淡,不復剛得到時候的溫潤和穩重。
由於經歷了這次的事件,我越發覺得只要和陳老爺子扯上關係的東西,都絕對不簡單。
只是他的屍盒和九竅玉,真的只有驅散負面能量這種能力嗎?我不太相信,不過也沒辦法挖掘。只好等送去加拿大研究後,或許能得到些資訊了。
周菡和失蹤的兩個員警確實死了,也是死在那個沒有門牌的十八樓那凶房中,死相慘澹,渾身有被啃咬過的痕跡。
黎諾依因為好友的死亡而受了極大的打擊,鬱鬱寡歡的將自己關在了房裏十多天,才稍微好受了一點。
布魯鎮政府終於因為這次的死亡事件,決定將死亡大廈也一併拆毀,免得再發生事故。
我找楊俊飛調查了從前那棟砸毀的雙子樓中,十八樓十一號房曾經住過誰,得到的答案簡直難以置信。
那人赫然就是殺害了十八層的三百多個住戶,造成德國有史以來最大慘案的十八歲男子。
這個男孩酷愛剪刀手愛德華的連環殺人案,終於走火入魔,對自己的鄰居伸出了魔爪。
他在員警來臨前,用一條老舊的圍巾,自殺在了自己的寢室裏。那條老圍巾一頭系著吊扇,一頭掛著他。
或許他死後的負面能量一直沒有消失,就算居住的樓不在了,卻陰差陽錯的附著在了對面的雙子大樓上,繼續他的殺人大計,繼續刷新著他的殺人紀錄。
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而已。
在政府準備拆毀死亡大廈的前幾天,黎諾依選了個暴雪停頓、陽光明媚的下午,想要將周菡的東西收拾收拾,寄回給她的父母。
她收拾完,想到和周菡的種種回憶,不禁坐在沙發上哭泣起來。
突然,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黎諾依掏出來一看,整個人都嚇得呆在原地。
只見來電顯示上,赫然寫著周菡的名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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