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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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二十二歲，剛退伍三十三天，從事自由業。

說是自由業也不盡然，應該說是"電腦工程師"。

然而，我的工作是很自由的，記得剛入部隊時班長問著我們這些菜鳥

「有沒有懂電腦的，起立答右!」

「嗯，很好..很好嘛...」班長臉色陰森森地說「伏地挺身預備..」

「報告班長，會打字算嗎?」眾人的目光聚集在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子身上

「嗯，你不錯。」班長又問「有沒有人會開車的，起立答右!」

「報告班長，我兩個月前剛拿到駕照，還沒上路過..」一名胖胖的菜鳥起立說

「你們兩個跟我來。」班長揮揮手「解散!」其他弟兄散去，我跟那胖胖的

菜鳥兩個人跟在班長後面走著。

「會打字的，你叫什麼名字?」班長忽然問我

「報告班長，潘鵬升。」我回答

「行了，私底下報告可以省略，以後你們會常常出公差，有你們涼了。」

我看了那胖子一眼，他正好也看向我。

「胖子，阿你勒?」

「報告班..呃...不對..老大，我叫林昶榮。」

哇勒..這傢伙還真狗腿，馬上叫班長老大。

這時正好進到一間房間，班長馬上把煙拿出來點燃問著我們「抽煙嗎?」

「老大，我不抽煙。」我說

「老大，我不抽煙。」胖子說

這句異口同聲的回答，讓我們一同笑了起來，也笑出往後親兄弟般的感情。

我會打字其實是因為線上遊戲的關係才學的，要聊天要吵架要對罵在網路

世界只能夠靠打字，而打字速度快慢著實影響著給電腦另一端的對方所產生的

感覺，譬如說；如果你在網路上跟人吵架，但你一分鐘只能打出十來個來，加

上對方越罵越難聽激怒了你，結果雙手因為激動而發抖連一句問候對方父母的

話都打不出來，對方又因為你打字慢而嘲笑你「你手是中風嗎?還是你國小沒

畢業國文沒學好?打字都不會..回去耕田比較實在啦!」

我就是被這樣的話罵過，所以才奮發圖強努力學打字。

扯遠了，老毛病唄，抱歉抱歉!

記得那天，就是入伍第二天，晨操完馬上被班長叫去出公差，七、八份公

文大約一萬兩千個字左右，三個小時之內要打完，算了算，我平均一分鐘能打

七十個字..三個小時專心點不摸魚，足夠了。

「呃..報告班長，這電腦怪怪的，一直關關開開..好像壞了ㄟ!」

『喔?』班長看了我一眼『壞了就把它修好，反正三個小時給你用。』

「...」

『看什麼?有問題嗎?』

「報告班長，沒有問題。」

就是這樣，我從只會打字，到後來對軟硬體的維修，下了不少苦功，當時

是很不爽沒錯，但如果不是班長要求，現在的我也許會為了填飽肚子而煩惱。

這些都不是故事的重點，提過就算。

那天，退伍的第三十天，我到我弟弟家幫他老婆修電腦，我弟剛畢業，跟

女朋友一同住在台北的新店，為了開餐廳奮鬥著，好笑的是，我弟妹有個怪怪

的名字，姓沙，叫妤嫣，妤嫣、妤嫣，名字是很動聽..但配上姓沙，不就成了

鯊魚醃?

「小子，明天到我那搬新的主機，你老婆那台可以扔了..還有，記得帶

錢。」

『扔?』我弟叫了起來『為什麼要扔..不能修嗎?』

「該燒的就燒掉了，不該燒的也燒掉了，你要修還不如買台新的，你老哥

幫你配台新的只花你一萬三，配備算好的了喔..」我說

『喔..算了，反正我不太懂。』他抓抓頭『好啦..我還要忙餐廳裡的事，

你回去小心點注意安全嘿。』

「滾吧你..」

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學人開店當老闆，實在很沒天理。

走出屋子，按遙控器，打開車門，上駕駛座，發動車子，調後照鏡。

我看著後照鏡裡的我撥了撥頭髮，忽然心裡感到一股莫名的煩躁，可能也

是天氣太熱吧..我決定去把頭髮剪短；上景美橋，我沿著羅斯福路一直往台灣

大學的方向行駛，直到看到了一家7-11下車買了瓶泡沫綠茶，我沒有抽菸的習

慣，所以也順便買了包口香糖。

「小姐，請問附近有理髮廳嗎?」付帳時我隨口問著

『隔壁二樓就是了..先生，一共二十元，謝謝。』7-11的店員妹妹淡淡地

回答我。

「喔..不客氣。」奇怪，剛下車時怎麼沒注意有理髮廳。

走出7-11的店門口，我向右邊的招牌看了看，上面寫著"1450專業剪燙"。

「不是1490嗎?」我納悶「怎麼變成一試不靈?」

算了，反正只是剪短頭髮沒要做造型，由於台北市的警察特別厲害，所以

我先將車子移往較安全的地方停好，然後下車，上樓。

『歡迎光臨..』

悅耳的聲音出自於前方，她將店門口拉開，並喊出

『歡迎光臨，先生這邊請。』

她不高，大約一百五十六公分。

她不胖，我預估約四十三公斤。

她皎潔，充斥著陽光般的可愛。

她動人，透露著種璿心的神情。

她慧詰，令我感到精靈的氣息。


《其實阿榮不胖，是寬，像個漢堡一樣。》

2
『你交過幾個女朋友？』

有次漢堡這樣問我，還在當兵的時候。

漢堡這一問我遲疑了一下才回答他「沒有交過..」

漢堡當時用錯愕的眼光看著我『以你的條件，怎麼會沒有勒！虎爛我喔？』

「真的沒有！」

他看我很認真的說，當時也就沒追問下去。

其實，從小到大二十二個年頭了，我還真的沒有跟女生交往過。

不是我不想，而是面對著女孩子時，我總會支支吾吾地緊張到說不出話

來，所以從小到大，我的女人緣總是差到不行。

高中一年級時，我送過同班一個女孩子禮物，那天是她生日，當時我故

意在六點半就到教室把禮物跟一張生日卡偷放在她的抽屜，放完禮物後我正

躡手躡腳地要從教室的後門走出去，結果那個女孩在前門門口站著，用一種怪

異的眼神看著我。

「呃..」當時我搔搔頭不知道怎麼解釋。

『請你把那東西拿走。』她很不客氣。

這句話足讓我的心情跌至谷底，丟臉不說，光是失落的感覺就夠不好受了。

後來，因為她的一句『請你把那東西拿走』導致我在高中生活及以後的

日子對女孩子產生「看看就好、欣賞就好」的心態。


「水..」我腦中搜索著國小國中高中及專科歷屆老師所教過的中文字。

「婙婈..妳的名字很特別，也很動聽。」

「婙婈，精靈，水精靈。」我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強調精靈兩個字。

有看過魔戒吧?

精靈的耳朵是尖的。

她睜大著雙眼微笑看著我『謝謝你的讚美。』接著她低下頭看了別在她

制服上的名牌一眼『精靈..』然後再抬起頭來高興地笑著說

『沒錯，我是水中的精靈..』

我愣愣地看著她的笑臉，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先生，回神回神..』她伸起手在我面前揮揮『請到這邊來。』

「呃..抱歉。」我呆呆地應道

婙婈領著我朝位子走去，坐下後她拿了一條在手上問我『先生..』她甜

甜的問我『請問您是要洗頭還是要剪頭髮呢？』

「可以都要嗎？」不知怎地，我膽子連帶著心臟大了起來

『呵..當然可以呀。』

我可以從鏡面看到婙婈俏皮的神情。

「那我要洗加剪，順便幫我弄個造型妳看如何？」

『好..』她又笑笑『請稍等哦。』

等婙婈轉過身退開，我才感到心臟跳動的次數彷彿比平常快上許多，或

許耳根子是紅的也不自覺；約三十秒後她拿著一條毛巾招呼我到洗頭間，我才

發現到這家髮型設計店給人的感覺很溫馨，牆面的顏色是象牙白，店舖內並不

大，只有六個位子，兩個髮型設計師及一名櫃檯小姐，算了算加上水婙婈也不

過四名員工；店內南邊是一面落地窗，陽光照進房子裡暖洋洋的很舒服，而東

西面各三個工作檯，店裡加上我總共三個客人，兩名設計師正幫著另兩位客人

剪剪燙燙。

『先生，您是要乖乖束手就擒呢..還是要我把你拎上去？』

「呃..對..對不起。」

哇哩勒..這是對客人的態度嗎？

可惡歸可惡，不過她的樣子真的好可愛，而且是我自己不好，只顧著看

店內的擺設。

『我開玩笑的，您別介意哦。』她吐吐舌頭

「當..當然不會，是我不好，抱歉。」我趕緊說

我脫下外套放到置物架，然後躺下。

婙婈把水龍頭打開，伸手試水溫，皺了皺眉頭，對我笑了笑，轉另一邊

的水龍頭，再伸手放在水中央，然後滿意的點點頭。

「妳是工讀生嗎？」我突然很想問她

她右手掬了點溫水往我額頭潑『是..我大一，這水溫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繼續問「那..妳讀哪間學校啊？」

婙婈將左手放在我右方的洗髮精下面，右手在瓶子上按了按，然後將水

龍頭的管子移到我腦袋上方，溫水在我髮上暈開，我怕水濺到眼睛，所以把眼

睛閉起來；接著在我額頭上傳來綿綿的感覺，婙婈掌心按著我額頭，手指在太

陽穴上揉了揉，另一隻手在我百會穴也就是頭頂慢慢地揉著。

老實說，現在的感覺是一種幸福，我感到很幸運，隨便選了家髮型工作

室也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幫我服務，洗頭的技術高超，三不五時跟我哈啦兩句，

而看著她微笑神情的我，在心底偷偷地許下一個願望

「如果可以，我要喜歡她。」我想著。


晚上八點，我抱著一盒盒電腦零件回到家，準備幫那混蛋弟弟的主機裝

好，一進門就看到漢堡坐在電視機前嗑著麥當勞的漢堡，啊..我忘了說，我並

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和漢堡兩個人在外面租了間不大不小的房子，一個

月房租是八千，台北市八千ㄟ..便宜吧！

「喂！胖子，來幫忙啦。」

『喔。』漢堡依依不捨把漢堡放下走過來將主機板和電腦外殼接過去。

『噢..帥唷，剪頭髮勒，還臉露春風眉開眼笑的，你發情喔？』

「發情..」我抬起右腳準備往他下面踢「哇情哩ㄎㄧ細啦」台語"我情你

去死啦"

漢堡就是這樣，不會看人臉色說話，講難聽一點就是"白目"。

『開玩笑咩，幹嘛啊，你是吃到炸藥喔？』


我不是吃到炸藥，而是在1450髮型設計室裡看到一幕畫面，五點婙婈下

班時，那時店內的設計師正幫我吹著頭髮，她跑過來拍拍我的肩，跟我說有人

在樓下等她要去上課了。

「呃，等等，妳還沒說妳哪間學校..」

婙婈背對著我搖搖手『下次在跟你說，我趕時間。』

我看著她裙擺微微飄起急步走下樓，忍不住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一台銀色跑車在7-11門口停著，婙婈打開副駕駛座車門走了進去。

『先生，您的頭髮......』

我腦中白茫茫的一片，沒想到..還沒開始就失戀了。

如果可以，我要喜歡她。

但似乎..不可以。


《如果這世上真有精靈，無疑地..是妳。》

3
漢堡有個可愛的女朋友叫曼津，她一個禮拜會來家裡兩三天，這兩三天

漢堡都會叫我不要吃晚餐，因為曼津會帶食材來煮些好料的，我也不會跟他

們客氣。

關在房裡的我，將主機裝完並灌好電腦軟體後已經快十二點了，忙了一

個晚上總算有休息的時間，我躺在床上手裡拿著租來的小說隨便翻看著。

『叩叩！』是敲門聲

「門沒鎖，進來。」

漢堡端著餐盤走了進來『怎麼啦..一整個晚上都窩在房裡？』

「曼式湯麵是吧？」我皺皺鼻頭「快快，晚飯沒吃..快餓死啦！」

『你的鼻子比狗兒還靈。』

敢罵我？

「你的嘴比吳宗憲還賤。」

可惜我罵人的功力比較深。

「豆瓣醬，快快！去拿！」我指使漢堡

『你是沒腳嗎？』

「下次你亂抓A片電腦中毒的時候，這句話改成「你是沒手嗎？」好不

好？」

『喔..我的天，老大對不起，我馬上去拿。』

我從茶几底下抽了一張報紙墊在桌上，拆開筷子將湯麵拌了拌。

「呼..呼..呼..」

『你在幹嘛？』漢堡拿著豆瓣醬走回來

「把麵吹涼啊。」

『喔..快吃吧，吃完快把你生氣的原因說出來。』



漢堡就是這樣的人，他總是能一眼看穿我的想法，並適時的給我意見與

鼓勵。

『沒那麼誇張好嗎？』

有次我把對漢堡的感覺說出來他這樣回答我

『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江湖術士。』他搖頭探腦『只要你多用心看、用

心聽、用心體會，你會覺得一件事情能從很多個角度去看，觀點不一樣，得出

的結論也不一樣；很多事情沒有對或錯、是與非，更沒有好或壞、正或邪..』

「閉嘴。」我打斷他「講重點。」

『喔..』他瞪著我『講明白點，你的心事都寫在臉上，用腦袋去想想猜

猜，就知道了。』

明白他說的話嗎？

我不明白。


當晚我把在1450所發生的事情告訴漢堡，他只給我一句話。

『心動了就去追，追上了就用心愛，追不到就放下"心"來。』

「不懂。」我說

『去做就懂了。』他說

「怎麼做？」

『怎麼做該問你，只有你明白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總要有個第一步吧？」我問他

『第一步就是再去找她，看她怎樣對你反應，你光是在這揣摩是沒有用

的..』

「是嗎？」

『是..』漢堡走向房門『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睡覺，懂了嗎？』然後把

門帶上。

我把曼式湯麵剩餘的湯一口氣喝掉，曼津這妮子的手藝真沒話說，難怪

當初漢堡追她追的那麼勤勞，啊..晚上回來時怎麼沒看到曼津，記得我有到

廚房冰箱拿喝的啊..

算了，睡醒再問漢堡好了。

今天..好累。
『精靈，我是水中的精靈，水精靈。』

「水中的精靈？」我問「地球上的水無處不在，妳是何方的水中精靈？」

『笨蛋！』水婙婈鼓著氣說「這還需要問嗎？既然水無處不在，那麼我也

是一樣的呀。』

「那是不是..」我再問「我無時無刻都看的到妳？」

『你希望嗎？』水婙婈笑著反問我『你希望每一秒都看的到我嗎？』

「是的，我希望。」

『為什麼希望呢？』

「因為我........」

『哥！起床啦！快起來！』

啊！

原來是作夢，夢裡的精靈好真實，若大的眼睛、飄逸的長髮、小巧的鼻子

及能引人遐想的櫻唇....

對不起，我想歪了。

我那該死的弟弟硬生生打斷我的美夢。

『都中午了還在睡，你跟豬有分別嗎？』

「嗯，我是條豬，你是條豬小弟。」

『不陪你發神經，我來拿電腦啦。』

「桌子旁邊，自己去搬，一共一萬四千五百元，我賺你五百元，夠意思

吧。」

『自己兄弟還賺..』他抱怨『你有沒有良心啊？』

「親兄弟明算帳，不賺你錢我靠什麼活？」

身為一名自由業電腦玩家，靠的是好友親戚，人脈越廣，財源也就越廣，

所以有時算清楚說明白是必要的；一個小時後我先到郵局存款，接著在大台北

的車道上東晃晃西逛逛，不知不覺地，我的小白又載著我來到1450隔壁7-11

店門口。

附帶一提，小白是我的坐駕，外表是普通白色房車，內在經過我表哥的改

造之後，性能更是好的沒話說，那幾天表哥來台北看被我弟小文撞爛(taxi)，

就是電影：【終極殺陣】男主角開的那台標緻406，表哥看完車子跟我說有

四個字可以用來形容他愛車的慘況。

『死者已矣。』他當時悲笑三聲

這四個字也造就了表哥的(taxi二代復活版)以及我的小白誕生。



『您好，歡迎光臨。』7-11的店員先生小姐的歡迎詞總是千篇一律。

我同樣拿了一瓶泡沫綠茶和口香糖走到櫃檯，結帳的依然是昨天那位

冷淡妹妹。

「小姐，請問妳知道隔壁那間1450開多久了嗎？」

『我來的時候它就在了..先生，一共二十元，謝謝。』7-11的店員妹妹淡

淡地回答我。

哇靠！我哪知道妳哪時開始在這上班的。


我轉過身走出7-11，騎樓下有個女孩正拿著安全帽放入車箱，她的機車是

九十CC的，安全帽是戴半罩式的，身上穿的正是1450髮型設計室的制服。

「請問..」我走向前「妳來上班嗎？」

水婙婈沒有理會我，她手上拿著一封信，一封辭呈(我眼尖瞄到的)朝著我

走來。

她面容憔悴並帶著輕輕的憂傷向我點點頭，然後穿越我，上樓。

我呆在原地沒有動，臆測著在精靈身上發生什麼事能讓她如此鬱悶，同時

彎下腰來撿起她在上樓時從背包掉落的小包包。

約十分鐘後，水婙婈從1450走下來，我將小包包遞給她。

『啊..我掉的嗎？』她蠻驚訝的『謝謝..真的謝謝。』

「我知道這樣問很唐突，請問妳..」我強壓下心中的緊張情緒

「妳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沒什麼啦..』她苦笑『我男朋友剛才打電話來要我別在這裡上班..』

『他說這裡的工作環境很不好，可是我喜歡這裡啊..』

「我也很喜歡這裡。」

『哦..』她眨眨眼『怎麼說呢？』

「因為在這裡，妳的愉悅心情，我感覺得到。」

『呵..』她伸出左手把被風吹亂的髮絲撥到耳後『是嗎？』

「是。」我說「妳的工作態度可以直接影響到客人的心情，妳外向、活

潑、開朗、聰明..」

『呵呵..』她笑著打斷我『我們第二次見面不是嗎？』

「是啊。」

『怎麼我的優點妳都知道了？』婙婈側著頭看著我

「哈..」我也笑「你有看過笨笨地內向耍自閉的精靈嗎？」

『對喔..』她點點頭

「是吧！」我說「那..既然妳喜歡這裡，以後還會來上班嗎？」

隨著我的問題，水婙婈神情漸漸地黯然，慢慢地鬱悶下來。

『不會了..我已經答應他要辭職。』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

有機會再見吧..』

頓時..我啞口無言。


《精靈應該面帶微笑，而不是有著哀傷愁容。》

4
誰不願能為心愛的人付出感情？

誰不嚮往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

誰不想與第一次戀上的人長長久久？

就是有人不喜歡這樣的愛情。

『我喜歡破破的女孩。』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我想是有的，因為在我週遭朋友中就有一個。

他叫做土人，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尤其在感情方面。

我和土人的感情觀很相似，但是他喜歡破破的女孩..

土人可以為了一個女孩付出感情，也可以轟轟烈烈的去愛，但就是不希望

長久相處。

『我是屬於只在乎曾經擁有的那派。』土人這樣說過

土人在追求女孩子之前會弄清楚對象是不是符合一個"破"字。

而我跟許多人一樣，在追求女孩子前會先弄清楚對象是不是符合一

個"純"字。

我和土人不同的是，我會為了那個女孩付出一切，也會轟轟烈烈的去

愛，更希望能夠長長久久，雖然我還沒有談過戀愛..

我知道土人的觀念很不好，但我不能夠去指責他，因為他總是認真的

愛，交一個就是一個，絕不會劈腿腳踏兩條船，反而是用心的對對方好；

然而，在他不想維持這段戀情時，會變的非常可怕，可以說是冷血，說放手

就放手絕不會拖泥帶水，更不會心軟。

『我就是知道自己的個性，才會喜歡破破的女孩，這樣分手時對方比較不

會心痛。』

很奇怪的觀念吧..

接近午夜十二點，陽明山文化大學後方所遠眺的台北市夜景依舊如往常般

目眩神迷，抬起頭來發現平時不露臉的星星正向著人群微笑；來這裡的人不是

情侶就是失意人，在不然就是正勇敢地邁向愛情陷阱的青澀男女，不過我是陪

土人來的散心的。

「幹嘛啊，都出來玩了還蹦著一張臉，你不嫌累嗎？」

『你不懂啦..』土人搖搖頭『我正為著下一名女孩煩惱。』

「...」

『前兩天跟小若分了，她自殺威脅我..』

「你這傢伙絕對會減壽，掛點以後會下地獄。」

『哇靠！』土人打我一拳『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毒嗎？』

「不是我講話毒，是你自作自受。」我回敬他一腳

『我看你心情也不好，你這傢伙..從學生時代就一個樣，心裡想什麼都寫

在臉上。』

我喔一聲「是嗎？」

『是啊，我的好兄弟，你..』他頓了頓『戀愛了吧？』

「呃..」

『要不要我教你幾招，保證手到擒來。』土人自誇的說著

「呵呵..不用你麻煩。」

『大家兄弟嘛，跟我客氣什麼哩！』他笑著說

「她..人家有男朋友了啦，誰跟你客氣啊，等會兒下山永和豆漿算你

的。」

『靠腰，我是說感情上不用客氣。』

「大家兄弟嘛，跟你客氣什麼勒！」

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用的很，請大家學起來。

「話說回來..」我憂心忡忡「小若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誰理她呢？』土人滿不在意地說著『你上面不是寫說我冷血嗎？』

他陰森森地笑著『我就冷給讀者看啊，證明一下你說的話。』

「可是..」

『不用可是了，分就分了，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多說無益。』

「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

『會啊，但如果我屈服了，可憐的人就是我..』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土人點起一支菸『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

忍。』

「她又不是你的敵人，你這叫強詞奪理。」

『唉唷..不說這個啦！』土人用力吸了一口菸『說說你吧，她是個什麼樣

的女孩？』

尖叫聲摻雜著歡呼聲從右方傳來『啊～～』

　　我將頭望向右方，一群男女正仰起頭看著天空叫著。

我和土人好奇的也把目光投向天空，一道藍銀白色光芒拖著尾巴劃過

天際，從右方到左方。

頓時，我血液加速循環興奮了起來，眼睛從右到左，短短數秒鐘鬱悶的心

情不藥而癒。

墬落..

視線從左邊遠方收回。

啊..

在九點鐘方向，我再見到一顆美麗而悲傷的星兒正在閃爍。

我提起腳步走向星兒。

「星兒正在微笑，妳應該把悲傷收起來，不然星兒會哭泣的。」

水精靈。

她一個人單薄坐在石頭上流著淚，我說完話後她震動了一下，然後低下

頭。

約十秒鐘水婙婈站起身來轉向我，眼睛還紅紅、腫腫的，我看了好辛酸..

她笑了一下『這麼巧，你也來看夜景呀。』

「嗯..」我說「我陪同學來，妳呢？」

『我一個人呀。』

她眼神閃爍說著，剎那間，我感到她的孤獨與無奈心情。

「一個人啊..晚上這裡很危險呢！」 我從口袋拿出一包面紙遞給她。

『嘻..不會啦，這裡人這麼多。』她抽出一張面紙輕輕地壓住眼睛。

「就是人多才危險啊。」我說。

然後她將面紙對折再對折輕壓鼻頭『哈..啾..』打噴嚏

『真冷耶..』

看著水婙婈臉被凍成紅噗噗的樣子，我不禁心疼起來。

「夜晚的山上當然冷啊。」我脫下外套走向前

水婙婈似乎猶豫了一下，右腳退後半步，然後收回來。

「著涼就不好了哦..」我說著雙手繞過水婙婈，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謝謝。』她嘴角上揚，微笑。

『我似乎..』她睜大眼睛看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星兒會因為妳的心情，微笑、或哭泣著。》

5
心跳漏三拍。

我終於知道被心儀的女孩盯著，感覺是多麼地銷魂忘我。

「看著漂亮動人的女孩，就像在欣賞美景一般，內心會感到平靜安定，對

身體是很好的。」

學生時曾經跟弟弟這樣說，當時我們在家裡看電視，而電視上正播放綜藝

節目，有很多妹妹那種。

『放屁！』小文弟弟拿著可口可樂喝著『我看你是精蟲上腦還差不多。』

「什麼是精蟲上腦？」我愣問

『就是你滿腦子精蟲阿。』

「...」


別理他，繼續說故事實在。

真的，我喜歡看美女，每個男人都一樣喜歡看美女，有斜眼偷看的、有正

眼明看的、有超越目標往後看的、有直接看背面的、有彎下腰看小褲褲的、還

有..視姦的。

我想，大部分的男生是屬於第一或第二種，而我算是屬於這兩種之間的吧。

因為有時候我會很大膽的正視目標，然後..比眼力膽識及耐心，先把視線

移開就算輸了。

而現在我是很明顯的被雷擊中，電到屍骨無存、靈魂出竅、無我無心，就

差沒升天而已。

『哈囉..』水婙婈拉著我的衣袖，搖了搖。

「啊..」

『你是電腦哦？』

「啊？」

『會LAG呀..』

「哈哈..」我傻笑，順便抹掉額頭上的冷汗。

『快說哦..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呢！這樣不公平。』她扁著嘴說。

「我乃潘安後代」我說「鵬程萬里的鵬，步步高升的升。」

『呵..美男子哪有像長你這樣的。』

哇哩勒，還真毒耶。

『潘..鵬升。』

「右。」

『我開玩笑的，別介意哦。』

「我沒有介意。」

『嗯。還有..』她順了順頭髮『你的名字很棒，跟你的樣子一樣。』

「什麼意思？」

『斯文中帶著才氣呀，而且會展翅高飛，平步青雲哦。』

「謝謝妳。」

悅耳的和絃鈴聲響起，從水婙婈包包裡。

『抱歉。』水婙婈向我點點頭，起步走向人少的地方接電話。


『就是她喔？』土人從我身後出現。

「嗯。」

『不錯，有九十五分。』

「你無聊。」

『哈..我先閃啦！』土人伸手打我手臂一拳『機會要好好把握嘿。』

「你沒車要怎麼下山，回來啦。」我拉住他。

『喔喔..』土人拍開我的手『你第一天認識老子嗎？這點路哪難的倒我

啊！』

「唉唷，反正不准走啦..到車上等我。」我把車鑰匙塞到土人手上，然後

把他推開。


『你同學哦？』水婙婈提著包包走回來原本的位置。

「嗯，他説他到車上聽音樂。」

水婙婈點點頭，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麼了？」我問

『我該回去了..』她說著把外套脫下，遞給我。

「妳不是騎車來嗎？」我沒伸手去接「很冷的，妳穿著才不會感冒。」

『沒關係，我車上有風衣。』

「風衣哪比的上大衣，不然這樣好了..」我說「妳坐我的車下山，我騎妳

的車跟在後面。」

『這太麻煩你們了..』

「怎麼會麻煩呢，這麼晚了，妳一個女孩子也危險..」

『真的不用，我一個人可以的。』她很堅決說。

我的心好似被槌了一下，好痛。

「好吧..那外套妳一定要穿著。」

『嗯。』她軟化下來『那..我要怎麼還給你？』

「不用還了。」我臉皮薄，不敢向她要電話。

『呵..』她似乎若有所悟『笨蛋。』

『手借我一下。』她低著頭說

我疑惑伸出右手，看著她。

『我要左手。』她皺眉

「喔。」

水婙婈從包包裡拿出一支0.25的鋼珠筆，左手抓著我的手，右手在我左手

掌心上寫著。

『好了。』她笑著說『我會洗好等你找我拿哦。』

小學時我就對數字很敏感，尤其在數學課時，老師叫我上台演算，從來沒

有一次寫的出來，每次收場都是手心被藤條教鞭揮舞數十下紅腫收場，所以小

時候的我，是討厭數字的。

數字..

掌心..

看著手掌上的十個阿拉伯數字，第一次發現自己覺得數字好可愛，更覺得

自己的手掌很帥。

「妳的手好冰，等我一下喔。」

我跑到停車的地方，從副駕駛座前方的置物箱拿出一雙塵封已久的手套，

然後跑回精靈處。

「給妳，我以前騎車在戴的，從我零失誤的記錄上看來，這是幸運物

喔！」

水婙婈看了看穿在身上的外套，然後再看看我拿在手上的手套說

『謝謝你。』她甜甜的笑『你真細心。』

「不用客氣，真的。」我很認真的說，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感覺的到。

『我該走囉..等你電話哦』她靦腆的說『bye..』



《土人他說錯了，在我心裡妳是九十九分》

6
跟蹤。

不對，是跟監。

呃..還是不對。

掩護、擔心、保護、關懷，嗯..沒錯，我旁邊坐的是土人，陰森寒風陣陣

的山路上，小白遠吊著精靈的交通工具；講跟蹤太難聽啦！我是基於上述四種

心態才跟著水婙婈的。

為什麼要跟著她呢？

笨蛋！我已經解釋過了呀。因為我喜歡她嘛..

問我為什麼喜歡？

那我反問你一個問題好了，你喜歡你媽嗎？

喜歡對不對？那我再問，為什麼喜歡你媽？

因為是你媽？那答案出來了呀，因為她是水婙婈呀。

什麼？不一樣？我知道我知道，一個是親人一個是陌生人是不是啊？

那就要把陌生人變成親人呀，你爸媽原本不也是陌生人嗎？

呵呵，啞口無言了吧。


其實我是很矛盾的，就目前的情勢看來，我所心儀的女孩是無庸置疑死會

了，為什麼還要給自己找麻煩，把整顆心的感覺都給了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孩？

我不懂愛情，似乎..沒有人真正的了解愛情，但也許，每個人也都完全懂愛情。

愛情是什麼？我可以給你很多答案。

愛情是擁有、是包容、是遷就、是體會、是甜蜜、是精神糧食，更是一

種感覺；但每個人對於愛情的觀感都是不一樣的，有人會一心二用、三用、

數用，有人終其一生為了心愛的人苦守孤獨的日子，更有人為了愛將生命付

出，我想，這些人都是在追求某種感覺吧。一種滿足感、一種虛榮感、優越

感，這是在說一心二用、三用、數用的人；那那些為了愛連命都可以不要的

人呢？他們在追求什麼感覺？他們在苦待愛人回頭..等著奇跡出現的人的心裡

是怎麼想的？

是痛苦？是甜蜜？還是麻痺..？

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去體會看看，自己愛上一個沒有希望的女孩，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很平順下了山，我開我的陽關道，她騎她的獨木橋；我遵守心裡的天使所

言，下山後就開往直接回家的道路上，而惡魔則是告訴我，一路跟到她回家。


『為什麼我排早班看的到你？上中班還是遇的到你？現在上大夜還是碰的到你？』

午夜接近兩點，回家的路上經過7-11，我依然買了瓶綠茶口香糖，只是看

來7-11的冷淡妹妹喊歡迎光臨都不太願意。

『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啊？』她冷冷地問我完後說『二十元，謝謝。』

我接過發票「我不是對妳有興趣..」然後揚揚手上的綠茶「而是對它有興趣。」

『那為什麼我怎樣排班都看的到你？』

「因為台灣很小啊。掰啦..小妹妹。」我轉身走出門口。

『我十九歲，不是小妹妹，別亂叫。』

說起來的確是很巧，這家7-11我買過三次綠茶，三次結帳的人都是她，

這..是一種緣份嗎？

緣份又是什麼呢？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把兩個不相干的人推在一塊？

沒有人知道，但如果真有這個力量，我希望，它能將所有為愛而孤獨的人

化為鴛鴦，不再是一個人過著不開心的日子。當然也希望這種力量在自己身上

發生，將我與水婙婈，互相吸引。

羅斯福路上的車子很少，我維持著時速六十緩緩開著，正在東看看西望望

的土人忽然叫我停車。

『看。』

我順著土人的視線找到目標，水婙婈站在道路的另一端，看起來像是

在..爭執，和似乎是她男朋友的人爭執；那男的看起來很火大，不斷地說

話並用手勢加強語氣，而水婙婈一手抿著嘴，一手護在胸前，頭低低的..看著

地面。

我把車停好，搖下車窗並凝耳傾聽。但畢竟隔了條馬路，只聽到斷斷續續

的怒罵聲。

『陽明山？三更半夜一個人上陽明山？』

『我聽妳在放屁，跟哪個混蛋去的，妳給我老實說喔..』

『靠北！我問妳什麼就回答阿，扯那想幹嘛？』

『媽的，妳還說，別以為妳是女人我就不敢打喔..』

〈你上次也說是一個人去啊，我去體會看看一個人看夜景的感覺是什麼啊..〉

我聽到那男的開始罵髒話時，小心翼翼地繞過斑馬線走了過去，慢慢地、

悄悄地移動著。

『妳懷疑我喔？妳他媽這樣說就等於懷疑我啦！』

〈我沒有懷疑你..是我同事親眼看見.....〉

『靠，還說！』那男的舉起手來作勢要打人。

水婙婈眼睛閉了起來，這時我已衝了過去。

『好話不聽偏要我動手，賤貨！去死啦！』

眼看著拳頭就要打中水婙婈，我趕緊用盡全身力氣撲上去。

碰一聲，那男的被我撞倒，罵了一句髒話馬上爬了起來。

『你是誰？』他怒瞪著我。

「路人。」

『我緊告你，別多管閒事喔..』

「你丟不丟臉可不可恥啊？」我也瞪著他「只會浪費國家糧食的死老百
姓，有種打我啊。」

『去死！』

他衝上來揮拳，同一時間水婙婈跑了過來，擋在我和那男的中間。

我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拳頭在水婙婈臉前劃過，碰一聲她跌到我面前。

剎那間我驚慌失措，心好像被撕裂般..好痛....

我扶穩水婙婈，抬起腳往那男的身上踹，直接命中。

那男的倒在地上，幾秒鐘後掙扎的坐起來，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和拳頭。

「你打她，你敢打她..」我歇斯底里吼著「滾，給我滾，不然我會讓你死
的很難看！」

他一手按著被我踢中的地方站了起來『小婈，過來。』






《幹什麼的幹..我最不能忍受也最看不起打女孩子的畜生。》

7
看著水婙婈站在碧潭岸邊的樣子，心裡不由自主湧起想保護她的衝動。

『陪我去碧潭走走好嗎？我有一件事想在今晚做完。』

我站在離水婙婈身後九步距離，全身神經繃緊緊的，深怕她一個想不開往下跳。

『不用了..我沒事的，用不著去醫院。』

雖然說，我從幼稚園就會游泳，但救人畢竟跟游泳差別很大，不是有很多

社會新聞報說自殺的身亡，救人的陪葬嗎？

『謝謝，如果不是你正好經過，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水婙婈並沒有理會那男的，她拉著我離開，留著一個可嘆的人在原地。

『我跟他交往到今天正好一年，可悲的是我要在今天結束，是他給了我這個決心。』

盯著潭面一個小時的水婙婈有了動作，她雙手繞到頸後，解開項鍊，握在

手中十秒，深呼吸一口，吐氣，右手向後擺往前一拋。

『我好累，過了今天...』

沉沒..一圈一圈的漣漪向外擴散，空氣凝結了起來，感到有些窒息，難以呼吸。

『我要做我所想要做的事...』

水面恢復了平靜。

『我會很開心很快樂過每一天...』

水婙婈緩緩地轉過身，我看到的是如精靈般的笑容，白皙的頰上卻還殘留著淚痕。

『真的..』

水婙婈說完哭倒在我懷裡，而我卻不能夠說些什麼、做些事情來安慰她，

雙手也不知該放在哪裡，是該緊緊地摟著她嗎？還是輕拍顫抖的雙肩給予她精

神上的支持？

現在我是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在她心裡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我不禁感到疑惑。

『我相信..』

一滴一滴淚水滲透了衣服，從皮膚直鑽入了心臟，讓我喘不過氣來。

『一個人會更好。』



托著疲倦心情回到家，打定主意一上樓馬上回房洗澡睡覺，但總覺得有些

怪怪的，一股不祥氣息瀰漫在空氣中，鼻子不怎麼靈敏的我都能聞到淡淡酒

香。打開大門，讓我來形容客廳裡的樣子吧；首先，原本擺在中央的沙發消

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長方形的矮桌，桌上放著電磁爐，一鍋香噴噴的火

鍋正伴著肉香冒著煙；電磁爐左方擺著十幾瓶啤酒，看起來有幾罐是空的，

土人背對著我用筷子挾起一片不小不大不生不熟剛剛好的牛肉放進有生蛋黃沙

茶醬的碗裡一沾，然後往嘴裡一送，盡情的咀嚼著。土人對面的漢堡拿著啤酒

很用力咕嚕咕嚕地喝著，漢堡旁邊的曼津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我揮揮手

算是打招呼。

這些其實都沒什麼，最神奇是坐在土人左前方，漢堡右前方的小黑蚊，他

是漢堡的專科同學，漢堡說他黑頭毛捲捲ＱＱ的，人又高高瘦瘦的，所以叫他

小黑蚊。

「你知道牛肉要怎麼吃最好吃嗎？」

小黑蚊拿著筷子挾起一片牛肉放在盤子哩，然後把啤酒淋在上面。

『嗯？』漢堡似乎很好奇，放下啤酒看著他的所為。

「我跟你說，真正的牛肉是不用煮的，直接吃就很好吃了」

小黑蚊又拿起一顆蛋，將蛋白和蛋黃分離，然後把蛋黃淋在牛肉上。

「啤酒加蛋黃是人間美味，和牛肉一起吃的時候，保證"毆伊細"。」

『喔？』漢堡看起來真的被小黑蚊的說法吸引了。

接著小黑蚊把蛋黃、淋上啤酒的牛肉放進碗裡，然後用筷子很大力的攪拌。

我只能說，那是一團顏色詭異的肉，看起來黏黏的。

「看！」小黑蚊露出很渴望的神情來「多麼正點的顏色，還散發出淡淡的

啤酒香，想到等會兒要吃進肚子裡就覺得好幸福。」

『這..真的能吃嗎？』漢堡吞了一口口水。

小黑蚊挾起那塊...肉糊，陶醉的說「肉呀肉呀，我要吃你了呦。」

說時遲，那時快，漢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筷子將那塊肉糊搶去，張開大嘴一咬。

「哎呀！」小黑蚊皮笑肉不笑「我的肉，呵呵..」

漢堡咬了肉糊三下，臉色一下比一下難看。

『呸！』

肉團從漢堡嘴裡高速噴了出來往土人臉上飛去，並直接命中。

『靠！』漢堡罵。

「哈！」小黑蚊笑。

〈媽的！〉不用說，這句是土人罵的。

這一切的白痴過程不到一分鐘，我突然感到深刻的悲哀。

「愚蠢..」我說完馬上躲回房間，清楚的明白外面戰火即將開始。

這些傢伙的行為的確幼稚，不過，好像很快樂。

洗完澡後，客廳裡的騷動也平靜下來，於是我拿起電話，舉起看起來很帥

的左手來，看看寫在上面的號碼，按下撥號鍵。

其實，我也不知道跟一個半生不熟的女性朋友該說些什麼話，尤其是我對

她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加上認識不久，尷尬冷場是無可避免的。

『您撥的號碼沒有回應，請稍後再撥。』

................

應該是睡覺了吧..

我真的很在意在送水婙婈回家時她說bye bye的神情，也很在意她轉身上樓的背影。

『叩！叩！叩！』這是敲門聲。

「門沒鎖。」我說

土人走了進來，臉紅紅的，每次喝酒都是這個樣，不管喝多少。

『後來怎樣了？』

在去碧潭之前，土人就先回家了，所以他並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

「沒怎樣啊，就聊聊天啊。」

『你很沒用耶。』

「什麼沒用？」

『你沒說要送她回家嗎？』

「有啊。」

『那你幹嘛回來？』

「這是我家耶，為什麼不能回來？」

『我是說，你沒進到她家？』

「進她家做什麼？」

『嘿！』土人八了我一下頭。

「去你的！」我回敬他一拳「你以為我像你嗎？」

『喂！還打，你的電話在響啦。』

來電顯示是水婙婈的號碼，我把土人踢出去，門鎖起來。

「喂。」

『果然是你..』

「果然是我？」

『你的聲音，我記得。』

「難聽到像唐老鴨嗎？一聽就不會忘記。」

『對呀，令人印象深刻呢。』

「...」





《或許一個人會更好，但是不是會失去兩個人的悸動，
暖暖的、甜甜的，我和妳的。》

8
早上六點半起床，略帶涼意的空氣告訴我，酷熱的夏天似乎慢慢地被

怡爽的秋意趕跑，也就是說，再過一陣子就不用為兩個月一次的電費煩惱

，必要時吹吹電風扇就夠用了。

一切準備就緒，撥弄平時不聽話總是翹起來的頭髮，花了好一會兒功夫終於把它撫順。

『你一大早要去哪啊？』

「你管我。」

我知道漢堡是宿醉未醒，起床尿尿解酒而已，所以不太想鳥他；昨晚和水

婙婈聊到快四點，從一開始的尷尬到後來的暢談，我想，水婙婈會答應讓我陪

她去報名丙級檢定不是沒有理由，因為，水婙婈還要我教她開車。

『你開車時，會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水婙婈這麼說。

我和水婙婈約在1450髮型設計室樓下，看了看時間，七點十分，比約定的
時間早到了二十分鐘。

綠茶、口香糖，這兩樣東西已成了精神糧食，一天沒喝沒咬都會覺得怪怪的。

『二十元...』7-11的冷淡妹妹依舊冷淡，不過看來今天有點發火了。

『站在員工的立場我會說"謝謝，歡迎再度光臨"。』冷淡妹妹用銳利的眼

神瞪著我『站在私人的立場我要說"有完沒完啊，陰魂不散ㄟ你"。』

我也只能苦笑兩聲「冤孽。」然後揮手說聲bye。

綠茶馬上被我瞬殺，然後放一片口香糖到嘴裡，嚼著。

『嗨，你早安呀。』

聲音從後方傳來，並感覺右肩有癢癢的感覺，水婙婈輕輕地拍了我一下，

在轉過身前我趕緊把口香糖吐出來，用原本的紙包著放進口袋；在女生面前嘴

巴動丫動的，我相信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早..早啊。」

『早餐還沒吃吧？』

「嗯，還沒。」

水婙婈笑了一下，然後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遞給我『這給你，謝謝你這麼

早陪我出來。』

「喔..謝謝..不..不會啦，我..是說，不用客氣。」

『是三明治，不好吃別罵我哦。』

我很快地把袋子裡的三明治拿出來，很用力的咬了一口，嗯..不錯，怪好吃的。

「嗯..好吃。」我豎起大拇指說。

『呵。』

半個小時之後，我和水婙婈來到位於基隆路一段的財團法人中華文化社會

福利事業附設職業訓練中心，將報名表填好交出，也花了好一段時間。

『你有考過丙檢嗎？』在人行道上，水婙婈問我。

聽說，證照這種東西很好用，不管是考試或著就業，一張在手，希望
無窮。

「沒有耶。」我抓著頭說。

沒有歸沒有，二十二年來還不是活的很好，至少餓不死。不過說實在的，

現在社會上大學畢業的人像蟑螂一樣多，社會不景氣，工作不好找，有個一技

之長反而比學歷更有用。

『是哦，那..你在哪兒高就呀？』

「呃..文謅謅的，雖然現在氣氛真的很尷尬，不過可以白話一點嘛。」

難免嘛，我跟水婙婈不熟，對彼此不了解，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才好；而

我又不是擅於幽默的人，氣氛..挺怪的。

『嘻..那我不跟你客氣啦，你是做什麼的呀？』水婙婈吐吐舌頭『好好奇

哦，這種時候應該是上班時間，我是夜校所以不奇怪，倒是你..忽然想到碰頭

時沒問你，你不用上班的嗎？』

「我..沒工作。」

『沒工作？』

「嗯..我是學電腦的，平時幫幫親朋好友，或親朋好友的朋友修電腦，賺點差價。」

『是哦..那你對電腦一定很內行。』

「也沒有啦，唬唬不懂的人而已。其實電腦這玩意兒很簡單，許多軟硬體

接觸過一遍就懂了；像是主機啊，現在的主機其實都有防呆，哪兒有洞可以插

進去就ok，軟體更簡單啦，只要照著系統畫面所提示的操作就可以了，更何

況，看不懂英文、專有名詞也沒關係，任何介面都是可以中文化的。」

突然間，我侃侃而談「譬如說像是windows的重灌步驟..呃，怎麼了嗎？」

『沒呀。』水婙婈抿著嘴笑『你繼續說，我在聽著。』

「真是對不起，也不管妳是不是有興趣。」

『有呀，只是你別說對不起，你沒說錯話。』水婙婈看著我『更何況我很

感興趣。』

是對電腦很感興趣嗎？還是對我？

當然這種問題放在心裡偷偷想就好，我可不敢問她。

在台北要找一個能讓初學者開車的地方是很難，不過也不是沒有這種地

方，永福橋旁的河濱公園邊有著寬敞的空地，不用怕新手撞壞電線桿。

「右腳慢慢踩下去，方向盤抓好，直直往前開，對！輕輕踩。」

我左手把手煞車抓的緊緊，以防整台車失控往河裡衝，雖然開到水裡死不了人。

『是這樣嗎？』水婙婈聚精會神看著前方『我要怎麼讓車子停住？』

「右腳放開，左腳也是輕輕地..」

ㄍㄧ！

輪胎磨擦地面的刺耳聲響起，時速約七十的車子瞬間靜止。

「..慢慢地踩，不然會緊急煞車，很危險。」

『嗯。』水婙婈握著方向盤說『我現在知道了，很危險。』

「嗯，不錯。」我放開手剎車說「悟性很高。」

『嘻嘻..沒有教過這麼聰明的學生吧。』


水婙婈的手機換過了鈴聲，王心凌的月光，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旋律

是"亞麻色頭髮的少女"。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很大，是個男的打來的。

水婙婈掛上電話後就憂心忡忡的。

『對不起，我有急事..』




《對不起，這三個字可以是表達歉意，可以是表示拒絕，更可以令人傷心。》

9
我直接載水婙婈到台大醫院，並陪著她走到病房門口，由她自己開門進

去；詢問過護士長，那男的吃了一罐安眠藥，拿美工刀劃過手腕，聽說急救

了四個鐘頭。我納悶的是他為什麼不直接跳101大樓比較快！

我向水婙婈說，要走的時候打個電話，我會隨傳隨到，她點點頭說了一聲

『抱歉，謝謝。』，然後就走進病房了。從水婙婈眼神中透露出的憂心與鬱

悶，很清楚，也很真實。

『小婈，對不起，是我不對，妳不要離開我好嗎？求求妳給我一次機會。』

水婙婈關上房門前，我聽到這句話，由這個做出不負責、懦弱行為的人說著。

我能做些什麼？

我不能夠做些什麼。

衝進去病房叫他別假嗎？

還是告訴水婙婈他在騙她呢？

我沒有理由，更沒有資格這樣說。

能做的，只有等待，也只能夠是等待。

於是我開著車亂逛，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停下來，在1450樓下的停車格內。

『歡迎光..你看起來情緒很差，這次饒了你。』7-11的冷淡妹妹可愛多了。

「謝謝。」我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停！等等。』冷淡妹妹叫住我『綠茶冰箱沒了，人手不夠沒時間補，你在

這幫我看著，我去後面拿給你。』

「謝謝。」

『嗯，看好喔，東西有少唯你是問。』

「好。」

過了一會兒冷淡妹妹拿著一瓶綠茶，一條口香糖走進櫃檯。

「等會兒，我還要一罐熱咖啡。」

『你站著別動，我幫你拿。』

「哦，謝謝。」

『不用客氣，這是店員的職責。』

看著冷淡妹妹轉身甩起來的馬尾，突然很想問她一個問題。

「妳，腦袋沒燒壞吧。」我頓了頓「好不習慣。」

『一共四十五元，謝謝。』冷淡妹妹收過我遞過去的硬幣，接著說『我這個

班上完就離職了，最後一次，我不想讓客人覺得不開心，更不想帶著負面情緒

離開，所以請你別擺著一副死人樣，我看了也很不習慣。』

「呃..離職，你被炒魷魚喔？」

我是第一次看到冷淡妹妹笑，她說『才不是呢，我找到一個很喜歡的工作，所以辭職。』

「哦，那真的恭喜妳呀。」我也笑著說。

『嗯，謝謝。』


大台北地區的天空總是烏煙瘴氣，來來往往的人群好似有忙不完的事情，倉

促快步是每個台北人的習慣；一台接著一台呼嘯而過的汽機車正哭泣著，從排

氣管所排出的廢氣，就像車主人所吁出心中的不滿，要把這個社會環境破掉，

管他是富豪還是小老百姓，沒有了清新空氣，大家的條件都一樣，一樣早死。

思緒被手機所發出的提示音拉回現實﹝您有二封新訊息。﹞

一.『對不起..>_"，你先回家吧。PS：請別擔心，我不是個笨女孩。』

二.『如果..如果晚上有空，我會在星兒下等你。』

星兒下啊，整個地球都是在滿天星斗下啊。

不過我知道，在哪兒能找到妳。



「你在吃啥？」

剛進門，看到漢堡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看美食節目，桌上擺了個小碟子，

碟子旁放著一杯白開水，小碟上有幾根墨綠色長條狀植物，看起來溼溼的，還

有點暗褐色醬漬黏在植物上。

『剝皮辣椒。』

「那是啥東西？」

『之前你弟從花蓮帶回來的，一直放在廚房。』

「喔，好吃嗎？』

漢堡用牙籤挑起一根約十公分的剝皮辣椒拿到我面前『超正，你吃吃看。』

墨綠色植物、暗褐色醬漬，這種組合我實在不敢將它放進嘴中；而且我不敢

吃辣，所以我緊閉著嘴巴猛搖頭。

『孬種！』漢堡一邊罵，一邊把綠色的辣椒往嘴裡塞，然後用一副很爽的表情咬著。

「吃吃吃，我看你啥時會從漢堡變成雙層牛肉堡！」我用右手指著漢堡越來越圓的肚皮說。

『啦啦啦，我變成坨屎也不甘你的事。』他把嚼爛的植物吞下肚『怎樣，咬我啊！』

「你沒救了。」


從家裡開車到陽明山上大約要一個鐘頭，現在時間五點半，所以我還有時間洗個澡。

「你在這做啥？」

土人坐在我的電腦桌前，很專注地玩著遊戲。

『Flyff啊。』土人控制著人物砍死了一隻怪物。『韓國最新線上遊戲，類似希望。』

我走到土人旁邊，看著遊戲介面，人物角色是可愛Q版的，畫面是3D背

景，總體來說，應該是一款滿熱門的遊戲；因為以我的電腦配備，居然有點

LAG，當然是上線人數太多。

「誰問你這個啊，你家裡自己有電腦，幹嘛不用自己的玩？」

『小氣ㄟ，我電腦跑不動啦。』土人還是在砍怪。

「叫你把電腦升級偏不要，活該。」我說「玩完把『網咖錢』放到我桌

上，算你一百元就好。」

『..........』

「我去洗澡，等會兒要出門，你自便。」

『你要去哪啊？』依然砍怪中。

「陽明山。」

『喔，跟她嗎？』砍怪。

「應該吧。」

『喔，路上小心。』砍..


承德路很直、很寬，很好開，所以容易不小心開太快，而開太快的後果就是被攔下來。

『先生。』條子伯伯的臉很冷峻『麻煩行照駕照。』

「喔，等等。」我從副駕駛座前方的置物箱把行照拿出來，再把皮包裡的

駕照抽出來，順便在心裡偷偷地問候他家人「他媽的，有夠雖。」

『你超速喔，麻煩這裡簽個名。』條子把看起來很貴的紅單跟筆拿給我。

媽的，連讓我求情的機會都沒有，一邊簽名一邊罵。

『先生，謝謝你的配合，還有，別開太快。』

知道啦，靠么喔..拼業績也不是這種拼法，壞人那麼多怎麼不去抓，專抓違規的。

收拾好鈔票飛走的負面心情，繼續出發；但我還是在算著繳紅單的錢可以吃幾碗滷肉飯。


等待，有人為了人而等待，有人為了物而等待，也有人為了等待而等待。

當然，等待時的心境是不為人知的，內心中的複雜情緒摻雜，擔心、焦

急、不滿、煩躁等等情緒醞釀著；當然，等待也有正面的情緒，甜蜜、歡樂、

開心、驚喜等等情緒，因為等待而有所期待，等到時，理所當然的會更加珍惜

這等待帶來的感覺。

陽明山上，我正在等待。



《漢堡和土人，一個是白吃，一個是白痴，三個字送你們：「沒救了！」》

《六十碗滷肉飯，Bye Bye。》

10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道為啥，我脫口而出這耳熟能詳的兒歌。

當然，可以感到左側的一群女孩投來側目的眼光，更可以聽到右側一群男孩反諷的掌聲。

陽明山上，美景當前，不知道是等了三、四個小時的我忽然瘋了，還是突然間找回了童真？

丟臉嗎？

應該是丟臉的。

但我做了，所以不必想太多。

站起身來，面向著台北市夜景與滿天的小星星，吞了口口水，順了順喉嚨。

「星星掛在天邊 就像夢想來不及實現

把過去想了一遍　想起眷戀你的昨天

等待是久了一些　時間沈默地過了幾年」

緩緩地轉過身，水婙婈在我眼前，看著我..很專注的看著我。

我知道我們倆已經是文化大學後方的焦點。

右手略揚。

「相愛是一種語言　只是你不說我如何聽見

我在身邊　怎麼你看不見　別讓我癡心地守侯　看不到終點

我在身邊　希望最後你能夠發現　我能給你的溫柔經得起考驗

星星消失在天邊　就像諾言來不及實現

把未來想了一遍　仍然是沒有把握的明天

掙扎是久了一些　傷痛化成了繁星點點

愛你是一種考驗　就讓我再賭一個明天」


「妳來啦。」我微笑。

『嗯，讓你久等。』水婙婈也笑。


我媽媽教過我，做事情要有始有終，唱歌也是一樣。


「我在身邊　怎麼你看不見　別讓我癡心地守侯　看不到終點

我在身邊　希望最後你能夠發現　我能給你的溫柔　經得起考驗

我在身邊　怎麼你看不見　別讓我癡心地守侯　看不到終點

我在身邊　希望最後你能夠發現　我能給你的溫柔　經得起考驗

我在身邊　怎麼你看不見　別讓我癡心地守侯　看不到終點

我在身邊　希望最後你能夠發現　我能給你的溫柔　經得起考驗

最後你終於發現　我在你身邊

最後你終於發現　我在你身邊」


水婙婈首先舉起雙手，輕輕地拍著。

掌聲與口哨聲同時從左右側響起，只是女孩那邊，摻雜著尖叫聲，而男孩

那邊，摻雜著安可聲。

我朝向左方鞠躬「謝謝、謝謝各位女士。」再向右方敬禮「謝謝、謝謝各位先生。」

「我帶妳去個星兒更接近妳的地方。」

我伸出右手，緊張且尷尬地等著水婙婈的反應。

一秒鐘過去，兩秒、三秒，看著水婙婈，我有點喘不過氣。

水婙婈搖搖頭。

剎那間，失落感與挫折感席捲而來。

『左手。』水婙婈聲音很小。

「呃..嗯。」我收回右手，伸出左手。

很膽小，我有點在發抖，在握住水婙婈右手前。

這應該就是愛情的感覺，應該就是悸動的感覺。

心裡甜甜的，酸酸的，由輕柔至緊緊握緊。


『姊夫的大哥。』

是在叫我嗎？這聲音似曾相識。

『我是穎穎呀，妳忘了呀？』

「喔喔，是妳啊，妳也來看夜景哦？」

這個跟太空戰士裡的優娜髮型很像的女孩，是我弟弟一位好朋友鳥籠的女朋友。

『是呀，我跟鳥籠老公一起來..這位是大嫂呀？』

從暗處走過來的鳥籠也叫我一聲大哥，然後拍了一下穎穎的頭〈這麼黑妳還用跑的，跌傷了怎麼辦。〉

『唉唷，不會啦。』穎穎叫著『沒想到大哥唱歌這麼迷人，改天一起去唱歌唷！』

「太過獎了。」我趕緊謙虛一下「我那混蛋弟弟呢，沒跟你們一起來？」

〈他忙著店裡的事，忙著陪老婆，哪有時間出來玩。〉鳥籠攤著手說。

『對呀對呀，姊姊也是，找她出來逛街都不理我耶。』穎穎也抱怨。

「呵，改天我幫你們教訓他，山路不好走，你們下山時要小心點。」我暗示他們。

〈嗯，我們知道，大哥慢走。〉鳥籠會意的點點頭。

『機會要好好把握喔。』穎穎跑到我面前扯著我說。

『我大哥人很好滴，別給他跑掉了呦。』再跑到水婙婈身前說。

水婙婈笑著向穎穎說好。

我驚訝地望著她，心跳的很快。

水婙婈，微微地笑著。





《周傳雄(小剛)：我在身邊。》

11
『我以為，幸福可以很簡單。』

「嗯，幸福的確很簡單，在寒冷冬天的屋子裡，捧著一杯燙燙的熱巧克力，

緩緩地喝著，就是一種幸福。」

『我以為，愛情可以很幸福。』

「嗯，愛情的確很幸福，當妳所深愛的人出現，那個人又深愛著妳，包容、

遷就著對方，就是一種幸福。」

『我以為，幸福可以很長久。』

「嗯，愛情可以很長久，兩顆心緊緊地繫在一起，或許相離兩地，或許有所

惦記；用心感受，幸福一定會長久。」

『我以為，愛情可以很甜蜜。』

「嗯，愛情可以很甜蜜，怕熱戀期過了不再甜蜜，那麼可以相信，末日即將

到來；盡情擁抱，愛情一定會甜蜜。」


我和水婙婈坐在擎天崗涼亭裡的長椅，我在左她在右。

夜，很靜，陣陣晚風輕微的拂過，帶起水婙婈沒有束起的長髮，飄逸著。

『你口才真好。』水婙婈笑了笑『開學那天，同學之間都還不認識，那天

我靜靜的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快放學時，他拿著一束金沙花送我。』

「嗯，動作很俐落。」

『當時我也嚇了一跳，想說怎麼會有人那麼主動。』

「像妳這麼可愛，身腳當然要快啊。」

『當晚他就邀我去吃飯，自己也沒料到，當時很自然的答應他。』

「我也沒料到會很自然的認識妳。」

『或許他藉著我對於愛情的矇懂與期待，很簡單地又約我去看電影。』

「電影我也常看，不過都是一個人看。」

『那天他送我回家時，他說對我很有好感，希望我能給他機會追求。』

「機會、命運，大富翁。」

『嗯？』水婙婈疑惑。

「沒事，妳繼續說。」我知道很冷，別罵了。

『後來，他天天都會找我吃飯、喝茶，常常載著我到處看，到處玩。』

「嗯，他對玩的很內行。」

『第三十天時，他很高興的帶著一條項鍊來找我，為我載上，並要我跟他在一起。』

「妳答應了？」

『當時我覺得我是最幸福的人，也早已習慣身邊有他的陪伴。』

「習慣不等於幸福，差距很大喔。」

『我滿心甜蜜的答應了他，在那天，他吻了我。』

「噢..」心好像被針札了一下。

『我很傻嗎？』水婙婈用左手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撥到耳後，轉過頭看著我。

其實，這個問題要我回答，很傷我的心，也很難老實回答，因為，該要問

的，是水婙婈自己。

「不傻，換作是我，我也會在那天吻妳。」人有時，會言不由衷。

『我很傻..』水婙婈將頭轉回去『我知道你的感受，對不起，我知道我很傻。』

「........」

『在一起之後，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早上總是帶著早餐來我家接我去

上課；我家裡很嚴，有門禁，放學後他也都準時在十點二十分之前送我回

家。』

「嗯..」我心裡在想，為什麼水婙婈她爹娘不規定十點，或十點半，偏要

十點二十分？

『因為我爸是老師，教補習班的，回到家十點半；我媽通常會在十點開始

下幾碗麵，炒點小菜，在爸爸回到家時，能夠全家聚著一起吃宵夜、聊聊心

事。』水婙婈看出了我的疑惑。

「嗯，很溫馨。」

『然而，好景不常，在聖誕夜那天，他第一次開口向我要...』水婙婈欲言又止。

「我懂。」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沒有給他，我和他的觀念起了衝突。』

「好！」我不禁喜形於色。

『喂..』水婙婈故作怒狀，打了我一下。

「喔..抱歉，對不起，妳繼續說。」

『往後，我和他因為價值觀上的不同，爭執也就越來越多。』

「我能體會。」

『我明白情侶在一起有所爭吵是在所難免的，我以為我們會互相包容。』

水婙婈喝了一口從山下帶上來的礦泉水『直到有一次他在東區被我朋友看見他

跟一個女孩子走進一家汽車旅館。』

「人渣..」

『我知道以後很痛心，很難過，但我沒有揭穿他。』

「妳..好傻。」不知怎地，我的心揪在一起，好酸。

『之後，我和他之間，幾乎每天都會吵上一架，關係也隨著時間持續惡劣。』

一陣又陰又寒的風吹起，水婙婈略縮脖子，把她身那那件薄薄的外衣拉緊。

我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披在水婙婈背上，接著走到水婙婈前方將大衣拉緊，並凝視著她。

『那天，我徹底心碎了..』水婙婈掉下一滴眼淚，紅著眼框。

我知道水婙婈是指上次從陽明山下來撞見他們爭執的那天。

「不要哭。」我伸出左手抹掉水婙婈臉頰上的淚痕，然後伸出右手將她的頭髮撥到背後。

「婙婈。」雙手捧著水婙婈的臉，我深深地望著她。

「我口才不好，不會說安慰的話，但，請妳相信我，精靈的眼淚是很珍貴

的，我捨不得，更不忍心看妳難過掉眼淚。」

心中湧起一種衝動，酸酸甜甜的。

「我沒有送過妳金沙，沒有接過妳上下課，更沒有陪過妳上山下海，就連

最簡單的吃飯聊天我也不曾約過妳，但是我..」

『你的手好溫暖。』水婙婈握住我雙手，慢慢地移到胸前『好溫暖..』

「我..」

『鵬，你的心意我明白，就先到這裡好嗎？』

『先這樣就好，讓我們好好體會這感覺，心，悸動著的感覺，好嗎？』



《能夠和家人聚著，一起吃飯聊天，就是一種幸福。》

《愛情，在未明朗化之前最動人，兩個字可以形容：曖昧。》

12
水婙婈回到1450髮型設計室打工，而我終於能夠為她做些什麼了。

女孩子的神經通常來說比較大條，這是有科學根據的，比起男人，女孩子

的反射神經慢上許多；所以，接送水婙婈上班下班，上課下課，成了我每天的

職責。

早上送水婙婈去公司後，我一直昏昏沉沉的，或許是昨天晚上風吹太多，

頭有點要裂開的感覺；躺在床上，腦子裡想著老媽同事的兒子，電腦壞軌的硬

碟還沒幫修好，要趕快修，因為老媽不知道打多少通電話來催了。

我強迫自己疲倦的身子爬起床，把老媽同事的兒子的電腦主機連接上我的

螢幕，從抽屜取出一塊(硬碟醫生)光碟放入磁碟機，按下修護硬碟，然後躺回

床上睡覺。

然後，我做了一個怪夢；夢裡我變成了海，水婙婈變成了雲，我們兩只能

夠相望著，永遠沒有靠近的一天。

『喂！起床啦！不是叫我三點半叫你嗎？都快四點了你還睡的跟豬一樣。』

漢堡用他很重的手拍著我，或許他沒用力，可是我覺得很痛。

「嗯，起來了，別叫了啦。」我坐起身。

『你精神看起來很差ㄟ，黑眼圈很重喔。』

「知道啦，你先回去，我要換衣服。」

『喔，拜託。』漢堡用邪邪的眼神看著我『在部隊裡都看光啦，你還會害羞喔。』

「快滾啦！」

『........』


我坐在電腦桌前，把偵測出來硬碟壞軌的部分隔離，然後關機，把主機搬到旁邊。

抽了張便條紙，提起筆寫下：

「老媽，象徵性收你五百元，妳跟同事說我幫他換了個硬碟一千八百元。」

「PS：五百元放抽屜，一千三百元給妳賺。 妳又帥又可愛的兒子留..^^」

我將便條紙貼在主機上，看了看手中的原子筆，試圖把夢中的內容寫出來。


雨天：

妳是天，蔚藍色寬廣的天，妳是雲，純白色聖潔的雲。

我是海，深藍色廣闊的海，我是地，暗灰色寡歡的地。

天與地，雲與海；原來，我只能夠遠遠地無奈望著你。

直到，天與地毀滅的那一天。

除非，變成陰天，雲化作水，墬落在地與海的懷抱中。

雨天，下雨天，希冀的雨天。


沒想到，我還真有點創作的天才，看著自己隨手寫下的短文傻傻笑了一

下，隨手把紙條放進皮包裡，迅速的換件上衣、牛仔褲，然後出門找水婙婈

去。

1450髮型設計室樓下7-11前的停車格好像變成了我的專屬車位，每次來都

是空的；我把車子停好，習慣性的走進7-11，不習慣的沒有看見常常綁著馬尾

巴的冷淡妹妹。

拿了兩罐綠茶，一包口香糖，走到櫃檯結帳。

『一共三十元，這是您的發票，謝謝光臨。』

看著這位新來的7-11櫃檯妹妹，總覺得..缺少了一些些感覺，多了一點點遺憾。

其實，冷淡妹妹個性是不錯的。

手機螢幕顯示著四點八分，離水婙婈下班的時間還有將近一個小時。

手裡拿著兩罐綠茶推開設計室的大門，看見水婙婈很悠哉的坐在櫃檯翻著雜誌。

「喂，小姐，妳穿那什麼裙子，會曝光啦。」

『嘻嘻..』水婙婈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你會擔心唷？』

「是，我會擔心。」在這種事上還是明白說會比較好，我覺得。

『你會擔心就好了。』

「呃？」我把吸管插好，然後將綠茶拿給她「什麼意思？」

『沒有呀，我是為了你穿的耶，還怪我。』水婙婈接過綠茶嘟著嘴說。

「喔..謝謝妳啊。」水婙婈這麼一說，我不禁屏氣凝神看著她。

淺藍色無袖背心，搭上淡灰色百褶短裙，配上純白色運動球鞋。

凹凸有致的身材，勻稱的小腿..看著看著有種血脈衝上腦的感覺。

我不能夠形容下去，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所以只好委屈讀者大大們。

『喂，你在看哪裡呀！』

「呃..對不起。」我趕緊把目光從水婙婈胸前收回。

『找死嗎你？』水婙婈作狀要打我頭。

「對不起啦。」我往後跳開一步，撞上正推開大門的客人。

「抱歉..」我轉過身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

那人笑了笑直說沒關係。

『店長，下午安呀。』

呃..店長。

「店長..不好意思，打擾你員工上班。」

怎麼我一直在道歉？

水婙婈的頂頭上司是個和藹的中年大叔，有點胖胖的，很客氣。

〈沒關係的，反正這個時間沒什麼客人。〉是不是？很客氣吧！

「不對啊，妳的制服呢？」我終於想到不對勁的地方。

〈小婈今天站櫃，不用穿制服。〉店長大叔笑著說。

『在嫌呀，嘻嘻。』水婙婈喝了一口綠茶『不跟你鬧啦，你到樓下等我好了。』

嗯，不錯，很敬業。

「好，等等見。」

看起來，水婙婈是努力的，走出不好的情緒，走出傷心的往事。


7-11對面新開了家咖啡廳，招牌寫著﹝下雨天留客天﹞六個大字。

下雨天，想著夢裡的內容，腳步不由自主的朝著斑馬線走去。

留客天，留客天，留客..天。

直覺上，咖啡廳內有吸引著我的力量，反正喝杯咖啡不用多久時間吧，我想。

推開掛著漂流木的玻璃門，似乎也推開了命運的大門。


『歡迎光臨，本店第一天開幕，前三十名客人免費招待，恭喜您。』

店員小姐面向著工作檯煮著咖啡，左手扶著咖啡杯，右手拿著咖啡壺，很

專注的把咖啡壺裡的咖啡慢慢注入咖啡杯。



《子曰：食色性也。》

《咖啡廳的店員小姐，綁著馬尾。》

13
「一杯熱的卡布奇諾，內用。」

『好的。』冷淡妹妹終於看到我。

『卡布奇諾內用..』她眼神變的很冷峻『不然還要外帶嗎？不用錢了還這麼囂張。』

「小姐，我是聽妳說前三十名免費招待才知道不用錢ㄋㄟ。」

『懶得跟你扯，位子很多，請自便。』冷淡妹妹轉過身，甩著馬尾。


我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往店鋪內的擺設看去。

有沒有玩過惡靈古堡一代？

樓中樓，大廳內有個樓梯，就很像﹝下雨天留客天﹞的陳設。

店鋪中央是樓梯，樓梯的兩側各擺著四人坐的座位，桌子及椅子都是原木

製成，看起來並沒有加工過；吧檯是倒L字型的，吧檯前有五張高腳椅，高腳

椅的後面也就是大門前放著兩人坐的座椅及桌子，靠窗，也就是我現在坐的位

子；而二樓是倒凹狀，橫向、直向各擺著三個四人坐的桌椅；整個咖啡館內充

滿著咖啡香，整體顏色也是咖啡色，音樂放的是古典樂。

總體來說，是個氣氛很棒的咖啡館，當然，價錢也應該不便宜，還好今天

是喝免費的咖啡。


『你的卡布奇諾。』冷淡妹妹端著咖啡杯，輕放到桌面。

「謝謝。」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呃，這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夢境吸引我進來的吧？

「我並不知道你會在這裡上班。」

『這麼說，這是巧合囉？』

「是的。」我認真點頭「是巧合。」

『鬼才相信。』

「..........』


冷淡妹妹側過身起步，笨笨的，自己絆倒自己。

冷淡妹妹原本跟地球表面是成九十度角，剎那間，變成四十五度角。

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我從驚嚇到站起，慌張的伸出左手將她抱住。

『啊！』她驚叫。

「啊！」我大叫。

左手的觸感是軟綿綿的，掌心是溫度是火熱的。

『喂！你..』

我使力將冷淡妹妹扶穩，很快的放開雙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紅著臉說。

啪！巴掌聲響起。

『不要臉！』

原本漲紅的臉不只是紅了，還腫了起來。

『你現在就把咖啡喝完，馬上給我滾出去！』

冷淡妹妹雙手擋在胸前，怒視著我說。

「喔，好。」我拿起靜放在桌上的卡布奇諾，一口把它吞掉。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推開玻璃門前，我再一次道歉。


我帶著紅腫的臉走回7-11隔壁，看著掌心火熱的左手，感受這莫名奇妙的溫度。

『你在看什麼呀？』水婙婈從1450走下來，側著頭問我『你的臉怎麼紅紅腫腫的？』

唉！這該怎麼回答？

「沒什麼，妳上課快遲到了，先走吧。」


水婙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摸冷淡妹妹胸部的。

水婙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摸冷淡妹妹胸部的。

水婙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摸冷淡妹妹胸部的。

送完水婙婈上課，我開車在回家的路上，心裡默默地向水婙婈道歉，至少默唸要一百次。

『哈哈哈，一下胸部換一下巴掌，你賺到了啦！』漢堡笑起來很像神經病。

「講真的，感覺滿好的。」我說「原來女孩子的胸部這麼軟..而且有彈性。」

『噗！露出本性了吼，死色龜。』漢堡正在吃麥當勞的薯條。

「我呸！你就不色！」我拿起一根薯條往漢堡鼻孔裡硬塞「就說我不是故意的。」

『喂，這樣弄會死人啦，白目喔你。』

「反正你遲早會胖死。」

『靠，我去跟水姑娘說喔，說你亂摸胸部。』

「..........好啦，老大對不起，我錯了。」

『哼哼，你也會有道歉的一天喔，哈哈哈！』

對耶，我今天，好像都在道歉。

看來該把今天的日期記下來，以後碰到，躲在家裡絕不出門。

回到房間裡，看見老媽貼在螢幕上的紙條。

「兒子，五百元在抽屜最下層，床邊的電腦中毒了，交給你處理啦。」

「PS：一千三百元老媽拿去簽樂透包牌，中頭獎平分$_$" 你又美又年輕的老媽留。」



『喂，你的帳單。』漢堡忽然探頭，把一疊帳單丟了進來。

我一封一封的將帳單拆開，鮮血也一滴一滴淌著。

中華電信ADSL網路費用共一千二百元。

台灣大哥大手機帳單共四千零二十元。

花旗銀行信用卡帳單最低限額一千元。

台灣政府超速交通違規單三千六百元。

看起來，我要多修幾十部電腦才能好好活下去。


手機鈴聲響起，沖淡了我想將帳單撕毀的衝動。

『喂。』是水婙婈。

「嗯？」

『妳在做什麼呀？』

「罵人。」

『罵人？』

「對啊，罵製造網路、手機、信用卡和超速照相機的人。」

『呵呵..你帳單來了啦？』

「是啊。」我用肩膀夾著電話，走到冰箱拿了瓶綠茶「你上課可以講電話？」

『現在下課呀。』

「嗯，怎麼了？」

『我肚子餓了，等等我們去吃麥當勞好不好？』

「好啊。」

『嗯嗯，沒事了，就醬唷，Bye。』

阿勒，吃麥當勞有需要打電話說嗎？

傻傻笨笨又天真可愛的，水婙婈。



《他媽的中華電信，他媽的台灣大哥大，他媽的花旗銀行，他媽的台灣....》

14
說真的，麥當勞的薯條真的很好吃，外層脆脆的，咬下去綿密的口感，香甜

的味道充滿在整個口腔，吞下肚後留在牙齒上的香味，真的能叫人欲罷不能。

「一個炸雞餐，一個快樂兒童餐，薯條飲料麻煩幫我加大，謝謝。」

不用想，快樂兒童餐是水婙婈點的，她想要隨餐附贈的玩具。

我和水婙婈在台灣大學對面的麥當勞，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來。

「別玩囉，妳先去洗手，我顧著。」我說。

『嗯，好，別把我的玩具弄壞喔。』她說。

記得前一陣子，我和土人、漢堡、曼津、小黑蚊、小白臉六個人去永和打

保齡球，一人兩局，第一局賭飲料，最輸的請大家，第二局賭..

『賭什麼呀？』

「我們決定打完球去吃麥當勞，輸的要在櫃檯前大喊：『這不是肯德基..』」

『真愚蠢耶，那是誰輸呀？』

「小黑蚊和曼津沒賭，第二局我和漢堡一組，小白臉和土人一組，比總分。」

『然後呢？』

「最後我和漢堡險勝九分，我在第十局打了三次全倒，逆轉勝。」

『那他們真的有喊嗎？』

「有啊，願賭當然要服輸。」


當時一行人殺到麥當勞，我們四個人在門口看著小白臉和土人走到櫃檯前

面，他們兩個也真有種，居然喊的很大聲，還嚇到店員；那時我們規劃好土人

和小白臉的台詞，要他們照做。

『喜歡嗎？』小白臉指著麥當勞櫃檯後面的看板『把拔買給你。』

『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肯德基！』土人滾倒在地板上，雙手揮著，兩腳

踢著，說實在，真像個精神病患者。

這種近乎白痴的行為當然會引起店內眾人的側目，當所有眼睛盯著土人和

小白臉瞧的同時，我們四個人早已逃離現場。


『呵..』水婙婈笑的很開心『你們幾個真敢玩耶。』

「哈，他們在找我賭我也不敢了，太丟臉了。」

『真好玩，下次帶我一起去嘛。』

「好呀，不過妳也要下賭注嗎？」

『才不要呢。』水婙婈喝了一口飲料，放下杯子時濺起了水滴。『我只要去看。』

我拿起紙巾，幫她擦去濺到右臉頰的水滴。

「笨笨的妳。」水婙婈眼神異樣的看著我。

我緊張的把手縮回來。

「怎麼了？」

『沒..沒事。』水婙婈把目光移開，右手摸向她的右臉。

「害羞喔？」我若有所悟的哈哈大笑。

『討厭耶你。』

「好好，對不起。」我笑著說「趕快吃ㄧ吃吧，很晚了，妳明天還要上

班，昨晚也沒什麼睡到，今天早點回家乖乖睡覺。」

『好。』

「對了，妳的機車鑰匙借我，還有行照，晚上我叫漢堡陪我上山牽妳的機車。」

『好。』

水婙婈，妳知道嗎？我喜歡妳說好的模樣，很可愛。

如果我說「跟我在一起好嗎？」， 妳也會說好嗎？


夜，很深，我等著水婙婈上樓，並打開房裡的燈之後，才踩下油門離去。

水婙婈她家到我家的車程約十分鐘，在經過我家附近的麵攤時，我停下車

子買了兩碗榨菜肉絲麵，切了幾樣小菜、滷味；麥當勞對成年人來說，根本吃

不飽。

回到家，漢堡正在看報紙，我關上大門走向他。

『回來啦，帶了什麼好吃的？』

「麵，肉，菜。」我說著把漢堡手上的報紙搶了過來，鋪在桌子上。

『什麼麵什麼肉什麼菜？』

「湯麵豬肉小菜。」

『很難懂。』

「你這頭豬有得吃就好啦，不用懂啦！」

『說得也對。』

趁漢堡去拿碗盤的同時，我先撥了通電話給水婙婈，免得她擔心。

「喂，我到家了。」

『我在敷臉啦，晚點再打給你。』

女孩子，總是那麼地任性。

不知道為何，腦際閃過冷淡妹妹的模樣，說到任性，她應該也很任性吧。


躺在浴缸裡，泡著滾燙的熱水，是人生一大享受。

我正在享受這種享受。

放鬆四肢，仔細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更相信緣分的魔力。

我因為冷淡妹妹認識水婙婈，而每每在找水婙婈前後，都會有冷淡妹妹的出現。

這是為什麼呢？

是不是冷淡妹妹與水婙婈之間，有著什麼我所不知道的關係？

研究過推理小說，作者往往都是先將死者的死因擬好，再一步一步地規劃

著兇殺過程，最後在想出殺害的動機，將這個過程反過來寫，加上作者的想像

空間及高超文筆，一部驚心動魄的推理小說大功告成。

我嘗試用推理小說所傳授的推測方法，思考著水婙婈與冷淡妹妹之間的關

係，想到後來不免放棄，因為我沒有豐富的想像力。

而且，是我想太多了。


我的手機鈴聲也換成(亞麻色頭髮的少女)的旋律。

「喂。」

『我敷完臉了。』

「嗯，要睡覺了嗎？」

『我還要寫作業。』

「什麼作業？我能幫得上忙嗎？」

『回家作業呀，我自己應付得了。』

「那..寫完早點睡喔。」

『好，我知道呀，你也早點睡，車子明天白天在牽就好了，晚上危險。』

有人惦記著自己的感覺，心被話語說得暖暖的，甜甜的。

「嗯，送完妳去上班，我再去牽。」

『乖，晚安唷。』

「晚安。」

從熱水爬起，身體感到一陣寒意。

用大毛巾裹住身子，心，暖呼呼的。


﹝您有一封信訊息。﹞

『我喜歡..這種感覺，很喜歡..有你關心的感覺。

PS：記得帶我去打保齡球唷，跟你那群..異類。 』


《如果我說，我愛妳。妳也會說，你愛我嗎？》

《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肯德基！這不是....》

15
傳說中的鳳凰，會在浴火中重生。

傳說中的愛情，會在絕望中成長。

我與水婙婈之間的愛情沒有生離死別的經過，也沒有世代家族的干涉。

那麼，深深愛著對方的我們，卻要遭受這樣殘酷的際遇？

愛情是像把兩刃刀，沒有深厚的武術底子，往往最後傷害的自己。

愛情也像座活火山，隨時隨地都有爆發的可能，但是人人都會克服萬難，

爬上山頂往山口跳下去，很神奇，也很偉大。

命運總是捉弄著人們，每個人都無法逃過它的手掌心。

事情，總是會發生的。



我和水婙婈還是沒有在一起，每次氣氛來臨時，不是我縮就是她躲，總是

缺那臨門一腳。

這些日子以來，我和水婙婈的感情越來越好，接送她上課、下課，上班、

下班也都沒有遲到過；有時趁著假日，我們會一起出來玩一整天，吃飯、逛

街、看電影、看夜景等等情侶般約會，一個都沒少。

有時候我會趁著空閒的下午，等水婙婈下班時，到﹝下雨天留客天﹞喝杯咖啡。

我和冷淡妹妹之間的誤會，也隨著我第二次去喝咖啡時所發生的事情冰釋。

那天是星期五，晚上和水婙婈約好到東區喝茶、吃飯。

這天的事情很少，所以我三點四十五分就到了1450髮型設計室；客人很

多，水婙婈正在忙著招呼客人，所以我移動腳步，到下雨天留客天等她。


推開玻璃門，我走向上次坐的位子，把外套掛在椅背上，點了杯拿鐵咖啡。

『喂，你消失很久，跑去哪啦？』冷淡妹妹在櫃檯問我。

「最近沒什麼時間，忙工作。」

『我以為你被我打怕了咧。』

「我臉皮厚的很，不怕不怕。」

既然冷淡妹妹裝做一副沒事的樣子，我也不好跟她計較，更何況她幫我送拿

鐵咖啡時，另外多給我一盤小點心。

『本店特製，核果餅乾。』

「呃，這多少錢啊？」

『我招待你的。』冷淡妹妹低著頭很小聲的說『上次是我不對，對不起。』

「喔..」我有點不知所措「謝謝妳啦..妳太客氣了，我並沒有要妳道歉的意思。」

『吃吃看吧。』冷淡妹妹笑著走回吧檯。

我拿起盤子裡其中一塊心型的餅乾，放進嘴裡。

跟冷淡妹妹的壞關係，似乎也跟著咬爛的餅乾，被吞到我的肚子裡，被消化掉了。

那天在結帳時，她還幫我打了員工價，八折優待。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原來如此容易，展開心胸，嘴角微揚，感情就會越來越深厚。


『走吧，我們去吃麥當勞。』水婙婈跳上車來，扯著我的手說。

我看了看時間，五點二十分。

「你上課會來不及啦。」我說。

『我已經請假了呀。』水婙婈說。

「請假？妳請什麼假？」

『病假呀。』

「妳生病了？頭痛嗎？還是肚子不舒服？」我焦急的摸摸水婙婈的額頭。

『我請生理假。』

「喔..」我有點尷尬「那就回家休息呀，還想吃麥當勞，可樂是冰的耶。」

『你是豬頭呀？』水婙婈拍拍我的腦袋『我那個上禮拜來過了啦。』

「....」

乖學生千萬別學，欺騙師長可是大過一支。


晚上，我和水婙婈在統領百貨後面的巷子隨便挑了家茶舖。

我點了一杯百香泡沫綠茶，水婙婈點了一杯芋香奶茶加珍珠。

我們吃飯時喜歡坐在店舖的角落，當然喝茶也一樣。

「上次那件事啊，我處理好了。」

『什麼時候呀，我可要先請假。』

「十二月，二十三號，聖誕夜前夕。」

我和水婙婈約好，到香港過聖誕節。

『嗯嗯，辦事效率真不錯。』水婙婈用吸管攪著杯子裏的泡沫。

「那有沒有獎勵啊？」我打趣的問她。

『有呀。』水婙婈看著我面前的空杯，把她自己的芋香奶茶推到我前面。

『芋香奶茶半杯。』她笑著說。

「也好。」我拿起杯子，把吸管含在嘴裡，用力一吸，將剩下的半杯奶茶秒殺。

『啊....』水婙婈驚呼。

「怎樣？」我裝傻。

『沒事。』

「時間差不多了，太晚回去妳會被罵的。」

『你知不知道..』水婙婈臉紅紅的看著那支吸管『這是間接接吻。』

「當然知道啊。」我笑著說。

『那你還吸這麼快。』水婙婈嘟著嘴說。

「我怕妳反悔呀。」

『哼哼。』

「別玩了，走吧。」

『不要。』

「別任性了，妳爸會唸妳的。」

『我跟他說過了，今天不回家。』

「......」我詭異的望著水婙婈「妳要住哪啊？同學家嗎？」

『我要去你家。』

哇靠，我有沒有聽錯？

「妳在開玩笑吧？」

『沒有呀，我要去睡你家，你看..』水婙婈把背包打開給我看『我衣服都準備好了。』




《意外，意料之外，事情往往在意料之外發生。》

16
活了快二十三個年頭，我是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

在車上我和水婙婈幾乎沒有對話，氣氛有點僵硬，有點期待。

老實說，我很緊張，也看得出來，水婙婈比我還緊張。

我想水婙婈也是第一次在男孩子家過夜，我並沒有問她為什麼，這種事情問了也只是尷尬。

現在是十一月底，車窗再不是打開著；車內溫度是二十六度C，不冷也不熱。

從冷氣口吹出的暖氣由強減弱，我左手控制著方向盤，右手伸向水婙婈，摸
摸她的頭。

「到囉。」

我關掉暖氣，將車子熄火，伸手將放在後座的外套抓過來給水婙婈穿上。

「外面很冷。」

『嗯。』


我繞過車子，握住水婙婈的手，牽著她往家門走去。

「妳的手好冷喔..等會兒上去先洗個澡，別著涼了。」

『嗯。』

客廳的燈很難得是暗的，這證明了曼津在漢堡的房間。

土人也很難得的，沒有在我家出沒。

我拿了雙拖鞋給水婙婈，帶她到我的房間。

「浴室在那，我去煮碗熱湯麵，妳餓了吧？」

『嗯。』

「啊，對了。」我走向浴室「幫你開瓦斯，你有帶毛巾嗎？」

『沒有。』

「那用我的吧。」我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大毛巾「昨天才洗的，還沒用過，很乾淨。」

『嗯。』

「我去煮麵了。」我輕輕地將房門帶上，然後走到廚房。


從冰箱裡拿出材料後，我就一直胡思亂想著。

水婙婈是很單純的來過夜嗎？

還是..另外有著什麼想法？

我一邊想著一邊切著蔥，還差點切到手。

麵下好，我端到房間裡的小茶几上，水婙婈還在浴室裡。

我打開電腦，選了片還沒看過的電影，放入磁碟機中。

浴室門開，水婙婈穿著有點寬鬆的睡衣，從浴室走了出來。

視線不知道往哪兒擺，只好故作鎮定。


「來吃麵吧，吃完早點睡，明天早點起床，我們找妳說的那群異類去打保齡球。」

『真的嗎？』水婙婈跑到我旁邊『你們要下賭注哦。』

「好好，趕快趁熱吃，我開始放電影了喔。」

『好。』水婙婈似乎放了開來，不在那麼地緊張。

我很老實，並沒有趁著電影情節所產生的氣氛做出什麼動作，乖乖的坐在

水婙婈身旁約三十公分的距離，把電影看完。

「很完美的結局。」我說。

『是呀，不過中間好嚇人呢。』水婙婈說。

「去刷牙吧，該睡覺了。」我拿了支新牙刷給她。

『好。』

從衣櫥拿了件大衣，我朝房門走去。

『你要去哪呀？』

「去客廳睡啊。」

『喔..』

「別亂想，刷完牙快睡覺。」

『嗯..晚安。』

「晚安。」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好吵。

偶而從樓下傳來的狗叫聲，也好吵。

奇怪，為什麼會睡不著？

其實，我知道，是因為房間內的水婙婈而睡不著。

我拿開大衣，起身走向房間門口，輕輕地轉動喇叭鎖。

門沒有上鎖，緩緩地將門推開，水婙婈坐在床上，望著我。

「怎麼不睡？」

『我會怕。』

「怕？」

『很黑，我怕..』

「呆呆，把燈打開就好了呀。」

『有亮光我睡不著。』

「..那怎麼辦？」

『你陪我好不好？』


原本，水婙婈說要一起睡床上，她說相信我。

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所以我堅持睡地下。

不尋常的氣息散發著，不受控制的散發著。

『鵬..』

「嗯？」

『我沒有家裡那隻小豬抱，好不習慣..』

「婙婈。」

『嗯？』

「我喜歡妳，所以我絕對不會傷害妳，妳願意相信我嗎？」

很自然，我第一次開口說喜歡她，沒有尷尬，沒有退縮。

『嗯..』

我把幾件當作枕頭的褲子，跟當做大衣的棉被放回衣櫥裡，然後坐在床沿。

「別緊張。」

『嗯..』

我慢慢地掀起被子，緩緩地移動身體，深怕一個不小心嚇到水婙婈。

水婙婈是側著身子的，面向我。

躺好後，我看著水婙婈的眼睛，克制著衝動，輕輕地抱住她。

我可以感受到水婙婈的體溫，也可以聞到從她身上透出的迷人香氣。

很少男人在這種時間可以忍住衝動的，定力稍微缺乏都不行。

飛快的，短暫的在水婙婈唇上點了一下。

水婙婈鑽了過來，將頭靠在我胸口上。

我緊緊地擁住水婙婈，右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左手拍拍她的背。

看著水婙婈緊閉著的雙眼、緊張的表情，我啞然失笑。

「怎麼，我的人格保證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水婙婈睜開雙眼看著我，很動人的神情。

『才不是呢。』她紅著臉說。

「睡覺吧，晚安。」

『嘻嘻..』水婙婈露出幸福的表情，笑著說『老公晚安..』

這危險的一夜，終於過去。


《心魔，心中的魔鬼，能打敗它的，只有自己。》

17
水婙婈的睡相很令人玩味。

我七點鐘起床，懷裡的美人兒睡的正熟，我捏了水婙婈的臉一下。

『嗯...』她發出怪聲『不要弄，我要睡覺。』

我試圖把水婙婈移到她的枕頭上，因為我想下床尿尿。

『再睡一下就好..』水婙婈抓著我。

「好。」我將水婙婈的頭髮順了順，幫她把棉被蓋好。

此時，隔著一件薄薄的衣服，感受著水婙婈的體溫，終於能夠體會我弟所

說的精蟲上腦的意思；但是，上腦歸上腦，基本對女性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我二度想把水婙婈移開，因為我真的很想尿尿。

『色狼！』水婙婈忽然睜開眼睛『你在想什麼呀？』

「我想去沖個冷水澡，退退火。」我很誠實。

『喔..』

「幹嘛臉紅？」

『我哪有..』

「明明就有。』

『你不是要洗澡嗎？還不快去。』

「是的，老婆大人。」我回敬她昨晚的那聲老公晚安。

「妳再睡一會兒吧，我去弄點吃的。」

『好。』水婙婈躲回被子裡，一臉滿足的看著我。

「乖。」我親了水婙婈一下。


退完火後，我走到廚房，看了看電鍋裡的飯，加了些水和高湯進去，很傳

統的中國人早點，清粥小菜。翻開冰箱，看到一包吻仔魚和幾罐罐頭，我把它

們都拿了出來，倒在盤子裡。

海底雞、玉筍、菜心、荷包蛋，加上吻仔魚稀飯，應該夠吃了吧。

『你一大早在搞什麼鬼？』漢堡用台語問我，睡眼惺忪的。

「煮早餐啊。」

『喔喔喔喔！』漢堡原本疲倦的眼睛亮了起來。

「不過沒你的份。」

『為啥？』

「因為我煮兩人份而已，誰知道你會這麼早起床。」

『兩人份剛好啊..』他還不死心。

「我有客人啦，你自己到外面解決。」

『客人？』

「對啊。」

『喔喔，好吧，原諒你。』漢堡好像知道那位客人是誰『我去市場吃米粉湯，掰掰。』


我把稀飯和裝著小菜的盤子端進房裡，水婙婈已經起床，在浴室梳洗。

『鵬..』水婙婈從浴室走出來，已經換好衣服。

『我同事請半天假，店長問我有沒有空去代班到十二點..』

「還有時間啊，先來吃早點吧。」

『嗯嗯，你不生氣？』

「傻瓜，有什麼好生氣的？」我笑了笑。

『你真好。』


其實，不是我好。

這是一種包容，一種體諒，愛人的基礎就建立在這兩種行為上。

試想，如果因為這樣就生氣了，對方會怎麼想？

同理心是很重要的，如果連基本的尊重和相知相惜的誠意都沒有，何必要痛苦的愛著？

我沒有談過戀愛，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如何去愛。


我先陪水婙婈回家拿她的制服，然後送她到1450髮型設計室。

『十二點來接我唷。』

「嗯，我先回家把我媽送過來的那台電腦修一修，擺在房裡很佔空間。」

『嗯嗯，開車小心，我上去囉。』


我很小心的開快車回到家，把電腦連接好，然後直接把系統重灌，省時又省力。

既然用一般的掃毒軟體沒有用，那麼我上網抓些什麼防毒程式來清病毒，

只是多此一舉罷了，還不如還電腦的主人一顆乾淨的硬碟，後遺症會比較少。


『喂，昨晚你做了吧？』

漢堡真的跑去買米粉湯，而且我敢打賭他已經在菜市場吃了ㄧ碗，現在手上這碗是外帶的。

「做你個鳥啦！」

『沒做喔？』

「你想變米粉頭嗎？」

如果漢堡真的敢在白目，我也會真的把米粉湯搶過來，淋在他頭上。

『好啦，不鬧了。』他把剩下的米粉湯吃完，把塑膠碗丟在我房間的圾垃桶裡。

『你跟她，到什麼程度？』

「什麼程度都沒有。」

『屁啦，都同睡一間房了，還說沒有！』

「真的沒有..」我說「她連我的女朋友都不算。」

『真的假的？』漢堡說『看你們的相處模式，很親蜜啊。』

「是很親蜜沒錯，但..」

『但？』

「總覺得，缺少了某種感覺。」

『呃？』

「我相信，她也跟我一樣，正在努力找著那樣感覺。」

『真難懂。』漢堡抓了抓頭『在部隊時就知道你是個怪人，只是沒想到，

你連談戀愛都要搞怪。』

「這不是搞怪好嗎？」

『好好好，哪次吵架我贏得了你？』漢堡打了我一拳。

『你自己明白就好，只是..別讓緣分給跑掉了。』

「我知道。」

『跑掉你會後悔的，有些事情做了，就算結果跟你想的不一樣，但那只是遺憾。』

「沒做的話我就會後悔，這種類似的話你說過千百遍了啦，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


我和水婙婈之間到底缺少了什麼？

我心裡只有她，她心裡只有我，不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難道說，愛情真的令人想不通、摸不透？

其實我很早就把自己的人生看的很開，不求榮華富貴，不求有人崇拜；能

夠找到自己深愛的女孩，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就夠了。

我有把這個想法寫在作文上過，換來的是老師的約談；我想不通，我會賺

錢會養活自己，就算不力求上游、不努力充實自己，有什麼不對？

至少，我餓不死啊。

比起那些作姦犯科的人好多了，不是嗎？


付出，掏心掏肺的付出；去愛，不要命的去愛。

是不是缺少這種感覺？

為了愛人，可以不顧一切的感覺。

「我明白啦！」

『靠么喔，白痴，鬼吼鬼叫的。』



《喜歡不是愛，愛不是喜歡，喜歡止於欣賞，愛，令人為之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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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精靈-普拿疼 (已完成)會有天使替我愛你 作者:明曉溪[346A]強烈衝擊 Massive Attack[800MB@APE@]惡靈古堡3-中文版 (ISO@484MB@銀牌@k3213216907)惡靈古堡2(RAR@1.17G@銀牌@zxc3839022)2003 約夏貝爾 - 小提琴浪漫曲集 (ape@無損@Fileserve@226mb)傳說中勇者的傳說 作者：鏡貴也老外選出穿著最\"型\"電玩角色TOP10 ★《惡靈古堡編年史 HD精選輯》 當年Wii沒玩到 現在用PS3也可以玩啦～專屬祕密(限)【我們的故事4】作者：元媛

zero87 發表於 2005-1-24 00:43:4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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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字體大小：tT
18
當你以為的愛情

與她以為的愛情

相符合時

情慾將會燃燒

導火線是，既真實又虛幻的樣貌

但內心與外表，哪個重要？


不知道是哪個閒閒沒事的人在網路上寫的文，星期六水婙婈還是住在我家，

吃飽飯後，我和她在電腦前看到的文章。


如果外表不重要，網路愛情最可靠。

如果內心不重要，就在這世界亂搞。

是不是都不重要？那早早自殺的好。

是不是都很重要？這種女孩很難找。

假設你已經找到，趁著年輕多打炮。

假設你都沒找到，只好看Ａ片自尻。

這社會風氣很糟，妹妹隨便就給抱。

這年頭經濟也糟，三千就能買高潮。

男人定力不夠高，精蟲很容易上腦。

女人容易被開苞，常常給人戴綠帽。

這篇文章不可考，看了不要黑白叫。

假如作者被外找，我會買冥紙來燒。

第四句後是亂搞，隨便看看隨便笑。

氣質外表相並茂，這種女孩雖難找。

遲早你將會遇到，雖然機率並不高。

不過緣分很奇妙，命運更是不得了。

有一天你會知道，愛情總是來得巧。

好好把握每一秒，珍惜體會她的好。


「哈哈，這作者真白爛ㄟ。」我把滑鼠游標移到視窗中的暱稱上。

『只是粗俗了點..』水婙婈說『不過他有些話很有道理。』

「那是唬爛，不是道理。」

『普拿疼..』水婙婈唸出了螢幕上的暱稱『他一定是個藥罐子。』

「應該屬於體弱多病那種，整天窩在電腦前就是會有後遺症。」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該來的事情還是會來。

十二月二十三日，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我為了這趟特別的旅程規劃了很多，也絞盡腦汁下了許多心血，我為水婙婈

訂了五星級的飯店，也準備了一條項鍊送她；我準備在香港機場的大廳正式向

水婙婈表白。

『你何必多此一舉？』

漢堡知道後問過我，我跟他說「我覺得，在她還沒有點頭說願意和我在一起

之前，我應該用心。」

『所以勒？你已經很用心了啊。』

「不夠..」我說「還差了一點，在抓住那感覺就可以了。」

『感覺？什麼感覺？』

「一些些愛戀的感覺，一些些衝動的感覺，一些些悸動的感覺。」

『所以你準備了那麼多，就是要她感動？』

「不能那樣說，我做的只是我應該做的，一種..形式罷了。」

『喔..』漢堡拍了我一下『先祝福你囉。』


從上次和水婙婈跟漢堡他們一起去打保齡球後，我和水婙婈並沒有太多時間

出遊，也就是說我和她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她忙上班、上課，我忙修電腦，

把一些曾經答應過的客戶的工作處理完，同時也一起期待著十二月二十三號的

到來。


『我沒坐過飛機耶，等等我要坐靠窗唷。』

「好，沒位置我也想辦法換給妳。」

『其實..』水婙婈忽然說『我總感覺到有事情會發生耶。』

「什麼事？」

『不知道，就怪怪的。』

「呃..是好的怪，還是壞的怪？」

中國人嘛..寧可信其有。

『我也說不上來。』

「別亂想，我第一次坐飛機也覺得怪怪的。」我說。

『是哦？』

「嗯啊，這叫飛翔恐懼症。」我唬嚨她。

『哪有這種症狀，騙我。』水婙婈作勢拍我頭。

我轉過身面對著水婙婈，抓住她想搗蛋的手，深深地看著她的雙眼。

「這趟旅程會讓妳畢生難忘的。」


我和水婙婈通過海關，走過登機門，爬上飛機；華航的櫃檯客服人員很親

切，在劃位時幫水婙婈安排了靠窗的位子，所以她可以看得到雲海；不過不是

現在，現在只看得到地面。

『各位旅客，您現在搭乘的是XXX班機，將於X點X分起飛，X點X時抵達香港機

場，起飛時請將餐桌及腳踏板....』


『為什麼餐桌要收好？』水婙婈傻傻地問我。

「因為怕妳頭撞到。」我隨便回答她，因為我也不知道。

『那腳踏板呢？』

「怕妳把它踩壞。」

『喂，亂掰。』

「哈..被發現了。」我笑「要起飛啦，坐好。」


飛機穩穩的往前移動，緩緩的轉了個彎，駛進起飛的跑道。

坐過飛機的人都知道，飛機在地面要起飛時會突然加速；就在速度提升到要

起飛的同時，機頭拉起，一陣震動帶著爆炸聲驚動了所有人。

我和水婙婈眼睜睜的看著右機翼起火燃燒，這時我想到的只有兩個字，

「毀了。」

很神奇，飛機飛了起來，沿著地面飛行，速度之快..很難形容的出來。

機艙裡的乘客有人哭了出來，有的人破口大罵，有的人搥胸頓足。

我把水婙婈的安全帶解開，緊緊地摟住她。

從她驚慌的面容看來，我只能默默地祈禱上帝，讓我們平安無事。

「我們很幸運，飛機的失事率比車禍還低，我們居然遇的上。」我自嘲的說

著「等會兒下飛機去買張樂透，我們的結婚基金有著落了。」

『...........』

「乖，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我深深地吻了水婙婈，與她在嘴中交纏著。

「我愛妳..」

我感受著水婙婈的心跳，感受生命的歷程，感受命運的無常，感受愛情的短暫..

突然間，天搖地動了起來，機艙裡劇烈的震動著，接著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及淒厲的尖叫聲。

『我也愛你..』

碰！化為飛灰。

我沒有感覺到痛，相信水婙婈也沒有；在失去意識前，我和水婙婈雙眼相

望，深情的。

水婙婈的眼睛在說話，訴說著千言萬語，訴說著寸寸柔情。

我沒有能力挽回，所以許下了一個心願。



《就算再次遇見妳，愛上妳的時間還是如此短暫，我還是要愛妳。》

19
頭好痛，撕裂般的疼痛。

四肢無力，全身熱呼呼的，沒有感到異狀。

我要很用力的才能把雙眼睜開，天花板是白色的。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在哪裡？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

『你醒啦。』

誰？

誰在跟我說話？

我勉強偏過頭，看見一位綁著馬尾的女孩，很清秀，很可愛，很熟悉的模樣。

「妳是誰？我在哪裡？」

嘴唇好乾，喉嚨也啞啞的。

『我？』那位女孩笑了一下『我姓水，叫水婙婈。』

「精靈？」好熟悉的名字。

『嗯，沒錯。』她看著我說『你現在在醫院，是我送你來的。』

醫院？

啊！我想起來了！

飛機，失事，香港，表白，女孩，水婙婈；一層一層的，我慢慢想起來了。

水婙婈呢？

我怎麼還活著？她呢，是不是也活著？

「妳說妳叫什麼？」

『水婙婈啊。』

「不對！」我叫了起來「妳不是水婙婈，妳不是她！」

『你在說什麼？，我是水婙婈呀。』

我很激動的吼了起來「妳騙我！她呢，水婙婈在哪裡，我們應該死了啊。」

『你是不是做惡夢呀？』

「做惡夢？」我猛搖頭「什麼做夢，妳別想隱瞞我，水婙婈到底在哪？」

『你冷靜點..我去請醫生來。』

「你是冷淡妹妹！我想起來了！」我又喊著「別走，告訴我水婙婈到底在哪！」

『.......』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非水婙婈死了，冷淡妹妹為了不讓我傷心，所以裝做是她安撫我？

沒有道理啊！


『潘先生。』

一位戴著眼鏡的醫生從門外走到我面前。

『你比預期的時間早了幾天清醒。』

「啥？」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暈倒嗎？』

「我哪有暈倒，我在飛機上死了啊。」

〈你在7-11櫃檯前倒在地上。〉冷淡妹妹插嘴說。

『好了..』醫生打了個手勢『先讓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對你會有幫助。』

「我很清楚自己的事！」我反感的表示。

『請問，你腦部有受過創傷過嗎？』那醫生說著把一張X光腦部照射圖拿了出來。

「有，我國小時曾經從家裡的樓梯摔傷過，可是那已經痊癒了。」

『這裡..』醫生指著照片上後頭骨的裂痕『你看裂痕的三分之二處，有個黑點。』

「然後？」

『我猜測，當時的手術並沒有處理好，才會導致血塊壓到神經。』

「所以？」

『你會暈倒就是因為神經受到壓迫。』那醫生用左手中指推了一下眼鏡

『我們已經幫你把血塊清除，因為聯絡不到你的家屬，所以我擅自決定先行

開刀，那血塊繼續留著，對你的生命有一定的危險性。』

說真的，我該感激他嗎？

沒有一家醫院的制度是這樣的，雖然說以救活傷患為優先。

『在手術前我已經預估你會產生幻覺，也能稱之為淺意識自我催眠。』

這是什麼醫學術語，沒聽說過..

聽到這裡，我冷汗直流，相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所以，你認為發生過的事情，不存在。』

三個字「不存在。」像是一道九天真雷直往我腦袋劈，「轟！」一聲..眼

前一片血紅。

『冷靜點，想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我想到了一個關鍵，推翻醫生所說的關鍵。

「你是說我暈倒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是假的？」我揉揉眼睛，腦充血看不太清楚。

『沒錯。』他肯定的說。

「那麼，理論上..」我伸出右手指向冷淡妹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才對

啊，為什麼在昏迷可以幻想出她的名字來？」

『這個..潘先生，你要知道，人類對於腦部的研究並不深入，很多事情在

醫學、科學上無法解釋得出來，有可能關於腦電波......』

「哈哈！」我打斷他。

〈名牌，醫生..〉冷淡妹妹插口說〈會不會是在他失去意識前，看到我的

名牌..7-11每個員工都有...〉

『有可能，這也是唯一能解釋的..』

「不可能！不可能！」

我很想罵人，一切的一切發生的那麼地真實，怎麼可以說是幻覺！

『好了，潘先生，明天還要觀察你的腦部，我想你需要休息。』

這時一位護士走了進來，推著一台..上面擺了很多醫療器具的手推車。

『情緒太激動對你沒好處，先睡個覺吧。』醫生從手推車上拿了支針筒。

「先讓我搞清楚狀況好嗎？」我洩氣的哀求說。

『不行，你早幾天醒來已經異常了..』

醫生說著把針刺入我的手臂，癢癢麻麻的。

「唉..」

『對了。』那醫生看了冷淡妹妹一眼『你該謝謝她的，這些日子都是她在

照顧你，同意書是她簽的，連醫療費用都是她出的。』

藥效力很強，我迷迷糊糊看了冷淡妹妹一眼，然後失去感覺。


下雨天..我走在雲海裡，感覺不到雨。

留客天..我走在人群裡，感覺不到妳。

希望明天是晴天，好讓我的心情好一點。

只是，如果是晴天，妳將不能夠化作水，到我懷裡。

那麼，我願化為飛灰，乘著風，飛上天，到妳懷裡。


夢裡，我和水婙婈相擁交纏的畫面很清晰，緊接著到來爆炸聲更是淒厲。

驚醒過來，冷淡妹妹依舊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電話..」

『嗯？』

「手機可以借我嗎？」

『好。』

我想打一通電話給漢堡，來幫我證明，證明這一切。

「還有..」

『嗯？』

「可以請妳把馬尾放下來嗎？」

『好。』



《這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到我的.........》

20
醫院，同時存在著天使與魔鬼，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心理、生理受創的人走進

醫院，但總是進多出少；醫院是個可怕的地方，充滿著不尋常氣息的地方，當

然也是個天堂；急診室對於普通病房，又顯得像個人間煉獄一般，相較起來，

可以安安靜靜的躺在普通病房的床上，可以說是幸運的了。

漢堡已經證實我的幻想，他說我消失了將近一個月，連我爸媽都在問他我跑去哪了。

又一台救護車開進急診室，每次聽到「喔咿喔咿」的聲音，我都會感到無奈及世間的無常。

我暈倒的時間是八月十六日，今天是九月十三日凌晨十二點十二分，冷淡妹妹還是沒回家，待在這裡照顧我。

我第二次醒來時，要求冷淡妹妹把馬尾放下。

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我看著冷淡妹妹用雙手解開髮帶，一絲一絲的秀髮像水流般，直流而下。

「婙婈..」

『嗯？』

「你跟婙婈一模一樣。」我歎了一口氣「可惜妳不是她。」

『我是水婙婈。』冷淡妹妹走到我面前，用右手食指指著自己的臉『水婙婈是我。』

「不一樣...」我搖頭苦笑「不一樣。」

『你現實點成熟點好嗎？』冷淡妹妹說『這樣自欺欺人，應該嗎..』

「不應該。」

『那你是不是該勇敢面對現實？』

「我不知道..」

冷淡妹妹表情變了一下，然後用一種很冷冰冰的語氣跟我說『沒關係，這是

我的郵局帳號，能盡快匯進來是最好，但如果有困難，慢慢分期就好。』

從住進醫院到現在，連手術的費用一共是二十多萬，我當然會還她。


冷淡妹妹話一說完，把掛在椅子上的包包拿起，然後轉身離開。

是冷淡妹妹把我這條命救回來的，姑且不論她這樣幫我的出發點是什麼，二

十多萬不是一筆小數目，看冷淡妹妹的年紀，要她先幫我墊付醫藥費，可真的

難為她了。

如果她家很有錢的話何必出來7-11打工？

我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她要在7-11做多久才能夠有二十萬？

一天算五百元好了，一個月也才一萬五千元，扣掉一堆有的沒的費用，加上

省吃儉花，也要兩年左右的時間，才能賺到這些錢；為什麼她會把兩年的心血

花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呢？

是她有著一顆悲天憫懷的心嗎？

還是她覺得錢財乃身外之物，人命再怎麼說都比較重要，所以她幫我？

那麼，她不怕我是窮人嗎？

或許我連一萬都拿不出來呢。


隔天，我出院了，冷淡妹妹沒有出現，摸出皮包看看，裡面多了一張一仟元

鈔票，努力回想，當時去7-11買綠茶的時候，剩下幾佰元而已，所以說，這是

冷淡妹妹放的？！

我攔了一台計程車，目標是羅斯福路上的7-11。

天色灰灰的，跟我的心情一樣，不過我還加上很大的無奈，以及無力感；有

種抓不住的感覺一直壓迫著我的心臟，就好像棒球打擊，投手失誤投出了一個

球速普通，位置是正中央的好球，使出全身氣力，大棒一揮..原本以為是支又

高又遠的全壘打，結果跌了個狗吃屎，心中的可惜及不甘跑了出來，偏偏又沒

有能力去改變事實，能做的只是接受。

我試圖去接受我幻想的事實，可是在夢中，所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水婙婈

又好不容易和我有所交集，幸福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可惜，全都是幻想。

『先生，您需要幫助嗎？』坐在駕駛座的司機先生很親切的問我。

『您臉色看起來很不好，需要去醫院嗎？』

「噢..不需要，謝謝你。」我說。

『是感情上的問題吧..』司機先生從後照鏡看了我一眼『我也年輕過的。』

這麼厲害？

還是我臉上有著什麼表情，容易讓別人看穿我的心事。

『猜對了？』這位司機先生微微笑了一下『你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是又慘白又

深藍色的，憂鬱已經不能用來形容你；不過你也別擔心，每個人的一生或多或

少會經過這種顏色，很痛，但這個痛是值得的，那會讓你成長，使你想法更成

熟。』

「請問..現在是幻覺嗎？」

『....................』

果然，他安靜了，詭異的看我一眼，加快車速，應該是想趕快把我送到目的地。

司機大哥，我知道你是出自善意，可我的情形跟別人不同，時間絕不能撫平

我心中的裂痕，不過還是謝謝你，能夠關心偶然搭到你車子的客人。


羅斯福路，7-11旁，我發動了車子，然後下車讓引擎熱一會兒，看了看車

頂，很神奇，停在路邊一個月，居然還一塵不染，還有些發亮。

冷淡妹妹站在7-11的櫃檯，我拿了一罐泡沫綠茶，走向櫃檯結帳。

『十元。』冷冷的。

「妳放了一仟元在我皮包？」

『你的發票，謝謝光臨。』真的冷冷的。

「我會一起匯到妳戶頭。」說完，我走向門口，再轉過身。

「謝謝妳。」

她沒理會我，自顧自的整理放在櫃檯的香煙。

偶然，在她身上的名牌對著我，水婙婈三個字，再一次撼動我的內心。

「水..婙婈。」我很用力，並強迫自己唸出這三個字。

「bye..」


我的房間值多少錢？

這個問題問的很奇怪，不過漢堡幫我算過，在我昏迷的時候。

『喂！潘瘋子，我知道你精神異常，不過你房間的電腦最好把它修一修，不然你會信用破產。』

漢堡一面說一面將一張列表拿到我面前，上面寫的姓名電話跟住址，還有電腦故障的問題。

『你的房間現在最少值三十萬。』

為什麼漢堡會這樣說？

我打開房門，嗯..的確超過這個數目，房間裡被塞的滿滿的，連床鋪上都放

著一台一台看起來冷冰冰的電腦主機，加上放在地上的，最少也有三十台。

『放在你桌上那台最好先修。』

「為啥？」

『因為那台是我女朋友的。』

「那台最後修。」

『喔..』

「我很累，現在什麼事都不想去做，什麼事都不想去想，我需要安靜一下。」

『不如把心事向我說說？或許我可以安慰你。』

「你只知道吃..」我伸手捏了捏漢堡的肚皮「免了吧。」

『白目！』漢堡拍開我的手。

「改天再說吧，先讓我好好想一想。」


站在蓮蓬頭底下，我低著頭淋著溫熱的水，腦中浮現的是，冷淡妹妹放下馬

尾，長髮飄逸的模樣，在那瞬間，我看見在夢裡的水婙婈，屬於我的水婙婈。

我很想問她為什麼喜歡紮馬尾。

也很想叫她以後都把頭髮放下。

但我知道，就算冷淡妹妹願意，也不是我心裡面那個她。


《車子不會自動清理，我知道是妳，冷淡的妳。》

21
拿著匯款單收據走出郵局，在通過自動門的時候，我伸出左手拉了拉頭髮，會痛。

這是出院後常做的動作，不知不覺間已養成習慣；這是好現象嗎？應該是好

現象吧。至少我清楚的知道，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感覺到疼痛就是真實嗎？

其實，也不盡然，夢裡所發生的一切，在我心裡都好真實；愛情最重要的因

素是感覺，不論男女的條件為何，多了那最重要的部份，愛情就會產生；在夢

裡，我有感覺，很多很多的感覺，悸動、心痛、發怒、妒忌、甚至有生理上的

感覺，那麼，在夢中所發生的，能稱之「愛情」嗎？

我想是能的，但她是假的，我想出來的，假的進行式。


7-11旁邊並沒有1450髮型設計室，對面也沒有下雨天留客天，這次我清楚證實了這點。

有的，是站在櫃檯裡的冷淡妹妹，水婙婈。

在夢裡我每天都會到7-11買綠茶，現在也是，這是第二個習慣。

「我匯好了，這是匯款單，妳看看金額對不對。」

今天的水婙婈沒有綁馬尾，也沒有把頭髮放下來。

『嗯。』

水婙婈直接把匯款單放進7-11制服的口袋，然後叫我等一下。

約一分鐘，水婙婈拿著一本看起來像筆記的本子，走回來。

『這是你的住院記錄簿，其中有你全身檢查和這次手術的資料，或許你會用到。』

我健康的很，哪有需要這種資料？

「嗯，謝謝。」

『不會。』

「我有個問題想問妳。」

『嗯？』

「妳為什麼會關心我？」

『....』

「為什麼把我救起來？」

『....』

「其實我不願意醒來。」

『....』

「現在..真的好痛苦。」

『....』

「知道為什麼痛苦嗎？」

『不知道..』

「因為夢裡，我愛妳。」

『....』

「而現在，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妳。」

『....』

「應該說，我不能夠愛妳。」我知道我紅了眼眶「這樣對妳不公平，對她，

我心裡面的她，也不公平。」

『你先弄清楚，我跟你並沒有任何交集，說公平不嫌奇怪？』

「對，嚴格算起來，這是我第三次看到妳，但我知道，妳的感覺。」

『什麼感覺？你憑什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這是我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在公眾場合掉眼淚。

「妳愛我的感覺，正如同我愛妳的感覺。」我任由淚水滴下。

「但是我..」

『別說了，有客人，你先走吧。』


我是不是變怪怪的？

房間的門開著，漢堡看到我把這台的顯示卡拆下來，那台的音效卡拔下來，

裝到剛才被我支解的主機板上，再把第三台第四台的硬碟對掉，最後拿第五台

的機殼，把剛才那些東西接了上去。

『你知道這樣開機有什麼結果嗎？』

「啥？」說話的同時，開機鈕也被我按了下去。

『白痴。』

主機發出嘎嘎嘎怪怪的聲音，居然還有點煙冒了出來。

「怎麼會冒煙？」

『如果我用北斗百裂拳打到你五臟位置對掉，你覺得會怎樣？』

漢堡擺出北斗神拳主角的招牌動作，笑呵呵的問我。

「吐血而亡啊。」

『嗯，你剛才就是用百裂拳打它。』

「喔..」

白痴，我還南斗聖拳勒！

「你剛才幹嘛不阻止我..」

那些主機很貴吶！

『你殺氣壟罩著整個房間，被波及到你要付我醫藥費嗎？』

「...」

『何況，我怎知道那台怪物被你開機時會不會爆炸。』

「所以你站在門旁邊，爆炸的話立刻把門關上？」

『是啊。』

「沒血沒淚的混蛋！」

『土人他們打電話來約說去麵攤吃東西，回來在搞你的電腦吧。』

朋友就是這麼一回事，總是在關鍵時刻出現，不管是損你也好，關心你也

罷，友情這兩個字，有時會比愛情更溫暖；當然，他們是屬於損人的類型。

在麵攤訴說著我的夢境，換來的是...

「別想這麼多，船到橋頭自然會直啦！」這句是漢堡說的，算正常。

「對呀，是你的就會是你的，想開點會比較好。」這句是曼津說的，也正常。

「唉唷，反正你在夢裡愛過了，當作失戀就好了啦，我也失戀過啊，沒有受

過傷，怎麼會知道痛勒？」這句是小黑蚊說的。

「早知如此，你應該做的。」這句是土人，也剩下他沒說話而已。

「..不懂。」

「作愛做的事啊，反正是作夢，你真笨ㄟ！」

「........」

唉，我無言啊..

土人阿，我知道你來者不拒，但我沒有你那種心臟，所以，別污染我！


後來，遇到水婙婈是在修完電腦，送還給客戶的時候。

在這兩個星期，我盡量不去想起她，整天躲在房間裡埋頭工作。

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得知我的手機號碼，相見的前一天水婙婈傳了封短訊給我。


『你說對了，我對你的感覺。』


看完這封短訊，我就決定隔天要去找她，雖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話。

把水婙婈給我的住院記錄簿帶著，打算還給她，因為那根本是本日記，水婙婈的日記。

日記裡記錄的天數是二十七天，從我進醫院的那天開始，到清醒的那天結束。

「嗯..還妳，我看完了。」

『嗯。』

故意等到她下班，總覺得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只有一個水婙婈。」

『是..』

「在我心裡。」

『....』

「所以，妳能等我，把她和妳融合嗎？」

『不懂。』

「我沒有機會好好去認識妳，妳顧了我快一個月，但對我也不了解，對嗎？」

『嗯..』

「我們是不是該先從朋友做起，對彼此認識，一步一步的。」

『嗯..』

「或許我這麼說是自私的。」

『不會，我能體會你的感受。』水婙婈走向前一步，抬起頭看著我。

『能把你在夢裡所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好。」我露出從清醒後的第一個微笑「找個地方，我慢慢說給妳聽。」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將她忘記，這樣，委屈了妳，對不起。》

22
小陌的住院日誌 一 2004.08.16


今天工作的時候，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在7-11打工

四年了，這樣的突發事件，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那時，店裡沒其他的客人，我遠遠就看到他開著一台白色的房車；他進店裡

拿了一瓶綠茶，到櫃檯問我附近有沒有理髮廳，然後就暈死了過去，嚇了我好

大一跳；我趕緊叫了救護車，一方面想說要不要給他做人工呼吸。

救護車趕來之前，我一直蹲在那個人的旁邊，傻傻的，呆呆的，腦裡空白；

而救護車來了以後，沒想到還在當班的我，居然就這麼跟了上車，看著醫護人

員把氧氣罩戴在他口鼻上，關心的情緒從心裡湧出，也就沒想到會被店長罵到

臭頭的翹班了。

總算，在急診室外等了好久，護士終於拉開簾子，讓我看到病床上的情形；

那個人躺在床上，很安詳的樣子，眼睫毛微微閃爍，像是隨時會睜開眼睛；不

過，護士卻告訴我，他的情形很不樂觀，腦部神經被血塊壓到，會有生命危

險，最好盡快動手術把血塊清除，然後問我是不是他的家屬。

晚上回到家，臨睡前，擅自幫他做了一個決定，我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是對

是錯，但事情在我身上發生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如果，聯絡不到他的家

屬，我不會讓病情拖著的。



「為什麼叫我小陌？」7-11，水婙婈下車前，我好奇地問她。

『你，那時是陌生人。』她打開車門，往機車的方向走去。

我趕緊下車，幫她把機車牽出來，然後發動。

「那，麥當勞叫什麼？」

『小麥。』

「所以，計程車叫小計？」

『不對，那叫小黃。』

.....，現在年輕人很多想法怪怪的。

「不是取第一個字喔？」

『不是。』

「喔..那飄飄叫什麼？」

『小鬼。』

算了！這跟邏輯扯不上邊。

「對了，聽完我的幻想，妳有什麼想法？」

在台大對面的麥當勞，我用了將近三個小時把經過告訴水婙婈。

水婙婈把安全帽載好，看了我一眼，搖搖頭，然後離去。


回到家裡，漢堡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你媽在找你，很急的樣子。」

我拿著紙條走回房間，撥了一通電話給老媽，她問我為什麼戶頭裡少了二十萬。

「就小時候被鵬文推下樓那次啊，腦袋還沒修好。」

「所以我去開刀啊。」

「我沒亂花錢，別擔心。」

「嗯嗯嗯，我會照顧自己啦！」

「好，我知道，bye。」

老媽居然以為我被勒索，還擔心我沒錢花用，說要拿錢給我。

唉..天下父母心。


水婙婈的那一眼代表著什麼樣的情緒？

是表示沒想法嗎？

還是她不想跟我說？

再不然，懶得說？

這種自問自答的方式很笨，因為根本無解，最好的方法就是問。

但要問誰呢？

問漢堡？問曼津？問小黑蚊？問土人？

他們一個愛吃，一個不熟，一個奇怪，一個偏激，問了也是白問。

所以，我決定問本人。

不過，我沒有水婙婈的電話，何況現在是睡覺時間，只好等明天直接去7-11找她。

但，依我的個性，會躺再床上一直想、一直想，根本睡不著。

有了！

夢裡水婙婈曾把她的電話抄在我手上。

09..0915...0916....0917.....0918

算了，睡覺吧。


隔天，去找水婙婈之前，心裡很矛盾。

我在意的到底是哪個水婙婈？

夢裡的水婙婈，讓我一見鍾情。

現實的水婙婈，令我意亂情迷。

夢裡的水婙婈無時無刻糾結我的心，斷之不去。

現實的水婙婈一顰一笑牽動我的愁，揮之不離。

等到水婙婈下班，她走出7-11的自動門，朝我走過來。

『鑰匙。』

「嗯？」

『車鑰匙。』

我從口袋把鑰匙掏出來，拿在手上。

「在這，怎麼了？」

『給我。』

水婙婈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喔。」

我把鑰匙輕放在水婙婈手心，然後看著她繞過車子，打開駕駛座車門坐了進去。

說真的，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印象中，水婙婈不會開車的。

『上車呀，你愣在那做什麼？』

我打開車門坐下，繫好安全帶，然後呆呆的看著她。

水婙婈移了一下位子，調好後照鏡，放下手煞車，方向盤往左打到底。

「呃..等等..」

我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踩下油門，輪胎發出怪聲，衝了出去。

當我正驚訝於她的駕駛技術時，車子已經到了我家附近。

『然後呢，怎麼走？』

「什麼？」

『你家怎麼走？』

「前面左轉。」

『嗯。』

水婙婈很帥氣的打方向燈，然後左彎。

「妳去哪學的？」

『秘密。』

「......」

『這裡嗎？』

「是，可以找車位了。」

我納悶於她把車子開到我家幹嘛時，水婙婈已經找到車位，停好車。

『下車呀，你看著我做什麼？』

「妳怎麼知道我家在這個方向？」

『我看過你的身分證呀，別忘了你在醫院時基本資料是我填的。』

「那妳來我家做什麼？」

『她來過，我不能來嗎？』


水婙婈在我房間裡東摸摸、西看看，而我站在房間門口，看著她東看看、西摸摸。

『我要去陽明山。』

「嗯。」

『然後要去碧潭。』

「嗯。」

『還要去東區。』

「嗯。」

水婙婈坐在床沿，低著頭，微微發抖。

『她去過的地方，我今天都要去。』

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心裡的想法，及委屈。

「好。」

『但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我怎麼跟她比..』

水婙婈偏過頭，淚水盈眶地看著我，無助地看著我。

『怎麼跟她比..』

淚水劃過那令人不捨的面容，在水婙婈衣領暈開，像她的心一般。

『怎麼比..怎麼比..』



《我懂了，那一眼代表著..水婙婈所有的情緒。》

23
小陌的住院日誌 二 2004.08.17


發覺，自己完全沒有上班的心思，找錯客人錢不說，光是站在原地發呆的時間就佔了大多數。

店長下午也唸了一堆，長篇大論的沒注意到，唯一聽見的，是要被扣三天薪水的事實。

到底自己在想什麼呢？我跟他非親非故非朋友，在意的情緒為什麼會跑出來？

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自己該這樣做，義無反顧的。

是依賴的氣息嗎？他說完話倒下去那瞬間，我整顆心提到了喉嚨，那種緊

繃的情緒壓迫著胸口，難受到了一種程度，好似將要失去一樣對我很重要的東

西般，徬惶無助的感覺席捲而來。

他到底是誰？能夠這樣影響我的情緒。

下班後我直接到醫院看他，一直聯絡他的家人，甚至翻看他的皮包手機。

只是，電話打了，住址也找了，就是聯絡不上..

所以，我做決定了，手術費我出，簽名我來簽，畢竟不能這樣拖著的，不是嗎..

和醫生商量過後，決定三天後動刀，這兩天要先幫他做全身檢查及腦部掃描。

快十二點回到家，信箱躺著幾封信件，讓人心煩的信件。



『你幹嘛這麼吹毛求疵？』

漢堡知道了事情經過，在客廳裡吃飯時，他問我。

『這麼好的女孩，你上哪兒找啊？』

「我不是不喜歡她啊。」

『那你幹嘛用那種態度對她？』

「我不知道...」

『愛就愛啊，不愛就跟她說清楚。』

「不是這麼容易的好嗎？」

『不然勒？』

「就是缺了那一點點的感覺，你懂嗎？」

我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說。

「我的心有病，而且被血淋淋的撕成兩半，一邊是她，一邊是她；我愛的是

她，在夢裡多了想擁有她的感覺，衝動的感覺；我不捨的是她，現實裡，少了

悸動的心，多了虧欠的情，我發現我沒辦法好好愛她，因為我對不起她..」

『...』

「昶榮，你知道嗎..」我認真的說「雖然兩個都是她，我卻無法愛她，很難
受的，你知道嗎？」

『連名字都喊了，這麼嚴肅我還能說啥？』

「我知道你很不能理解我的想法，那是因為你沒我的感受深..」

『算了，你自己多想想吧。』

「我會的。」


那天晚上，我只是輕輕地抱著水婙婈，頻頻拭著她所滴落的淚水。

「對不起。」這三個字，一直從我口中重複。

整個晚上，水婙婙像失控般發洩她的情緒，一直到深夜才緩緩沉睡。

我沒有告訴她該怎麼辦，那是不能比較的事情，不能夠並論的對象。

這樣做很殘忍，我知道，儘管心裡有萬分不捨，但我真的沒有方法..

幫水婙婈把棉被拉好，脫去外衣襪子，順了順散落在她額上的亂髮。

「婙婈，晚安。」

熄燈前，我用氣音小小聲地說。

「對不起。」


發生這件事情之後的日子很平順，為了不讓自己靜下來時想東想西，我在水

婙婈工作的7-11附近應徵一家電腦公司，職位是工程師。

爸媽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還特地在我第一天上班買了個禮盒送給店長，還當

場教訓起我這個寶貝兒子，並請店長好好教導我。

當時的情形很難堪，其他工程師和員工窩在一邊竊竊私語，偷偷笑著。

「阿爹阿娘，我是來上班不是來上課的..你們也幫幫忙。」

為了面子，只好出點聲音暗示他們快走。

『你喔，從小沒人管就出差錯，難得聽到你主動找工作，當然要盯死你啊。』


漢堡在第二天也抱了台電腦上門光顧，表明要我檢測他的電腦。

你們知道漢堡幹出什麼好事嗎？

他把那台被我用北斗神拳打到七孔噴煙的主機搬上檢測桌。

『喂，小子，我的電腦會冒煙，你來看看是什麼問題。』

那次冒煙事件，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到光華商場找被我搞壞的顯示卡音效

卡網路卡及硬碟，問遍全店家，總算才找出相容的型號來。

電腦這種東西嘛，更新速度奇快無比，淘汰率可怕得很，有時根本找不出一年前所出的產品。

「不用看了，顯示卡、音效卡、網路卡、主機板、硬碟不相容，五種不同公

司，五種不同型號，裝在一起導致IC板短路， power提供電力不足，所以您的

電腦會氣到冒煙。」

忽然意識到漢堡的用意，所以我開始配合他。

「沒救了，換台新的吧。」

『真的嗎？你這樣太神了吧，那邊那位先生能幫我看看嗎？』

漢堡向窩在一旁的工程師招了招手。

那工程師叫小翁，矮矮小小的，載了一副銀框眼鏡，看起了很有學問。

「來吧，這是我們的目錄，您是要玩遊戲的呢？還是辦公用？」

『等他看好啊，你這樣連看都不看隨便講講怎麼能信？』

這傢伙，裝得可真像，好險店長不在。

〈呃..這位先生，您的電腦的確需要換一台新的了。〉

『完全沒救嗎？』

〈沒救了。〉

『喔，好吧，我急著要，馬上幫我配一台遊戲專用機。』

就這樣做成了第一筆生意，公司其他的員工不再嘲笑我，反而對我親切了許多。


水婙婈在那晚哭過之後，就裝做沒發生過事情般，每晚都往我家跑，一直到十點我會送她回家。

在我開始工作之後，因為我下班的時間比她晚，她總是會帶著一瓶綠茶來公

司和我閒聊幾句，然後向我拿家裡鑰匙，然後跑掉。

第一次發生這情況時是這樣的。

『綠茶給你，鑰匙給我。』

我以為水婙婈講的是汽車鑰匙，所以掏了出來。

『你家鑰匙啦。』

「妳要做什麼？」

『去偷東西呀。』

「喔，值錢的東西很重，小心點搬。」

『嗯嗯，我知道。』


等到我下了班回到家，看到餐桌上香噴噴的飯菜，終於知道她的用意。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指了指餐桌。

『喔..沒什麼，只是想做罷了，你不想吃也無所謂。』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那快吃吧。』水婙婈笑了起來。

「好。」



《做得越多，虧欠越大；歉意越重，心就越痛。》

24
小陌的住院日誌 三 2004.08.19



他依然昏迷不醒，抽血和打針的時候眉毛動都不動，我在想，這樣跟植物人有差別嗎？

醫生說手術有5%的失敗機率，也就是說，同樣的手術拿一百次去算，有五個人會往生。

5%看起來還好，但以五條人命來比較，這數字特別怵目驚心。

如果手術失敗怎麼辦？面臨的不只是成功與否的壓力，要是失敗了，接連

而來的問題我該怎麼處理呢？我不是他的誰，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決定任何

事；偏偏有種莫名的想法推動著我去做，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呢？

我在意他？還是喜歡他？

不知道..不知道..

不在意不喜歡的話，何必去做去想？

唉..求求你快醒來，讓我確認這莫名的感覺。

好嗎？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每天規律的生活麻木了自我。

水婙婈付出的一切我看在眼裡，同時也記在心裡，深刻的。

可是我沒有回應她的付出，悲哀的。

但我習慣了她的用心，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的陪伴，自私的。

每次在水婙婈家樓下，我只是微笑的說拜拜，頂多有時候會輕拍她的頭。

然後看著水婙婈上樓，打開窗戶，揮揮手，離去。

到家後我會打一通電話給她，簡單的幾句話。

「我到了。」

「別擔心。」

「早點睡。」

「晚安。」

掛上電話，收拾一天的心情，洗澡睡覺。

水婙婈在我家時通常都是在看電視，要不然兩眼相望，也不知道幹嘛。

而我如果有把公司的主機帶回來趕進度的話，她會把電視關掉，從背包裡

拿出幾本小說或雜誌翻看，很乖巧。

看起來，她很習慣這種生活，外表看起來也很開心。

有時候電腦不聽話，像是光碟機讀不到磁片，或著是找不出中毒的檔案，我會突然冒出幾句髒話。

「他媽的，爛東西，去死啦！」

如果罵的同時，我手上拿的是螺絲起子，我會拿它用力敲著出問題的硬體。

那軟體出錯呢，我會怎麼做？

「你媽的，爛系統，去死啦！」

答案是什麼都不會做，軟體出錯要找出問題，只能看螢幕、用修護程式解

決問題，而我如果手上有武器的話，遭殃的就是我了。

大頭機還好，一台兩千打死！

液晶螢幕呢？

九千、一萬..那是會要了我小命的。

其實有好幾次差點就打了下去，阻止我的人就是水婙婈。

『罵罵就算啦，你打下去就不是君子了。』

她不會阻止我說髒話，但會禁止我動手，為了我的君子之心，只好把衝動憋著。


發覺，在水婙婈面前我越來越自然，越變得不會刻意包裝自己，她看到得是越來越完整的我。

也就是說，水婙婈會發現我的缺點和壞習慣。

那是不是，她會開始挑剔我，討厭我？

相反的，水婙婈和我相處時，都是漂漂亮亮、乾乾淨淨的，而且從來沒有

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影響她的氣質；可愛是她的武器，天真是她的防具，美

貌是她的優勢，溫柔是她的選擇，用心是她的決定...

我捫心自問，這麼睿智動人的女孩，為什麼不要？

我捶胸自嘆，這種理想情人的對象，為什麼不要？


不敢要，不敢奢求，不敢把心交，不敢認真面對。

我會傷害到她，我會讓她傷心，我會令她難過...

有好多好多的我會...但是真正的理由只有一個。

我不敢正視著她。

因為，我看得到水婙婈，聽得到她的千言萬語、寸寸柔情。

長髮飄逸的水婙婈。


一個月後，老媽和老爸很神奇的知道了水婙婈的存在，那天老媽打電話來。

『喂，兒子啊。』

「媽，怎麼了？我有點忙喔。」

『等會兒在忙，先跟老媽聊幾句。』

我是最孝順父母的，所以先放下手邊的工作。

「嗯。」

『聽說你交女朋友啦？』

「沒有啊，妳聽誰說的。」

『還沒有？那水姑娘是你的誰？』

「....呃！」

『承認了吧！』

「不..是..」

『還不是？我和你爸高興得要死你說不是？』

『我們當初還以為你性向有問題咧！』

「..我很正常。」

『正常就好，禮拜六我和你爸跟鵬文他們倆約好吃飯，你們兩個一定也得到。』

「我們又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

『下午兩點，晶Ｘ酒店，兩個人，記得，少一個你以後別回家見我。』


等到水婙婈拿著綠茶推開大門，微微笑地走進來，我忽然很難開口對她說。

應該說是，很不好意思開口。

「嗯..」我接過綠茶，發了點怪聲音。

『幹嘛。』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會知道？』她很無奈的看著我。

「不知道妳星期六有沒有空？我媽找我們吃飯。」

水婙婈的表情隨著我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的變。

我沒等她反應過來，繼續說。

「我知道妳沒空，沒關係，我這就打電話回絕掉。」

『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

我繞到水婙婈身後，拍著她的背順順氣。

「有什麼好笑的？誇張..」

『你吃我煮的東西時怎麼臉不會紅？』

「啊？」

『你剛才臉超紅的，好好笑，原來你會害羞呀？』

「呃..」

『我有空喔，每天都有空。』

「喔，那..」

『回家再說吧，別破壞我愉悅的心情，獃子。』

水婙婈轉過身，左手伸起拉掉綁著馬尾的髮帶，長髮隨風而飄逸，站在逆

風處的我鼻頭傳來一陣香氣，令我的心頭狂跳不已。



《妳什麼都好，真的什麼都好，但就是因為太好了，我不敢要。》

25
小陌的住院日誌 四 2004.08.20


一切手續都已經辦好，錢付了，名也簽了。

你再不醒來，手術失敗不要怪我，我能做的已經做了。

本姑娘今天心情極差，誰理你的日誌。



星期六，下午一點五十分，我和水婙婈早到了十分鐘。

沒想到鵬文和他的妤嫣已經坐在位子上，還向我招了招手。

我們吃的是歐式自助餐，六人座的座位。

『哥，好久不見。』

我幫水婙婈拉開椅子，向鵬文和妤嫣點點頭。

「好久不見，爸媽他們還沒到？」

『快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爸開車的速度跟烏龜有得拼。』

「嗯，對了，她叫水婙婈。」

忽然，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妤嫣和水婙婈互相看著，沒什麼表情。

「婙婈。」我看她沒理會我，就拍拍她「婙婈，她叫妤嫣，我弟的未婚妻。」

她們倆還是瞪視著。

『婙婈，精靈，水精靈。』鵬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強調精靈兩個字。

「沒錯，我是水中的精靈..」

水婙婈開口了，不過還是看著妤嫣。

「真動人，妳美的好有氣質..」

『謝謝誇獎。』妤嫣也開口了。

『妳才無可挑剔呢，既可愛又亮眼，這麼完美我會妒忌呢。』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相信鵬文也是。

不過，看兩個女孩子聊了起來，場面越來越熱絡，剛才詭異的氣氛應該是錯覺吧！

還有，我納悶，水婙婈說的那句話「沒錯，我是水中的精靈..」；好像在

夢裡聽過，但她不知道的啊，上次在麥當勞我有說過嗎？


「你們真早啊。」

父親的音聲從身後響起。

我們四個站起來，等兩位長輩坐下，才跟著坐好。

「爸、媽。」

不約而同的，我、鵬文、妤嫣三個人一起開口打招呼。

我偏過頭，壓低聲音跟水婙婈說「叫伯父伯母就可以了。」

水婙婈看了我一眼，然後用一種很乖巧的語氣及笑容站起來說。

「爸、媽。」她彎下腰，深深的鞠躬。

「第一次見面，您倆安好。」

哇勒..

「好、好。」兩位長輩笑呵呵的說「不用這麼客氣，坐。」

基本上，我訝異於水婙婈表現出來的態度，是這麼地自然..而得兩位長輩開心。


飯局中，沒有我所擔心的尷尬氣氛，反而，水婙婈和妤嫣有說有笑，跟爸媽更是無所不談。

「水姑娘。」我媽叫了水婙婈一聲。

「妳為我兒子做的，我和他爸都知道，也很感動妳對他的付出..」

我媽說著說著，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水婙婈。

「一點小意思，希望你們倆能幸福。」

「謝謝媽。」水婙婈很客氣接過盒子，尊重的回答。

「不會，不會。」我媽說「我們做長輩的也只能這樣，至於你們的感情，

只有你們能體會，好好感受吧！年輕只有一次，不能讓它虛度的。」

「是，我明白的，媽。」水婙婈說。


飯局即將結束，水婙婈打開了那盒子，裡頭裝的是一塊玉。

「哇，真漂亮。」水婙婈吐吐舌頭「這太貴重了吧..」

「文，跟你那塊一樣呢。」妤嫣忽然說。

「是啊，一模一樣。」我弟說。

「那是一對項鍊啊，我和你媽原本各一個的。」我爸正在喝啤酒。

「可惜，你那塊..」妤嫣嘆口氣說。

「別胡思亂想，我心裡只有妳，沒別的想法。」我弟突然很認真的對妤嫣說。

「我知道。」妤嫣也看向鵬文。

怪怪，妤嫣應該也有那條玉項鍊的，難道其中有什麼問題？

我看了一下鵬文，用疑問的眼神。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我看他沒有想說的意思，只好閉嘴不問；反正是他們的問題，別多事得好。


飯局結束了，吃的很愉快，水婙婈和爸媽也可以說是相見甚歡。

但，這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我摸不透自己對水婙婈的感覺，也想不透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爸媽已經把水婙婈當作兒媳婦看待，也很喜歡這位女孩。

這樣，真的好嗎？

其實我也很喜歡水婙婈，只是缺了那份感覺；而我努力的嘗試去找、去體

會那份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悸動，可是，沒有用。


『想什麼？』車上，水婙婈問我。

「沒。」

『嗯。』

水婙婈沒多問下去；車子已經到她家樓下。

『我會好好珍惜它。』水婙婈拿起戴在她脖子上的玉珮對我說。

「嗯。」

『我上去囉，bye。』

「嗯。」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過，夢裡的情節發生在現實中。

人的大腦很奇妙，有時候可以預知以後的事情。

水婙婈家離她上班的7-11很近，我獨自開著車在羅斯福路上，每次經過

7-11時都會看一下，這次也不例外。

我看到7-11外，停車格停著一輛車，車旁有一男一女，好像在爭執什麼。

除了那位女孩和夢境不一樣以外，其他的環境、聲音，都好熟悉。

不對，時間不對，旁邊也少了土人。

我踩下煞車，把車子停好；還是不對，地點也不對。

夢裡不是在7-11門口發生的，是經過之後，土人叫我才看到的。

可是現在我看到的是在7-11前所發生的事情。


那女孩一手抿著嘴，一手護在胸前，頭低低的..看著地面。

看到這幕，我打開車門，往7-11走去。

對了，我沒記錯的。

突然間，那男的甩了那女的一巴掌，很大力。

又不對了，我快被搞昏頭了。

我衝上前，使盡全力撞了過去。

碰一聲，那男的被我撞倒，罵了一句髒話爬了起來。

『你是誰？』他怒瞪著我。

「路人。」很自然的，我脫口而出。



《兩塊玉，一是「問世間情是何物」一是「直教人生死相許」》

26
小陌的住院日誌 五 2004.08.21


今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

今天是他動刀的日子，也是我的生日，二十歲的生日。

我推掉所有邀約，在心底許下了一個心願。

「願陌生的他平安渡過危機，早日康復。」



跟夢境不同的，我握緊拳頭，朝他臉上打下去。

「垃圾，給我滾！」我怒喝。

這種多管閒事的行為正確嗎？

那男的被我打跑了，留下女孩和我，及尷尬的場面。

『請問，我認識你嗎？』

「不認識。」

『哦，那我走了。』

她順手招來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打開車門，然後對我揮揮手。

『謝謝你，拜拜。』

「bye..」


就這樣？

沒錯，就只有這樣。

但，人往往會做一些傻事，做一些無意義的事，做一些沒有用的事。

我不甘只有這樣，所以我開著車，往碧潭的方向。

同時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土人，告訴他夢境正在發生。

為什麼只告訴他呢？

因為當時他在我車上，是他發現對面馬路的衝突。

『莊家連三拉三，東風，一花，白皮，門清一摸三，總共十三台！給錢給錢！』

「....」

『幹嘛啦，我在打麻將，正旺勒，別拐氣，不然輸了找你！』

土人講完就掛了電話，很冷血。

我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罵了兩聲。

「最好輸光光，輸到被鬼追。」


我坐在梯子上看著碧潭的水面，晚風輕輕劃過，帶來一片涼爽的味道。

拾起小石子，一顆一顆地拋起，石子隨著拋物線墬落水中。

茫然，沒有目標，沒有人生計畫。

對一切失去動力，對生活失去樂趣，對感情失去信心。

難道說這些日子，是我人生的過渡時期？

我對未來感到害怕，也感到深刻的悲哀..

漣漪消失的同時，我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你也是失意人嗎？』

轉過頭，那被甩了一巴掌的女孩站在我身後，手裡拿著兩瓶綠茶。

『給你。』她把綠茶塞進我手裡『失意中有回憶。』

「失意中有回憶。』我點點頭表示謝意「什麼意思？」

『每段感情中，都有好的回憶跟壞的回憶；我恨他，也愛他，愛的反面是恨。』

「嗯，能理解。」

『第一次戀愛，慘淡收尾，最原始的感覺被愛帶走了，但我還是擁有回憶。』

那女孩在我身旁坐下。

『這感覺是感動的，我掉過淚，傷過心；但也幸福過，滿足過。』

「嗯..」

『所以，這是值得的回憶。』

那女孩說完，向我笑了笑。

「那回憶中呢？」我想了想「有什麼？」

『回憶中，有感動。』

「什麼樣的感動呢？」

她指了指我的心口說。

『心的感動。』


我似懂非懂望著她，想著她所說的話。

良久。

『別看了，好怪哦。』

「喔，抱歉。」

我把目光收回，喝了口綠茶。

『我叫風婈，你呢？』


有一位深愛著我的女孩，正在愛。

有一位我深愛著的女孩，無法愛。

有一位像風般的女孩，吹亂了，我和水婙婈的愛。

那份缺少的感覺，慢慢地在心底萌芽，養分是...




水婙婈發現了我的奇怪，奇怪我每晚十一點到十二點的不見人影。

送水婙婈回家後，我會直接驅車前往碧潭，買兩瓶綠茶，坐在階梯，等一陣風吹來。

這短短的一小時之約，已經持續了一個月。

我和風婈只是單純的聽對方說話，當對方的情緒垃圾桶。

從第一次分手之後，我們並沒有約定再見面的時間，也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只是，很自然地，我和風婈會不約而同地在晚上十一點出現。

或許是因為一個月前，是在十一點時分開。

而我，希望這沒有交集的情緒傾訴，能夠繼續下去，所以，隔天我在分開的時間出現。


風婈在說話的時候，我會安靜的專心聽，並熟記她所說的每個字。

風婈在聽我說話時，她會用手撐著下巴，用那睿智的眼神看著我。

我們會做的同一件事，是一起拿起綠茶，狠狠地吸兩口；等到喝完了，我們

會把空的飲料盒壓扁摺小，一起走到垃圾桶丟掉。



星期六，土人、小黑蚊、小白臉、漢堡曼津，還有我和水婙婈都在家。

那時剛吃完晚餐，大家圍在客廳裡閒聊，不知道誰開始談及感情方面的
事情。

我記得土人第一個開始大發輿論。

「追求異性就像玩梭哈一樣，拿到一對Ａ，就該把剩下的籌碼通通梭了，

掀開底牌，是生是死一盤定輸贏。」

　　第二個是小黑蚊，他站起身來，做了投籃的姿勢。

「我說虧妹啊，就像打籃球一樣，手感好的時候，即使是在三分線外，也

該不猶豫地把球投出，看著那完美的拋物線，唰一聲的應聲入網。」

第三個換小白臉，他說。

「追女孩子嘛，就像釣魚一樣，一支釣竿只能釣一條，還不一定釣得掉；

你們以為是買很多釣竿嗎？那你們就錯了，我的方法是買張漁網來灑，游過來

的魚蝦蟹，通通不放過。」

接下來漢堡開口了，他不疾不徐的說。

「知道我怎麼追曼津的嗎？」漢堡摸摸曼津的頭「這種事情需要慢慢磨，

就像玩線上遊戲一樣，練功要有耐心，賺錢要找對方法，殺人要懂得技巧，耍

白目要認清對象，久了習慣了，就是你的了。」

大家開始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我只好開口亂掰。

「我覺得，要向心儀的女孩表達心意，就像寫長篇小説般，把滿滿的感

覺、喜歡她的原因、愛她的理由，配合刻骨銘心的過程、無怨無悔的付出，還

要有情敵的干擾、天災人禍的破壞；絞盡腦汁，嘔心瀝血的把一切寫出來之

後，再抱著滿懷期待的心態投稿到出版社，苦候是否通過審核，完成夢想。」


《失意中有著回憶，回憶中有著感動，

感動中有著愛你的人無怨無悔的付出。》

27


小陌的住院日誌 六 2004.08.21


感謝，謝謝主的恩惠。

感謝，謝謝菩薩保佑。

感謝，謝謝天母庇護。

感謝，謝謝真神阿拉。

這次是我許願第一個實現的願望，他順利的渡過難關；在手術房外等待

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內心忐忑不安就算了，有幾次護士進出都嚇了我一

跳，鼓起勇氣上前詢問進度，都被告知手術還在進行中。

在看到手術房外的燈誌暗下來時，整顆心跟著用力跳了一下；還有，每

個從手術房走出來的醫生，表情都是那麼地嚴肅，不管是什麼結果，擺著的

都是同一張臉，這算不算所有執刀醫生的

共通點呢？

「手術很順利，現在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醫生這樣告訴我，原來，手術就算完成了，也要看病人本身的恢復能

力；如果他不願意醒來，或是潛意識裡有不願想起的回憶，想去逃避的事

情，那麼，清醒的機率會變小許多。

不動手術是根本沒辦法清醒，動完手術還要看他的意志力。

唉..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得好，笨蛋..你快醒來好嗎？




心口好像被斬鐵如泥的匕首劃過，前幾秒看似毫無痕跡，在剎那間，一

顆心成了兩半，鮮血從光滑切口面浸了出來，一滴一滴慢慢流著，直到染紅

全身。

那把匕首，是水婙婈悲慟的眼神。


午夜十二點，碧潭，坐在我旁邊的是風婈。

『感情是沒有誰對誰錯的。』

「這個我明白，但我覺得，我欠她好多好多。」

我口中的那個她是指水婙婈。

『你並沒有要求她什麼，她對你付出的情感是出自真心，我相信她要的不

是你內心的虧欠。』

「她為我做太多了..」

『我何嘗沒有對他付出真心，又何嘗沒有做些令他感動的事；那麼久以

來，我心甘情願的付出，毫無保留的去愛他，而換來的是背叛..」

「妳..」

『不過我沒有後悔過什麼，也沒留下什麼遺憾，反而慶幸自己看清事實，

解脫了。』

「嗯..」

『所以，你沒欠她，也不用覺得虧欠，更不用去煩惱怎麼還她。』

風婈轉了語氣，用很認真的態度轉過頭對著我。

『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覺，你對她的感覺，你該好好問自己愛不愛她。』

「用什麼方式問呢？」

風婈把左手抬起，慢慢地往前，直到掌心平貼我的左胸。

『用你的心問。』

風婈輕柔的聲音，好似帶著微微晚風。

『閉上眼睛。』

一陣涼風吹了過來，閉上眼睛四個字像催眠咒般，讓內心感到非常平靜。

『你的夢境，其實代表著你的想法。』

『夢裡的水婙婈，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女孩。』

『或許兩個水婙婈個性上的差異你不習慣。』

『但你要知道，你所惦記的水婙婈，個性是你自己設定的，是你所想要的。』

『問問自己，真正的愛含有自私的成分嗎？』

『別忘了，在夢中你是第一眼就愛上她的。』

對啊，看到水婙婈的那瞬間，我就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你愛夢中的水婙婈嗎？』

「我愛。」

說話的同時，我睜開了眼睛，也打開了心鎖。

『那，水婙婈呢？』

「也愛。」

也愛，呵呵，哈哈，真好笑。

愛情是不容許「也愛」這兩個字的。


『只能選一個，你會選哪個呢？』

「水、婙、婈。」

我一個一個字肯定的唸，唸完後嘴角上揚，心情也微笑著。

風婈也笑了起來，她推了我一下，然後轉過身，開始裝哭。

『嗚..嗚..，有人找到真愛了，我才失戀幾天而已..』

「喂..」我拍了一下她的背。

『人家不依啦，看著別人幸福，我會忌妒啦..』

「....」

『嗚..』

聽這聲音，假哭好像被真哭了。

「妳不是想開了嗎？怎麼..」

『我只是想開而已呀，又不是代表不傷心。』

「那怎麼辦？」

我發現，風婈的背在顫抖。

『不然，你先當我幾天男朋友好了..』

破功了啦！裝的可真像，要不是我耳朵好聽到她偷偷竊笑，還真會被騙了。

「好啊，當一輩子也行。」

嘿嘿，反將她一軍。

『.....』

我看了一下時間，快一點了，水婙婈找不到我會擔心，平常都是十二點十分到家的。

「還要玩嗎？很晚了耶。」我故意把把頭伸過去，在她耳朵旁邊小聲的說。

『不玩了。』


風婈和我一起站起身來，拿著摺扁的鋁箔包空盒；只是，她的眼神和動

作突然停格，視線放到我身後。

我納悶轉過身。

水婙婈站在離我三公尺的距離，用傷心欲絕的眼神看著我。

我可以看到她的瞳孔放大縮小數次，漸漸變得悲慟。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像顆失去生命的化石般，一動也不動。

第一顆淚水從她眼眶裡無聲無息的滴下，接著像傾盆大雨般，持續墬落。

水婙婈右手抓著左手臂，左手掩著口鼻，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退了兩步。

「婙婈。」我叫了她一聲。

水婙婈轉身前的眼神，狠狠的刺進我心裡。

「別走！等等！」

我追了上去，留下風婈一人。



《那份缺少的感覺，養分是，風的鈴聲。》

28

小陌的住院日誌 七 2004.08.21

你的表情很安詳，是不是正做著什麼樣的好夢？

有時你會微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讓你開心？

更有時感到你的認真，透露出來的氣息，我好喜歡..

是你的夢境讓你不肯清醒嗎？

我猜是吧，應該是不捨的，所以不會清醒。

那就慢慢等吧，等到你醒來的那天。

我，會等的。


「聽我說，我求妳。」

我拉住水婙婈的手，用力把她轉過來面向著我。

而水婙婈只是看著我流著淚，面無表情的。

「這是誤會，誤會！」

她沒說話，心碎的看著我。

「我和她沒什麼，只是談心的朋友，她剛才那幾句話是開玩笑的，妳可以去問她。」

我焦急解釋著。

『那你呢？你是開玩笑的嗎？這種玩笑你開的出來？』

水婙婈冷冷的問我。

「妳哪時來的？」我反問她「前面的對話妳沒聽到嗎？」

『讓我冷靜一下吧，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說，也什麼都不想聽。』

水婙婈說完話轉身就走，一點猶豫都沒有。

我當然想解釋清楚，卻無法證明給她看我和風婈之間的關係。

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對話，在沒有方法的情況下，我只好學著土人，梭哈了！

水婙婈離我越來越遠，那背影是沉默的、是哀傷的，更是痛心的。

「我愛妳，是她讓我釐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妳看到的聽到的是場誤會，

我解釋不清這誤會；但，我確定自己是愛妳的..婙婈只有一個，就是妳。」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原諒我的幼稚與無知好嗎？原本我想馬上把想通

的一切告訴妳，我想馬上讓妳知道，我不能沒有妳，更不能失去妳。」

水婙婈停了一停，在原地呆了三秒，然後起步，離開。

土人，你的方法，看起來沒有用。

還是我用錯方式，連一對Ａ都沒拿到，所以失敗。

我發現，我根本沒有籌碼跟水婙婈玩，因為，我沒有認真付出過，更沒有

為她做過什麼感動的事..

失敗了，我失敗了。

走回原處，風婈也離開了。

帶著受重創的心回到家，等了半個小時，我撥了通水婙婈的手機。

沒人接，換打她家裡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我焦急的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每隔五分鐘打一次電話。

同樣的，是無言的回應。

直接去她家找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抓起鑰匙，打開大門，卻看到土人正伸手要按門鈴。

『你要去哪？』

「找她。」

意外的，土人的回答讓我放下心來。

『不用去了，她到家了。』

「啊？」

『是小婈要我帶她去找你的，我無法拒絕，兄弟，抱歉了。』

「..所以呢？」

『我一直在樓梯上看著你們，然後風婈跑上來，叫我跟著小婈。』

「然後呢？」

『我只好帶著風婈跟在小婈上的那台計程車後面啊。』

「你認識風婈？」

『不認識。』

「那你幹嘛聽她的話？」

『這女的很特別。』

土人深深地瞧了我一眼。

『很特別。』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會毫不猶豫去愛妳。

如果時間可以回朔，我會全心全意去疼妳。

希望可以好好愛妳，我將克服萬難去找妳。

希望可以好好疼妳，我將不顧一切去尋妳。

一切不能重來，時間無法回朔。

所以，請妳等我。

就算是槍林彈雨，我還是會找到妳。


水婙婈在第二天請了長假，回奶奶家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因為是水爸爸告訴我的；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水婙婈她

家樓下，等她出門上班，結果開門來告知我的，是水婙婈的爸媽，那天凌晨，

水婙婈打電話向她店長請辭。

水婙婈沒有辭職成功，店長苦苦留她，讓她請了無限期的假，等到她想回

去上班時，再回去就可以了；水媽媽說，水婙婈告訴店長是感情上的問題，讓

她情緒屆臨崩潰邊緣；店長也沒多問，只是告訴她說可以等到她恢復之後，在

回來上班。

聽完水爸媽的話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去找她。


我向水爸媽表明了我深愛著水婙婈，也把認識她的經過說了出來，當然，

我心裡的對不起也少不了；我一直向水爸媽道歉，道歉我沒有好好照顧水婙

婈，讓她受了委屈，令她感到痛苦，也同時，我把我想做的說出來，水爸媽也

同意了我的決定，所以，他們給我水婙婈奶奶家的住址。


衝回家抓了幾件換洗衣物，腦中唯一的想法是，往南。

關上房門，我大喊著。

「漢堡！你在不在？」

『不在啦！』漢堡從暗處出現。

「幫我到公司請假，如果不能就直接跟店長說我不幹了，就這樣。」

我說完就直接往大門急奔。

『等等啦，土人和一個女的來過，要我轉交這封信。』

「什麼信啊？」

『我哪知道，你不會自己看喔？』

我匆匆打開信封，抽出信紙，紙上只有兩句話。


　「這是一條幸運項鍊，很特別的項鍊。

　　預祝你順心，找到你的所需要幸福。

　　土人、風婈。　　　　　　　　　 」


地址是屏東的竹田鄉。

我不知道竹田鄉在哪，屏東這個地方，也從來沒去過。

我只知道，水婙婈在的地方，就是方向。

我也相信，心會帶著我，去把水婙婈的心找回來。


開著車在北二高上，音響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接下來為您播放的是邰正宵的『一千零一夜』；花蓮的小胡送給中壢的

小蓉，他想告訴妳：『為妳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妳能開心些，即使妳現在有男朋

友了，我還是不曾後悔；只要知道妳幸福的過著日子，那就夠了。』」


　　她總是不言不語　黃昏等到天微明 撥弄著懷中那把無弦琴　
　　寂寞裡秋來春去 諾言隨風都飄零　夢中人還是沒捎來一點消息

　　一千零一夜　沒有一夜不思念　每一份想念化做不成雙的蝶
　　一千零一夜　沒有一夜不流淚　流到心裡面變成雪

　　那一夜一場大雨　園裡的花落滿地 那是他為她種的金線菊　
　　當有人勸她放棄 她會微笑看著你　手心中緊緊握著發黃的回憶

　　一千零一夜　夜夜看到她思念　究竟誰讓她有那麼憂鬱的臉
　　一千零一夜　夜夜聽到她流淚　不知該怎麼去安慰

　　是真心都疼真心　讓我就從今夜起　在身邊為她輕唱溫暖的旋律


《聽著聽著，我哭了..婙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29


小陌的住院日誌 八 2004.8.22

我靜靜等，你靜靜睡。

我牽掛著，你別再睡。

我焦急的，你還是睡。

我徬徨了，你一直睡。

我無聊時，你繼續睡。

我睡著囉，你睡睡睡。

我起床啦，你拼命睡。

你一定是屬豬..一條只會睡的豬

你這豬頭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

你這頭豬還要睡多久才會醒來？



車窗外綠油油的，一棵棵細長的檳榔樹倒退著，沿路可以看到一片片的農

田，還有養著鴨子的水池；關掉冷氣，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原來

這就是鄉村啊！跟台北比起來，空氣品質真的差太多了。

連夜開車所帶來的疲倦，隨著深呼吸，精神逐漸恢復了起來；鄉下的空氣真

是神奇啊，是不是屏東有種咖啡豆？空氣中含有咖啡因？所以有提神的效果！


對了！這種感覺就對了！

我像是個籃球射手，此時感到手感好的不得了；我想這就是小黑蚊所說的，

豪不猶豫的把球投出，看著完美的拋物線，然後等著藍球唰一聲的應聲入網。

只可惜，從小我打的是棒球，而不是籃球。

道路上沒什麼行車，偶而看到一兩輛機車呼嘯而過；我在一家雜貨店旁停了

一會兒，目的當然是問路。


走到冰箱拿了瓶綠茶，那位老爺爺看起來很和藹，所以我沒多猶豫的把抄有

路名的便條紙拿出來給他看。

「阿公哩後，借問一下..」

我試圖用台語和老爺爺溝通。

「這個地方要怎麼走？」

紙上寫了兩個我不認識的字，水爸媽說這裡的人都很親切，到了問了就知道怎麼走。

『糶糴村喔，我想看看要怎麼講。』

老爺爺講的是標準的國語，很讓我意外，原本以為他會用台語或客家話回
我的。

喔，上面兩個字跟著我唸一遍，ㄊㄧㄠˋ　ㄉㄧˊ，四聲糶，二聲糴；想必

這個村落跟米有很大的關係吧，糶的左邊是出米，糴的左邊是入米，出米又入

米的..


『你就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到底了再右轉，右轉之後有一家廟，從廟旁邊

的那條路走進去就到了。』

老人家果然比較厲害，薑是老的辣這句話是無庸置疑的。

『年輕的都市人，凡事要多用心啊，焦急沒有用的。』

「啊..？」

『呵呵呵！』

老爺爺笑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

『糶糴村很小的，且都是大家族，這鄉下地方發生什麼事我會不知道嗎？』

「...」

『人要懂得珍惜，把握良緣啊；看你把我哥哥的老婆的兒子的女兒弄得這

麼憔悴，該打！該打！原本就打算拿掃把把你轟出去的。』

不就是大嫂的孫女嗎？幹嘛還要哥哥老婆兒子女兒..不嫌繞舌嗎？

不過我相信，眼前這位老人家，腦筋很好，智商很高。

『算了，罷了。』

老爺爺忽然嘆了口氣。

『小傢伙悟性不低，靈氣也深邃，該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其實我有點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聽不太懂這和藹的老爺爺在說什麼；算

起來，他是水婙婈的叔公吧。

所以我說「水叔公，您的意思是..」

『她爸爸打電話來過，晚了她就走了，還不快動身？』

聽到這句話整個心已涼了一半，我轉身往外跑，左手順便把車鑰匙從口袋裡拿出來。

「多謝叔公，後會有期。」

用力踩下油門，車輪和馬路磨擦發出怪聲，整台車像脫韁野馬般衝了出去。

雜貨店在兩秒內離車子有百來公尺的距離，但老爺爺的爽朗的笑聲我還是聽得見。


現在就像是在三分線外出手，空心球入網已經無望，球打到籃板彈到

籃框，又在籃框上轉了幾圈，會得分還是彈出來只有老天才知道。

可惡的小黑蚊，你怎麼不用棒球來形容咧？

要是棒球的話，投手投出正中快速直球，剛好我的感覺也對，我會比較有信心打出全壘打。


從老爺爺說的廟旁小路進去，是個四合院，直覺告訴我，正對著我的屋子

就是水爺爺的家：那是棟兩層樓的平房，門前地上放著幾雙拖鞋和燒了一半的

蚊香。

「飲水思源」，這是上聯。

「天下缺水恐會滅」

「人類無水身會亡」

很不像話的對聯..


我乾笑兩聲，走近門旁，按了一下電鈴。

『誰啊？』

應門的人想必就是水爺爺，他幾乎跟水叔公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請問婙婈在嗎？我想找她。」

『想找她？你是她的誰啊？』

不禁，我語塞。

說是朋友嗎？

我不願是水婙婈的朋友。

說是男朋友嗎？

我恨自己，讓水婙婈傷心欲絕，何況我沒有給她過承諾，這樣算什麼男朋友？

在何況，我並不是，也沒有資格，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我..」

『哈哈，進來吧小子，我跟你鬧著玩的。』

呃..

這算什麼？


『你來晚啦，我乖孫女已經走了，他交代我要留住你幾天，你就在這裡住幾晚吧！』

「呃..水爺爺您的意思是？」

進到房裡，水奶奶坐在搖椅上，微笑的看著我。

「水..奶奶您好。」

我有點尷尬。

『小弟弟你好啊，就是你讓婙婈變得這麼憂鬱的吧。』

這個問題真是難回答，好險水奶奶用意不在挖苦我。

『婙婈很在意的喔，她昨晚告訴我許多你和她的事。』

水奶奶說完，水爺爺接著說。

『她去花蓮的阿姨家，半個小時前走的，你這臭小子害到我倆老人家，好

不容易孫女兒回來陪我們；他爸爸打電話來過，乖孫女知道以後就吵著說要

走。』


說真的，我沒想過會這樣，所以感到很深的歉意。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彎下腰來，誠心的向兩位老人家說。

『對不起沒有用，你過兩天去花蓮把她帶回來。』水爺爺笑著說『你們小鬼就是麻煩。』

水爺爺說完，水奶奶說。

『她有信留給你，在她房裡。』


《信紙上的淚痕，再一次割開我的心。》

30

　 小陌的住院日誌 九 2004.08.23

..............

..............

..............

你們還想看日誌嗎？

如果想，我要說聲抱歉，因為沒了。

不是該有二十七篇的嗎？

對對對，您記得沒錯，日誌的確有二十七篇，正確來說，是二十七個日

子，可是從八月二十二日開始，只有日期，年月日下面一直到九月十三日，都

是空白的一片。

我不知道水婙婈是沒有心情寫了，還是她有事情要忙。

不過，從空白的紙上，我想水婙婈不是在忙，而是有太多太多無法言喻的感覺寫不出。

她在情感上的表達方式太明顯了，遠超過我想的那樣。

還記得住院日誌二嗎？

「快十二點回到家，信箱躺著幾封信件，讓人心煩的信件。」

這是日誌最後面的一句話，在很後來我才知道，信箱裡寄來的信是什麼。

那是封某大學的入學通知單...

很不巧的，在我動刀那天，就是繳款的最後日期。

水婙婈為我付出的不只是金錢上的幫助，她放棄了自己的青春，也放棄了入學的機會。

那麼，水爸媽不知道嗎？他們知道的，只是水婙婈和水爸媽說清楚，就算

入學了也沒有心思去唸，所以，水爸媽也很無奈；他們知道水婙婈從小就很獨

立，什麼事情都不用說，對的事情她會去做，錯的事情就算做了，知道錯後絕

不會犯第二次。

水婙婈有自己特別的想法，決定的事不會改變；這點水爸媽很清楚，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我對水爸媽感到歉意，也心疼水婙婈對我的付出。

原來，愛情是這樣的讓人心動。

愛情是感動的...值得回味的思念。


我沒有到花蓮找水婙婈。

我也沒有像小白臉買張漁網來灑的做法，雖然那樣做，可以捕到很多海產。

但我的目標只有一個，或許漁網灑了可以增加很大的機會找到水婙婈，但找著

了也不一定有用；所以，在經過水爺爺奶奶熱情的招待後，我決定回台北。

這麼做，有很大的因素是水婙婈留下的那封信。

鵬：

其實，我是相信你的..

我不能接受的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話，或許是妒忌心作祟，那些你從來沒

有對我說過的話，居然在另一個女孩的身上發生，可悲的是我居然沒有錯過..

說我小氣也好，不成熟也罷，我想請你，用你的方式愛我。

如果你願意愛我的話，請用你的方式來證明。

至於是什麼方式呢？

我想我不用說出來，你也會明白的。

我很感動，因為你的找尋。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在我心裡留下傷口。

或許，真的像你說的是場誤會..我也寧願那是場誤會。

讓我自己想想吧，我需要寧靜的環境來沉澱自己，也該好好想想自己為什

麼這麼的愛你。

不要找我了，時間到了我會回去的，在那之前，我想重新認識自己。

回台北吧，讓我有多一些時間陪陪爺爺奶奶。

　　　　　　　　　　　　　　　　　　　　　　　　　婈 2004.11.01


水婙婈說的是什麼方式？

我真的明白，連想的時間都省略掉了。

直接跳過漢堡所說的方法，用我那晚提到的方法來證明。

可是我對水婙婈沒有刻骨銘心的過程、無怨無悔的付出，情敵的干擾、天災人禍的破壞啊。

那要怎麼辦呢？

沒關係、沒關係。

至少我可以把把滿滿的感覺，喜歡她的原因，愛她的理由給寫出來。

只是，我有足夠的能力去寫嗎？

唸書時作文就不怎麼好，常常只拿個及格邊緣的分數，這種國文造詣，這

樣差強人意的文筆，有辦法寫出滿滿的感覺來嗎？

自己沒信心沒關係，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問。

還好虛心求教，不恥下問都是我的優點，回台北後，我就開始問。


「我想寫些東西，你覺得怎樣？」

十一月三號中午，我回到台北家裡，帶著水奶奶送給我的美濃名產，板條。

當然，漢堡絕不會放過這種機會，在我問的同時，他已經起好鍋子爆好香。

『想寫就寫啊，你不是說過你以前常常在課本上寫些有的沒的？』

「那都是亂寫的啦，我在問你正經的。」

漢堡右手操著鍋鏟，左手拿著調味料往鍋裡倒，一副資深大廚的樣子。

『你以前寫那些的時候會想那麼多嗎？會怕寫不好嗎？』

「不會。」

『為什麼不會？』

「因為沒有人會看到。」

『那是不是寫的很順手呢？』

「是啊，怎樣。」

『那就對了..』他一面說，一面放切好的蔬菜跟肉片往鍋裡丟。

『你又說你作文寫不好，知道為何寫不好嗎？』

「不知道。」

『因為給人看的、要評分的，有壓力；你作文分數不好，就是因為你想得太多。』

「是嗎....」

『是的，而你亂寫的時候很順，因為那才是最真誠的文字。』

最真誠的文字啊..

那是什麼樣的文字？

我想，是最原始，不修飾的文字吧。

這樣的文字才是最扣人心弦的。

於是..我開始試著寫出自己的想法和腦中想出的文字..那是一種自己對自己說話的欲望。

我，二十二歲，剛退伍三十三天，從事自由業。
說是自由業也不盡然，應該說是"電腦工程師".........

十一月三日晚上十一點開始，我在電腦桌前，雙手放在鍵盤上，用著不快

也不慢的速度，一個字一個字的鍵入你們正在看的文字。

是不是有滿滿的感覺我不知道；但如果有，是給水婙婈的，所以我在檔名

欄打上水精靈三個字。


一個月過去了，水婙婈還在屏東，待在那純樸的村落。

我想她也正在努力吧。

　　而土人和風鈴這對跌破我的眼鏡；那天我正在寫感覺，土人帶著風婈衝了

進來，當著我的面發誓：『兄弟啊，因為你我遇見了她，我現在對天發誓，如

果我還用著以前戀愛的想法對她，我出門會被飛機撞、吃東西會被嗆死、看電

影會被亂槍打死，總而言之，我會不得好死。』

聽完這不倫不類的誓言，很想給他兩拳。

「重點呢？」我把心思從電腦前收回「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愛她，我要永遠愛她。』

我和風婈一起笑了，土人表情認真的三秒，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漢堡呢？一個月以來，漢堡做了什麼事？

他把我的感覺拿去參加比賽，聽說報名要身分證字號，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

《愛情是感動的...值得回味的思念》


31


你們都沒發現還少一篇日誌嗎？

從八月十六日開始到九月十一日結束，第九篇開始到第二十六篇，都是白白的紙張。

那，第二十七篇呢？

別急，別急。

我正要寫出來呢！

　　鵬的住院日誌 2004.09.11

　　不再叫你小陌，因為你醒來了。

　　原本我知道，我是單純的等你。

　　但，在你睜開雙眼的那瞬間，我終於知道我在等什麼了。

　　我等著是期待已久的愛情，很簡單在瞬間就明白的。

　　當時你把視線看向我，對我來說，那是一股灼熱的眼神、深切的期盼。

　　你的第一眼足以溫暖我二十七天來的委屈，不！那不能算委屈！

　　因為...
　
　　我喜歡你。

　　知道為什麼我說喜歡嗎？

　　我不知道我們倆之間的情感是怎樣的，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你；

　　或著是，自己該不該愛你。

　　如果能選擇的話，我會很確定的告訴你，我需要你的陪伴，因為，我想愛你。

　　這算不算是一見鍾情呢？

　　連你的內在都還不了解，我就決定愛你，這樣對嗎？

　　只是..

　　終於我體會到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一面。

　　我愛你，深深地愛你，無法自拔愛著你....


　　很高興你醒了，但也表示著你康復了。

　　那麼你出院之後，我還能看到你嗎？

　　我渴望看到你，在以後的每一天，我想看著你，陪你..

　　PS：期盼後錯愕的眼神我看到了，如果有天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會很開心。

　　PS：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是喜歡還是愛...好矛盾的心情......



土人和風婈早已在夢裡相會，奇怪的是在我夢裡相遇，夢境裡土人和風

婈並沒有交集，有的只是土人發現風婈而已；而那個風婈在夢境裡居然是水婙婈。

為什麼會這樣呢？

難道說，是我有預知能力！

這太扯了...

還是把重點放在我和水婙婈身上吧。

等一下！

其實，我還是覺得風婈這個女孩怪怪的，她不但收服了在感情方面想法

偏激的土人，而且在失戀過後沒多久，就和土人膩在一起，就好像契合的戀

人般，讓人看了好羨慕。

去屏東之前，風婈和土人給我一條項鍊，並祝我成功。

我辜負了他們的期望，也辜負了自己的期望。

只是，為什麼他們要送我項鍊？

那是一條很...特別的水晶項鍊。

藍色的，一種沉靜的幽藍；我有把它放在強光燈下照過，藍色的結晶

中，好似有漩渦不停的轉動；就像在深海般的蒼藍，讓人看了目不轉睛，整

個人進入一種寧靜的冥思中，可以感覺到自己靈魂的存在。

是不是有些太玄了？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這條項鍊的確是很神奇，神奇到有生命也不為過。

在後來我有去問過風婈，她說自己不適合這條項鍊，男生戴起來也奇

怪；那天在碧潭和水婙婈

匆匆一瞥，就覺得水婙婈戴起來一定很好看，所以就送給我。

當然，當然我也希望能親手為水婙婈戴上這條項鍊，不過還不是時候。

現在我就在把玩著藍水晶項鍊，在電腦桌前。

『這是啥？』

漢堡突然從旁邊出現，手裡拿著隨身碟。

「項鍊啊。」

『喔，看起來很特別。』

「是啊，怎樣？」

『沒啦，我來看看你小說的進度怎樣了。』

「............」

『一堆網友在催稿啊，你快寫好不好？』

「第一，我寫的不是小說，而是我的感覺。」

我頓了頓，喝口水。

「第二，這是要給水婙婈，不是給網友的。」

「第三，你強迫我也沒用，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我信箱都被催稿信寄暴啦，你管你有沒有感覺，寫就對了！』

漢堡捲起袖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恐嚇我。

「想打架？」

我把杯子放好，臉色一改，眼神銳利的看向漢堡。

『幫你把感覺打出來啊！』

漢堡挺白目的跳開一步，橫拳當胸。

「看招！」

我放開喉嚨大吼，用的是金庸小說裡金毛獅王謝遜的武功。

漢堡嚇了一跳，他以為我要出招，又往後逃開一步。

『......』

「嚇嚇你而已啦！」

『你以為鬧著玩的嗎？』漢堡話說完，就衝了過來。

「看拳！」

『好拳！』

就在拳掌即將相交的那刻，躺在電腦桌上的手機傳出了新訊息的聲音。

拳掌在接觸的剎那，我和漢堡同時收手。

「等等。」

我把手機拿起來，解開按鍵鎖，按下讀取訊息。


平安夜那天，等我。


是一封只有七個字的簡訊，當然，是水婙婈傳的。

看完這七個字，我馬上把漢堡拎起來往門外扔，然後按下通話鍵。

在我意料之內，通了，不能確定的是水婙婈會不會肯接電話。

一聲、兩聲、三聲..

『喂..』

喔買尬！這期待已久的聲音，終於如我所願。

她只是輕輕喂了一聲，但這一聲著著實實坎進我的心，整個人都快融化掉了。

「婙婈..」

我知道我在顫抖，從嘴裡吐出來的言語也是一樣。

「我好想妳..」

「好想妳..」

水婙婈似乎忍著情緒，沒有出聲。

「妳在哪裡？有沒有受苦？有沒有人欺負妳？我好擔心，好擔心..」

「我無時無刻掛念著妳，妳有感覺到嗎..」

「我想妳..」

終於..她開口了。

『我也好想你..』


「那妳快回來好不好？」

『不行。』

聽到這句肯定句，我愣住了。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想看到結局。』

「什麼結局？」

『水精靈的結局。』

「...」

有點無言，妳是女主角耶，沒有妳的話怎麼結局？

『怎麼了？』

「妳沒出現的話，哪來的結局？」

『平安夜那天，就是結局。』

「好。」

有些訝異，我的「好」是那麼自然地脫口而出。

　　《我想你，妳想我，等於兩顆緊緊相連的真心。》


32

整天坐在電腦桌前敲打著鍵盤，把自己對水婙婈的感覺寫出來，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直到二十三號，也就是今天，水婙婈回來了；隔了那麼多日子沒見面，第

一件事就是摟住水婙婈，抱抱她、捏捏她。

然後...我吻了她。

在我家客廳，水婙婈提了兩箱行李，和我兩眼相望。

我沒有說話，輕輕地但很堅決的抱著她。一開始，兩脣相接，感覺到她有

些猶豫，過了幾秒，纏綿了起來，感覺她的思念。

唇分。

「妳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

水婙婈從身後拿出兩張機票。

『可是，我們該走了。』

那是兩張往香港的機票，日期是今天。

基本上，我的情緒複雜了起來。

「妳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網路上參加比賽的文章，結局會怎麼寫。』

「...」

我不以為水婙婈是想知道結局是如何收尾，總覺得她想證明些什麼；兩張

機票，往香港的機票，班次、時間、航空公司都和夢裡的一樣。

水婙婈這麼做代表著什麼樣的心態呢？

是想證明她才是現實的，是真的水婙婈嗎？

還是想知道風婈是不是我夢裡預知的女孩？

那意思是不是說，她想弄清楚我的夢境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會不會夢裡

發生的事情，在現實發生呢？

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想到了這些，但我沒有問她。

等一等！

如果真的夢境發生了，我和水婙婈不就掛了？


放進隨身用品跟藥品，關上行李箱的拉鍊。

我轉過頭看向水婙婈。

『我要你，心裡面只有我一個，你的精靈。』


下樓，打開後車箱，把行李搬進去，上車，發動車子，幫水婙婈繫好安全帶。

我放下手煞車，準備踩下油門。

『喂！死人，等等！』這麼大的嗓門，漢堡打開窗子往樓下吼。

「幹嘛？」我搖下車窗，往樓上的窗子看。

『上來一下，上來啦！』

我看了一下水婙婈，她微笑著點點頭。

「我馬上回來。」

我打開車門，把三步當作一步往家裡衝。

『你要去哪？」漢堡問我。

「去自殺。」

『你已經死了啊，幹嘛還自殺？』

「死了？」

『我剛才叫你死人啊，你不是應我了？』

這白痴，真的無藥可救了。

「你有屁快放..」

『這帶著。』漢堡拿著一個小盒子遞給我『土人和風婈交代，在飛機上才能打開。』

「他們怎麼知道？」我感到很納悶。

『我跟他們說的啊，剛才電話裡說的。』

「喔。」我搖搖手上的盒子「裡面是啥？」

『你飛機上打開就知道了，別多問。』

搞什麼嘛..故弄玄虛。

「該死的漢堡，我回來那天一定找你報仇。」我啐啐念著走回車上。

「走吧。」

『嗯，走吧。』

就這樣，我和水婙婈兩個人，往桃園中正機場前進。


機場大廳，劃了位，通過海關，進登機門，爬上飛機。

的確，夢境與現實重疊了，夢裡發生的事情現在正在進行著。

不確定的是，會不會發生在夢裡所發生的事件。

有一個例子了，但與夢中的人不同，所以說，夢不一定全是對的。

『各位旅客，您現在搭乘的是XXX班機，將於X點X分起飛，X點X時抵達香

港機場，起飛時請將餐桌及腳踏板....』

『為什麼餐桌要收好？』

「因為怕妳頭撞到。」

『那腳踏板呢？』

「怕妳把它踩壞。」

『喂，亂掰。』

「哈..被發現了。」

................

我的天，這像話嗎？這是拿命開玩笑ㄋㄟ..

「我們是不是，需要趕快下飛機？」

『不需要，相信我的感覺，好嗎？』

水婙婈看向我，真誠的雙眼讓我了解過來她的心意。

飛機穩穩的往前移動，緩緩的轉了個彎，駛進起飛的跑道。

突然間，風婈的樣子在我眼前浮現出來。

我想到了風婈和土人叮嚀。

那盒子！

我解開安全帶，站起身打開行李，把小盒子拿出來，然後坐下。

『那是什麼？』水婙婈帶著好奇的語氣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說著打盒子上的結拆開，打開盒子。

原來，夢裡我所準備的項鍊，就是風婈要我送給水婙婈的水晶項鍊。

我伸出手，捏著鍊子把水晶項鍊提起。

「這是..我夢裡為妳準備的項鍊。」

把深邃幽藍的水晶墜子移到水婙婈和我的中間，透過它水婙婈變得好夢幻。

那是一種很朦朧的美感，像是從深海蒼藍裡慢慢浮現的絕世面容。

水..

水..婙..婈..


水，慢慢地在我腦海裡充斥，漸漸地淹沒了我。

我感覺到整個人在水裡，可以呼吸，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也可以說，現在我整個人漸漸地被水包圍，感到很溫暖。

整個世界在轉動著，我的靈魂好似昇華，進入到很特殊的境界。

我感覺到在深處有東西存在，正發出力量吸引著我。

我在海裡嗎？

深處慢慢的有光顯現出來，距離越來越近，也就越來越清楚看到光源裡。

那是，夢裡的水婙婈吧；我在心裡吶喊著我來了，她卻笑著對我搖搖手。

異變突起！

整個水世界晃動了起來，感覺被濃縮，在濃縮。

每吋肌膚每條神經受到了刺激，我咬著牙忍著痛。

籠罩著水婙婈的光，越來越刺眼，震動也越來越強烈。

最後，白光吞沒了一切，我看到水婙婈在最後一刻還是微笑著，對我說

話；我只看到她的嘴型，沒有聽到聲音。

緊接而來的是一片黑暗，墬落到無比凄淵的空間。

『怎麼了嗎？』

大吃一驚回過神，發現還拿著項鍊對著水婙婈的臉；我趕緊把水晶項鍊拿

開，想趕快告訴水婙婈剛才的經歷。卻發現，原先綁著馬尾的水婙婈，已經將

頭髮放下，一對可愛的大眼睛好奇而關心的看著我。

「婙婈..」

『嗯。』

我發現，夢裡和現實的她，都是圍著白色圍巾，著白色毛衣、淺藍色牛仔褲。

班機平平穩穩的在天際翱翔，我想這是夢裡精靈的祝福，也是犧牲。

拿起藍水晶項鍊，緩緩地繞過水婙婈雙手，溫柔的幫她戴上。

「你是我的..」

握住她的雙手，我終於了解到，夢境的涵義。

「水婙婈。」


《原來，夢裡的一切是為了我們而發生；最後，水精靈說的三個字是..》

=======================================================
《 水精靈 》後記

故事在平安夜結束了，抵達香港機場時，在大廳裡我把我的感覺都告訴水婙婈。

夢境裡的水婙婈其實就是現實的水婙婈。

而冷淡妹妹也是水婙婈。

在最後，我感覺到是夢裡的精靈替我和水婙婈及航機上的全部人們消滅了厄運。

我真心期盼著，與水婙婈未來的日子；現實和夢裡精靈對我而言，都一樣

了，一樣的用無私的情操對我。

謝謝，謝謝有這麼一個女孩如此深愛我。

我會好好疼妳，好好愛妳，在之後的每一天，我要讓妳開開心心的感到幸福。


十二月三十號，也就是昨天，我和水婙婈回到台北，現在她坐在我旁邊看
著我寫後記。

你們知道水婙婈在幹嘛嗎？

她在嘲笑著我扭曲了故事的本質，誇大了事情的過程。

而掛在水婙婈脖子上的那條水晶項鍊，有時可以看到深沉幽藍的項鍊閃的

白光，像是在祝福我和她。

那我呢？我現在在做什麼？

我正喝著水婙婈手上的綠茶，一口一口吸著，同時也盤算著這個後記要如何寫。


耶誕快樂！

不行，水婙婈說不行，因為聖誕節已經過了，這樣對讀者一點誠意都沒有。

「那妳說怎麼辦？」

我把她手上的綠茶拿過來放在桌上。

『把你夢裡的我說的那三個字說出來呀。』

「喔...」

『快說呀。』

「我會不好意思..」

『別騙人了，快說，很多人都在等呢！』

「好啦，好啦。」

雙手移開鍵盤，我站起來輕抓水婙婈雙肩。

「我..」

『我..』

「我愛妳..」

『我愛你..』

呃！

很肉麻嗎？

我幫你們唸唸水婙婈。

「妳看吧，害一大堆人雞皮疙瘩掉滿地了啦。」

『是哦，那怎麼辦。』

「快閃啊，等等被吐口水就不好了。」

『閃去哪呀？』

「我的房間啊。」

『你想幹嘛..』

「都那麼晚了，沒關係啦！小孩子都看不到的，都去睡覺了。」

『..........』

嗯..呃..喔..

抱歉，以下兒童不宜，所以直接跳過。

還是算了，先把後記打完吧。

說說家裡吧，水婙婈這麼建議我。

嗯，我們家多了一對半的成員，風婈和土人。

兩個人而已啊，那個半是誰？

我正要說，別急嘛。

曼津決定搬過來和漢堡住在一起；六個人組成的家園，應該還不賴吧。

該結束了，該結束了。

說真的，我愛水婙婈，和她在一起的願望也實現了。

到這裡，沒有任何遺憾了。


原來愛情是這樣子的，該來的總是會來，有太多太多的力量會將兩個不相

干的男孩女孩拉在一起，也推開了不同的愛情強檔上演，是令人印象深刻還是

平平淡淡的愛呢？

我想，不管是什麼樣的戀愛，對自己來說都是最好的。

愛一個人很簡單，要長久在一起卻困難。

敞開內心去付出吧，不管結果是好是壞。

有人讓自己掛念著，心裡甜甜蜜蜜的感覺是最值得回味的。


最後，讓我和水婙婈向各位說聲新年快樂吧。

恭喜大家又長了一歲，也祝大家新的一年會過得更好。

幸福，其實是很簡單的。

我、水婙婈，祝福各位。


《感情世界裡最動聽的言語是：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