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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本能
『……什麼？』
琴里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過來，並帶有驚訝的色彩。
不過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在課間休息時間突然打電話過來，並且把「這件事情」告訴琴里，如果被告知的是士道，他也會做出和琴里相似的反應吧。
沒錯。士道在班會結束之後直接沖出了教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給琴里打了一個電話。
剛剛接聽電話時，琴里還以一副放松隨意的口氣交談著，但說到中途從電話對面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然後便發出了剛才的話語。
琴里以疑惑的語氣繼續問道。
『等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詳細說明一下』
「……就如我剛才所說的。<Devil>轉學到我們班了」
士道把剛剛告訴給琴里的事情又咬牙重複了一遍。
『我就是在說我完全無法理解你說的話啊。為什麼<Devil>會轉入到學校里啊？……話說回來<Devil>不是身份不明的精靈嗎。——名字，樣子什麼的都不清楚，你又怎麼知道轉校到你班上來的人就是<Devil>呢？』
「那是因為……」
這是理所當然的疑問。士道不禁支支吾吾起來。
「現在沒有時間，詳細等我今天回去後再跟你說明。不過……這個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
士道說罷，琴里陷入沈默之中，然後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那麼就派觀測機去調查一下吧，之後再根據結果來判斷。這樣可以吧？』
「……！你相信我嗎？！」
雖然是自己說出的話，但還是有些感到意外呢。士道發出驚訝的聲音後，琴里以無奈的語氣說。
『說真的，我還是半信半疑的。——不過既然被告知了一直以來沒有任何情報的<Devil>的真實身份，我也總不能置之不理無動於衷吧？』
接著，琴里繼續說。
『而且我也不覺得士道你是在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說出這番話的，不……即使那只是你的直覺，我也會選擇相信你』
「琴里……」
『只是，要是因為對方是你喜歡的對象，而利用<Ratatoskr>進行調查的話，我可不會輕易饒恕你的』
「才、我才不會做那樣的事！」
士道大叫道。琴里則「嗯〜」地點了點頭回應。
『那麼，現在就著手調查，那名女同學叫什麼名字？』
「折紙。鳶一折紙。」
『鳶一折紙是吧，鳶一——』
說到一半琴里突然沈默了下來，好像想起了些什麼似的，輕聲說道。
『那個……莫非是AST的鳶一折紙？』
「什麼……？！」
聽到琴里的話，士道瞪大了眼。AST，那正是陸上自衛隊所屬的，對抗精靈部隊的簡稱。
折紙的確是那個組織的人，不過那個應該是原來世界的折紙啊，為什麼這個世界的琴里會知道的呢——
想到這里後，士道突然顫了一下肩膀。
「琴里，難道你回想起原來世界的記憶了嗎……？」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你還沈浸在昨天做的夢里嗎？』
然而琴里卻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的確AST里是有這麼一名隊員。而且還曾經跟十香她們戰鬥過數次。只是在前一段時間離職了』
「什——」
士道不禁停下了話語。琴里並不是回想起了原本世界的記憶。但她卻知道折紙隸屬於AST。
這兩件事所表示出來的事實，很容易就能夠推斷出來。
——這個世界里的折紙也加入了AST。
「究竟、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啊……？你是說離職的理由嗎？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琴里大概是把士道的自言自語誤認為是提問，琴里「哼」了一聲後繼續說道。
『不過說起來鳶一折紙離開AST的時間，跟<Devil>開始出現的時機剛好一致，如果說她離職的理由是自己的精靈化的話……』
琴里低念著什麼。
不過這些話並沒有傳到士道的耳中。——-因為現在士道的頭腦里只有「折紙曾經加入過AST」這個事實不斷地圍繞著。
原本世界的折紙之所以會加入AST是因為雙親被殺，為了追殺殺害了雙親的精靈而加入AST的。不過現在雙親被救下的這個世界里，折紙又是因為什麼事情加入AST的呢？
『——等一下士道，你有聽我說嗎？』
「……啊！啊啊……對不起」
聽到琴里的呼喚，士道才猛然醒過來。
『真是的，給我振作起來啊。總之鳶一折紙是不是精靈這事就由我們這邊來調查，士道你要是發現什麼其他事情也記得向我報告。一一不過要是鳶一折紙真的是<Devil>的話，那她可是非常危險的反轉體，所以你不要貿然行動哦』
「啊，啊啊……我明白了」
士道如此說罷，掛斷了電話。
「……」
把手機放進衣服的口袋，背靠墻壁，頭腦中閃現出各種情報，但由於情報太多而無法很好地整理起來。
不過就這樣一直站著事情也不會有所進展。士道深深地呼吸了口氣後，走回了二年四班的教室。
—進入教室，就看到了不少人圍住了窗戶邊上的座位。大概是看到了可愛的轉校生，大家都覺得很新鮮，不過在同學的圍繞下，坐在中心的折紙卻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就在這時上學的鈴聲打響了，大家揮著手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而折紙在向各位揮手的同時也嘆了一口氣。
「……哈哈」
看到這罕見的情景讓士道的表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來。如果是士道所了解的折紙的話，她的表情肯定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不過……正因為如此自己反倒無法理解。
為什麼這個世界的折紙也會加入到AST，為什麼會成為精靈。為什麼——發生了反轉。明明發生了反轉卻又為什麼能保持自我，恢複成人類的形態。這一切一切的謎團都讓士道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士道思索著的時候，老師走進了教室。
「開始上課了啊，回去坐好」
「啊……對不起！」
士道趕快跑向自己的位置坐好。把課本和筆記本拿出來放到桌面上。
然而他的心思並不在課堂上。士道把視線瞥向折紙。
——果然、必須要好好交談一次才行。畢竟士道對這個世界的折紙一無所知。
只是，一旦進入課間休息時間，折紙又會像剛才那樣被人群所包圍。這樣的話士道很難有機會和她進行交談。
「…………」
士道在稍微沈思了一會兒後，開始在筆記本上寫起了字。
接著把寫了字的一角撕下來，折成一張小紙條，偷偷地放到了折紙的桌面上。
「……？」
註意到小紙條的折紙疑惑地歪了一下頭。
打開小紙條看到寫在里面的話後，折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一天的午休時間，士道離開了教室。走到了通向屋頂的樓梯處。
因為這里遠離具有教室的區域，所以很少會有學生來到這里。這里的寧靜跟教學樓里的吵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般。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人待在這個地方——
有一位少女已經站在了那里。一一那正是引起話題的轉校生，鳶一折紙。
像這種偏僻的地方，有不少學生恐怕即使到他們畢業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呢。然而轉校生會出現在這里，正常來想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過士道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因為一一
「那個，這個東西」
折紙從衣服口袋里拿出士道傳給她的小紙條，遞給士道看。那上面的的確是士道的筆跡，內容則是讓折紙在午休時來這個地方。
對，是士道叫折紙來這里來的。
「啊啊，對不起呢，突然叫你出來」
「不，沒什麼……你有什麼事嗎？」
折紙強作歡顏地回應著。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對方是第一次見面的男同學，並且被對方叫到這種沒什麼人的地方來，會覺得不安和緊張是正常的呢，倒不如說她竟然能聽從士道的要求來這里，不禁對她表示感激呢。
不過該怎麼說呢……並不是士道警戒折紙，而是士道被折紙警戒著，這還真是很新鮮的經歷呢。
「……啊」
士道撓了撓臉頰，思考著究竟要說些什麼好。因為想問的問題如山般多，要是從一開始就說些深入的話題，說不定會讓她提高警惕呢。
如此想著，士道回想起了折紙早上說的話。
「吶，折紙」
「誒？」
折紙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一時間不明所以的士道很快就察覺到了原因。
「對、對不起，鳶一……同學。一上來就叫你的名字真是失禮呢」
「不、不。只是有點被嚇到而已。那個……五河同學」
折紙也稱呼著士道的姓氏。這種不習慣的叫法讓士道也不禁露出了苦笑。
「怎麼了呢？」
「不，什麼都沒有。事實上，鳶一同學，早上你看到我後是說了些話的呢？那個究竟是什麼意思？」
「啊啊……」
聽到士道如此說，折紙好像回想起了些什麼起的。
「如果讓你感到不快的話我向你道歉，五河同學。你跟我以前見過的某個人很像，所以有點被嚇到而已」
「誒……？」
士道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那個——是我……？」
「不不，不是的。因為我跟那個人是在五年前見的面，那個時候的五河同學還是小學生呢，而且——」
折紙默默地垂下了眼。
「——那個人，已經去世了。在五年前，我的眼前」
「……！」
聽到這話，士道知道了，折紙所說的那個跟他很像的人是誰。
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士道。就是在五年前救助了折紙雙親的士道，在那個時候跟折紙有過一面之緣。
「你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些？那麼我回教室了……」
「……！啊，等一下！」
士道慌忙阻止正欲走下樓梯的折紙，畢竟士道還沒從她那里得到多少想要的情報。
不過要是繼續像這樣裝作是一無所知的普通學生，事情是不可能有所進展的。於是士道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
「五年前，你遇到的那個人，難道是——在南甲町大火災時遇到的嗎？」
「……什麼——？！」
聽到士道的話，折紙瞪大了眼。
「為什麼，你會知道……」
剛說到一半，折紙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難道——那個是五河同學你的哥哥……？」
「什麼？」
折紙意料之外的發言也把士道嚇住了。看來她是把在五年前見到的那個人當成了士道的兄弟了。不過這也沒辦法呢。畢竟就算自己告訴他那個人就是他本人，折紙也不會相信的吧。
雖說搞錯了並不是士道的本意……不過如果這個誤解能夠讓兩人的談話繼續下去那就維持現狀吧，士道作出了如此的判斷後，點了點頭。
「算是吧……就是那麼一回事」
士道剛才說完，折紙的表情就驟然改變了。皺起眉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鳶一…………同學？」
「……！」
折紙走到士道的面前，深深地低下頭，牽起士道的手。
「你的哥哥，救助了我的父親和母親。要是沒有他的話，我的雙親一定會死的，現在的我根本就無法用任何語言來表述我的感謝之情，但我還是要說，真是一—非常感謝……！」
「好，好的……」
士道面對折紙的反應略顯為難，只能曖昧回應。
不過她的話里告知了士道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士道在五年前的確是成功救助了折紙的雙親。士道松了一口氣。
「啊」
在那邊的折紙啊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松開了士道的手，臉頰泛紅且低下了頭。
「對、對不起，突然就這樣」
「不……沒什麼」
還真是不像折紙該有的反應呢，士道不禁感到奇妙的感覺並露出了苦笑。
不過在解開了一個問題的同時又產生了新的，更深入的謎團。
「那個……鳶一同學，鳶一的雙親在那個時候是獲救了是嗎？」
「是的」
折紙點了點頭，士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麼，現在也住在一起了是嗎？」
「……不，雙親在四年前的交通事故當中去世了」
「——？！什麼……？！」
折紙低垂下眼如此說，士道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怎、怎麼會這樣……」
瞬間腦海中閃過名為「歷史的修正力」這個詞。雖說狂三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它——但最後，士道還是無法改變折紙雙親死亡的事實。這種無力感猛烈地向士道襲來。
「五河同學……？」
與全身顫抖的士道相對，折紙反倒皺起眉，露出了擔憂的神色。這個也的確是的呢。看到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男同學，竟然產生這種反應，會覺得奇怪也不出奇。
不過，很快折紙便搖了搖頭，好像是想把腦海中冒出的思緒甩走般。最後低下了頭。
「對不起。……好不容易被五河同學的哥哥救下……」
「不，沒有這樣的事」
「不過」
擡起頭，折紙以凜然的態度望著士道。
「五河同學的哥哥救下了雙親後，到他們去世的這一年間，我從他們身上得到了很多很多。這個也是多虧了五河同學的哥哥，要不是有他救了我的父母，這些也是無法實現的。真的很——感謝」
透過折紙的面孔可以得知這確實是她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是，是嗎……」
士道遊離了一下視線回應道。折紙父母的死亡雖然很可惜，也很可憐……但是聽到折紙剛才所說的話，至少覺得自己所做的事並沒有白費，士道的內心多多少少得到了救贖。
只是折紙說父母是死於交通事故當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士道擡起頭，對上了折紙的眼，吞了一下口水，下定了決心般開口問道。
「那麼——為什麼鳶一同學你要加入AST呢？」
「什麼——？！」
聽到士道的話，折紙屏息了。
對，這個正是士道的疑問。發生火災的那一天，折紙的父母理應從天使的那一擊炮火底下逃脫了出來，這樣的話，折紙對精靈應該不抱以憎恨才對啊……？
「為什麼你會知道AST的事——」
說罷，折紙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空間震警報響起的時候五河同學在外頭？」
「……誒？啊——」
對於折紙的話語以及她臉上露出的懷疑的表情，士道不禁發出短促的聲音。
說起來，這個世界里的折紙也曾隸屬於AST，也就是說她有可能目睹過前往現場與精靈進行對話的士道。
「啊，這個嘛……其實是」
「……果然，原來那個並不是看錯了呢」
「什麼？」
「在隊里也曾提起過好幾次呢。說在危險地帶里還有普通人在。——我還想怎麼跟『那個時候 』的人這麼像呢，想不到原來是五河同學」
說罷，折紙的眼光突然嚴厲了起來。
「這可是非常危險的事，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
「那、那個……」
士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只含糊其詞了幾句。即使被折紙如此警告著，但畢竟自己還得繼續執行<Ratatoskr>的任務，因此不可避免地需要繼續站在精靈面前。
不知她是如何理解士道的反應，折紙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自己已經做好被追問的覺悟，然而折紙卻沒有繼續深入追究。
相對地，表情變得嚴肅，回望士道，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我加入AST的理由……」
「啊，要是可以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士道如此說，折紙點了點頭。
「五河同學，你知道AST的話，即是也知道產生空間震的原因了呢？」
「……精靈」
「對的。引發特殊災害的特定生命體，這就是精靈。——可能你也已經通過調查得知了，五年前發生火災之時，把你的哥哥殺害了的也是精靈」
「那個——」
士道無法很清晰地發出聲音。雖然士道現在也都還活在這個世上，不過對於那個時候的折紙來說，看起來就像是士道被白色光柱徹底消滅了。
折紙緊緊地握著拳頭繼續說。
「那個人呢，為了救助我和我的父母而犧牲了，能有現在的我也是多虧了那個人。——所以我才想不要讓這個世界再出現像他那樣的人。我想要守護人類免受精靈的傷害……所以才加入AST的」
「………………」
語塞了，士道不知道該說什麼。
散落一地的拼圖碎片，一塊又一塊的，漸漸在腦海中形成了一塊完整的拼圖。
原來世界的折紙因為雙親被精靈所殺而下定了要打倒精靈的決心。
士道為了避免這個情況而回到五年前的世界里，並成功救下折紙的父母。
但是，雖然成功地回避了「雙親之死」卻產生了「士道之死」，而這場意外同樣地也讓折紙下定了別樣的決心，點燃了新的火種。
這是——多麼的諷刺。簡直就像是命運跟他搞了個性質惡劣的惡作劇。士道打從心底如此覺得。
「……五河同學？」
大概是看出士道的沈默很不自然，折紙擔憂地歪了歪頭。士道輕輕顫抖起自己的手指。
「啊啊，沒，沒事……」
現在這個情況並不能說什麼事都沒有。只是，現在只能是如此回答道。
士道成功改變了世界，只是結局卻沒有改變——折紙還是看到了精靈殺人的一幕。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絕對的絕望。
原來世界和這個世界發生的事並不一樣。雖然從結果上來看好像一樣，但是原來世界里被殺的是雙親，而在這個世界里死的只是一名無名少年。
何況這名少年現在還繼續生存著。要是能把這個事實告訴她的話，或者是一一
此時，士道咬了一下嘴唇。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沒錯，那就是這個世界里的折紙不僅發生了精靈化，而且還發生了反轉。
關於『反轉』這個現象士道也不太清楚具體詳情。只是知道那是精靈在陷入絕望之時產生的現象。
「…………」
士道再次望向折紙，的確這個折紙跟士道所認識的折紙從氣質和說話的語調上都有著明顯的不同。不過至少現在看到的折紙並不像是個對這個世界陷入絕望的少女。
雖然琴里說過不要貿然行動，不過——士道還是忍不住想要去詢問。
「還有一個事情……可以問嗎？」
「是什麼？」
折紙小小地點了點頭，士道下定了決心地發問。
「——為什麼鳶一同學……會成為精靈？」
但是。
「什麼？」
折紙卻對士道所說的話表示訝異，瞪大了眼反問。
「那個，成為精靈……是怎麼一回事呢？」
「誒？」
折紙意外的反應反倒使士道訝異了。
一瞬間還以為折紙是在裝傻……不，折紙是真的不知道士道在說什麼。
「是怎麼一回事……？這個……」
士道低語著思考著要怎麼解釋，就在此時，學校的上課預備鈴打響了，即是午休結束了。
「午休結束了呢，那麼我先回去了。——謝謝你，五河同學，能跟你說上話真是太好了」
折紙邊說罷，邊走下樓梯。
「啊——」
士道望著折紙的背影還想說些什麼——因為堆積在腦海中的問題如山般多，有一種不能夠現在就放折紙離開的感覺。
「我們可以——繼續聊天嗎？」
「但是，已經上課了」
「不是今天也可以的！等你有空的時候就好，我們——可以再見嗎？」
「什麼？這樣——」
折紙露出驚訝的表情，緊接著臉頰上染上了紅暈。
看到這反應，士道才註意到，但是反應晚了一拍，自己的臉頰也不禁變紅了。
——剛才的話簡直就像邀請約會……啊！
「那、那個……」
士道思考著要怎樣修正剛才說的話，而折紙則把視線移向別處，緩緩張開了嘴唇。
「……那個，可以給我考慮一下嗎？」
「誒？當、當然可以的……！」
在聽到士道條件反射般的回答後，折紙就向他作了一個禮，離開了。
「那麼，我先告辭了」
接著，很快地跑下去了。
「……」
……說真的，還真是意外啊，這樣像女孩子般的……雖然這樣說對原來世界的折紙有點失禮，但是這樣像女孩子般的反應還真不像折紙呢。
「不……」
士道緩緩地搖了搖頭，一定是因為折紙原本就是個很少女的少女，只是因為雙親的死才使她變成這麼冷靜又理性的性格罷了。
不過……怎麼說呢，剛才的折紙很可愛，但是內心的某處好像也有種微妙的寂寥感，或者說是缺失感呢。
「……有點太過習慣之前的那個折紙了呢」
士道邊自嘲著，邊追在折紙的身後跑了下去。
無力地自言自語著走在走廊上，士道回到二年四班的教室。緊接著士道其後的是英語老師，第五節課開始了。
——開始上課後經過了多久時間呢？
坐在左邊位置的折紙開始了奇怪的動靜。
「嗯……？」
士道奇異地望向了折紙，折紙從筆記本的一端撕下一張小紙條，寫了些什麼。
接著把紙條折了兩下，躲過老師的耳目機靈地放到了士道的桌面上。就像第一節課時士道所做的那樣。
「這是……」
「…………！」
隨著士道拿過它，打開。折紙的臉上便染上了紅暈，而且還相當坐立不安，緊張地拿著教科書擋住自己的臉。
◇
「……」
那一天之後，之後士道一個人上了學校天臺，躺在地板上，望著天空和飄浮的白雲。
從口袋里摸出第五節課時折紙遞給他的紙條，舉高放到天空上。
——「這個星期的周六有空」
這個就是折紙給他的紙條上的內容。看來是對士道邀請的回應。在那之下，在那條文字下面還有一條小字，是郵件地址。
「星期六……嗎」
說畢，士道再次把小紙條塞進口袋中，稍稍伸了一個懶腰。
算是成功約她出來了。考慮到在沒有<Ratatoskr>協助的情況下，面對初次見面的女孩子就能夠做到這點，真應該說是相當成功呢。
話雖如此，但依然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本來精靈化且還反轉了的折紙，她自己卻對這件事一點自覺都沒有，這真的有可能嗎。
士道的頭腦中浮現了好幾個可能性。
其中最為荒唐、但卻是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這一切都是士道誤會。
琴里給他看的映像上的，的確是折紙。不過士道自己也不敢保證說沒有其他擁有和折紙相似靈裝的精靈。
還有一種可能，單純就是折紙在說謊。不過士道並沒有進修過什麼犯罪心理學之類的課程、也不是什麼出名的賭徒，所以單憑士道的眼睛怎麼也很難看得出折紙是否在說謊，因為也很有可能是士道被折紙的演技所蒙騙了。
又或者——
「難道，折紙其實是有兩個……這種不可能的事……？」
士道細細地低語道，最後更是無力地笑了笑。
總之，要把所有包括這件事情在內已經到手了的情報與<Ratatoskr>商量商量才行。
但……就在士道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呼啊啊〜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同時，身體也漸漸變得綿軟無力。
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畢竟昨晚通宵都在查閱數據庫里的資料，因此根本沒怎麼睡覺。
「折……紙……」
細聲低語出名字，士道就這樣閉上了眼。
在那之後，究竟過了多長時間呢？
「嗯……」
士道嘴里漏出嘆息聲，睜開了眼。
數秒後，頭腦開始清醒了，看來是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想不到自己竟然這麼累。
「啊……糟糕，現在幾點了？」
就在想要確認時間，往口袋里摸手機的時候，士道頓時感到了一股違和感，不禁皺起了眉頭。
「嗯……？」
好像有什麼跟睡著前的感覺不太一樣。
士道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終於察覺到是什麼東西不同了。——枕頭。這里是屋頂天臺的地板理應什麼都沒有，但是現在在士道的頭下面卻有種微妙的柔軟觸感。
而當士道想去確認這股觸感而伸出手來摸的時候，在士道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名少女。
「——哎呀哎呀，不可以淘氣哦」
「哇啊啊？！」
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嚇得瞪圓了眼。
就在這一刻，士道知道了頭下的觸感——還有少女的真正身份。
「狂……狂三？！」
被嚇得只能說出一句說話的士道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對。士道見到的是把士道送回了五年前世界的那個精靈，時崎狂三。
不知道她在什麼時候起就把士道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嗚呼呼〜晚上好，士道先生。真是可愛的睡顏呢」
「……！」
這種羞恥的感覺讓士道立馬從狂三的膝蓋上彈跳了起來。
「哎呀哎呀」
狂三覺得士道的反應很有趣似地露出笑容，並以優雅的動作站了起來。
狂三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她平時穿著的那套紅黑色靈裝，而是士道第一次見到狂三時，她所穿著的來禪高中的校服。左眼上的鐘表面被長長的劉海擋在了底下。
「狂三，你……」
士道全身緊張得繃緊了。
仔細一想，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狂三，並不一定和士道所知的狂三擁有著相同的記憶，這一點在今天這一天里已經多次深深體會到了。因此會對被稱為最惡精靈的狂三產生警戒心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狂三卻對士道的反應很是驚訝，然後把手放到嘴邊呵呵地笑了起來。
「用不著露出這麼警戒的樣子啦，士道先生。要是我想把你『吃掉』的話早就趁你睡著毫無防備的時候下手了」
「嗚……」
的確正如狂三所言，士道的臉頰邊滲出了汗水。
不過這也是不能改變對方是不可掉以輕心的對象的事實。士道算是同意狂三所說的，但是精神仍舊處於警戒的狀態。
「哎呀哎呀。你的疑心真重呢。——我們不是一起改變了世界的同伴嗎？」
這樣說著的狂三聳了聳肩。
聽到這話，士道啪的一下亮了眼。
「……！狂三，你——」
「對啊，我記得的哦。原來世界的事，還有——折紙同學的事」
「………………！」
狂三說出了折紙的名字，士道頓時全身冒出了雞皮疙瘩。
對，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遇到除了自己以外知道折紙的人。就像走在沙漠里的旅人找到了目標物般，士道拼命抑制住想要抱住狂三的沖動，向開口狂三訴說。
「狂三，你聽我說，這個世界很奇怪！折紙她——」
「——成為了精靈了，對吧？」
未等士道把話說完，狂三便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士道詫異得瞪大了眼。
「……你、你知道？」
「對，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呢」
「是嗎……」
士道低下了頭，接著說。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折紙遇到了什麼事了嗎？」
「具體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
說罷，狂三一個轉身站了起來。
「不過如果是現在的折紙小姐的話……或許有辦法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真、真的嗎？」
「是的」
狂三笑著踏起了如同舞步般的步伐，不斷地踏響了天臺的地板。狂三腳下如同蟠龍般的身影漸漸纏擾上她的身軀，最後化作紅黑色的長裙。
靈裝。是保護精靈軀體的盔甲。突然把靈裝顯現出來的狂三瞄了仍在警戒狀態的士道一眼。
「呼呼呼，用不著這麼害怕呢」
邊說罷，狂三的右手一揮，從影子里出現了一挺短手槍，握在手中。
輕舔了一下嘴唇的狂三繼續說道。
「用這枚【十之彈】來射擊折紙的話，就能知道她在這個世界中度過了怎樣的人生。當然也不是能知道所有的事，但只要把關註的焦點僅限在她為什麼會變成精靈這一點上，就能夠得到你所期望的情報了」
「【十之彈】……這樣啊！」
士道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睜大了眼。【十之彈】，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是能把被射擊的對象的過去記憶傳達給狂三知道的子彈。只要使用這個就能知道折紙遇到過什麼事了。
「不過……這樣的話在原來世界的時候不也可以用【十之彈】了解折紙因何反轉嗎？」
聽到士道這樣說，狂三聳了聳肩。
「嘛——從理論上來說的確是這樣的呢，不過前提是能夠接近那位折紙，並朝她射出【十之彈】呢」
「嗚……」
士道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的確，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夠面對著反轉折紙做出如此悠哉的行為呢。
「總之，只要有這個就能知道這個世界的折紙為何反轉了對吧？拜托了，狂三，請你幫助我！」
「嗚呼呼〜那我要怎麼辦好呢？」
狂三一臉看著有趣事物的表情把槍口抵在了嘴唇邊上。
放學後。折紙回到家里後，又再一次回到了來禪高中。
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回家後，她發現平常一直戴在頭上的發飾不知何時不見了。
只是一個小小的發卡，一般來說就算丟掉也不會感到心痛的——但那是折紙的母親以前買給她的因此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話說回來，自己完全不知道丟在了哪里。最後折紙只能沿途回去一趟，從升降梯口，走廊，教室等地全都找過了一遍，最後走到了中午午休時跟五河士道進行交談的樓梯處。
「啊一一找到了！」
折紙蹲下來，把遺落在地面上的發卡撿了起來。
看來是在與士道交談時掉落的呢。大概因為那時知道了他是那個時候的少年的弟弟而一時過於興奮結果掉落的吧。
就在這時。
「誒……？」
折紙越過玻璃看到了屋頂上有兩個人影。
一個是同班的五河士道。
而另一個——是身穿紅黑靈裝的精靈<Nightmare>。
「啊——————！」
當她認知到這個事實的瞬間。
折紙的意識就像斷電般中斷了。
「嗯……？」
士道從屋頂入口所在方向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看，有一名少女低垂著頭，站在了那里。
「咦……折紙？」
對，由於對方低著頭沒有把臉露出來一瞬間沒能認出她是誰——當毫無疑問那名少女正是鳶一折紙。明明已經放學了，為什麼還會在這種地方呢？
士道想問，但是卻突然止住了欲說的話。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想起了現在站在士道身旁的精靈，狂三。
這個世界的折紙在前一段時間尚算是AST的人。這樣說來，她極有可能見過狂三，至少在隊內的資料影像里應該是見過的。
「餵，折紙，這個呢」
這麼難得才爭取到她的信任，定下約定。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就糟糕了。士道以妄圖敷衍過去的聲調說。
不過，折紙好像沒有聽到士道的呼喚，繼續低垂著頭，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慢慢地走近。
「折紙……？」
「哎呀，哎呀？」
士道不安地再次呼喚折紙的名字，而狂三則配合著皺起了眉頭。接著的下一瞬，有一股黑影把狂三包圍了起來，讓狂三整個人都被置身於黑暗之中，但是很快，狂三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在這個世界里……是第一次見面呢，折紙小姐？嘛，不過也有可能你在這之前就己經見過我了？」
「精、靈……」
——就在狂三還在說著話的途中，折紙好像說了些什麼，接著身體的周圍就被如同蜘蛛網般黑暗所包圍。
簡直就像只有折紙的周圍變成了黑夜般。這股異常連士道也不禁嚇得睜大了眼。
「什麼——？！」
接著這股黑暗如同漩渦般把折紙的身體緊緊地捕獲住，身上穿上了如同喪服般的全黑長裙。
那簡直就像——
「靈裝……？」
士道詫異地說。
對。站在天臺上的折紙身上已經披上了作為精靈的絕對鎧甲、靈裝了。
與士道以前見過的那套仿佛新娘婚紗般的純白長裙不同，這個是反轉後的漆黑衣裝。
頃刻，周圍陷入了讓人難以呼吸的緊張感和重壓之中。只要雙腿有一瞬間沒有站穩、或是精神上松懈大意了就會直接跪倒在地面上吧。
會有這樣的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正是手上持有絕對強大之力的破壞化身「魔王」。
「果然——<Devil>就是你嗎……？！」
面對士道的問題，折紙並沒有任何回答。
不過只要看到這個樣子那基本就一切明確了。至少士道知道了自己並沒有搞錯。不過這也就說明折紙是在撒謊呢，雖然當時的折紙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
「士道先生，你站在那邊可能會有點危險哦」
正當士道顫抖著思考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時，突然間聽到了狂三如此說。
就在狂三說畢的瞬間，在沈默不語的折紙的周圍湧現了數個黑暗方塊，還不斷地膨脹，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飛翼』般的東西。
這個樣子並不陌生，是在原來世界里射出了如雨般的光線，把城市破壞殆盡的天使——折紙反轉了之後的身姿。
「……<救世魔王（Satan）>……」
折紙發出的低語後，無數的『飛翼』將其前端朝向士道和狂三。
「……！」
突然的事態發展殺了士道和狂三一個措手不及。下個瞬間、士道被人從側面撞飛。
在過了幾秒後，士道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狂三從側面撞倒了士道。
「嗚……！」
在士道意識到這點時，狂三已經跳到了空中，從『飛翼』前端發射出來的數條光線射向剛才為止狂三所站立的地方，破壞著校舍，直推向護欄網並沖破護欄而出。
「還真是——相當粗暴的問候呢」
大叫道，狂三拉下了手中短槍的扳機，頃刻自槍口處射出了如同黑影般的子彈，直向折紙襲去。
但是，包圍著折紙四周的『飛翼』卻形成了盾牌，把射來的子彈擋在了外頭。
而剩下的『飛翼』則是沖著停留在空中的狂三——
「嗚——」
對毫無防備的狂三射出漆黑的光線。
貫穿狂三的胸部，腹部，狂三的頭部以及手腳全部都被切斷。精致玲瓏的少女剪影就在瞬間化成了慘不忍睹的殘骸。
「狂三……！？」
士道大叫道，狂三的身體就像配合著他的呼叫般，分成了各段殘骸散落至屋頂之上。就在觸碰到地板之時，如同燃燒殆盡的黑炭般變成了炭灰。
「折、折紙，你——！」
士道擡起頭但卻停下了話語。
「什麼——？」
並發出茫然的聲音。
那是因為在射殺了狂三之後，折紙就像把所有的力氣都用盡般，當場跪下，而在她身邊四周飄浮著的無數『飛翼』也化成了粒子消失不見了。
最後折紙身上那套漆黑的靈裝也解開了，變回了原本的校服。
簡直就像——殺死狂三便完成了目的似的。
「這個究竟……是什麼……」
士道完全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沒過一會兒折紙便緩慢地擡起了頭。
接著。
「……哎呀，五河同學，你在這里做什麼？」
當她認出了士道之後，露出一臉迷惑的樣子。
「什麼……？」
由於她預想之外的反應，士道不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那天真無邪的表情、聲音，完全看不出就在剛才她把狂三的身體打了個稀爛。如果這是她的演技的話，那麼她一定可以成為名流青史的名女演員，或者能被冠以「天才詐欺師」之名開展新的職業。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士道被她的反應嚇得呆如木雞，而折紙則繼續歪著頭表示著不解。看起來她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的樣子。
「難道，我又……」
折紙低聲地說了一句後，站了起來。
「又？什麼事……？」
「啊，那個……你聽到嗎？」
面對士道的反問，折紙為難地撓起了腦袋。
「事實上在前一段時間開始，我偶然都會發生突然意識中斷的現象。大概是貧血之類的吧？」
「意識……？」
士道皺起了眉頭，吞了一下口水。
折紙奇怪地看著士道的樣子，最後好像想起了什麼東西似的「啊」了一句。
「對了，那個……我在上課的途中不是給了你小紙條嗎，那個……你看到了嗎？」
「誒……？啊，啊啊……我看了」
士道回答道。折紙則背過臉去。
「那、那個……就是那麼一回事了……」
說罷，折紙便飛快地離開了天臺。
「啊——」
雖然士道想要出聲阻止，但是太晚了，折紙己經踏踏踏地跑下樓梯了。
只剩下士道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屋頂上。
折紙出現並還化身為反轉精靈，把狂三殺掉了後還裝作一臉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離開了。只是五分鐘不到的功夫就發生了這些事，只是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士道身邊的世界就全然換了個樣。
「狂三……」
士道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你叫我嗎？」
一股如同蟠龍般的黑影立馬出現在士道的身邊，在那股黑影里面的是剛才被折紙殺掉的狂三。
「…………」
「哎呀，竟然沒有感到驚訝呢？」
「……畢竟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啊」
邊回答著，士道邊燒了一下頭，看樣子應該是在折紙出現的時候就換好了分身。
「……那種用完就扔的分身使用方式我不喜歡。雖然說是分身，但是她們也是有生命的吧？」
「呵呵呵，士道先生真是個溫柔的人呢。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使用【八之彈】就可以把剛才被殺掉的『我』再現的了。」
沈默，呼氣。自己和狂三對生命的思考方式果然差得太多了。
關於這話題狂三好像不想再深入更多，為了轉換話題，她把視線轉向了折紙消失的地方。
「剛才的折紙小姐，你有什麼看法？」
「你就算問我，我也……」
說真的，現在還是滿腹的疑問。把手放在下巴，作出困惑的表情。
「嘛，有一樣東西能確定的，那就是使用【十之彈】收集情報這件事變得很困難了呢」
「這個……還真的是呢」
雖然不清楚現在的折紙處在什麼樣的狀態，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正是在看到了狂三之後才化身成了精靈之姿。這樣的話狂三就連接近她都很困難呢。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我——是我做錯了嗎……？」
士道痛苦地自言自語道。狂三呼的一聲嘆了一口氣。
「我並不這樣認為呢。要是你沒有救下那個時候的折紙小姐的雙親，這個世界的天宮市就會被反轉了的折紙小姐所摧毀。——這樣一想，你就會覺得現在的這個狀況並不是最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話是這樣說……」
士道嘀咕道。
他並不是不理解狂三所說的，回想起在原來世界里發生的事，這邊這個世界至少還處在和平之中。
只是……士道果然還是無法接受。究竟在父母意外死亡之後的折紙發生了什麼事？對於這一點士道在意得不得了。
看到士道這樣的表情，狂三忍不住笑了起來。
「嘛，我也猜到士道先生會這樣想的呢。——而且我本身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會發生怎樣的改變也蠻有興趣的說」
「！那麼——」
士道說道一半，停下了話語。那是因為狂三立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士道的嘴唇上。
「但……是……，我可不是什麼老好人哦。接下來的事可需要另外收費了哦～？」
說畢，彎起了嘴唇，露出了淒美的笑容，士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呵呵——」
看到士道這個樣子，狂三聳了聳肩，便再次在現場轉起了圈圈來了。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待我們再見吧，士道先生」
留下這麼一句話，狂三就消失在影子當中。
◇
「——那麼」
士道回到家後，看到了配戴上黑色緞帶，轉換成司令官模式的琴里等到著他回來。嘴里含著珍寶珠的她看到士道後開口說道。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會給我好好說明一遍吧，士道」
之後就以一個淩厲的眼神瞄向士道。
不用說，士道也知道琴里指的是什麼。——折紙的事。
五河家的客廳里，坐著三個人。一個是士道，—個是琴里，而另一個則是手邊準備好了小型終端、充滿困意的女性。正是<Ratatoskr>的解析官•村雨令音。
「連、連令音小姐也……」
「……嗯，嘛，你就當我是秘書就好了。要是不方便讓我聽的話，我會離席的」
「也、也沒那麼一回事了……」
說畢，士道撓了一下臉頰。
十香和四糸乃和其他精靈都不在。看來她們是被要求在公寓那邊待機了吧。從這架勢來看，是想套取士道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呢。
「好了，士道」
琴里催促道，並用下巴示意一下繼續事情。
「好、好的……」
不過現在的氣氛還真是壓抑得讓人不好開口啊。士道變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的確，今天早上為了得到<Ratatoskr>的幫助，告訴琴里自己會在回家後說明一切。但是當自己真的處在這樣的情景後，讓士道陷入了不知道要從何開始進行說明的迷茫中。
接著，琴里看出士道的迷茫，自鼻子中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
「……哼，什麼嘛，你不是說過在事情完了後有話要說的嗎？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能理解你所說的話而感到不安？在你看來，我是那麼一個不可靠的司令官嗎？」
「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士道搖了搖頭，琴里好像在鬧別扭般突起了嘴唇，小聲發著牢騷。
「……多依賴我們一點嘛……歐尼醬」
「……！」
聽到琴里這樣說，士道啪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接著使勁撓了撓腦袋後，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沒錯，對不起，琴里」
小聲地向琴里道歉了後，士道低下了頭。
——我究竟在擔心什麼呢，在士道眼前的這名嬌小少女明明是個比士道更聰明、更優秀的人，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們可能會覺得很奇怪，不過這些全都是事實。——你們願意聽嗎？」
士道說畢，就看到琴里的表情在瞬間澄亮了起來。接著又回到司令官的模式，以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這是當然」
士道看到琴里的這個樣子後笑了出來，接著把話娓娓道來。
自己與名叫折紙的少女原本是互相相識的。
然而折紙卻發生了精靈化，接著反轉，開始破壞起城市。
士道為了阻止這一切，借助狂三的力量逆行時間，回到五年前，救下了折紙的父母，使世界發生了改變。
不過，折紙卻作為精靈<Devil>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時間大概過去了十五分鐘左右。
士道向琴里和令音她們講述了自己經歷過的事。
「……就是這樣了」
「……」
把話說完，琴里只是小小地點了點頭。
「——改變了世界……原來如此，怪不得從昨天起士道的樣子就有點奇怪，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
說畢，琴里把手抵在下巴。
「嘛，總之我先暫時相信你所說的話吧，因為我也想不到士道對我說謊的理由，而且——」
琴里示意了一下令音。令音「……嗯」了一句後，操作起了手邊的移動終端。接著把映照在屏幕上的畫面轉移到士道和琴里的方向。
「嗯……？」
士道看了一眼屏幕，止住了呼吸。
上面顯示的是高中屋頂上，已成反轉體的折紙。圖像中還有士道和狂三。這個正是士道剛剛才經歷的場景。
「這個是——」
「對，今天傍晚時分，監視器所拍到的畫面。……為了搜集鳶一折紙的情報我們派過去多個監視器，想不到竟然能拍攝到這麼決定性的瞬間」
琴里面露難色地說。
「鳶一折紙就是<Devil>這一點是無容置疑的。不過她本人卻沒有絲毫自覺。……實際上，把她的參數交給令音分析過，得出的結論也是她並沒有撒謊」
「那麼果然是……」
「對的，也就是說鳶一折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精靈」
琴里的話讓士道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這樣的事……有可能嗎？」
「雖然至今為止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不過畢竟己經有了實例了，因此我們也無法否定這點了呢。雖然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事我們還不清楚」
琴里說完，完成移動終端操作的令音吐了一口氣，摸了一下下巴。
「……可以說一下嗎？」
「嗯。怎麼了，令音？」
「……嗯，其實這個也只是假說，或者說只是我個人的推測而已，我在聽完小士的話後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
「疑問……？什麼疑問？」
聽到士道的接話後，令音點了點頭後繼續說。
「……啊啊，小士是成功改變了世界，接著大家也忘卻了原來世界發生的事……對吧？」
「是的。知道原來世界發生過的事的只有我和狂三」
「……正是這點」
「什麼？」
士道側了一下頭，令音豎起了一根手指。
「……為什麼只有你和狂三還記得原來世界發生過的事？狂三能夠擁有原來的記憶可能是因為她自身的能力所致，但是小士又是為什麼會記得原來的事情呢？」
「嗯……」
令音這樣一說好像還真的是。因為士道本人就是改變了世界的始作俑者的關系……這樣說的話好像還是能說得過去的，但是現在的自己其實也是重新構築了的嶄新世界的自己吧？那麼為什麼自己不記得這個世界的記憶、卻擁有舊世界的記憶呢？
「……恐怕，想保有原來世界的記憶需要符合某些條件」
「條件……，是怎樣的條件？」
「……具體不知道。由於狂三算是個例外，因此可用來參考的例子太少也解析不了。不過如果說這個條件就是『曾被狂三的【十二之彈】擊中』、『擁有靈力』……這兩點的話，會怎麼樣呢」
「？那個……」
士道一臉困惑的表情望向琴里，而琴里突然「啊」的一下瞪圓了眼睛。
「對啊，要是必須具備複數條件才能達成的話……那麼鳶一折紙在從<hantom>那里得到靈力的瞬間，或許讓她想起了在原來世界的事情。而且她還保留有這個世界的記憶……」
「啊……！」
在聽到琴里的說明後，士道也終於明白了。
「等、等一下令音小姐。這樣說來……那個反轉了的折紙，是『取回了原來世界記憶的折紙』嗎……！？」
令音平靜地垂下了眼，以回應士道所說的話。
「……我剛才說過了，這只不過是假設，僅僅只是可能性而已。不過……根據這個假設很多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
「不、不過……來上學時的折紙很普通啊一一應該說毫無疑問就是擁有這個世界記憶的折紙啊？」
「……詳細情況還是得問一下狂三。與從最初就只保有原來世界記憶的小士不一樣，她擁有著這個世界的記憶。在此基礎之上將原來世界的記憶強制灌輸到她的頭腦里的話會怎麼樣呢……我想肯定不會對宿主產生什麼好的影響呢。是不是可以認為為了保護自我，擁有這個世界的折紙，與擁有原本世界記憶的折紙兩個人格給分離開來了呢」
接著，令音繼續說。
「……至於喚醒原來世界記憶的關鍵在於——」
「——精靈的存在……嗎」
琴里地咬著珍寶珠說道。令音點了點頭表示「恐怕是的」。
「從對在教室里的十香不起反應這一點上來看，也許她只對靈力才有反應。要是這樣的話……在她面前顯現出限定靈裝是非常危險的事」
的確。折紙就只有看到狂三的時候發生了精靈化，而且在殺死了狂三之後馬上變回了原本的折紙。
「但、但是……假設這個是真的話，那又該怎麼做——」
「你在說什麼？」
士道顫抖著聲音說，但是琴里並沒有讓他把話說下去。
「的確對方是最兇惡的反轉精靈<Devil>，但是反過來想，雖然她擁有極其強大的靈力，但是只要不滿足特殊的條件就不會發生精靈化，不是嗎？」
「這個嘛……」
士道聽完後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正如琴里所說的那樣。要是逃避的話就什麼也無法開始了。
「——雖然這是個非常規的情況，但是既然知道了鳶一折紙就是<Devil>，那麼<Ratatoskr>要做的事就只有一個」
琴里望向士道。
用不著琴里說，士道也知道她所指的是什麼。士道默默地點了點頭。
<Ratatoskr>的理念就是利用和平的手段化解產生空間震的精靈。
為此能用的就只有那個手段。
即是——「與之約會，並讓她嬌羞」。
琴里看到士道的反應滿足地點了點頭，之後用手指夾著珍寶珠的棒子，把它指向士道並開口說道。
「……所以呢，既然決定了那麼從明天就開始正式行動了！士道你想辦法和折紙進行接觸，然後邀請她出來約會，最遲也要在這周內辦好這件事」
「啊啊對了」
接著士道才想起了些什麼。「啊」了一聲。
「嗯？怎麼了？」
「已經……做好了呢，約會的約定。她說這周星期六有空呢……」
「什麼？！」
士道的回答實在是太過意外，讓琴里發出了超大的聲音。
「怎、怎麼可能啊。也就是說在觀測結果出來之前你就搞定她了？就憑士道你自己？」
「不、不是……也並不是搞定她了……」
「……那麼為什麼會約定好約會時間的？」
「那、那是因為……」
就在士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琴里向他投去輕蔑的目光。
「哼……原來世界的士道和鳶一折紙究竟是什麼關系看來有必要好好問一下呢」
「什麼、什麼？！」
琴里用就像是小貓玩弄著老鼠的手法伸出手撫摸著士道的下巴。由於這微妙的觸感，士道不禁鐵青了臉。
◇
「……啊啊啊啊啊。」
晚上，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折紙抱著長枕頭不斷地在床上翻滾。
理由很簡單，她正在為今天自己的行動感到害羞。
雖說是對方發出邀請在先，但是那樣的回複方式實在太過少女了。而且想不到竟然還能在屋頂上再次相見。你究竟是哪里蹦出來的少女漫畫女主角啊！連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起自己了。
——但是，折紙呼了一口氣，躺在床上，呆然望著天花板。
那個少年……在看到五河士道的臉時，還真是嚇了一跳。
折紙的記憶深處所刻劃的那名少年。士道竟然與那名為了救自己的雙親而挺身而出的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所以才會在見到士道的瞬間產生了奇妙的感覺嗎？
不是——不僅如此。
在聽到他的聲音時。
聞到他的氣味時。
觸碰到他的手時。
——折紙的內心都有一股無以明狀的感情在翻起了暗湧。
這種感情究竟是什麼？這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感覺。絕對不是不愉快，但是卻在不斷地騷動著內心，不可思議的感覺。
「……難道這個是……」
折紙細細地發出聲響。這種說不出來的感情，從來沒有出現過。難道這個就是一一
突然，放在枕頭邊上手機響起了接收到郵件的聲音。
「……！」
突然發出的電子音嚇了折紙一跳。
慢慢平伏了一下呼吸後，伸手拿過枕頭邊上的手機，一看屏幕得知正是士道發來的信息。
「——！」
一看到是士道的名字，就讓折紙意識到自己的心臟正在以超大的聲響在跳動著。
但是自己也不能一直這麼僵著呢。在進行深呼吸之後開始操作，打開郵件。
郵件的正文是對今天突然的邀請表示歉意，還有說能再次見到自己很光榮之類，而且寫上了周六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哇、哇哇！」
折紙就像捧著滾燙的石頭般，把手機從左手拋至右手，又從右手拋回左手，之後又開始慌慌張張地在床上翻滾了起來。
完全無法靜下來。面對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男生，想不到只是收到了一通郵件而已頭腦中就已被卷入了漩渦般翻滾不停。
「……！對、對了！要趕快回複——」
在折騰了好數十秒後，折紙才好不容易想起了接下來的行動，在手機上輸入文字。
「……我知道見面的時間和地方了。就這樣……」
就在將要按下發送鍵之時，折紙的手停了下來。
——這樣的回複真是可以了嗎？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太過簡樸了吧？收到這樣的郵件，士道會不會覺得這封郵件太過公式化而沒有了興趣，取消周六的約定呢……
「……」
折紙沈默地把剛才寫的話都刪除掉，端正了姿勢，再次輸入文字。
對於士道發來的郵件逐字逐句進行回複，士道主動找她交談令自己很開心，自己很期待下個周六，一想到士道自己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奇異的心情之類的話語，通篇都表現得猶如詩般優雅。然而。
「……你是少女嗎！」
寫到一半，折紙還是受不了這種粉紅色的措詞，紅著臉再次把正文刪掉。
最後折紙發給士道回複時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了。
◇
十一月十一日，星期六。
士道一個人走在通往天宮站前的路上。
天空是晴天，空氣清爽，陽光暖和，一點也不像快要到冬天的感覺，真是約會的絕好天氣。
『——不過好像有點早呢，約定時間是十一點吧？』
右邊耳朵安裝了的小型耳機里傳來了琴里的聲音。
這個耳機與距離士道所在的地方正上方一萬五千米的上空——空中戰艦<Fraxinus>連接在一起，而在艦橋之上聚集起來的船員們會為士道的約會提供支援。
「不……」
士道輕聲回應道，看了一眼手機。十點十二分。距離約會約定時間還有四十八分。
「要是折紙的話，恐怕已經來到了。雖然這邊這個世界的折紙跟我所知道的折紙有點微妙的不一樣，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這樣……早點到總比讓她久等要強吧？」
士道說畢，就聽到琴里從耳機那里傳來「哼〜……」的聲音。
『作為一個普通的同學而言——你對她還真夠了解呢』
一聽就是充滿了尖刺的語氣。士道幹笑著額頭滲出了汗水。
要是琴里問到自己與原來世界的折紙是何種關系時，自己如此回答道……然而琴里並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話說在原來的世界里，我和折紙認識的原因也是你們呢」
士道抽搐著自己的面頰以怨恨的口氣朝著耳機說道。雖然有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然而士道與折紙開始頻繁對話的原因正是琴里所提出的『訓練』，而訓練內容就是要讓折紙迷戀上自己。關於這件事明明也跟琴里說明過了呢……
『我可完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呢』
「嗚……」
實際上，這個世界的琴里確實沒說過這樣的話呢。因此士道也無法進行辯駁。
與折紙匯合的地方，是站前廣場的噴水池前。這里也是自己曾經不得不與十香和狂三等人進行三重約會時見面的地方。
「啊——」
走進廣場的士道，發出了短促的聲音，並站住了。
理由很簡單，因為他看到了在噴水池前的折紙。
不過在那之前就已經預想過折紙會早到，所以士道感到吃驚的並不是折紙的提早到來，而是因為她那身著裝。
上身是獨具匠心的可愛襯衣加上開襟衫，下面是秋意甚濃的裙子。士道記憶中的折紙好像並不是會穿這種類型衣服的感覺，所以在看到時忍不住被奪去了眼球。
『士道？』
「……！啊、啊啊」
士道被琴里突如其來的呼喚顫了一下身體。
『啊……前景令人擔憂啊』
「對、對不起……」
『給我集中精神。我不知道在你原來世界她是怎樣的，但是至少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狩獵精靈的<Devil>啊。要是松懈了就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了，你就當成是面對時崎狂三來應對就好了』
琴里點明需要註意的事項，士道調整了一下狀態，進行了深呼吸之後點了點頭。
「啊啊，我知道的」
『那就好』
琴里吸了一口氣，說：
「好了——那麼開始我們的戰爭（約會）吧！」
說罷，宣告了作戰的正式開始。
同時，士道停下來了的腳也再次動起來，走向噴水池的方向。
接著折紙也註意到了這一點。原本站在噴泉前的折紙突然擡起頭露出驚訝的表情。
「五河同學？真是早呢」
「哈哈……你也是啊」
聽到士道這樣說，折紙立馬望向了廣場的時鐘，害羞地垂下了肩。
「那個……我生怕會讓你等……」
「啊啊，事實上我也是這樣想的」
士道這樣一說，折紙驚訝得瞪大了眼。之後一起笑了出來。
「謝謝你今天邀請我，五河同學。……不過說來慚愧……其實我從來沒有過與男生兩人一起出去，所以可能會有哪里做錯也說不定……」
「不不不，其實我也沒有多少經驗呢」
聽到折紙的說話，士道搖了搖頭，接著很快右耳的耳機傳來了琴里的吐槽。
『明明攻略了這麼多精靈，你還真好意思說啊』
「你、你多嘴！」
「嗯？你說什麼了嗎，五河同學？」
折紙奇怪地望向士道，歪了歪頭。士道慌張地敷衍說「不，什麼都沒有」。
「而且呢……我們都是同班同學，就不要使用敬語了好嗎？」
「但是……」
「你說得我也有些不自在呢，就拜托你了」
說畢士道合起了雙手，折紙雖然皺起了八字眉，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士道的要求。
「我明白了……那個……我知道了」
折紙生硬地說道。久違了的語氣讓士道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哈哈……果然折紙就得是這樣呢」
「什麼？」
聽到士道說的話，折紙不由得提高了聲線。士道跟前天一樣，無意識地直接稱呼她為「折紙」了。
「啊……對不起，不小心就直呼了你的名字。那個……因為真是個很漂亮的名字，所以就……」
士道想辦法搪塞掉。雖然那個也不是謊言，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在原來的世界里就是如此稱呼她呢。一開始自己也是稱呼她為鳶一的，但是卻在不知不覺間習慣稱呼她為「折紙」了。
折紙看起來好像有點慌張，不過卻沒有感到不快的樣子，嘴角邊上浮起了笑容。
「謝謝。——因為這個是父親和母親給予的名字」
「是嗎……」
父親和母親這兩個詞語讓士道產生了複雜的情感。
不過折紙並沒有註意到士道的思考的東西，移過了視線動著嘴巴繼續說。
「所以，要是五河同學你想這樣叫，就這樣叫——也可以哦」
「什麼？」
「就是叫我、折紙呢」
微微染紅了的臉頰訴說著折紙此時此刻的心情。士道不由得心動了一下。
『士道，你在沈默個什麼啊！難得對方主動給你機會呢？』
「啊——」
琴里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士道慌忙接話。
「謝謝、謝謝……折紙。」
明明直到剛才為止還能夠很自然地說出的名字，等到自己得到對方正式的許可之後反倒有些感到害羞了。和折紙一樣把視線從對方的雙眼稍稍移開然後開口說道。
「嗯」
「啊……那、那麼，你也直接叫我士道吧。只有我一個叫你名字太不公平了」
「誒？」
聽到士道這樣說，折紙意外地瞪圓了眼睛，接著顫抖著嘴唇一張一合地發聲。
「士——,……」
不過折紙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心神不安地撓起了自己的臉頰。
「……等你習慣了之後再叫吧」
「誒？啊，啊。好的」
士道點了點頭，接著兩人便產生了數秒的沈默。
『士道，不要讓氣氛冷下去，快點說些什麼』
琴里指示自耳機傳出。的確是這樣，士道在頭腦里尋找著話題，開口說道。
「那個呢」
「那個」
同時發聲，與折紙一起又重疊了。奇妙的羞恥感直向兩人襲來。
首先打破這樣尷尬場合的是折紙，她望向士道說。
「這樣說來，五河同學今天是打算做什麼的嗎？」
「什麼？」
「對不起，因為我只知道匯合的時間和地點，但是卻不知道要做的是什麼……」
「啊，啊啊，是這樣的，今天呢——」
士道邊說，右耳里傳來了久違了的那個聲音。
天宮市之上一萬五千米上空里飄浮著的空中艦艇<Fraxinus>里，現在正並排了一班<Ratatoskr>的精銳隊員。
那是在琴里的指揮下，為了支援士道而從全國精心挑選出來的戀愛大師們。大家一致保持著理想的緊張狀態，目不轉睛地註視著艦橋上的巨大主屏幕。
主屏幕上播放著的正是監視器傳送回來的地面映像。就像是在複制士道的視角般，顯示著這次的目標鳶一折紙的大特寫。而在他們周圍也有其他監視器在拍攝著不同角度的映像，從主屏幕上顯示出各個視角。
接著——現在。折紙提出疑問的瞬間，艦艇便響起了「呯咚」的聲音，接著畫面上就顯示出一個窗口。
「出現了，選擇項……！」
坐在艦橋上段位置艦長席上的琴里上下抖動著含在嘴里的珍寶珠，用手敲打著膝蓋。
搭載在<Fraxinus>上的AI人工智能，在觀測到對象感情值的波動後，顯示出了三個士道應當采取的行動的不同選項。
① 「事實上，我有部想和你一起看的電影」去電影院觀看愛情電影。
② 「一起去買東西你覺得怎樣？」愉快地購物。
③ 「我們就不要繞圈子了好不好？」直接去大人的酒店。
「全部人員，選擇！」
聽從琴里的號令，隊員們一起進行了選擇，按下手邊的按鍵。
很快，主屏幕上顯示出統計結果。
最多人選擇的是一②
「嗯……②嗎？比較穩妥的選擇呢」
琴里摸著下巴如此說。接著艦橋下段的船員之一，<過早的倦怠期>的川越說道。
「雖然①也是很不錯的選擇，不過要是一下子就進入沒有多少說話空間的地方，還是會讓人感到不安呢」
接著<保護觀察處分>的箕輪表示了同意，並開口說.
「與第①點不同，第②點是個適用性非常高的選項，包含有觀察狀況的含義在里面，是個很穩妥的選擇呢。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會討厭購物的女性呢」
大家沒有異議，一致同意。可是在其中<詛咒娃娃>椎崎的臉頰上卻滲出了汗水。
「……話說回來，為什麼突然會有③的這個選項……？」
「那個還真只能問<Fraxinus>的AI才知道了」
邊說著，琴里邊聳了聳肩。事實上在以前攻略十香的時候，琴里也曾提出過士道和十香去能休息的酒店這一選項，不過那也正是因為對方是不了解這邊世界的精靈才能做的事。（題外話，要是士道真做出了比接吻更深入的行動的話，打扮成清潔工的機關人員就會出面阻止）
不過，這次的目標是原本是人類的精靈。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知道那些設施是用來做什麼的，要是約會剛一開始就帶著對方去那種地方，即使自己被賞一巴掌也是活該呢。
琴里對著麥克風，向士道下達指示。
「士道，決定了，是②——」
『——等一下！』
就像是要遮蓋住琴里的話語般，士道用折紙聽不到的小聲開口說道。
「怎麼了？」
『……在這些選項中，我有想一試的選項』
「什麼？」
琴里在聽到士道嚴肅的聲音後不禁瞪圓了眼睛，因為士道還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琴里很快就註意到了。這次的精靈——鳶一折紙所具有的特殊性。
根據士道的說法，現在這個世界是因為五年前發生的事情所分歧出來的世界——在另外的世界中，士道和折紙兩人的關系是很親近的。
因此，士道知道著一些琴里她們尚未掌握的關於折紙興趣嗜好的情報也並不奇怪。
琴里想了一下後，挑起了珍寶珠的棒子。
「——好吧。這次是特例，就按你所想的選項來做吧。士道」
『…………』
聽到琴里所說，士道沈默地輕敲了一下耳機表示知道。
接著，琴里的視線轉回到顯示在大屏幕上的折紙。
『吶，折紙。我有一處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嗯，可以啊』
折紙點了點頭，便跟著士道一起走了。
接著，隨著他們漸行漸進，士道突然停下了腳步。
『誒？』
擡頭望向眼前的建築物，折紙不禁露出茫然的表情。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士道帶折紙前往的地方是上面寫有住宿費用和休息費用，好像城堡般的建築物。
—時間，艦橋里響起了刺耳的警報。同時，緊盯著主屏幕的「社長」幹本和「超越次元者」的中津川發出了悲鳴般的尖叫。
「感情值，出現波動！」
「鳶一折紙！心里產生動搖了！」
「這還用說你這混蛋在想什麼啊啊啊啊，士道！！！」
琴里大叫著一把摘下麥克風。
「士道！你快點在折紙生氣之前趕緊蒙混過去啊！」
『誒？但是』
「好了啦！在變得無可挽回之前趕快！！」
琴里所說的話讓士道瞬間變得迷茫起來，但很快就朝著折紙露出了笑容。
『來，這邊，是這邊』
『啊……原來不是這里啊』
折紙松了一口氣。
『這、這是當然的，來，走吧』
『嗯，嗯』
士道帶著折紙經過了酒店的正面，就這樣，警報終於停了下來。
「哈……真是，士道那家夥究竟在想些什麼啊。第一次約會就帶人去那種地方，對方當然會接受不了啊」
琴里拭擦著額頭滲出的汗水。士道露出疑惑的表情小聲回答道。
『對不起，我以為折紙絕對是想要來這里呢……』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完全搞不懂為什麼士道會想要帶著折紙去往旅館，琴里的臉頰不斷地抽搐著。
「總之，你先執行②吧，去購物」
『……明白』
士道點了點頭，開始帶折紙去買東西。
一邊註視著顯示在主屏幕上的影像，琴里一邊向艦橋下段的船員們詢問道。
「折紙的好感度怎樣了？希望沒有下降得很厲害……」
「關、關於這點……」
面對琴里的問題，中津川以很是困惑的樣子托了一下眼鏡。
「雖然感情值發生了很大的變動……但是好感度卻一點都沒有下降……應該說、反而稍稍有點上升了……」
「你說什麼？！」
中津川的說話讓琴里驚訝得大叫了起來。
和折紙一起走著，從巷子走出去，走到大馬路之上。
在途中，折紙開口問。
「那麼，我們是要去哪里嗎？」
「啊啊，我們去逛街購物吧」
士道回答道。而折紙則側了一下頭表示不解。
「買什麼呢？」
「啊……那個……」
這樣說來還真沒決定要買什麼啊。士道一邊撓著臉頰一邊思考著。
『等一下，出現選項了』
很快，耳機那里傳來了琴里的聲音以及自動朗讀三個選項的機器聲。
艦橋的主屏幕上出現了三個選擇。
① 去衣服飾物店看她挑選配搭服飾。
② 到寵物店與動物玩耍，縮短彼此的距離。
③ 到擺放有各種強力壯陽藥和春藥的藥店。
「大家，來選擇！」
琴里大叫著，很快結果就出現在屏幕上。最多人選擇①，而票數差一點點的是②，理所當然地③是沒人選的。
「①嗎？我也是選這個呢」
好像回應著琴里的話，船員們也一一發表意見。
「嘛，這個是最安全的路線呢」
「雖然②也不錯，不過這會根據她究竟是喜歡還是討厭動物而產生截然不同的結果呢」
「……話說回來，那個③究竟是怎麼回事？這還真是相當特別的選項呢……」
川越的眉頭緊皺，如此說。的確總是有一個選項與其他兩個的風格截然不同呢，完全搞不懂AI的想法……是不是需要來一次大規格檢修了呢？
「士道，你聽著，這里最好的選項是①——」
但是還沒等琴里把話說完，就從耳機那傳來了士道的話。
『不，這里必須選③啊』
從耳機對面傳來士道一副理所應當的聲音。
「什麼？！」
聽到士道的話語，琴里不禁皺起眉頭。
「你在說什麼啊士道！你給我冷靜一點！那是可以帶著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去的地方嗎？！」
『不，因為那是折紙啊……』
「你在說什麼啊？！」
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琴里不斷地大聲道。
『雖然你這樣問……因為說到折紙的話就是壯陽藥，而說到壯陽藥就會想到折紙啊』
士道用好像述說著常識般的輕松語調說著。面對如此堂而皇之的態度，琴里不禁扶額。
「不，你給我等一下，我完全搞不清楚你說的話。士道你所認識的「鳶一折紙」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啊……」
『誒……？就是會把各種壯陽藥兌在一起強迫我喝掉，在家里設置防止逃亡用的陷阱，把她背在背後結果舔人家脖子的女人……』
「什麼？！！你在給我開玩笑吧！這個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女人？！」
『就算你不相信也……』
士道困惑地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並不是玩笑，而是認真的。
琴里想起剛才鳶一折紙的好感度竟然一度上升的事實。
那個意外的選項雖然讓她產生了動搖，但是對士道的好感度卻並沒有下降，即是說……
琴里只是思考了二秒，呼的一聲嘆了一口氣。
「……好吧。那就試試吧」
「司令？！」
艦橋下段發出了船員們深感意外的聲音。不過琴里還是看著主屏幕堅持這個決定。
「相對的，要是好感度有一丁點下降，或是感情值變得不安定了，就要立刻轉而選擇①的選項，知道嗎？」
『啊啊，我知道了』
士道回答後，便帶著折紙去了小巷子里去了。
「——沒錯，就是這里呢」
「什麼？」
士道帶折紙來到一間位於巷子的藥房前，折紙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一眼看是一幢普通的多租戶建築物，但是走進去後上了二樓後，就看到一家裝修得很像鬼屋的藥房。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地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的話，肯定是不會發現這個秘密場所的。就連士道自己要不是在原來世界里曾經被折紙帶到這里過，他也肯定找不到這里的。
在店里有一整排不像普通藥店開架擺售的包裝瓶子，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上面。而且上面寫在標簽上的並不是用日文，都是些極其可疑的文字。
「這里是……什麼店？」
折紙驚訝地問，但是卻不能直接說「折紙你不是這里的常客嘛」，只得找些適合的語言蒙混過去。
「嘛……你隨便看看就好，要是沒有什麼喜歡的我們就去別的店」
「嗯、嗯……」
折紙露出疑惑的表情，註視著店里陳列著的藥瓶。不過看上去她也毫無頭緒，經常歪頭表現出困惑的表情。……果然跟士道所知道的折紙興趣嗜好並不相同嗎。
要是這樣的話那還是按照琴里說的盡快改變方針比較好。記得琴里的指示是帶著折紙去看女裝。嘛，如果對象是普通的女孩子的話，那個選擇毫無疑問是正確的。
「五河同學」
士道正在思考著這些的時候，折紙開口問道。
「我……對這些果然還是完全搞不懂呢。要不去別的什麼地方吧？」
「啊啊，這樣啊。真是對不起呢——」
就在此時，士道停下了話語。
理由很簡單。雖然折紙在走過店里陳列的商品時表情是很困惑和迷茫，但是……卻在不知不覺間拿起了店里的購物籃，里面放了滿滿一筐子最強力的一款壯陽藥和春藥。
「折紙，你那個是……？」
「什麼？」
望向士道所指的，折紙才註意到自己做了什麼，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這個……我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拿的……？」
折紙扶了扶額頭，就像是突然變得頭暈目眩起來般。
「沒、沒事吧？」
就在士道急急忙忙扶住她的瞬間，從耳機那傳來了警報聲。
『士道！折紙的感情值波動很大！！』
「總、總之先離開這里吧，好嗎？！」
聽到琴里的聲音後，士道扶著腳步不穩的折紙離開店里。
過了一會，折紙終於冷靜下來了。
「對不起，五河同學……我到底是怎麼了呢」
「嘛、嘛用不著在意，我才是該道歉的呢，把你帶到那種地方去。——對了，接著要不要去看一下衣服？」
士道說罷，折紙微微地點了點頭。
接著二人再次走了起來。
但是，士道卻有點迷茫，雖說是去看衣服，但是並不知道折紙平常都會去什麼樣的店呢？記得在原來世界的折紙的私服基本都是在網上解決的呢。
「這樣說來，折紙你通常都會到什麼地方買衣服的呢？」
「嗯……基本都會在家里附近的店呢。」
折紙說畢，有點害羞地笑了笑。
「說實話我確實應該在服裝上面再多花些心思比較好……不過究竟要怎麼搭配什麼的都不太擅長去弄這些，而且我也不太有品味……」
「沒有這樣的事哦，今天穿的都很可愛啊！」
「……！」
聽到士道這樣說，折紙露出了很驚奇的表情，之後別過頭。
「折紙？」
「沒、沒事……什麼事都沒有。那麼，既然去看衣服的話可以回到剛才的站前大廈那里嗎？那邊的店我都沒怎麼去過」
「啊啊，當然可以」
聽到折紙這樣說，士道點了點頭。接著二人就穿過巷子，走向大馬路，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呼……一時間還以為要完蛋了，不過結果還不錯呢』
就在此時，右耳傳來琴里的聲音。
『好感度在徐徐上升呢。要是一切順利的話今天應該就可以解決掉了。——不過你不要放松大意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經常會發生劇烈的感情值波動。所以不要太刺激到她』
「明白……」
細聲低語了一句後，士道繼續走著。
走了沒多久，二人就來到了站前的雙子大廈。因為是周末，所以大樓里有不少來買東西的客人。
士道和折紙坐上扶梯來到三樓，進入到一家看上去就很時尚的時裝精品店，物色起擺放在店里的各類衣服。
『士道你不要只顧著看呢』
琴里焦急地說道。士道「啊」的一聲抽動了一下眉頭，朝著正在撫摸著毛皮外套的折紙說道。
「難得來到這里，我送你一件衣服吧，你喜歡哪件？」
「誒？」
折紙對士道的舉動感到相當意外，瞪大了眼睛。
「不用了，這樣太不好了……而且你看，價錢太貴了啦」
折紙翻出外套的價錢牌子給士道看，三萬九千八百日元。……的確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男生能買得起的價錢。
不過，現在的士道可是有<Ratatoskr>在背後撐腰，所以士道挺直了腰板說道。
「交給我吧」
「但是」
「作為條件，我希望你能穿著它給我看。就當是送你禮物的回禮吧」
聽到士道這樣說，折紙害羞地笑了起來。
「五河同學，很擅長哄女生吧？」
「什麼？為、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總覺得、你很習慣做這種事呢」
說著折紙好像在故意作弄士道似的，露出輕蔑的表情。士道不禁在額頭上滲出汗水了。
「餵、餵餵……」
很快，折紙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呼呼，說笑而已。——那麼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這麼難得還是再多轉幾圈看看吧？既然必要條件是穿給五河同學看的話，還是找些你喜歡的、你看著會高興的衣服吧？」
折紙以開玩笑話的語氣說道。
「啊，好、好的」
士道點了點頭，而折紙開始輕快地走在店里頭，尋找著衣服。
『呼噗噗……很擅長哄女生，還真是看穿你的本性呢』
「連你也這樣說，求放過……」
右耳傳來琴里的聲音，接著吐出了嘆息。
『我也沒說這樣不行呢。你要是變成把妹高手的話我也會有所想法的，不過既然是士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呢』
「……什麼意思？」
『畢竟你一直散發著消除不掉的處男味啊』
「對不起，請當我沒有說過」
士道用雙手覆蓋臉頰裝作快哭的樣子。從耳機那聽到琴里的嘆息聲。
『而且比起這個，我說你別把折紙曬在一邊啊』
「啊……對了」
說罷，士道擡頭環顧了一下店里四周。她究竟去哪里了？怎麼也不見折紙的樣子。
「咦……去哪里了呢？」
『我才想問你……令音，折紙的位置在哪里？』
『……嗯，在小士正後方二十米的位置』
回應琴里的話，令音說道。作為<Ratatoskr>的解析官，她也在<Fraxinus>上支援著士道。
「對不起，謝謝你」
說畢，士道就聽眾令音的指示，來到後方的位置。
而在二十米的地方——是被一塊布簾阻隔了的試衣室。
「啊啊，原來如此呢」
士道明白了為什麼找不到折紙，點了點頭。原來是選好了衣服後正在試穿。
那麼就在附近的陳列櫃上看看商品，當打發等待折紙出來的時間吧。
但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從試衣室里傳來折紙的慘叫聲，士道深吸了一口氣。
「怎、怎麼了？！折紙！」
『我、為什麼我會……』
聽到士道的呼叫，從布簾對面傳來折紙驚慌失措的聲音。
不好的預感。士道把心一橫，伸手拉向布簾。
「對不起，折紙！我打開了！」
『誒……？不、不要，五河同學——』
士道無視了折紙的制止，一把打開布簾。
「……誒？」
看到折紙的士道在打開布簾的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因為他看到的是脫力蹲坐在了地板上的折紙，而她身上穿著的是死庫水，而且頭戴狗耳頭飾，屁股上有狗尾裝飾，最後脖子上還有皮制的項圈。無論是誰見到，相信都會被嚇得呆掉吧。
「折、折紙……？你這身打扮是……」
士道說道，雙肩頓時顫了一下。
「難道，選套讓我高興的衣服指的就是這個……」
士道隨著臉頰上流下的汗水如此問道。折紙則不斷地搖著頭。
「不、不是的，這個是誤會！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穿成這個樣子……」
折紙對於自己穿著學校泳衣這一事實表現得相當混亂，眼神遊離，簡直就像不知情似的。
「我根本沒印象拿過這套衣服，我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拿的……！為什麼我會穿著死庫水——」
邊說著，折紙好像突然感受到頭痛似的，表情扭曲了起來。
「死庫水……狗耳……我的頭……」
說著說著，折紙便痛苦地按著自己的頭，就在此時耳機傳來了「嗶——！」「嗶——！」「嗶——！」的警報聲。
『士道！折紙的感情值！』
「餵，折紙！你趕快換好衣服，我帶你去轉別的地方！好吧？！」
士道狼狽地大叫道，趕緊把試衣室的布簾關上。
「……對不起呢。難得你邀請我的說，我今天卻變得很奇怪……」
離開店後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士道和折紙來到同幢大樓上層位置的餐廳，折紙扶額如此說道。
「用不著在意的，是邀請你的我不對才是，你的身體不舒服的話今天不如提早解散吧？」
士道為折紙擔心，如此建議道。不過折紙卻搖了搖頭。
「不，不用。沒有這樣的事，只是——」
「只是？」
「……什麼事都沒有，總之沒問題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折紙打著哈哈地把話題敷衍了過去，臉露苦笑，但是士道還是擔心地望著她。不過為了尊重折紙的意願，士道還是選擇了不追問下去。
「…………」
折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程度輕得連士道也註意不到。
並不是覺得和士道一起逛街很無趣，應該說自己很久都沒有情緒變得如此高漲過，所以感到非常得開心。
然而卻時不時地……會出現奇異的感覺。
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問題。在COSPLAY店里時，在看到那些不禁讓人覺得「這種衣服根本沒機會穿呢」的奇異COS裝時，心頭卻如同波浪般湧上一種沖動。
就像是一一自己曾經穿過那件衣服一樣。
當然這個是不可能的。特別是穿著學校泳衣戴著狗耳朵尾巴，脖子上套上項圈這種奇怪的樣子——即使用槍指著頭顱，被人脅迫著「給我穿上這個，不然就一槍打爆你的頭！」，也會產生瞬間猶豫的奇怪服裝，想必折紙一生都不可能會穿過。除非頭腦里掉落了某顆螺絲，不然是不可能有人會主動穿上的。
但是不僅這樣，就在被士道帶去那間奇怪的藥房時也是，折紙在無意識之中拿起了購物籃，還以相當流暢的動作把架子上的藥瓶放到購物籃當中。甚至在看到自己錢包里找不到那家店的積分卡時，頓時還產生了疑惑。
「我……去過那家店……嗎？」
「什麼？」
折紙的低語喚起了士道的反應。
不過剛才之前下單的食物送上來了，折紙也就順勢把話題轉換了過去。
「好了，五河同學，東西上來了，趁熱吃吧」
「嗯？啊，好的」
士道拿起湯匙開始吃起了蛋包飯。折紙也吃起了自己的海鮮煽飯。
大概過了多久了呢？就在蛋包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士道按著右耳站了起來。
「失、失陪一下。很快回來的」
「啊，嗯」
究竟是什麼事呢。不過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追問。折紙點了點頭目送著士道離開的背影。
接著待士道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折紙深深地嘆了口氣。
「哈……我究竟怎麼一回事啊？」
難得士道邀請，卻做了這麼多奇怪的事，真是太對不起他了。要好好振作起來啊！折紙為了給自己打氣般，放下湯匙，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就在此時。
「啊——」
折紙看到了某樣物品。
就在才剛剛下定了決心，心里卻再次湧現了某種奇異的感覺。
折紙眼睛所見到的是——
「五、五河同學的……湯匙……」
對，正在吃飯途中離開，他所使用的湯匙理所當然地放在了桌面上。
折紙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極其劇烈地跳動著。
「不、不不不，我究竟在想什麼啊……」
但是折紙的手卻在不經意間向前伸，而另一只手則伸出來制止。無論怎樣也不能做這種事啊，要是做了這種事那自己完全就是變態了啊，而且還是立馬發生的案件！
不過，雖然頭腦里的確是有這樣的自覺卻阻止不了右手伸向前的舉動。簡直就像……折紙的身體里還有另一個折紙般，強制驅使著折紙的身體做這種事。
「快、快鎮靜下來……我的右手……」
嘗試著說了出來但也毫無效果。
頭腦陷入了不斷旋轉的漩渦當中，自己完全被搞糊塗了。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而且錯誤和正確的基準本身會隨著時代改變而發生變化，是個曖昧不清的東西。又有誰能夠去指責折紙現在這個行為呢，應該說根本就不存在（反語）。何況錯誤又是什麼？折紙沒有在這里采取任何行動本身才是違反了宇宙的自然法則吧？哲學家ORIRIN•TOBIICHI曾經說過，誰都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但是自己舔士道用過的湯匙的事實毫無疑問就存在於此。即是說，我舔，故我在。
折紙在朦朧的意識中感受到左手松開了抓住的右手。
「哦，對不起折紙，讓你久等了——」
從洗手間回來的士道停在了桌子面前。
理由很簡單，折紙此時此刻正手拿士道的湯匙，而且露出淫蕩表情伸出舌頭舔舐著士道的湯匙。
「折、折紙……？」
說畢，折紙才註意到士道的存在般，猛地顫了一下肩膀，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原本變得神魂顛倒的雙瞳一下恢複了光芒，瞬間在臉上流出大量汗水。
「不、不是的！這個……不是的！」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在否定什麼，但是折紙還是慌張地大叫起來。
「不、沒什麼……我己經習慣了」
「你聽我說！真的不是的！！對，那個呢，就是，就是在五河同學在離開的時候湯匙掉到地上了！所以我才把它拾起來！」
折紙不斷地向士道解釋道，而且還激動得站了起來。
因為這個動作太過大，甚至還讓桌面上放著的東西都抖動了一下，杯子搖晃了幾下後向士道的方向倒下了，把士道身上的T恤下擺撒濕了。
「啊……」
「啊！對、對不起！我太過慌亂了——」
「哈哈，這種程度而已，沒事，很快就會幹的了」
士道邊安慰著感到愧疚的折紙，一邊把衣服下擺擰了一下，想把衣服擰幹，過程中士道的肚臍露了出來。
就在這個瞬間——
「————！」
折紙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以一個相當流暢自然的一系列動作對著士道的肚臍，按下了快門連拍的按鈕。
「誒？」
「哈！」
士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不知為何折紙也露出和士道同樣的驚訝表情。就像是身體違背自己的意願擅自行動起來一樣。
「請相信我，五河同學……！是、是我的身體它自己擅自就……」
折紙邊哭邊說，不過她的手指卻仍舊不斷地按著快門。
「——為什麼啊！！為什麼會這樣啊啊啊啊啊啊？！」
折紙的哭聲伴著快門聲，在這間餐廳里回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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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4 22:4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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