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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恐怖] 203熊家婆 【夜不語詭秘檔案 第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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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0 12:40: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牠,西北方叫狼外婆,東南方叫虎姑婆,而巴蜀四川地區則稱呼為--熊家婆……(請用不同的字體)

       偵探社的頭頭失蹤了,夜不語只好結束休假,

       與搭檔一同前往接續老闆未完的案件。

       據資料顯示,淩山市區發生多起連環變態凶殺案,

       當地謠言四起,有民眾宣稱自己看見了「熊家婆」……

       奇詭的天象、怪異生長的植物、

       還有神祕的習俗和巫術,紛紛出現在他們周圍,

       但又與一般認知的完全相反,散發出惡意!

       這些神祕的事件,到底在「預告」著什麼?

  
引子一

  今晚十二月二十七日最大最圓的月亮將把凌山城照亮本報訊:據學會

  負責人介紹,月亮每經歷十四次圓缺,即天文學中的十四個“朔望月”,合四一三點四天,就達到最大最圓的“圓滿”狀態。

  根據推算,今晚十二時左右,月亮將運行到距離地球最近的位置,所以看到的月亮會比平時大一些。

  與此同時,在這一天,地球也將運行到月亮和太陽之間,此時月亮恰好“直面”太陽,它將太陽的光全部反射給地球,所以也會比平時圓許多。

  此外,根據天津天文學會對九年來,最大最圓月時間與近地時間之差的比較發現,明日的差值最小,表明月亮離地球最近,因而可以推斷出明晚的月亮是九年來最大最圓的。

  想目睹嬋娟高海拔利於賞月據專家介紹,觀測月球最好選擇在視野開闊的地方,如使用六倍以上的普通望遠鏡的話,還能清晰地看見月球上的環形山。

  當然,天氣狀況也是重要因素之一,據氣象台報導,本市區未來幾天都將以多雲天氣為主,可能會對觀測造成一定影響。

  市民若想清晰目睹圓月,最好還是選擇城市周邊較高海拔地區,這將有利於賞月。

  “我選的地方不錯吧,據說今晚在這裡可以看到九年來最大最圓的月亮,哈哈,爽!”

  夜深了,凌山市西郊的凌山上,一個能夠鳥瞰城市的山坡,正有五個年輕人席地而坐,進行著野餐。

  這五個人三男兩女的搭配,年紀都不大,他們喝著啤酒,哈哈大笑著。其中一個青年向著腳下城市的方向,狠狠的將手中的啤酒瓶扔了出去。

  天空早已黑盡,只剩下又大又圓的月亮向人間揮灑銀色的月光。

  潔白的月光將一切都照的灰濛濛的,給山崖披上了一層古怪的神秘。

  一個女子笑道:“張傑,乾得不錯,你小子總算乾了件大事了。來,敬你一杯。”

  他倆嘻嘻哈哈的將啤酒一飲而盡。

  女孩旁邊的一個男孩看了看手錶,向天空望去,“新聞上說,今晚的十二點正,月亮會變得最接近地球,我得仔細看看才行,靠,到十二點之前,老子我準備眼睛都不眨了。”

  “你行不行啊,離十二點可還有兩分鐘!”一直默默喝酒的另一個女孩抬起頭,滿臉不相信。

  “娘的,你儘管監視我,看咱不眨一下。要真眨了一下,我跪下叫你媽都行。”

  “我可沒你這麼大的兒子。”那女孩笑嘻嘻的說:“如果你真是我兒子,老娘我早就給氣死了。”

  “切。”男子“切”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耐心的等待月亮最接近的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光從皎潔變得稍微有些混濁,投射到地面的光明居然透露著絲絲的詭異。

  不知何時,原本就不多的冬蟲也完全停止了啼叫,變得異常的寂靜,寂靜如同死水一般凝固在這個山坡上。

  秒針像在拼命喘息的老人,緩慢的逐漸爬向十二點正。時間終於到了。

  就在那一瞬間,似乎天地都搖晃了似的,但又卻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那個果然望著月亮沒有眨眼睛的男子突然“咦”的一聲,問身旁的人:“奇怪,難道是我的眼睛睜太久,開始眼花了。居然看到月亮變紅了,紅的還很混濁?”

  “好像你沒有眼花,我也看到月亮變紅了!”其餘的人紛紛交頭接耳的交流自己眼中的景象。

  只見那一輪圓的十分標準的圓月,就在十二點正的時候猛地昏暗起來,散髮出妖艷詭異的暗紅色。

  那種怪異的光芒似乎很暴躁,看在眼中,令人十分的不舒服,彷彿心臟都受到了影響,越跳越快,呼吸也急促的喘不過氣來。

  “新聞裡似乎沒有提到過月亮會變成這樣吧?”不眨眼的男子驚訝道。

  “別管那些天文學家,那些傢伙吃乾飯吃多了,撐飽了沒事情乾,就愛亂猜測,宇宙的事情哪是他們這些俗人能明白的。”

  他旁邊的男子唾液四濺的臭屁道,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個數位相機。

  “先照張相再說,把相片丟去報社,再怎麼說也能得個一千塊的稿費。”

  “臭小子,你行啊你,這種屌事也給你想到了,我強烈支持你,真拿到錢錢了,至少也要到夜上海請一桌。”不眨眼老兄攬住他的肩膀說。

  “美的你啊,到夢裡去吃吧。”

  那位仁兄一把拍開了他的手,正要說什麼,突然,他身旁的一個女孩猛地打了個冷顫,結結巴巴的問:“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可疑的聲音?”

  “什麼聲音?”眾人問道。

  “有點像熊叫,又像人在低語。”她明顯有些害怕。

  “哪有那麼亂七八糟的聲音。”另一個女孩恥笑道:“說起來,你聽過熊叫?”

  “切,別小看我,至少我在動物園聽過。”女孩小聲說。

  另一個女孩正準備嘲笑,突然也打了個哆嗦:“琴琴,我、我好像也聽到了……”

  “開玩笑,凌山上哪有熊。”剩下的三個男孩顯然也開始怕起來,聲音裡略帶著一絲不自信。

  “明明就是有聽到,這麼大的聲音,你們幾個的耳朵是長在豬身上的啊?”

  兩個女孩惱怒道。

  沒過多久,那像是熊暴躁的嘶吼,又像是女子低語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到了。

  很清晰,就如同那聲音近在耳畔。

  五個人驚惶失措的站起來四處張望,卻完全無法找到聲音的來源。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在心底盪漾開,他們害怕的要死,什麼也顧不上了,拼了命的向山下跑。

  還沒等跑下山坡,所有人突然同時眼前一黑,耳朵裡傳來一陣身體撕裂的聲音,就再也沒有醒來……



引子二

  我是個古董收藏愛好者,現在我的心情非常好,因為今天我在凌山上偶然撿到了一個鳳凰牡丹鏡。

  銅鏡以戰國、兩漢和唐代最為著名,古銅鏡背面的花紋非常豐富多彩。戰國、兩漢為鼎盛時期,唐代更加繁榮。

  諸如戰國的山字紋鏡、漢代的神獸鏡,以及唐代的海獸葡萄鏡,都是富有時代感的典型代表作。它鑄造精緻,形態多姿多彩,紋飾華麗,銘文豐富。

  到了元代,多採用六菱花形或者是六葵花形式,但是紋飾已經漸漸粗略簡陋。

  元代的鏡紋飾有淺浮雕和浮雕兩種,這時的銅鏡有纏枝牡丹紋鏡、神仙鏡、人物故事鏡、雙龍鏡、“壽山福海”銘文鏡,素鏡、至元四年龍紋鏡等等。

  我撿到的這面銅鏡直徑為七釐米左右,素邊,圓鈕。內區裝飾有五隻相互追逐的瑞獸,外區裝飾有四隻鳳鳥穿梭於牡丹花間。

  銅鏡的外緣為十四瓣菱花紋,外飾十四朵雲氣紋。四隻鸞鳳造型各異,尾部的羽毛採用高浮雕的手法,八朵牡丹花造型各異,嫵媚妖嬈。

  雖然本人的鑒賞能力不行,常常在古玩市場買到假貨,少有淘真撿漏的,不過就憑我這樣的小門外漢,只看了它一眼也能肯定,這玩意兒,絕對是真貨。而且,價值不菲。

  這個鏡子內區的五隻瑞獸和外區的這種鳳凰紋,都代表是從隋唐以後才有的紋飾,而鏡子裡的牡丹則是元代才開始形成,寫實性非常高。整個鏡子的紋飾都富有一種創新精神,包括它的高浮雕手法。

  在整個銅鏡的歷史上,元代的銅鏡存世量相當少,大而且精的更少,所以這東西更顯得珍貴。

  撿到它的時候,據說昨晚的凌山剛發生了一起命案,有五個年輕人被撕碎在了前山的山坡上。

  唉,這年頭,犯罪率也太高了,而且前晚上的赤月也是滿詭異的,讓偶然起來上廁所的我也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我樂顛顛的回到了家裡,客廳裡沒有人,估計太晚,都睡著了。我於是準備將那面鳳凰牡丹鏡小心的收藏好。

  “爸爸,那是什麼?”

  就在這時,有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了起來。

  是我四歲半的女兒甜甜。她拉著我的衣服,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這小妮子,什麼時候跑到我身後來的?

  我笑著將她抱起來。“乖女兒,這東西是你老爸才弄到手的寶貝。”

  “比甜甜還寶貝的寶貝嗎?”甜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手中的鏡子,那眼神令我十分奇怪。

  “當然沒有我的甜甜寶貝,這怎麼能比。”我用力在她香噴噴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怎麼?甜甜也喜歡這面鏡子?”

  這小妮子毫不猶豫的直擺頭:“甜甜才不喜歡,這個鏡鏡好壞,好嚇人。還在“噗噗”的往外冒黑煙。”

  我疑惑的向右手的鏡子看去,銅鏡的鏡面在燈光下泛出冷冷的光芒,哪有什麼黑煙。

  “甜甜睡迷糊了吧,乖,爸爸抱你去覺覺。”

  我將她抱回床上,然後將鏡子放在收藏室的保險櫃裡,這才回了寢室。妻子已經熟睡了,我躡手躡腳的爬上床,一想到那面撿到的鏡子就幸福的偷笑,激動了好久才睡著。

  再一次醒來時,是被一聲尖叫驚醒的。尖叫聲是從甜甜的房間裡傳來的,我嚇了一大跳,竄下床,飛快的跑到了她的臥室裡,只見甜甜蜷縮在床邊的角落中,全身都在發抖,雙眼還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直看。

  “乖女兒,你怎麼了?”

  我按下燈的開關,視線在整個房間裡轉了一圈,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於是小心翼翼的把女兒抱在懷裡,問道。

  “熊家婆,熊家婆來了。她來吃甜甜了!”女兒的聲音瑟瑟發抖,幾乎變了形。

  我在心裡暗自責怪自己的妻子,這女人就是愛給孩子講些莫須有的東西嚇她,這下好了,給嚇出問題了。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好不容易才讓她安靜下來,但她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望著我的身後,直勾勾的眼神裡滿是消不退的恐懼。

  我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居然看到撿來的那面鏡子,竟然安安靜靜的擺在甜甜床邊的桌子上。青銅鏡面泛著冰冷的如水光芒,多看一眼都覺得身上直冒寒意。

  “甜甜,你什麼時候把它拿進來的。不是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沒經過允許,不許隨便拿爸爸的東西!”我眉頭一皺,輕聲責備道。

  “甜甜沒有拿,是它自己跑過來的。”女兒沒有看我,仍舊望著那面鏡子。

  “鏡子又沒有腿,它怎麼可能自己跑過來,跟我說老實話,爸爸不會責怪你的。”我的語氣稍微重了一點,這孩子,明明拿了東西還學會了撒謊,都不知道哪裡學的,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沒有拿,甜甜就是沒有拿過。”女兒語氣倔強的道:“是鏡子,臭鏡子把熊家婆帶來了,她要吃了甜甜。”

  “別撒謊了!”

  正當我氣不打一處來的準備教訓她一番的時候,突然一道靈光劃過腦海。不對!那面鏡子自己明明已經放進了保險櫃裡了,她究竟是怎麼拿出來的?

  保險櫃的密碼只有我自己和妻子知道,妻子沒理由半夜起來把鏡子從保險櫃裡拿出來給甜甜玩。而女兒還很小,就算知道密碼也不會操作保險櫃將其打開。

  難道,有小偷?

  “甜甜,從現在起不要講話,也不要發出聲音。”

  我抱著女兒,悄悄的溜到廚房裡,拿起一把尖銳的菜刀。有刀在手心裡,頓時覺得膽氣都大了一些,我將整個房子的燈都打開了,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

  房子並不大,三室一廳,一百多點平方米,很快就檢查完了。但整個房子裡什麼也沒有找到,更找不到有過小偷出入的痕跡。

  奇怪了?鏡子是怎麼跑到甜甜房間裡的?難道真像甜甜說的那樣,自個兒長了腿?我搖了搖頭。

  女兒在過度驚嚇後,已經在我的懷裡睡熟了。我將她抱回寢室,輕輕的放在床上,正準備回自己的臥室時,突然覺得,似乎有某個事情自己忽略了。

  是什麼呢?總覺得有些重要!

  對了!是妻子!為什麼甜甜尖叫,自己後來又鬧出了那麼多響動,妻子居然完全沒有醒過來,依然熟睡著?

  這根本就不符合她的作風,她是個淺眠的人,一遇到風吹草動就容易驚醒。

  而且就她那種對甜甜的溺愛程度,甜甜就算多打了幾個呼嚕,她都能在睡夢裡感應到。

  但今天,怎麼那麼反常?我疑惑的推開臥室的門,朝床上看了一眼。

  妻子還在床上,只是這女人睡覺實在不老實,整個人都不知道縮到床的哪個位置去了。只看到被子裡高高隆起的一堆,和伸出被子的雙腳。

  “喂,醒醒,我跟你說一件事!”

  我拍了拍她的身體,妻子的身體有些僵硬。

  心中猛地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我用力一把將被子揭開。

  妻子、妻子的頭居然不見了!

  床上沒有任何血跡,只是床上的那具屍體沒有了頭,形態怪異的躺著。

  我恐懼的尖叫,只感覺身體下方一股暖流流了出來,我嚇得小便失禁了。我連滾帶爬的逃出寢室,心臟在狂跳,呼吸急促,害怕的快要窒息而死。

  “報警,馬上報警!”

  我全身都在顫抖,拿起電話撥了起來。

  正要撥通的瞬間,我突然發現燈光的映照下,對面的墻壁上映照著兩個影子。

  一個是我的,另一個形態怪異的影子,緊緊的貼在我身後……

  “喂,這裡是凌山市警察局,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引子三

  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我要逃出這個被詛咒的鬼地方,這個恐怖的城市,還有那個它……

  一輛汽車在公路上飛馳,天已經很暗淡了,眼看夜晚就將要來臨。

  陰雲蓋滿了天空,在這黃昏最後的時刻,恐怕還會有一場不大的暴風雨。那輛急馳的車上坐著三個人,孩子,母親,和父親。

  孩子只有九歲左右,他正恐懼的從後車窗向外望著,身體不知為何不住的顫抖著。母親也不時的在向外張望,嘴裡不斷催促著身旁的父親。

  而父親滿臉鐵青,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腳下的油門早已經踩到底了。車雖然在飛馳,也能看到他們飛馳時的速度,但他們依然覺得很慢,慢的如同雨中的蝸牛。

  雨終於下了下來,雨點很冷,打在車上冒起一絲一絲不知水霧還是寒意的白色煙霧。突然車子輪胎發出“啪”的一聲巨響,父親猛地踩下剎車,好不容易才穩住方向盤,車子滑行了很久,這才緩緩停在了公路旁。

  “怎麼了!”母親神經質的嚷著。

  父親下車看了看,嘆了口氣:“車胎爆了。”

  後座的孩子打了個冷顫,滿臉的害怕,“它來了,它追來了。”

  “傻孩子,我們已經出了凌山市了,它追不過來的。”父親慈愛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兒子,大雨淋在他身上,將他的衣服全都淋濕了,父親覺得有點冷,稍微裹了裹外套。

  兒子突然緊張的張大眼睛,結結巴巴的道:“它來了,它、它就在你身後。”

  父親全身一僵,緩緩的回過頭去,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臭小子,你嚇你老爸幹麼!差點沒把我給嚇死。”父親長長吁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一股寒意,一股深入脊髓的寒意從腳底猛地竄了上來,他全身的汗毛、頭髮,甚至神經末梢都因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而悚然。

  再次轉過身去,他便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

  消失了,父親就在自己眼前唐突的消失了,而母親還沒來得及尖叫,也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了。整個車上就只剩兒子孤獨的蜷縮在後座,悚悚發抖。

  “你說要陪我的。”有一個聲音空洞洞的不知從何處響了起來。

  “不要,不要,請把我老爸老媽還回來。”兒子尖叫著,怕的要死。

  “你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那個空洞的聲音繼續說著,聲音很詭異,聽不出男女,尖銳的就像指甲在玻璃上不斷的摩擦。

  “不要,早知道我就絕對不會答應和你做朋友!”那孩子哭叫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我們是朋友,你要永遠陪著我。但你違背了你的承諾,你逃走了!你居然逃走了!”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彷彿離那孩子越來越近。

  但就在聲音要碰到他時,卻猛地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孩子強忍著恐懼,從雙膝間將頭探了出來,四周依然什麼都沒有,父母依然不見蹤影,只剩下雨水打在車上的枯燥聲音。

  他抽泣著,正想要坐起來,就在這時,有個聲音輕輕地,如同悄悄話一般,猛地在他的耳畔響起。

  “跟我走吧……”

  雨不久後便停了,只剩下寂靜的夜色,沒有月光,沒有蟲啼。雨後的那一段公路空盪蕩地,只剩下一輛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破舊汽車。

  車裡,空無一人。



第一章 失蹤

  我正在聽一個童顏老女人講一個故事。

  故事說,在某一天,素有森林之王之稱的獅子,來到了天神面前。

  “我很感謝您賜給我如此雄壯威武的體格、如此強大無比的力氣,讓我有足夠的能力統治這整座森林。”

  天神聽了,微笑地問:“但這不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吧!看起來你似乎為了某事而困擾呢!”

  獅子輕輕吼了一聲,說:“天神真是了解我啊!我今天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因為儘管我的能力再好,但是每天雞鳴的時候,我總是會被雞鳴聲給嚇醒。神啊!祈求您,再賜給我一個力量,讓我不再被雞鳴聲給嚇醒吧!”

  天神笑道:“你去找大象吧,它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獅子興衝衝地跑到湖邊找大象,還沒見到大象,就聽到大象跺腳所發出的“砰砰”響聲。獅子加速地跑向大象,卻看到大象正氣呼呼地直跺腳。

  獅子問大象:“你幹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大象拼命搖晃著大耳朵,吼著:“有隻討厭的小蚊子,總想鑽進我的耳朵裡,害我都快癢死了。”

  獅子離開了大象,心裡暗自想著:“原來體型這麼巨大的大象,還會怕那麼瘦小的蚊子,那我還有什麼好抱怨呢?畢竟雞鳴也不過一天一次,而蚊子卻是無時無刻地騷擾著大象。這樣想來,我可比他幸運多了。”

  獅子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仍在跺腳的大象,心想:“天神要我來看看大象的情況,應該就是想告訴我,誰都會遇上麻煩事,而祂並無法幫助所有人。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靠自己了!反正以後只要雞鳴時,我就當做雞是在提醒我該起床了,如此一想,雞鳴聲對我還算是有益處呢!”

  “在人生的路上,無論我們走得多麼順利,但只要稍微遇上一些不順的事,就會習慣性地抱怨老天虧待我們,進而祈求老天賜給我們更多的力量,幫助我們度過難關。但實際上,老天是最公平的,就像祂對獅子和大象一樣,每個困境都有其存在的正面價值。

  “一個障礙,就是一個新的已知條件,只要願意,任何一個障礙,都會成為一個超越自我的契機。”

  講故事的人現在就坐在我的床邊,笑咪咪的做著總結:“這個故事就是告訴我們,困境即是賜予。”

  我“哦”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問:“現在你們遇到困境了,所以想要我賜予了?”

  “援手!是援手,也可以理解為,你有工作乾了。”林芷顏厚顏無恥的一邊說著,一邊扭動肢體語言。

  “很抱歉,我早在兩周前就給老男人說過,我要請假一個月,現在我正在休假期。”我冷哼了一聲:“我正忙呢,假期裡別煩我。”

  林芷顏撇了撇嘴巴,“又耍大牌了。不好意思,批准你請假的那個人,現在已經失蹤了。”

  “你說老男人失蹤了?怎麼可能!”我略微有些吃驚。

  “千真萬確,我已經有三天沒有辦法聯絡上他了,按正常情況,他應該每天跟我聯絡一到兩次的。”

  林芷顏漂亮的臉上絲毫沒有擔心。

  “不接受。老男人那傢伙命比蟑螂還強悍,估計沒大問題。”我搖頭。

  “要是萬一有問題呢?”她偏著頭問我。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的道。

  “萬一呢?”

  “……切。”我無語了,稍微有些擔心的向她攤開手掌,“算了,他調查的那件Case的資料拿來給我看看。”

  “嘿,給你。”林芷顏頓時甜甜的笑起來,立刻從背包裡掏出了一迭紙。

  這女人,看來早就準備好,只等著算計我了。緩緩將資料看完,我抬起頭一眨不眨望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說道:“給我訂一張去凌山城的機票,今晚的。”

  有趣,似乎老男人調查的事情比我的休假更有趣。嘿,看來不會無聊了!

  晚上十點,和林芷顏坐上了飛機。我閉著眼睛分析著數據裡的信息。

  凌山市最近三周以來發生了許多的怪事。首先,有許多人稱自己看到了“熊家婆”,更有甚者說還曾受到過它的攻擊,這些諸如此類的大部分無稽之談可以略過,但確確實實,凌山市發生了幾起怪異的凶殺案。

  死者無一例外的,是被某個強有力的凶手,用某種尖銳的凶器殘忍的撕裂。

  據法醫解剖後證實,凶器類似於熊的爪子。

  受害者之間沒有絲毫的聯繫,恐怕又是一宗連環變態凶殺案。

  附近的市民因為這位至今仍舊沒有落網的凶手而惶惶不安,常常很早就回家,把門關的緊緊的。晚上夜遊的人也少多了。

  還有一些古怪的事情,發生在市郊的凌山上。有人報警說在凌山裡聽到過一種貌似熊的嘶吼,又像是女子低語的怪異聲音,懷疑凌山上有熊。

  但這更是比無稽之談更荒謬的無稽之談。眾所周知,熊的種類一向較少,全世界僅有七種,而我國就更少了,只有三種。

  熊科中分布最廣泛的是棕熊,分布於歐亞大陸和北美洲的大部分地區,但數量並不多。不同地方的棕熊,體型、習性有一定的差距,最大的阿拉斯加棕熊體重可達六百到八百公斤,而小型的棕熊體重不及一百公斤。

  阿拉斯加棕熊由於體型超大,過去曾被當作獨立的物種。

  我國西部的一些棕熊,顏色和體型與其它棕熊也有些差別。

  唯一能和阿拉斯加棕熊相比的是北極熊,生活於北冰洋附近,游泳能力強,並可隨海冰遠離海岸。

  北極熊主要食海豹,是肉食性最強的熊。

  北極熊和棕熊是僅有的跨洲分布的熊,其它的熊有四種分布於亞洲,一種分布於北美洲,一種分布於南美洲。這幾種熊體型均小於北極熊和多數棕熊,且除了大熊貓以外,均以黑色為主,亞洲特有的幾種熊,胸前還有月牙形的白斑。

  亞洲另一種食性比較特殊的熊是南亞的懶熊,主要以昆蟲為食。

  東南亞的馬來熊是體型最小的熊,身體比其它熊瘦弱,爬樹技術高超,喜歡吃昆蟲和果實,也捕捉鳥類和嚙齒類等小動物。

  亞洲黑熊是典型的雜食性的熊,植物構成了食物的很大一部分,但是偶爾也會殺死較大的動物。

  亞洲黑熊是我國最常見的熊,但仍然屬於珍稀物種。

  由於人類文明的進步,熊的棲息地已經被壓縮到很小的深山中去了,就算我國分布區裡也很難看到。

  更何況凌山這個地方,從來就沒有史料記載,或者化石記錄說明曾經有過熊。

  而且,近期也沒有接到過任何動物園和馬戲團有熊丟失的報警。

  看來很有可能是當地市民因為連環殺手引起的心理恐慌症。不過林芷顏給我的資料已經是一周以前的了,最近恐怕又有了新的進展。

  我睜開眼睛,小聲問林芷顏:“最近有沒有新的情報?”

  “有,當然有,而且還非常有趣。”林芷顏這個童顏老女人笑嘻嘻的答道:“凌山上最近不但時常傳出熊叫,森林深處還有狼聚集。”

  我皺了下眉頭,“那裡真的出現熊了?”

  “根本沒有,至少警察出動了許多警力搜山都沒有找到。原本一些市民認為兩周前的十二月二十七日,發生的五個青年男女被不明生物殺死在凌山山坡上的事件,是莫須有的熊乾的。

  但經法醫鑒定,他們身上的撕裂傷痕,和市裡的那幾起連環凶殺案一模一樣,基本上能斷定是同一凶器所為後,原本堅持凌山上有熊的市民,也變得墻頭草起來。”

  “還有呢?你說的狼在聚集又是怎麼回事?”我繼續問。

  “就是山裡的野狼在深山裡聚集唄,現在已經聚集了兩百多隻,估計整個凌山的狼都向那個地方跑來了。不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聳聳肩膀。

  “當然很奇怪。”我瞪了她一眼,“雖然狼是群居性極高的物種,但我國的狼,一群的數量平均都在五到十二隻之間,雖然在冬天寒冷的時候最多可到四十隻左右,但超過一百隻以上,在國內的狼群習性裡是很少見的。

  況且我國雖曾是狼種群數量最大的國家之一,但是近年來,對狼群最多的內蒙呼倫貝爾草原狼的種群調查表明,當地狼的數量不超過兩千頭。而目前,產狼最多的地區仍是西北、內蒙古、東北地區和新疆的部分地區。

  因為生態環境的嚴重破壞和長期以來人為的大量捕殺,使得狼在我國的分布區域大為縮小,由過去的全國性分布,到現在只分布於北緯三十度以北地區,基本上呈塊狀分布,在江浙地區已絕滅。即使在北方林區、草原,狼群也只偶爾見到。

  以凌山那麼靠近城市的地方,狼幾乎已經也算瀕危物種了,現在居然在短短的幾周內聚集起來二百多隻,你認為這件事古不古怪?”我托著下巴仔細思索著,最後苦笑。

  這件事也太不合情理了。除非凌山裡發生了某種變化,讓狼感覺到了危機,認為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生存下去,否則這種現象根本就難以解釋。

  “對這件事,凌山市的反應如何?”我問。

  “很多專家都和你一樣的反應,還有的甚至危言聳聽,說之所以發生這種現象,有可能是因為地殼運動引起的,不久後凌山市附近恐怕會有類似地震的天災。不過普通市民倒是沒太大恐慌,甚至有人想三三兩兩的約著到深山裡去看狼群。”林芷顏答道。

  “算了,這些東西先甩到一邊去。”我頭痛道:“還是先跟我說,老男人究竟在調查什麼?”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對這件事他老是神神秘秘的。”她托著下巴想了許久,“不過在我看來,很有可能和熊家婆有關。”

  “熊家婆?”我驚訝的差些大叫起來。

  “不錯,就是熊家婆。”這童顏老女人面部少有的嚴肅。

  “你知道什麼是熊家婆嗎?”

  “廢話,當然知道,”我皺眉,望向了機窗外,“只要是西蜀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如果記憶沒有錯,記載著熊家婆的最早文本,應該要算清人黃承增著的《廣虞初新志》,裡邊有一篇叫做“虎媼傳”的故事就有提到。”

  “喔,你居然也知道?那原文是不是這個?”林芷顏遞給我一張數據,上邊打印著一個古文語的故事。

  歙居萬山中,多虎,其老而牝者,或為人以害人。有山甿,使其女攜一筐棗,問遺其外母。

  外母家去六里所,其稚弟從,年皆十餘,雙雙而往。

  日暮迷道,遇一媼問曰:“若安往?”曰:“將謁外祖母家也。”媼曰:“吾是矣。”二孺子約:“兒憶母言,母面有黑子七,婆不類也。”曰:“然。適簸糠蒙於塵,我將沐之。”

  遂往澗邊拾螺者七,傅於面。走謂二孺子曰:“見黑子乎?”信之,從媼行。

  自黑林穿窄徑入,至一室如穴。媼曰:“而公方鳩工擇木,別構為堂,今暫棲於此,不期兩兒來,老人多慢也。”

  草具夕餐。餐已,命之寢,媼曰:“兩兒誰肥,肥者枕我而撫於懷。”弟曰:“余肥。”遂枕媼而寢,女寢於足,既寢,女覺其體有毛,曰:“何也?”媼曰:“而公敝羊裘也,天寒,衣以寢耳。”

  夜半,聞食聲,女曰:“何也?”媼曰:“食汝棗脯也,夜寒而永,吾年老不忍饑。”女曰:“兒亦饑。”

  與一棗,則冷然人指也。女大駭,起曰:“兒如廁。”媼曰:“山深多虎,恐遭虎口,慎勿起。”

  女曰:“婆以大繩系兒足,有急則曳以歸。”

  媼諾,遂繩其足,而操其末,女遂起,曳繩走,月下視之,則腸也。急解去,緣樹上避之。媼俟久,呼女不應,又呼曰:“兒來聽老人言,毋使寒風中膚,明日以病歸,而母謂我不善顧爾也。”遂曳其腸,腸至而女不至。

  媼哭而起,走且呼,彷彿見女樹上,呼之下,不應。媼恐之曰:“樹上有虎。”

  女曰:“樹上勝席上也,爾真虎也,忍啖吾弟乎!”

  媼大怒去。無何,曙,有荷擔過者,女號曰:“救我,有虎!”擔者乃蒙其衣於樹,而載之疾走去。

  俄而媼率二虎來,指樹上曰:“人也。”二虎折樹,則衣也,以媼為欺己,怒,共咋殺媼而去。

  我拍掌:“不錯啊,從哪裡收集到的?”

  “嘿嘿,老娘記性好的很,過目不忘,直接就從圖書館裡找了出來。”

  “得了吧,我信你才怪。”我聳了聳肩膀。“說起來,這種‘將謁外祖母家’的情節,實在有太多書本記載了。故事構造更神似西方格林童話的《小紅帽》。曾幾何時,以前的《小紅帽》的故事就被譯作‘紅巾娘’,所謂娘,在四川便有阿姨,外婆的意思。所以熊家婆也完全可以當作家長用來嚇唬小孩子的東西而已,這又跟老男人的調查扯上哪門子的關係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社長走的時候,只是對我神秘的笑了笑,得意的說是要去調查熊家婆了,這是我所知道的,有關這件Case的唯一線索。”林芷顏撇了撇嘴巴。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諷刺道:“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一點良心嘛。自己的老闆都失蹤了,完全不擔心一下,沒心沒肺的,當心失業了沒人要。”

  “不勞你費心。”這老女人絲毫沒有生氣,依然笑嘻嘻的,只是手攀上了我的大腿,狠狠的擰了起來,“何況,你不是跟我一樣沒心沒肺嗎?嘿,同類。”

  痛!痛死了!她這一擰,冷汗都差點給我痛了出來。高,實在是高,明知道本人是紳士,不屑打女人,就給我搞惡劣的人身攻擊。

  好,本人記住了,給我等著!

  飛機飛下了平流層,穿入了對流層,開始在機場上空盤旋。

  我望著機外的風景,緩緩問:“等一下我們怎麼辦?”

  “本美女早就都安排好了。”林芷顏扯出一張紙,正兒八經的念道:“下了飛機後,我們就到凌山飯店入住,美美的睡上一覺,等到天亮睡到自然醒後,再順便遊覽凌山的著名風景區,最後分散自由活動。”

  我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用血滴子挖開她的頭,看看她的大腦究竟是什麼構造,居然白痴成了這種樣子。

  “喂,請問,你的安排也太隨意了一點吧,為什麼我們還要去風景區遊覽?”

  “廢話,難得來一次,而且還是公款吃喝,當然不能虧待自己了。”

  她理所當然的揚起自己豐滿的胸脯,“更何況現在老男人又難得失蹤了,用了多少、怎麼報銷,完全是本小姐自個兒說了算,如此幸運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乖,聽話一點,姐姐帶你去玩。消費什麼的,本小姐都統統給你報!”

  暈倒!我深深為老男人請了這種“通情達理”的敗家員工感到悲哀。難怪他老是說自己存錢不多,敢情是被這死女人給報銷光了!

  正想要說什麼,林芷顏這老女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滿臉嘻嘻哈哈的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這個突然的舉動,嚇得我渾身都僵住了。

  正要反抗,她立刻在我耳畔哈了一口氣,用如同溫柔情人一般的聲音耳語道:“親愛的,那個壞蛋社長終於被我們甩掉了,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才能過個二人世界,實在太讓人興奮了。”

  她一邊輕聲說,一邊用指尖在我的手心寫道:不要動,更不要回頭。我們被跟蹤了!

  我頓時不再動彈,腦袋裡飛一般的回憶起飛機裡每一個我有印象的人。很快,飛機裡的人員布局就在我腦子裡過濾了一次,果然,我猛地想起了一個舉止怪異的人,那傢伙剛才還向我借過打火機。

  哼,現在想來簡直就是笑話,飛機上哪有人在非抽煙區借打火機的。不過當時自己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想太多。

  看到老女人採取的反偵察行動,我就知道,自己恐怕就在那個時候,讓別人安放了跟蹤器或竊聽器。

  麻煩,還是先等下了飛機再解決這件事情吧。

  我撇撇嘴,一邊衝林芷顏溫柔的笑著,一邊在她手心寫道:快把你的頭拿開,噁心死了。我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林芷顏也溫柔的笑,然後溫柔的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靠!這女人的牙口真好,一口就差些咬掉了我二兩肉。

  飛機降落,停穩,凌山市終於到了。



第二章 詭雷

  有人說跟蹤也是一門藝術,現在我有點相信了,跟蹤我們的人就把這項藝術表演的淋漓盡致。我和林芷顏費了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甩掉他。

  “該死,這人究竟是怎麼搞的,到底懂不懂規矩!哪有那樣跟蹤人的?”林芷顏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

  那傢伙明明已經知道被發現了,但絲毫不介意的樣子,依然拿著一份報紙邊走邊看。老天,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夜晚十點了,大半夜的,有在街上邊看報紙邊走路的白痴嗎?簡直就不符合跟蹤定律嘛。

  一般而言,跟蹤被發現就應該立刻停止,然後訕訕的走人的。這傢伙,臉皮實在太厚了!

  “不管了,讓他跟著,我們先回酒店,說不定從他身上能引出老男人的線索。”我輕聲說。

  林芷顏點點頭,終於露出了一絲擔心的神色,“恐怕社長真的有麻煩了。不然怎麼會引出人來跟蹤我們!”

  “這倒未必,以老男人那種奸詐的性格,怎麼可能讓人知道底細。我看跟蹤我們的人有點問題,絕對不簡單。”

  林芷顏頭痛的捂住額頭,“麻煩。我不認為有誰,或者有某個勢力會派人蹲點守候我們,而且一上飛機就跟上來了。要知道,偵探社的總部在加拿大,而我們上飛機的地方可是德國啊!”

  “很簡單,那個人恐怕在加拿大的時候就跟上你了,看他那副搞笑的樣子,恐怕不是敵人。”我不置可否。

  “不是敵人?”她滿臉怪異的看了看我,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身後秀逗的跟蹤者,惱怒道:“請問你從哪個地方看出那個古怪的傢伙不是敵人了?不要告訴我是男人的直覺!”

  我不好意思的笑起來:“嘿嘿,被你猜中了!”

  林芷顏完全無語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齒的狠狠掐了我一下,“說正經事!現在該怎麼辦?”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我神神秘秘的向後看了一眼,奸詐的笑了起來。

  我拉著林芷顏在完全不認識的大街小巷胡亂走著,那傢伙也毫無自覺的緊緊跟在我們身後,滿臉一副“總之都被發現,老子我幹脆也懶得裝了”的痞子表情。

  我微微一笑,正準備實施自己的計劃。突然聽到一聲異響,只見一道閃電硬生生的從天空劃下,粗壯刺眼的光芒落在了不遠處的街道上,水泥地面頓時被那股強大的破壞力炸開,煙霧迷茫。

  我們被完全驚呆了,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莫名其妙的閃電,石化般的站在原地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我才結結巴巴的問:“現在是幾月分?”

  “一月十一日。”林芷顏也結結巴巴的答道。

  “在凌山市的地理位置上,一月分會亂落雷嗎?”我神情呆滯。

  “沒聽說過,我是本地人,三十多年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異象。”回答的居然是跟蹤我們的那個厚顏老男人,估計他也是被嚇得發懵了。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放下所有成見,飛快的向落雷的方向跑去。

  沒過多久便到了雷擊處,只見那塊被閃電擊中的水泥路面已經支離破碎,水泥碎塊飛濺的到處都是。

  而我們腳下,赫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坑洞。

  這個坑洞看不出深淺,只是冒著詭異的寒意。

  我在地上隨意撿起一塊水泥碎塊扔了下去,居然許久都沒聽到回音。用力搖搖頭,又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在做夢後,頓時頭大起來。

  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林芷顏向下望了一眼,用手抱住肩膀道:“這東西不會像‘世界大戰’裡的劇情那樣,從下邊冒出些外星人或者怪物什麼的吧?”

  我不由自主的又向下望了一眼,頓時打了個冷顫。這個洞穴實在出現的太怪異了,裡邊漆黑一片,非要形容的話,我寧願相信它有通向地獄最後一層的可能。

  跟蹤我們的那個男人,一眨不眨的望著張牙舞爪的洞口,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抬頭向林芷顏示意了一眼,見她悄無聲息的繞向那男人的身後,才緩緩道:“喂,就是你,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麼一直跟在我們後邊了吧?”

  男子依然沒有說話,只是詭異的一笑。

  突然,心裡劃過一絲不好的感覺。糟,他想跑!

  還沒等我暗示,老女人林芷顏已經很配合的向他衝了過去。我將手揣在兜裡,手掌用力的握住了兜裡那把偵探社剛配發的手槍,猶豫著該不該用。

  老女人飛快的衝到他身旁,左手一勾,想將他的行動控制住。沒想到那男人也不是個簡單貨色,他猛地向後一退,右腳在後退的路上輕輕一點,就那麼向左變向,躲過了林芷顏的手。

  老女人的臉上劃過一絲凝重,看來是遇到了高手。她的功夫十分紮實,雙腳不停,瞬間踢出了自己得意非常的連環勾。

  那厚顏老男人看似笨拙,但依然用匪夷所思的小步變向躲過了。

  就這麼一攻一守了大約幾分鐘,被他們飛快的招式晃的眼花繚亂,我才發現那傢伙已經離我的控制範圍很遠了。剛要掏出手槍,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又是神秘的笑了笑,突然向後一竄,就這麼頭也不回的拐入了不遠處黑漆漆的小巷裡。

  林芷顏並沒有追趕,只是有些沮喪的回到了我的身旁。

  “你猜對了,這傢伙絕對不簡單,而且,對我們沒有惡意。”她說道。

  我點點頭,搖頭笑了笑:“怎麼,又遇到一個能夠壓你一頭的男人,感覺怎樣?”

  “不怎麼樣!”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以他的能力,偷襲的話應該能不太費力氣就能控制住我倆的行動,但他沒有,而是選擇了蹩腳的跟蹤。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不對,與其說跟蹤,更不如說是,嘿嘿,”我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字:“保護!”

  “你說什麼?”林芷顏驚訝的看著我,但以她聰明的頭腦,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神情頓時更沮喪了,“你說的沒錯,現在想來,他確實在保護我們。從加拿大就一直跟在身後保護我,等你出現的時候,順帶也保護你。”

  這個女人,什麼叫順帶!我聳了聳肩膀,“怎麼?不服氣?”

  “廢話,我老娘在,還需要誰來保護!”她惱怒的吼叫著,宛如一隻人類版的侏羅紀霸王龍。

  “是!是!是!”我敷衍道:“恐怕,他是老男人的朋友,老男人出事之前估計已經預料到了什麼,才拜託他的吧。既然知道了他是在保護我們,那這傢伙就不會離我們太遠,沒關係,有的是機會報仇,現在,先回酒店吧。”

  離開雷擊現場不久,隱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看來落下的這道閃電聲勢不小,就連警察都動用了。

  有機會真想下去看看洞穴底下究竟有什麼。內心深處總有一些耿耿於懷,不知為什麼,老是很介意為什麼自己扔東西下去,居然聽不到響動。

  按理說雷電就算再狂暴,破壞力再怎麼凶猛,打出的洞也不可能深到聽不見回音的地步。難道,那個洞穴真的不簡單?

  來到早就預定好的酒店,我隨意的將行李扔到角落裡,然後用力倒在床上。

  好累,沒想到剛來凌山市沒幾個小時,就弄得身心疲倦起來。

  本來想乾脆就這麼休息一個晚上的,可惜天不從人願,就在這時,一陣十分不耐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一聽這獨特的聲音,就知道主人一定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我聳了聳肩膀,無奈的起身開門。只見林芷顏滿臉不耐煩的正準備提起腳踹門,見門打開,只得訕訕的將腿收了回來。

  “幹麼?”我沒好氣的問。這女人,似乎還一副意猶未盡,嫌我開門開早了的表情。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準備和你一起睡。”她平靜的說。

  我嚇了一大跳,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語氣也結巴起來:“你腦袋有毛病了,還是身體機能出現障礙了?我可對你這種老女人不感興趣!”

  “切,你以為我會對你那副瘦不拉嘰的身板感興趣!老娘是怕你遇到危險,好心泛濫才屈尊過來的。”

  她冷哼了一聲就想進來。

  我拼死攔住她:“不要啊,我的清白可不要這樣就毀於一旦了。死都不要。”

  “那你就去死。”她終於不耐煩了,一腳把我踹了進去,然後毫不猶豫的,完全沒有淑女形象的將我丟進浴缸裡,得意的睡到了我的床上。

  靠,這死女人晚上倒是睡得舒服了。面對冷冰冰的浴缸,我再次無奈的苦笑。

  我招惹誰了我,幹麼最近老是那麼倒霉。要是從前的我,我非得要……不過,說起來,就算是從前的我,好像也打不過她。

  算了,好男不跟老女人鬥,我隱忍,以後再伺機報復!

  帶著無限的疲倦,我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一張開眼睛,就有一份報紙扔到了我的頭上。

  “看頭版。”那個死女人穿著睡衣,優哉游哉的喝著咖啡。

  我揉了揉眼睛,只見報紙的頭版寫著這麼幾個字:昨晚凌晨一時許本市中心遭到雷擊本報訊:昨晚凌晨一時許,本市中心位置遭到了一道奇怪的雷電襲擊,地面被破壞的支離破碎。

  記者趕到時,只見到雷電擊中的地方,有一個不知道深淺的大坑。

  現在警方已經涉入調查損失情況,並將周圍圈了起來,交通暫時會因此受到不便的影響。如果有必須路過市中心的朋友請繞行。

  頭版下邊還有一個不比頭版小的篇幅,用大字寫著:被雷擊中的市中心附近長出怪異植物本報訊:昨晚被雷電擊中的市中心,今天早晨莫名其妙長出一株株“植物”,生長速度奇快無比,就算被連根拔起後,還會繼續生長,不久後便在原地重新長出一株來。

  今天早晨,在接到讀者給本報打來的爆料電話後,記者趕到了市中心附近,見到了這些神奇的“植物”。

  上午七時許,記者在市中心被雷電擊中的地方附近看到,那些已經被無數次連根拔起的“植物”有一米多長,呈乳白色,外形特別像一個體格巨大的生薑,沾滿泥土的根部卻沒有任何根須。

  而在“植物”被拔出來的地方,竟又重新長出一棵一模一樣的“植物”,用肉眼就可以看出,重新長出來的這“植物”還在顫動著成長變大。

  “太神奇了,難道是外星植物?”、“不會是植物基因變異吧?”好奇的市民紛紛猜測著“植物”的來歷。

  第一個發現這神奇“植物”的,是起來晨練的張先生。

  張先生稱,早晨六時許,他就發現這株植物長出了大概二十釐米,當時他沒在意。沒想到晨練完後往回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植物”竟又長長了約一米。

  “這生長速度也太快了吧!”心存疑慮的張先生用工具將“植物”連根拔起放在地上,沒想到被拔出的這“植物”居然還顫巍巍地又長了幾釐米。張先生嚇了一跳,趕緊給他的一位朋友打了電話,然而他那位生化系的老師朋友,也不曾識得這神奇的“植物”。

  很巧合的是,昨晚一時許,“植物”的附近有一道奇怪的雷電擊中過地面。

  不知道這種古怪的植物和雷電之間有著什麼聯繫。

  現在,本市的相關部門已經趕往當地調查,植物的種類還有待專家進一步的考證。本報將予以進一步的追蹤報導。

  看完新聞,我立刻坐了起來,胡亂的隨便洗漱了一番,然後抓起外衣就想要出門。卻被林芷顏一把給抓住了。

  “想去哪?”她問。

  “廢話,當然是先去現場看看。”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以為這樣去人家就會讓你看了,沒知識!要知道,社長還在失蹤中,在沒有找到他之前,我們都不能輕舉妄動。誰知道現在的凌山市是什麼狀況!”她撇撇嘴。

  這女人,什麼時候變這麼理智了?

  “哼,還有昨天那個混蛋男人,沒有抓到他之前,老娘不想行動。”

  暈!我就知道她絕對在打什麼小算盤,女人啊,一小氣起來真的能要了人的命。不過現場是肯定要去的。

  “那好,我一個人去現場,你偷偷的在我身後跟著,我想既然那個神秘的男子有可能是在保護我們,那麼他應該也會暗中跟在我後邊。

  “到時候你慢慢觀察,看看有沒有其它可疑人物。我想,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逮住他。”我盤算了一下說道。

  不先把眼前這個開始發瘋的女人穩住,估計我是別想出門了。

  林芷顏偏過頭去想了想,然後陰笑著點頭,“這個陰謀不錯,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會有好辦法。你這傢伙的腦子實在太好用了,不去當政客簡直浪費。”

  “得了,我就當你在誇獎我,走吧。”我苦笑著將外套穿上,然後等她也穿戴整齊,這才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酒店。

  看看手錶,已經早晨九點四十五分了,我到車行去租了一輛Passat,然後向市區開去。一拐入凌山市的一環路,就發現幾乎所有的車道都被設成了單行道,所有進城的車輛只能繞行,遠遠的避開被雷電擊中的那個地方。

  將車遠遠的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我買了一份市區地圖,然後慢悠悠的向目的地走。主幹路上有大量的執勤交警在維持交通秩序,凡是想要拐入主幹道的車輛都被攔了下來。

  警方也來了不少人,並設置了大量的關卡,來限制市民以及媒體的進入。

  看來非相關人等是很難進去了。

  觀察了好一陣子,我也沒有找到混進去的辦法,剛想打道回府和林芷顏商量一下的時候。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被嚇了一大跳,雖然自己不像老男人和林芷顏一樣有很深的武術功底,但眼睛和警覺性還是很自豪的,沒想到居然讓人毫無徵兆的拍到了肩膀。我非常冷靜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回頭,這種狀況,不急於回頭反而能站在更加主動的位置。

  “兄弟,還認識我嗎?”那個人說話了。聲音很低沉,似曾相識。

  “認識,當然認識。”我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昨晚一直跟蹤我們的仁兄,對吧。不知找小弟有何貴幹?”

  “我看到你頗有些苦惱的樣子,就想說是不是能幫你些微薄的小忙。”他也笑著說。看起來果然如我猜測的一般,並沒有惡意。

  “如果你能幫上忙的話,我當然十分樂意。”

  我心裡又是一喜,這男人說過自己從小就是本地人,功夫又不錯,恐怕很有些門道,說不定真的有辦法把我弄進去。我微微一笑,沉聲道:“我想到昨晚被雷擊中的地方參觀參觀,不知道閣下有沒有辦法,幫這個忙。”

  他朝市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點頭。

  “沒問題,我知道有個秘道可以把你帶進去。”

  “那就多謝了。”我轉過頭,向他身後望了一眼,“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解決你的麻煩吧。”

  話音剛落,一記手刀就風一般朝他劈去。這男人身手也不慢,得到了我的暗示,飛快的向我的方向一退,滑溜的像泥鰍似的,在我的跟前一晃,飛快的變向,就那麼躲到了我的身後。

  林芷顏的手刀來勢一頓,然後毫不猶豫的向著我砍去,我矗然不動,眼看就要劈中我的脖子時,手刀猛地向上一勾,隔著我的身體,準確的劈向那個男子。

  那男子又是一退,不過手刀的來勢實在凶猛,他只好揚起右手將其隔開,左手緊緊貼在右手臂上將力量卸掉。

  “這位美女幹麼老是對我咄咄逼人,不會是愛上我了吧?”男子調侃道。

  這個傢伙,居然敢正面調戲林芷顏這種凶殘老女人,實在不愧對我給取的厚顏綽號。

  “當心老娘殺了你!”林芷顏少有的動怒起來,臉色鐵青,一把推開我就使出了連環腿的絕招。只見她連綿不絕的腿法一環套住一環的攻擊那男人的下盤,讓他無法施展自己得意的輕快身法。

  他們兩個的身影快的令人眼花繚亂,看得我差點想買包瓜子,一瓶啤酒,就地坐下當電影大片觀賞了。

  那男人雖然被逼得頗為難看,不過顯然並沒有占下風。

  他只是一味的躲避,不見有過攻擊。林芷顏的攻勢越來越刁鑽刻薄、咄咄逼人起來,連環踢層出不窮,眼睛更惡狠狠的盯著男人某個最重要的部位,手刀如同毒蛇一般,像隨時都會仰首攻擊向眼睛所注視的位置。

  這女人,不會是想用女子防身術的伎倆讓人家斷子絕孫吧?不對,以林芷顏這種性格,絕對有可能。

  我在一旁看的冷汗直冒。大小姐,你給我悠著點,要打的人家特級殘廢,也得等他把我帶進去了再說,你把他打殘了,我找誰帶我進去。

  全身直冒冷汗的不止我,還有被攻擊的那厚顏男子。他明顯感到老女人眼中射出的逼人氣勢,那種惡毒的氣勢以及它瞄準的部位令他不寒而悚。

  那傢伙估計暫時還不準備斷子絕孫,於是認真起來。有攻有守的又打了幾回合,正當我無聊的考慮是不是要叫上三份外賣,等他們打累的時候一起吃的時候,那男人虛晃一招,然後飛快的拉住我的手臂,以一種難以理解的人類極限速度跑掉了。



第三章 怪異植物

  “我的媽呀,那女人實在太狠毒了,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在那裡。”

  不知跑了多久,他才放開我,喘著粗氣說道。

  我也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苦笑:“要你的小命倒還不至於,不過斷子絕孫倒是很有可能的。”

  “切,那比讓我死掉還慘,本人還沒結婚呢。我家三代單傳,就等著我傳宗接代了!”他害怕的縮了縮脖子。

  老天,這傢伙看起來也老大不小了,居然還沒結婚。絕配!果然和某童顏老女人是絕配。不會是老天看他倆可憐,在刻意撮合吧?

  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來。我在心裡偷著狂笑了半晌,才道:“這是哪裡?”

  來的匆忙,沒來得及看路。等緩過神來,已經發現自己待在某個又髒又臭又狹窄的地方了。

  “下水道。”這混蛋漫不經心的說。

  “下水道?”我皺眉,“你說的所謂秘道?請問,這種眾人皆知的地方哪裡‘秘’了?”

  “當然是秘道。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但有膽子從這底下鑽過去的又有幾個!”

  厚顏混蛋滿不在乎的說。

  切,這傢伙難怪至今未婚,不是因為性格有缺陷的原因才奇怪。

  無奈的搖搖頭,我道:“走吧,就當你有理。總之結果最重要。”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支手電筒,在前方帶起了路。下水道實在很窄,而且到處都流有骯髒、臭味橫生的排泄物,臭到令人窒息。

  我拉起衣服捂住鼻子跟在他身後,走了沒多久,想了想,我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後背,問道:“喂,還沒問過你的尊姓大名呢。”

  “我的?”他造作的裝出詫異的模樣。

  “當然是你,不然我還能問誰,這附近應該沒其它人了吧。”我沒好氣的答。

  “哦,我叫張三。”這臭男人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語氣也冷了下來:“喂,這位張三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從前濟陽有個商人過河時船沉了,他抓住一根大麻桿大聲呼救。

  有個漁夫聞聲而至,商人急忙喊:‘我是濟陽最大的富翁,你若能救我,給你一百兩金子。’

  待被救上岸後,商人卻翻臉不認帳了,他只給了漁夫十兩金子,漁夫責怪他不守信,出爾反爾。

  富翁說:‘你一個打魚的,一生都掙不了幾個錢,突然得十兩金子還不滿足嗎?’漁夫只得怏怏而去。

  不料想後來那富翁又一次在原地翻船了,有人欲救,那個曾被他騙過的漁夫說:‘他就是那個說話不算數的人!’於是商人淹死了。

  商人兩次翻船而遇同一漁夫是偶然的,但商人的不得好報卻是在意料之中的。因為一個人若不守信不誠實,便會失去別人對他的信任。

  所以,一旦他處於困境,便沒有人再願意出手相救。失信於人者,一旦遭難,只有坐以待斃,所以做人,一定要誠實。”

  那男子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弱,“哦,這麼說來,我也知道一個故事。在古老的荷蘭,有一個雖然貧窮卻美滿幸福的家庭,在愛情的結晶將要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男主人決定出去打工賺錢,來維持以後的生計。

  臨行的時候,妻子堅定的對他說:‘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會等你的。’

  帶著這句沉甸甸的諾言,男人安心的踏上了征程。

  斗轉星移,眨眼間就是二十年過去了。男人想起了遠方的妻子,決定回家去,老主人聽完男人的要求,一臉的平靜。

  他稍微沉思了一下,意味深長地,對這個跟隨了自己二十年的老僕人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拿走你二十年的工錢;第二,我送你三句話和三個高級麵包。’

  男人聽了很奇怪,但他很好奇,於是問:‘我的主人,你要送我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主人答道:‘第一,不要輕易相信人;第二,不要過於好奇;第三,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好了,既然你選擇了我的第二個條件,準備回家吧!’

  男人只好拿著那三個所謂的高級麵包,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去,但這二十年來發生的變化太大了,以至於自己無法辨認面前哪條是回家的路。

  正好看到個路人經過,於是他走上前問路。但這個路人,看他是個外地人,就故意耍了他,給他指了另外一條錯誤的路線。

  男人在走向那條路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主人的第一句話,於是毅然選擇了和路人說的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正確的路線。

  他幾經跋涉,晚上在一家客棧落腳,深夜,突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陣的喧嘩,他穿好衣服剛要走下樓的時候,記起了主人的第二句話:不要過於好奇。於是在躊躇中回到了床上,第二天下樓,發現了一地的屍體!

  披星戴月,在路上男人好多次想把麵包吃掉,但想起家中的妻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高級的麵包,幾次拿出來聞聞又放回去。

  終於,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雖然變化很大,但他依然能憑藉自己的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家。走到窗子邊的時候,他突然想看看妻子在做什麼。

  但透過縫隙看到的一幕,幾乎把他擊倒!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懷裡,躺著個年輕的男人!在憤怒中,他幾乎想立刻衝進去把他們一起殺死!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記起了主人的第三句話: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

  在複雜而痛苦的內心掙扎後,他忍了下來,但怕自己現在進去,再無法控制自己,索性住到了附近的旅店。

  這樣一夜過後,男人安靜了下來,收拾好東西,回到了家中——沒有看到昨天的男人。妻子激動的迎了過來想和他擁抱,但他冷冷的推開了。

  望著一臉吃驚的妻子,他用顫抖而有些憤怒的語音問道:‘昨天躺在你懷裡的男人是誰?’

  妻子先是遲疑了一下,接著突然捶打著男人哭道:‘他是我們的兒子啊!’

  緊緊的擁抱住被歲月剝蝕了二十年的妻子,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於團聚了,但家徒四壁的男人,沒有什麼其它吃的東西,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背囊中的三個高級麵包!他興奮的拿了出來,分給妻子兒子一人一個。

  但掰開食用的時候,他們被驚呆了——裡面全是錢,加起來正好是男人二十年的工錢!你說,這個故事會不會比我的名字更加有趣?”

  我仔細咀嚼著他的話,特別是故事中的那三點:不要輕易相信人、不要過於好奇、不要在憤怒的時候輕易下決定。彷彿是個警鐘,更像是在暗示我些什麼。

  接下來的路,我會意的沒有再問任何關於他的問題,只是一路閒聊著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默認了他張三的名號。

  “到了。”大約走了十多分鐘,他指了指頭頂說道,然後拉了拉下水道的梯子正想往上爬。

  突然,有種奇怪的光線映在我的視網膜上,我急忙喊道:“先別爬上去,前邊似乎有些奇怪的東西。借一下手電筒。”

  從他手裡接過手電筒,透過橘黃色的光芒,隱約能看到一些一米多高的怪異影子。怪影底下細,上方粗壯,非常像是某種植物,不過在下水道這種潮濕終年不見陽光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大型植物生長?

  我倆對視一眼,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近了,很近了。但怪影清晰的進入視線時,頓時我們都驚訝的呆住了。

  只見不遠處赫然生長著五株長相難以形容的植物。這植物有一米多高,乳白色,外形像一個體格巨大的生薑,根部伸入骯髒的水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根須。

  張三用力吞下一口唾液,從褲腿裡掏出一把瑞士刀走向前,用力向植物的根部砍去。刀碰到了植物,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刀也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植物很輕易的便被砍斷了。

  但令人更加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被砍斷的植物發出“沙沙”的聲響,然後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嗤嗤”的向外快速生長著,只用了一分鐘就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我倆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回過神,難以置信的蹲下,仔細觀察起植物被砍掉的部分。

  “可以肯定了,這些東西應該是新聞報導裡的怪異植物。”我對他說。

  張三點點頭,用手摸了摸植物的葉片,“葉子上有植物的手感,就是看不出品種。”

  “採集一些回去化驗。”從包裡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瓶子,我將一些葉片和根莖放了進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吼道:“喂,誰在那裡?待在原地不準動!”

  “聽你的才是傻瓜。”張三和我彷彿頓時有了多年的默契一般,不約而同的行動起來。

  我向來時的方向猛竄,張三飛快的幾步閃到喊話人的身旁,右手掌一動,狠狠向那人的脖子抽去。

  喊話人居然也不含糊,反應極快的用雙手格擋住,左腿順勢踢了過來。兩人沒有說多餘的話,你來我往的拼命想把對方盡快降伏。

  “啪啪”的比拼聲起伏在下水道中,骯髒的水四濺,我關掉手電筒,躲得遠遠的聽著兩人的打鬥。

  在沒有任何光源的時候,那些古怪的植物身上,竟然散髮出一絲絲詭異的光芒。說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顏色,總之很複雜,令人的眼睛接觸到,就會渾身十分不舒服。

  張三和喊話的人明顯愣了愣,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喊話的人更是瞠目結舌的不知道在想什麼。高手過招,最怕的就是精神不集中。

  張三的反應很快,抓住他的那一霎漏洞,抽起一腳,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周積蓄力量,然後以極強的破壞力踢在了喊話人的下巴上。

  喊話人頓時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走。”他顧不得看那人的情況,拉著我就往外拼命的跑。

  出了下水道,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們再一次氣喘吁吁的捂著腰,就差累的坐到地上了。

  “喂,我說張三,你也太遜了吧,解決一個隨便從下水道裡鑽出來的人都用了大半天。半個小時前你羞辱林芷顏那個老女人的氣魄到哪裡去了?”我用力喘息著調侃道。

  “靠,別說了,那個要命的下水道裡隨便鑽出一個人都是軍隊的高手,你看他那套軍體拳打的嘩啦啦的響,直順溜,沒有個二十多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這個厚顏老男人以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語氣委屈的說。

  我稍微有些詫異,“你的意思是說,軍方已經插手調查了?奇怪,難道那個被雷電擊出的坑洞真的有古怪?”

  “沒有古怪才奇怪了,軍方的高手都能派出去巡視下水道,還有什麼不可能的,要知道,那些傢伙只有在執行極為特殊的任務時才會出動。”他撇了撇嘴巴。

  “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我奇道。

  “廢話,我以前……”他忽然頓住,訕笑道:“我以前有個朋友,就是類似於軍方特殊部隊的,我的功夫也是他教的。”

  切,又是睜眼瞎話,我信你才怪。

  沒有深入的追究這個話題,我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怪異的閃電,怪異的植物,還有軍方的介入,每一個都在揭示著這個事件的不平凡處。凌山這個就算在我國都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居然能在幾天之內發生那麼多令人混亂的事情,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還有老男人楊俊飛,這傢伙也莫名其妙的失蹤在了凌山市中,究竟,他又遇到了什麼怪異狀況?

  有點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我用力擺擺頭,暫時將所有的疑惑壓在了心底。突然想到那個怪異植物身上的詭異光芒,全身一寒,衝張三道:“你說,那個植物究竟會是什麼?”

  “不知道。”張三明顯也很疑惑,“在完全沒有光源的情況下,居然能發出那麼難以形容的光芒,不知道對人體會不會有害。”

  我微微思索了一番道:“光芒原本就是一種輻射,要想沒有光源的情況下放射出來,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類似熒光粉那種介質,部分時間暴露在可見頻段光線中,充分吸收儲存了光能後,緩慢的放射出來。

  “第二種就危險了,有可能植物體內含有放射性微量元素,持續的向外散播可見光,不過這些微量元素散髮出來的放射性光芒,通常都是有害的。回去做點試驗,看看它究竟屬於哪一種。”

  還有一點我沒有說出來,畢竟,我對他並不信任。如果植物體內真的還有放射性微量元素,那極有可能是人為的。而且這件事又很快的吸引了軍方的注意,難道,會與軍方有某種聯繫?

  而老男人,雖然是來調查熊家婆的Case的,不過如果涉及到了軍方的話,莫名失蹤也情有可原了。

  不可否認,他確實很厲害,但畢竟還是個人,勢孤力獨的人就算再厲害,也沒有辦法和整個國家作對。

  悄悄的溜出了下水道,確定沒有人跟蹤後,我們才不緊不慢的在附近兜圈,等到晚上的時候,才在我所住的酒店前散開。

  臨走時張三留給我一張名片,還拿走了一小半的植物標本。

  我打開房間門,卻沒有看到老女人林芷顏,房間裡的擺設也一如早晨離開時的樣子,她顯然沒有回來過。我沒有太在意,略微思忖了一番,拿出信紙寫了一份信,然後和植物標本一起放進了EMS中,準備寄到瘋子叔叔那裡。

  瘋子叔叔名叫夜郝,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現在是某個著名農業大學的教授,從小受到他毒害的我,從他身上學會了許多花木的知識。現在由於軍方的介入,將植物標本送到任何化驗所都有危險,還是他比較可信。

  出門親自把信扔進了信箱裡,回來後剛準備掏鑰匙開門,突然,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原本屬於林芷顏的房門虛掩著,裡邊傳來一陣微弱到不注意就會忽略掉的翻東西的聲音。

  誰在裡邊?我心裡一凜,急忙打消想要向裡張望的念頭。

  裝作沒事一般,腳步慢悠悠的向前踱著,走過林芷顏的房間,路過自己的房間,一直向前走。來到消防通道後,往上又走了一層,然後在下一層視線死角的地方,坐了下來慢慢等待著。

  林芷顏是不可能翻自己的房間的,因為她昨晚根本就在我的房間裡過的夜。

  更何況她的行李裡,根本不會有任何有用的東西,純粹是裝個樣子,只有幾件不要的衣物。我們真正的行李,為了保險起見,早就在來之前,就寄放在某個澡堂的儲物櫃裡。

  看來老男人楊俊飛的失蹤確實不簡單,說不定,他真的遇到了危險。那種危險甚至連帶到了我們身上,恐怕,我們也被人盯上了。

  那些人想從我們身上找到某些信息。難道,有些東西或者信息他們懷疑楊俊飛已經傳遞給了我們?

  這麼說來,他們並沒有從老男人身上得到有用的東西。

  雖然,似乎我們也沒有得到。不對,或許得到了,只是我們沒有意識到而已!

  我一邊坐著冷靜地分析,一邊安靜的等待著。

  那些翻我們房間的人如果聰明一點的話,應該不會坐電梯上下,畢竟電梯裝有監視器,會令他們有跡可尋。稍微懂點反偵探常識的人都會選擇安全樓梯。

  如果這些人真的傻到會搭乘電梯的話,那我就沒什麼可怕的了。一堆魯莽的蠢人,又有什麼值得怕的?

  沒讓我等多久,就聽到安全樓梯被粗魯推開的聲音,推門的人明顯情緒不佳。

  我居高臨下,極為小心的偷偷向下瞥,看到了三個很普通的男子。

  那三個男子黑著臉孔,皺著眉頭,腳步很快的向樓下走去。

  從他們的腳步就可以看出,長相平凡的三個人,矯健的步伐中透露著不平凡。

  他們都是練家子,屬於一個能打翻我二十個的種類。

  看來就是他們了。不動神色的留在原地坐了很久,我才緩緩的往回走。

  慢慢踱步推開自己的房間門,就發現自己的房間也是一片狼籍,所有屬於我的物品都被帶走了,這些人辦事還真是一絲不苟。

  稍微有些慶幸自己手腳快,先一步出門去寄信,否則成了甕中之鱉,被逮個正著就丟臉了。我苦著臉準備給林芷顏打個電話,突然有個人影一腳踹開了我的房門,幾步竄進來,還沒等我驚訝,就已經全身無力的撲倒在我的懷裡。

  居然是林芷顏,渾身傷痕累累的林芷顏。



第四章 四樓?六樓?

  晉朝時,武陵人李密品德、文才都很好,在當時頗享盛名。晉朝皇帝司馬炎看重他的品德和才能,便想召他做官,但幾次都被拒絕了。

  原來,李密很小就沒有了父親,四歲時母親被迫改嫁,他從小跟自己的祖母劉氏生活。李密在祖母的照料下長大,也是祖母供他讀書的。

  因此,李密與祖母感情非常深厚,他不忍心丟下年老的祖母不服侍而去做官。

  最後,李密給司馬炎寫了一封信,表明自己的態度。信中說:“我出生六個月時便沒有父親,四歲時母親被舅舅逼著改嫁,祖母劉氏看我可憐,便撫養我長大,我家中沒有兄弟,祖母也沒有其它人可以照顧她。

  “祖母一人歷盡艱辛把我養大,如今她年老了,只有我一人可以服侍她度過殘年。可是我不出去做官,又違背了您的旨意,臣進退之難,實為狼狽!”

  於是歷史上從此便有了狼狽不堪這個成語。

  現在的林芷顏就很狼狽不堪,是我認識以來最狼狽的時候。

  她的左肩有一處槍傷,所幸子彈只是擦過了皮膚,傷到了些許皮肉,並沒有傷及筋骨;最嚇人的是,林芷顏全身多處都有軟組織挫傷,可想而知經過怎樣慘烈的戰鬥,強忍著怎樣的劇痛回到酒店的,這讓我不禁肅然起敬。

  這女人,雖然性格上有很大的劣根性,不過骨氣還是很硬的。我幫她簡單的上藥包紮了一番,然後給她重新換上一套衣服,將那件帶血的衣服扔進了垃圾袋裡。不敢再待在這裡了,我給張三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一家夠隱密的酒店。

  總之這傢伙也在貼身跟蹤我們,甩都甩不掉,乾脆大方的給他一個更加方便跟蹤我們的理由好了。

  何況,我對他並沒有什麼惡感。

  張三很快便來了,看到林芷顏的傷勢,雖然沒有哼聲,但明顯從他眼裡看出一種稱之為賞識的光線。

  他沒有多餘的囉嗦,抱起老女人從電梯下去,大大方方的從酒店大門出去。

  面對整個大廳的怪異目光,他臉都沒有紅一下,聳了聳肩膀,嘿嘿笑了兩聲:“我老婆,嘿嘿,你們知道的。”

  然後就將林芷顏扔到了車上,和我一起揚長而去。

  這傢伙,實在太厚顏了!

  開車在城市裡穿行了半個多小時,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子,他才將車停下,然後掏出了一把鑰匙給我,“六樓二號,三室一廳的房子,所有傢具都齊全的。”

  “謝了。”我接過鑰匙,嘴裡說著謝字,但臉上絲毫沒有感激的表情,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張三有些鬱悶的撓撓頭,“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得趕緊溜,這個剽悍的女人恐怕就要醒了。對了,這輛車你也可以隨便用。”

  說著他就一溜煙跑掉了,那速度快的就像屁股後邊有什麼東西在追命似的。

  他剛跑掉不久,正在我頭痛怎麼將眼前的女人弄上六樓的時候,林芷顏呻吟一聲,醒了過來。剛一清醒,她的雙手就做出攻擊的姿勢,凌厲的眼神看著我,手掌如同吐信的毒蛇一般,撮手成錐就向我打過來。

  “停!”我急忙大叫一聲。這個死女人,暈倒了麻煩,醒過來更麻煩,早知道剛才就在隨便哪裡找一塊磚,在她頭上多敲幾下,讓她昏個十天八天的。

  手在離我喉嚨不遠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她睜大眼睛,這才像是把我看清楚了似的,“哦”了一聲,慢吞吞的道:“哦,原來是你啊,睡得好飽,眼睛都犯迷糊了!呵呵,早安。”

  “早安你個頭,別以為裝出沒事的樣子,事情就過了,剛才你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我沒好氣的瞪著她。

  她乾笑了兩聲:“這不,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男子漢的幹麼那麼小氣,當心找不到老婆哦。”

  靠,這什麼世道,明明是她差點要了我的命,反而做出一副受傷的小女人的樣子,噁心死了。不過說起來,她倒是確實受傷了,而且不輕。唉,算了。

  “走的動嗎?我們還要上六樓去。”我打開車門問她。

  “估計問題不大。”她狠狠咬牙,抓著我的手臂緩緩站了起來,不過很不理想,只站了一會兒,身體所有的重量就向我傾斜了過來。

  又嘆了口氣,我無奈的蹲下道:“算了,我背你。”

  “你行不行啊?”她的語氣明顯帶著不信任。

  我惱怒的道:“本人雖然瘦了一點,不過好歹是個男人。雖然你是胖了一點,不過重量我還是能夠承受的。”

  “老娘哪裡胖了!”林芷顏狠狠的趴到我背上,還不解氣的說:“不要說老娘我不提醒你,就算你小子中途背不起了,我也是會賴著不下來的。壓死你!”

  “是!是!是!”我敷衍著,吃力的背著她向樓梯走去。

  這棟樓很陳舊,大概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吧,處在凌山市二環路東段的位置,靠近凌山,很隱密。不是本地人,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塊地方。

  樓總共只有六層,可以算是瀕臨拆遷的危險建築了。樓梯是很少見的軍綠色,不知道是哪個白痴設計的,軍綠色看久了,會在視覺上給人一種疲倦感,害得我沒爬幾層樓梯,就要停下來好好休息一陣子才能繼續。

  “切,臭小子,你果然需要好好鍛煉了,本女子身輕如燕,你背起來都那麼吃力。嘖嘖,丟人!”

  林芷顏一副站著說話不腰痛的模樣,在我耳邊說風涼話,氣的我恨不得將她給丟下去。

  忍,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跟個受傷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我鬱悶的忍住怒火,背著五十多公斤的負重,一步一步的向上爬。花了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四樓。

  正當我準備一鼓作氣咬牙一口氣爬上去的時候,不遠處的幾格樓梯上,突然傳過來一個脆生生的小女孩聲音:“大哥哥,你在幹麼?怎麼感覺好累好累的樣子?”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抹了把汗,用力擠出笑容說:“因為大哥哥真的很累。大哥哥背上的這個死婆娘實在太重了。”

  林芷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暗中使勁在我背上用力地拽著。這女人,一在外人面前,特別是小孩面前,就會流露出不敢恭維的強烈母性,可怕!

  小女孩大概只有五歲,很可愛,穿著一條翠花的白色吊帶裙子,她一張嘴就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還有一對小巧的虎牙。

  小女孩偏著頭看著我倆,很疑惑的問:“大哥哥,你的背上只有大姐姐啊,哪有什麼死女人?對了,死女人是什麼?”

  這句話嗆得我咳嗽連連,好半天才緩過來。林芷顏得意的笑著:“別聽他亂說,這小子精神不正常。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死女人,笑得一副勾引小孩的怪婆婆的樣子,就差手裡拿上一根棒棒糖了。

  “我叫甜甜,”小女孩高興的一邊說,一邊指著四樓右邊的房門道:“甜甜就住在那裡。爸爸媽媽不在,甜甜乖乖的有在等他們回來哦。”

  “甜甜乖,早點回去,現在的天氣很冷,擔心著涼了。”林芷顏充分的發揮自己的母性,滿臉的笑容看得我差些跌掉眼珠,從來沒有見她笑得這麼溫馨過。

  “嗯,甜甜知道。大哥哥大姐姐要上去了嗎?”

  “對啊,大哥哥大姐姐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呢。”我笑道。

  “喔!甜甜知道,甜甜知道了!爸爸和媽媽晚上要甜甜一個人回房間覺覺的時候也常常這麼說,然後他們房間裡就會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又是一陣咳嗽,這句話的重量差些把我壓塌。林芷顏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很久都停不住,就算笑得牽連到了傷口她都沒在乎,許久她才忍住笑,曖昧的看了我一眼,“怎麼,要不要我們回去也創造一點甜甜說的那種聲音。”

  理你才怪!臉皮厚如我也有一絲掛不住了。我當完全沒有聽見,衝甜甜說:“甜甜乖,早點回家,我們要上去了。”

  “嗯!”甜甜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幾步跳下來,用力拽住了我的衣角,“我要陪大哥哥上去,大哥哥背不動大姐姐了,甜甜能幫大哥哥背。甜甜可是個大力士喔。”

  她可愛的彎曲著手腕,做出一副大力士的樣子。我倆對視一眼,又是一陣好笑:這女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不過看著這個孩子,不知為何,內心深處老是有一絲哪裡不對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我忽略掉了。擺擺頭將疑惑甩掉,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將林芷顏運上去,其它的等以後再去想。

  一步又一步開始了繼續向上的征程,不同的是剛才的兩個人變成了三個。這個老舊的樓房每層有兩個十二格的樓梯,現在還剩下兩層,一共是四十八個樓梯。

  我數著樓梯緩緩的向上爬,大概爬了有三分多鐘,感覺終於爬上了六樓的時候。猛地一抬頭,我整個人都愣住了,一股惡寒不由的從腳底爬上了背脊。

  只見原本應該是頂樓的位置,依然有連綿不斷的樓梯在向上延伸著。林芷顏疑惑的拍著我已經呆滯的臉,奇怪的問:“怎麼了?”

  “喂,死女人,這棟樓一共只有六層對吧?”我呆呆的問。

  “對啊。”她點頭。

  “怎麼我已經爬到第六樓了,上邊居然還能看到樓梯?”

  “你弄錯了吧。”她滿不在乎低下頭問甜甜:“甜甜,這裡是幾樓?”

  “四樓。”甜甜脆生生的回答。

  四樓?四樓不就是遇到甜甜的那一層嗎?怎麼我爬了那麼久,居然還是停留在四樓?我用力擦了擦眼睛,猛地望向樓排號,

  果然,兩個房間的中央位置,赫然用暗紅如血的顏色,寫著不太明顯的“四”字。

  開始感覺到不對勁的林芷顏頓時也愣住了。

  我沒有再往上繼續走,停了下來,讓林芷顏坐在階梯上,然後仔細的打量起四周。感覺告訴我,我至少已經爬到了六樓的位置,但為什麼依然停留在四樓?

  從外邊看,這棟樓確實只有六層而已。

  有些不確定,我問甜甜道:“甜甜,這棟樓一共有幾層?”

  “六層。”她脆生生的答,然後跑到四樓右邊的門前,拍拍門高興的說:“這可是甜甜的家哦,甜甜才不會認錯呢。”

  “嗯,大姐姐相信你,甜甜最聰明了。”林芷顏倚靠著墻壁也不住的四下打量,突然身體一顫,用手指著左邊的門衝我道:“臭小子,你看那個門上似乎貼著些東西!”

  我順著她的手指仔細一看,果然看到了些東西。只見四樓左邊的門上正中央位置,貼著一張方方正正的紅紙,紅紙上寫著四行端正的字體,彷彿如同一串咒語:小兒夜哭請君念讀如若不哭謝君萬福我又愣住了,有些大腦發麻。

  林芷顏看著那串字,撓了撓頭問:“這些像是詛咒人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我緩過神來,慢吞吞的解釋道:“那是巴蜀地區的老習俗,是某些人家為治孩子夜哭貼出的“禱福”。

  古代的人認為小孩晚上啼哭是被“陰人”,也就是鬼所嚇,父母在十字路口張貼禱福,目的在於凝聚人氣。

  “讀的越多,人氣越旺,陰人就不敢來,小孩子自然也不會再哭。不過有些奇怪就是了。”我頓了頓繼續說道:“通常這種東西都是用黃紙寫上“小兒夜哭,請君念讀;小兒不哭,謝君萬福。”之類的口訣,貼於過往行人較多的路口。

  “或以紅布寫上‘田’字封於嬰兒肚臍,封時念誦:‘小兒小兒夜休啼,正是老君下馬時,路逢尹喜真人道,書個田字封肚臍。’遇嬰兒睡眠日夜顛倒,則將其貼身衣物倒掛於房內,從來沒有看到有人會貼在自家的房門上的。”

  “可能是這家人不懂規矩吧。”林芷顏挪了挪有些發痛的身體。

  “不對,不可能不懂規矩,這家人的門前還有搶童子的痕跡。”我的聲音低沉下來,剛才都還沒有發現,左邊那戶人家的門旁竟然擺放著一個由木頭雕琢,長約一尺,眼耳口鼻、腳手以及某個男孩子的部位都一應俱全的木頭人偶。

  由於放在陰影的位置,不注意還真容易忽略掉。那個人偶通體被漆成了紅色,樣子完全沒有小孩子的天真可愛,只令人感到一陣詭異。

  林芷顏也看到了那個木偶,皺了皺眉頭。甜甜被那個木偶嚇得朝她的懷裡直鑽:“那個弟弟好醜,好可怕。”

  這個木偶確實讓人不舒服,臉上甚至被人殘忍的釘滿了釘子,樣子越發的猙獰起來。

  “什麼是搶童子?”林芷顏看向我。

  “和那段口訣一樣,都是巴蜀的舊習俗。”

  我用手摸了摸那個木偶,一種冰冷到滲入骨髓的感覺,頓時從指尖竄進了我的身體,我急忙縮回了手,“搶童子。在巴蜀大部分地區的客家人中,它每年都要舉行一次,日期定為農曆三月初三,也就是城隍出駕之後的第三天。

  長期沒有生育的富貴人家,由所在場鎮、邦會造上名冊,事先為各家雇好一批身強力壯的‘搶手’,以便到時能將為數不多的十二個童子搶回家中。這種童子是用堅硬的木頭雕琢,長約一尺,眼耳口鼻、腳手以及男孩子的小雀雀一應俱全。

  因為古代的時候重男輕女,所以所有的童子都是男的。

  據說在舉行搶童子的一日之前,古代的那些邦會首腦出資在寺廟的高台上搭戲台,在所有居民中選出身材豐腴、屁股大的婦女一個,化妝成送子娘娘。那天可以說的上是人山人海,爭睹童子歸宿。

  戲演完,就用鑼鼓猛敲,送子娘娘出到台前,台下眾人齊聲喝彩,各家搶手躍躍欲試。十二個童子用紅綢束腰,由專人用大托盤捧至娘娘跟前。

  娘娘持之在手,笑向台下致語:‘搶童子,生貴子;母享福,一輩子。’

  然後用力遠遠擲下。

  台下頓時鼎沸,各家搶手奮勇爭先,蜂擁拼搶,閒人立於山丘指說笑看。

  第一個童子尚無著落,第二個,第三個又來了。

  形勢漸趨複雜,拼搶也更為激烈,有跑者,有追者,有顧此失彼者。為一童子,幾批搶手往往攆出數裡之外,不肯罷休。

  童子歸宿,以解下腰間紅綢作準。搶到者,趾高氣揚;落空者,頹然無趣。

  時間長達二、三小時,童子到手,需飛身雇一彩轎、數名吹鼓手,置童子轎中,一行人披紅掛彩、吹吹打打送往雇主家。

  雇主翹首以盼,見一乘轎冉冉而來,急令放鞭炮迎接,家中備豐盛酒席,款待搶手、吹鼓手、轎夫等有功之人。鄰里聞訊,趕來道賀,家主欣欣然如得貴子,散紅包,撒喜錢,童子每日奉香案上,與祖先牌位一般。

  夜半於時,主婦起夜燒香,謂之燒‘子時香’,上香時也與童子說家常話,既如對神,又如待子。過些時,主婦還無身孕,則可將童子請下,穿上衣裳、肚兜,與主婦同睡。

  大入夜半起溲,照例喚醒童子,並說:‘乖乖,媽媽抽你屙尿尿。’並以嘴吹‘噓噓’,求其感孕,以假成真。這種摸擬似的‘感孕說’,早為歷代的統治者所利用,如皇后夢與龍交,遂生皇子,諸如此類,不足為奇。

  一年之後,若女子有孕,此童於則可據為己有,否則仍送回去繼續被人搶。”

  林芷顏再次定睛仔細看了一眼那個木偶,用力搖了搖頭,“這東西那麼恐怖,就算我有不孕症都不會去搶,搶回家放在房間裡,看到都覺得可怕。”

  我聳了聳肩膀,“不好意思,我想你有些搞錯了。真正的童子的樣貌可是被雕琢的很可愛,只是這家人有些問題。”我走到那家人的門前打量了一番,然後偏過頭問甜甜:“甜甜,你們的鄰居是誰?”

  “不認識,甜甜很少看到他們出來。”甜甜搖頭。

  “奇怪,這家人真的很搞笑。明明搶童子就是在農曆的三月舉行,現在才不過農曆十二月,年都還沒過。何況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過這些風俗了,他們的童子又是從哪裡搶來的?

  “還把一個乖乖的、漂漂亮亮的木偶折騰成這麼可怕的樣子。”我又看了一眼門上的那張紅紙,“還有,居然能把本來應該貼到十字路口的止哭咒語貼到大門上,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我有些好奇起裡邊究竟住的是什麼強人了,強到可以把古代的封建習俗堅持完善的糟蹋成這樣。悄悄的走到門前,我將眼睛湊到貓眼的位置向裡邊看去。

  突然,我嚇得渾身發冷,全身僵硬,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貓眼的對面,赫然有一隻眼睛正死死的向外盯著。那隻眼睛中充滿了血絲,猙獰恐怖,就像無底洞一般,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們……



第五章 詭異小樓

  那雙眼睛很詭異,目光裡帶著令人害怕的恨意,我嚇得向後退了幾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用力敲起了這家人的門。門被我敲的“啪啪”作響,但不管我如何敲,裡邊的人就是不開門,甚至連聲音也沒有發出一點。

  敲了許久,我終於放棄了。

  算了,耽誤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是先把林芷顏背上樓再說。我再次將林芷顏背起來,這個老女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哼聲,只是用力的牽著甜甜的小手。

  甜甜明顯是被嚇住了,左手拉著林芷顏的手,右手還死死的拽住我的衣角。

  我們三個就這麼保持著這種怪異的姿勢往上爬了一層。

  等再次到了樓梯口的時候,我刻意看向樓層標誌。

  頓時,一種無奈以及恐怖衝入了腦中。

  四樓,還是四樓,那個該死的暗紅色的“四”字,依然可惡的寫在兩道門的中央位置,四樓那家人的止哭咒語和破破爛爛的木偶,依舊貼在、擺在剛才的地方。我鐵青著臉,又將林芷顏放在了地上,然後托著腦袋仔細思忖起來。

  自從來到了這個四樓後,空間似乎就停滯住了一般,不論自己怎麼爬,恐怕都是停留在四樓的位置吧。但為什麼?難道我們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墻?但所謂的鬼打墻,通常都發生在夜間開闊的地方。

  據說遇到鬼打墻的人,會老在一定的範圍內不斷的兜圈子,怎麼也走不出去。

  難道,這棟房子的第四層在鬧鬼?怎麼可能!

  人在正常行走時,兩腿邁出的距離不等,例如假設左腿邁的距離大,右腿邁的距離小,人就會不停的偏向右走。這種情況在白天馬路上不會被人發覺,因為往往有標誌性物體來糾正這個偏差。

  但在黑天,尤其是在開闊沒有標誌的平地,這距離的不等就會有明顯的作用,使你不斷的向一個方向拐彎,直到走成一個圈,走回原地,然後又繼續兜圈。

  這樣人們便誤認為自己遇到了所謂的鬼打墻。古代的人沒有這種科學的認識,就誤認為這是鬼在作怪。

  一定有什麼東西是我忽略掉了。這棟詭異的樓裡,那個似乎永遠無止境的第四層,一定有什麼東西是我應該注意,卻沒有注意到的。

  突然,一直沉默的林芷顏說話了:“甜甜,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猛地,這句話猶如一絲光芒射入了我的腦海,我像是想到了什麼,卻老是抓不住自己的思維。對了!不對!

  現在明明是一月分,況且還遇到了五十年不遇的寒冬,在樓道裡的甜甜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帶裙,居然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我倆顯然都想到了這點,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到了甜甜身上。

  “甜甜的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我強壓住心底的疑惑,輕聲細語的問。

  “不知道。”甜甜偏過頭想了想,然後搖頭。

  “那甜甜為什麼一個人坐在樓道裡等,甜甜有開門的鑰匙嗎?”林芷顏用力咽下一口唾液。

  甜甜開心的從脖子下的衣服中拉出了一條紅色的繩子,繩子上掛著一把鑰匙,“這可是媽媽給甜甜的大門鑰匙哦,不過甜甜不能請大哥哥大姐姐進去,因為媽媽說,不準讓她不認識的人進去。”

  我和林芷顏對視一眼,沉聲問:“既然有鑰匙,那甜甜為什麼不進去等爸爸媽媽呢?”

  甜甜的臉上劃過一絲害怕的神情,委屈的說:“家裡有熊家婆,媽媽要甜甜快逃,爸爸也要甜甜不要回家,要等到他們回來才行。不然熊家婆會抓住甜甜吃掉。”

  我們越聽越覺得詫異,熊家婆?在她的家裡?這個熊家婆和老男人楊俊飛調查的東西難道有所聯繫,還是只是個單純的父母用來嚇自己女兒的故事呢?但哪有父母會讓自己的兒女不準回家的。有問題。

  還想再問些什麼,突然,甜甜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恐懼與不安的神色。

  “熊家婆來了,她來吃甜甜呢。”她慌張的放開我的衣角,跌跌撞撞的向樓下跑去。我們來不及抓住她,只感覺一陣風吹拂過來,像是被沙子迷住了眼睛似的,我倆條件反射的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眼時,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看。”林芷顏詫異的指著前方。

  只見樓梯間依然有著一個“四”字,只是那個字已經變成了白油漆刷成的宋體,四樓左邊的房門也沒有了止哭咒語和搶童子的蹤影。

  一切都平常的很,平常的舊房子的樓道,平常的樓道燈光,就彷彿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短暫怪異的夢而已。只是地上,卻有一個東西在反射著澄黃的金屬光澤,是一面鏡子,一個古色古香,雕刻著鳳凰與牡丹的銅鏡。

  我倆都呆住了,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許久,林芷顏才顫顫的望著我,問道:“我是不是被人打中腦袋,大腦出問題了?剛才的一切就像夢一樣,但那麼清晰的夢,不可能的吧。”

  我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只是走過去,彎身將銅鏡撿了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才顧左右而言他的道:“這個銅鏡直徑有七釐米,素邊,圓鈕。鏡子內區裝飾著五隻相互追逐的瑞獸,外區裝飾有四隻鳳鳥穿梭於牡丹花間。

  “這東西的外緣為十四瓣菱花紋,外飾十四朵雲氣紋。四隻鸞鳳造型各異,尾部的羽毛採用高浮雕的手法,應該是個元代的鳳凰牡丹紋鏡。”

  “喂,那個叫做甜甜的女孩哪裡去了?看她那麼匆忙的樣子,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林芷顏依然沉溺在自己的思想裡,頗為擔心的說。

  我沒有理她,繼續打量著鏡子,說道:“這個鏡子內區有五隻瑞獸,五隻瑞獸是從隋唐以後才有的紋飾。這種鳳凰紋也是從隋唐有的,而鏡子裡的牡丹是元代才開始形成。整個鏡子的紋飾都富有一種創新精神,包括它的高浮雕手法。

  牡丹的寫實性非常的珍貴,在整個銅鏡的歷史上,元代的銅鏡存世量非常少,像這種大而且精的更少,所以,這東西很貴。貴到不應該莫名其妙的丟在樓梯間裡讓我撿到。”

  我倆自說自話了好一陣。林芷顏瞪了我一眼,“先解釋下剛才的事情,那女孩哪去了?門上那張怪異的寫著咒語的紙,還有那個你所謂的搶童子的東西都跑哪裡去了?究竟是我們被集體催眠了,還是單純只是我腦袋秀逗了,產生了錯覺?”

  我無奈的將手中的鏡子一揚,“如果真的只是你和我產生的視覺幻象的話,這個鳳凰牡丹鏡子又是怎麼回事?它應該是從甜甜身上掉下來的。剛才的事情不要找我解釋,我自己也在犯迷糊,頭大。”

  有些鬱悶,更有些不死心。我走到四樓左邊的那戶人家的門前,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從門上的貓眼看了進去。

  貓眼裡能看到的東西很模糊,但就是那模糊的一眼也讓我得到了很多信息。

  那個家裡並沒有人,更沒有什麼紅色的充滿血絲的眼睛,只有幹淨簡潔的傢具,和幾盞開啟的廊燈。

  應該是個很正常的人家。

  再走到甜甜的家門前,依舊順著貓眼向裡邊望。隱約能看到裡邊的傢具都用白布遮蓋了起來,恐怕有段時間沒有住人了。

  在地上甚至還能看到有些黃色的帶狀物體,很像是警局用的警戒線。

  我又來到左邊人家的門前仔細觀察了一番。門中央的位置似乎曾經貼過什麼東西,門上還殘留著一些沒有撕扯乾淨的黏糊物。

  我用手扯下來,放到眼睛底下細心的打量著,好像是類似紅紙的東西。

  頓時,許多的疑惑竄入了心底,我皺著眉頭,一聲不哼的背起迷茫不堪的林芷顏,緩緩向六樓走去。

  這一次,很容易的便來到了張三給我們的房子裡。

  這確實是一個傢具很齊全的三室一廳。布置的很精緻,處處都能看出原來房屋的主人對這個房子的愛意。

  不過這些都不是值得我關注的。房子裡有兩個臥室,剛一進門來不及仔細打量環境,我就將她扔在了床上,坐到床邊的計算機前,拼命查起了數據。

  終於,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那是一篇三個多禮拜前的新聞。新聞裡記載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看看。”我看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屏幕讓給林芷顏。

  她疑惑的看起來,不久後便臉色發白,氣息也急促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望著我。

  “你的意思是,我們真的遇到靈異事件了?”

  “不是我的意思。”我粗魯的打斷了她:“報紙上記載的很清楚。”

  確實,去年十二月三十日的江陵晚報上是這麼記載的:前晚江陵某郊區四樓上,一家三口被發現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其中男主人和四歲的女兒因身中數刀不幸死亡,女主人則身中四刀尚有一絲氣息。經警方調查,這起凶殺案現已破獲,殺害男主人與女兒的凶手,正是身中四刀的女主人。

  到底是什麼原因,致使女主人面對自己的丈夫與女兒痛下凶手?十二月二十九日下午,記者從江陵警方那裡,了解到女主人的作案動機。

  前晚凌晨二時許,江陵警局接到報警,稱在郊區某四樓上,自己的隔壁有打鬥的聲音。警局立刻派人趕往現場,發現該房門緊鎖,室內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警察迅速聯絡當地的鎖匠將房門打開。

  居然發現房間裡共有三個人,其中有男主人和其女兒倒在地上,地上流有大量的血跡,女主人李某則倒在床上。隨即,警察緊急呼叫救護車並予以急救。

  當急救人員緊急趕到後,發現男主人劉某某〈男,三十八歲〉和女兒劉某〈女,四歲〉已死亡,劉某某的妻子李某〈女,三十七歲〉還活著,但身中四處刀傷。救護車趕忙將李某送往醫院搶救,李某並無生命危險,隨即警方立即展開全面偵查。

  現在李某已經承認,丈夫和女兒均是她殺死的,她在醫院裡傷心欲絕的多次自殺,都被醫院值勤的護士發現並阻止住了。

  警局值班副所長帶著一位警察,一邊控制住犯罪嫌疑人李某,一邊訊問其殺人的動機。

  據犯罪嫌疑人李某交代,早在幾年前,丈夫劉某便在外面四處收集古董,不務正業,工作也因此丟失了,但他始終不悔改,依然對古董樂此不疲。為此,二人經常打架,但其年僅四歲的女兒劉某老是向著父親。

  在案發前一天,李某又因此事與劉某發生了口角,劉某出手打了李某兩個耳光,李某也還手打了劉一下子,並把劉某趕出了家門。當晚十二時許,劉某從外邊溜達了回來,還不知道從哪裡收購回一個爛鏡子在女兒面前炫耀。

  不知為何,李某突然覺得心裡非常煩躁,她去自家廚房取出菜刀,對劉某說,你砍死我吧,你不砍死我,我就砍死你。

  隨後,她對著神色慌忙、正在打電話的劉某的前胸深深地插了一刀,劉某雖然受傷,仍勉強與李某廝打,還大聲叫著要女兒快逃。

  頓時,李某的恨意更加濃烈了,她又用尖刀猛插劉某的後背數刀後,劉某的女兒看到他們夫妻現在的樣子,嚇得呆在了原地。

  此時,已殺紅了眼的李某想起女兒總是向著自己那個沒用的爸爸,再加上自己殺了人,一定會被關起來的,女兒以後肯定沒父沒母的會遭別人欺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其女兒猛插數刀,丈夫、女兒相繼倒在血泊中。

  看到丈夫與女兒均已倒下,李某這才清醒過來,也不想活了,遂朝著前胸扎了四刀。警方帶犯罪嫌疑人李某到精神病醫院進行鑒定,結果證明李某未曾患有精神病。

  但奇怪的是,當犯罪嫌疑人李某被警方刑事拘留後的當天晚上,就死在了牢房裡。據可靠人士透露,李某死狀詭異,被發現時全身散髮著腐爛的臭味,頭顱更不見了蹤影,法醫鑒定,其很有可能已經死亡了五天以上。

  無獨有偶,她四歲女兒的屍體,也在警局的解剖室裡不翼而飛。

  此件事本報將繼續予以追蹤報導。

  “我想問你的意思。你對剛才發生的事究竟怎麼看?”我仔細的將那篇報導讀了幾遍後問。

  “我有點胡塗了。”林芷顏捂著額頭,神色少有的凝重,“甜甜已經死了嗎?而且是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殺了父親後,又被親生母親所殺。她好可憐!”

  “可憐不可憐的,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去追究了,這整件事裡都透著古怪,絕對不簡單。凌山市雖然不大,但也有幾十萬戶人家,不可能隨便去租一套房子都能碰到發生過凶殺案的地方。我看那個張三是有意將我們引來這裡住的,恐怕,他知道一些內情,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不願意說。”我思索道。

  一提到張三,林芷顏就咬牙切齒起來,“那個混蛋,女人的第六感一直告訴我,那就不是個好東西。”

  我苦笑著聳聳肩膀,女人這種生物,不管偏向於理智還是偏向於感性,只要是討厭什麼,就能把那樣東西扯到第六感上去。

  她們的第六感還真是方便的玩意兒。

  “對了,一直忘了問,你的傷沒什麼大礙吧?”我問。

  “廢話,老娘的身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林芷顏這才想起來自己帶著滿身的傷,她略微檢查了一番,嘴硬的說:“不就是有十二處軟組織拉傷嗎,沒問題,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人類的身體哪有她說的那麼強的恢復力?而且,女人睡覺不是隻能美容嗎?

  難道林芷顏的睡功,還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就我在酒店裡給她包紮上藥時檢查的那些傷,不要說動了,就算恢復力再好,沒有個十多天也好不了的。

  說起來,林芷顏這個老女人的身材還真不錯,皮膚白嫩膩滑,不知道怎麼保養的,如果沒和她是搭檔,完全知道她的底細的話,還真以為她只是個快高中畢業的普通女生罷了。

  剛想到這裡,林芷顏看向我的眼神就怪異起來,她嘿嘿的笑著,曖昧的盯著我看,“老娘的身材好吧?換藥的時候把我的全身都看光了吧?”

  “馬馬虎虎,還可以。”被猛地一問,我差點臉紅起來,偏過頭嘴硬道。

  林芷顏的嘴角泛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造作的害羞著,“哎呀,人家都被你看光了,以後都沒辦法嫁人了,看來只有便宜你呢。明天我們就去結婚算了,嘿嘿,今天晚上,乾脆姐姐教你一個成年人最應該做的事情吧。”

  “免了。”我下意識的退後幾步,和她拉開安全距離,“說正事。老男人失蹤前,有沒有寄什麼東西給你,或者,有留下什麼信息?”

  提到楊俊飛,林芷顏稍微正經了點,她偏過頭想了想,然後搖頭,“應該沒有。等我意識到他失蹤的時候,他已經幾天沒有跟我聯繫過了。你想到了什麼嗎?”

  “我認為老男人應該沒有被抓住,而且,想要抓住他的那個組織,應該不是軍方。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留給我們的線索和信息都很少,只能做個簡單的判斷。”我緩緩道。

  “而且,老男人極有可能從那個組織裡,偷走了某樣非常重要的東西,那些人找不到老男人,就開始追溯起他的身分,然後想從我們身上找到某些信息。以老男人的性格,很有可能那個東西或者與它相關的信息,已經被他隱密的傳遞給了我們。

  雖然,似乎我們還弄不清楚他究竟給了我們什麼,甚至不知道究竟在什麼地方。不對,那樣東西肯定是我們得到了,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下,只是我們沒有意識到而已!”

  “那,你猜會是什麼東西?社長會以什麼方式傳遞給我們?”

  林芷顏極為認同我的觀點,她在腦子裡思索著一切細節,最後搖了搖頭。

  “但是我實在想不到他傳遞給我什麼了,我們的聯絡雖然很頻繁,但卻都很普通。關於案件的進展以及現狀報告,他也基本上沒有提到過。”

  “這就是最大的疑點!你不覺得嗎?進展信息是每天都應該向總部報告的,這樣有利於案件的備案,這是老男人一直以來再三強調的事。他一反常態的原因,很可能是覺得自己受到了監視,甚至竊聽。”

  我沉吟道:“他是在保護我們,同時也在保護他自己。看來這件事確實不簡單,對方那個組織很強。”

  林芷顏有些擔憂,“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先找到老男人留給我們的東西。關於這件案子的通訊簿音你帶來了沒有?”我問。

  “有,就在行李裡。”

  “很好,我明天去取出來仔細聽幾遍,不過,首先,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

  我站起身,在椅子上拿起外套,穿上,然後便向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兒?”林芷顏迷惑的看著我。

  “去甜甜的家裡拜訪一番。”我回過頭,笑了笑。

  “既然張三故意安排我們住進來,而且我們有對她的事情特別在意,乾脆去現場參觀一次得了,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對剛才的事情我確實很在意。我不相信有鬼的存在,一切事情,只要發生了,就一定會有其發生的原因。如果真如那則新聞所寫的那樣,甜甜的母親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那為什麼她會突然死在看守所裡?

  她是自殺還是他殺?如果是自殺,那她的頭又去哪裡了?

  如果是他殺,那究竟是誰,又是為什麼要殺她?還有,她明明死了一個晚上而已,為什麼屍體上會散髮出腐爛的惡臭,甚至像是一具已經死了五天的屍體。

  如果她真的是死了五天,那一具屍體又是怎麼去殺人的呢?

  一具屍體,在醫院的時候,怎麼可能沒有被醫生檢查出來?

  而甜甜的屍體,為什麼會不翼而飛?

  直覺告訴我,這一切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一些不為所知,但卻和這個事件有著緊密聯繫的東西。我要去把它給找出來。



第六章 夜探鬼屋

  四川的客家人在很久以前曾經有一種招魂的習俗。客家人對待一般的小疾病,認為通過叫魂就可得到解決,但碰到重病或怪恙,便認為病因是失魂,需要請端公來舉行專門的招魂儀式。

  端公先要詢問病的起因,通常客家端公將走魂分為四種:一是經常攀游而懨懨無力,稱作失魂;二是為六畜生人或意外事故驚嚇,稱為迷魂;三是因咒罵神靈而招致陰吏前來捉命,稱為奪魂;四是白日黑夜見鬼,精神癲亂,稱作鬼取魂。

  端公問明病因,方能“對症下藥”。對待失魂和迷魂,端公只需向病人索取一件貼身衣服,掛於墻壁釘上,一手端水碗,一手持司刀,口中念念有詞,作起法來,快速以刀向水碗中畫符,然後用嘴吸碗中水噴衣上。

  同時,家人將大門洞開,出到屋之前後,喚病者名。

  端公以水噴衣時,衣服因風擺動,蠕蠕然如有物鑽拱其中。端公急將衣服取下,裹作一團,掩於病者被內。

  遇到神前來奪魂,則病人無可救藥,倘若是鬼取魂,端公就要到野外去四處追奪了。請神遣將畢,端公預先人知魂魄所在方位,急取病者衣物與“追魂蛋”攆出門去,到夜幕下的原野各處追蹤。

  追魂蛋,是將一顆生雞蛋磕個洞,倒出蛋清和蛋黃,用來裝盛追蹤到的魂魄。

  良久,端公喘吁吁踅回,將衣服包裹的追魂蛋呈與家主。家主於油燈前照探,裡面隱約有蛐蛐、螞蚱、金龜、土狗,總之是該季節所能捉到的小昆蟲中的一隻。

  家主將此蛋置病者枕畔,妥善保存蛋殼,並精心飼養小動物。七天之後,如病勢好轉,病人則將昆蟲帶至野外放生。

  下到四樓,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工具將甜甜家的大門打開,我一走進玄關,就發現了有進行過這種招魂儀式的痕跡。

  而且這種痕跡是在警察走了以後出現的。大門並沒有破壞或者硬生生的撥開的痕跡,來招魂的人難道是甜甜家的熟人,甚至是直系?

  由於是老樓房,甜甜的家和這棟樓所有的房子都差不多,傢具上蓋著白色的油紙布,地上還殘留著凌山城警局的警戒線。

  門口玄關處的鞋櫃上,就放著這麼一個追魂蛋,我戴著手套,將蛋拿起來仔細端詳著,再從蛋上邊的孔望進去。

  裡邊是一些早已經死掉的昆蟲。看來這個招魂肯定是失敗了,否則蛋早就被帶走,而那些昆蟲也早被放到了野外去。

  我將蛋殼敲碎,將那些蟲子倒了出來,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吸了口冷氣。

  裡邊的蟲子完全不符合招魂的方法,竟然是蝴蝶、蝎子、蜈蚣、毒蜂還有一條極小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藍色小蛇。那隻蛇長得十分怪異,就算死了,全身的皮膚都會給人一種藍的絢麗的感覺,絕對毒性不弱。

  這究竟是在下毒還是在招魂?我一時間也搞不太清楚起來。

  那些毒蟲毒蛇都已經被晾乾了,以現在的天氣狀況看,想來儀式進行的時間應該是在十天以前。我將那些東西一古腦的放進隨身的瓶子裡,然後走進了客廳。

  凌山城的郊區植被覆蓋面積不多,所以灰塵比較大,這個空置了十多天的房子就算所有門窗都關上了,依然擋不住灰塵闖入。白色的油紙布上累積著薄薄的一層灰,地上沒有腳印,看來那些人是在警察走後一兩天進到這裡來舉行儀式的。

  在客廳沒有太多的發現,我繼續向前走。房子的廚房在客廳的右邊,途中要通過一條狹窄的走廊,看來不但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主人也沒有好好的去保養,兩邊的墻壁很古舊,手電筒照上去老顯得光線不足。

  雖然和張三借給我們的房子是一個模子,但甜甜家的這條走廊,同樣是我不喜歡的地方之一。它設計的就像一張嘴巴,似乎隨時會把我活生生的吞進去。

  我將手電筒調的很亮,還是感覺心裡不踏實。

  慢吞吞的踏上走廊,路過洗手間,就在打開廚房的一剎那,我整個人都呆住了。一股惡寒猛地從腳底竄了上來,背脊涼颼颼的。

  剎那間,我似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我背後吹了一口氣,吹在了我耳背上。

  耳朵彷彿還聽到一陣小孩的嘻笑聲。但這個房子裡唯一的人就是自己,我背後的究竟是誰?

  我緩緩的回過頭去。

  身後,什麼也沒有。

  突然,手中手電筒的燈光一閃一閃的,發出“嗤嗤”的聲音。

  我用力搖了搖,光線終於穩定了,推門走進廚房,我呆住了。只見廚房的地板上,赫然畫著一些形狀奇怪的符號,有些像甲骨文,又有些像梵文,很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符號中央的地方描繪出一幅人形,應該是順著人的輪廓畫上去的。

  那些符號在手電筒燈光中呈現暗紅色,我蹲下身用手刮了一點湊到眼前仔細瞧著,又用鼻子聞了聞。

  是血,已經乾透了的血液,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人的,還是其它生物的。

  猛地,一個想法突如其來的竄入了腦海。我霍然站了起來。招魂!該死的,既然早就猜到了有可能是招魂儀式,那麼就應該有被招魂的對象才對。

  按照客家人的那種招魂方法,招魂蛋是需要放置在病者枕畔的。那個病者是誰?是不是和那些奇怪符號繪出的人形有關,甚至,那個人就是被放置在人形的中間?我再次看向那些奇怪的符號。

  符號圍繞的人形空間並不大,只有一米長,三十多釐米寬,應該是個小孩子。

  難道被招魂的是甜甜?很有可能,否則儀式不會在這個房子裡進行。畢竟這裡是被施法人的家,有施法最佳的環境與材料。

  但問題又回來了,究竟是誰、為了什麼目的,對甜甜使用古老的招魂?甜甜不是已經被她的親生母親殺死了嗎?難道招魂儀式能將一個死人復活?

  聯想到完全不符合客家人招魂形式的種種痕跡,那些雞蛋殼裡的毒物,這些符號,還有不久前在四樓門口遇到的那個甜甜,以及那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的第四樓,我更加的疑惑了。

  再次將這個房子仔細搜索了一遍,找不到更多的線索後,我才帶著滿頭的霧水回到了自己和林芷顏暫住的房間。

  “找到什麼了嗎?”林芷顏正坐在計算機前翻看著什麼東西,見我回來,她問道。

  “找到了很多東西,只不過越深入調查下去,我越搞不懂了。”我無奈的嘆口氣,將自己在甜甜房間裡的發現描述了一遍。

  林芷顏也頭大起來,側著腦袋想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怎麼感覺像是某個邪教組織,在舉行某種邪惡的儀式似的?”

  “你說什麼?!”我猛地睜大眼睛,大吼一聲。

  她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重複道:“我說像是什麼邪教組織……”

  “對了,就是這個。我就說怎麼老是感覺奇怪!”

  我興奮的大笑起來:“根據那篇報導,甜甜的媽媽曾經說自己殺人的念頭是突然蹦出來的,很有可能那時候的她已經被某個組織催眠了。那個組織利用催眠讓她生出恨意,殺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兒。

  這個組織一定很有規模,而且有強大的人脈和影響力,所以他們才能在警局的拘留所裡殺了甜甜的老媽,然後割掉了她的頭顱。還能從解剖室裡偷走甜甜的屍體!”

  “但法醫鑒定,她的老媽第二天發現時,屍體已經腐爛,像是死亡五天的樣子的詭異情況又怎麼解釋呢?”林芷顏托著腦袋問道。

  “很簡單,其實許多偵探小說裡都用過這招,溫差效應就能有效的讓屍體加速腐敗。例如將她放在某個高達攝氏三十九度的空調房裡,或者將屍體用高溫電熱毯裹住,都能促進細菌分解,加快屍體腐爛程度,擾亂法醫的鑒定。”我用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

  “還有個問題,那個組織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幹這件事情?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她又問。

  我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畢竟現在收集到的信息實在太少。不過既然他們已經那麼做了,就一定有作案的動機,只是現在我們推測不到罷了。”

  說完我向她的計算機瞧了一眼,“你在看什麼?”

  林芷顏神神秘秘的笑著,問道:“考你個問題,知道什麼叫做馬太效應嗎?”

  “當然知道。”我坐到了床邊,答道:“馬太效應,是指好的愈好,壞的愈壞,多的愈多,少的愈少的一種現象。

  它的名字來自於新約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的一則寓言,裡面有這麼一句話:‘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一九七三年,美國科學史研究者莫頓,用這句話概括了一種社會心理現象:‘對已有相當聲譽的科學家作出的科學貢獻,給予的榮譽越來越多,而對那些未出名的科學家則不承認他們的成績。’莫頓將這種社會心理現象命名為‘馬太效應’。

  那則寓言〈和合本譯文〉是這樣說的:天國又好比一個人要往外國去,就叫了僕人來,把他的家業交給他們,按著各人的才幹,給他們銀子,一個給了五千,一個給了二千,一個給了一千。然後主人就動身走了。

  那領五千的,隨即拿去做買賣,另外賺了五千;那領二千的,也照樣另賺了二千;但那領一千的,卻去掘開地,把主人的銀子埋藏了。

  過了許久,那些僕人的主人來了,和他們算帳。那領五千銀子的,又帶著那另外的五千來,說:‘主啊,你交給我五千銀子,請看,我又賺了五千。’

  主人說:‘好,你這又良善又忠心的僕人。你在不多的事上有忠心,我就把許多事派你管理,你可以進來享受你主人的快樂。’

  那領二千的也來說:‘主啊,你交給我二千銀子,請看,我又賺了二千。’

  主人說:‘好,你這又良善又忠心的僕人。你在不多的事上有忠心,我就把許多事派你管理,你可以進來享受你主人的快樂。’

  那領一千的,也來說:‘主啊,我知道你是個忍心的人,沒有種的地方要收割,沒有散的地方要聚斂。我就害怕,於是去把你的一千銀子埋藏在地裡,請看,你的原銀在這裡。’

  主人回答說:‘你這又惡又懶的僕人,你既知道我沒有種的地方要收割,沒有散的地方要聚斂。就當把我的銀子放給兌換銀錢的人,到我回來的時候,可以連本帶利收回。來人啊,奪過他這一千來,給那有一萬的。’

  馬太效應揭示了一個不斷增長個人和企業資源的需求原理,關係到個人的成功和生活幸福,因此它是影響企業發展和個人成功的一個重要法則。”

  “全對!現在凌山城中有些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馬太效應的影響,自從這個城市某個特殊的天體現象出現以後,彷彿一夜之間許多事情都開始頻繁的發生起來。”

  林芷顏掰著手指算著:“小孩神秘失蹤事件,妻子殺死丈夫和兒子女兒事件,一家人神秘失蹤事件,狼群聚集事件等等,層出不窮。”

  我頓時大感興趣,問道:“是什麼天體現象?”

  “你看。”

  她將顯示器的位置讓了出來,只見一篇報導的開頭赫然寫到這麼幾個字:十二月二十七日凌晨十二點正凌山市驚顯赤紅圓月照亮整個凌山城百萬市民一同目睹了這一奇觀赤月!十二月二十七日!難道就如同林芷顏所講的那樣,那一天就是所有事件的開端?老男人楊俊飛正是在赤月發生的兩個禮拜後被委託人拜託,前往凌山調查熊家婆事件的。

  難道熊家婆的事件也和那個赤月有所關聯?

  總感覺謎團如同混濁的潭水一般,我們背後的某些人,正拼命將這潭死水越攪越渾,把真相隱藏在骯髒的臭水中。不過,如同亂麻似的謎團,總算是有些眉目了。



第七章 四0二房

  一個人的處境是苦是樂通常是主觀的,有人安於某種生活,有人不能。因此能安於自己目前處境的,不妨就如此生活下去,不能的只好努力另找出路。你無法斷言哪裡才是成功的,也無法肯定當自己到達了某一點之後,會不會成功。

  有些人永遠不會感到滿足,他的快樂只建立在不斷地追求與爭取的過程之中,因此他的目標不停向遠處推移。這種人的快樂可能更少,但成就可能更大。

  苦樂全憑自己判斷,這和客觀環境並不一定有直接關係,正如一個不愛珠寶的女人,即使置身在極其重視虛榮的環境,也無傷她的自尊。

  擁有萬卷書的窮書生,並不想去和百萬富翁交換鑽石或股票。滿足於田園生活的人,也並不艷羡任何學者的榮譽頭銜,或高官厚祿。

  一個人的愛好就是他自己的方向,他的興趣就是他的資本,他的性情就是他的命運。各人有各人理想的樂園,有自己所樂於安享的花花世界。

  我早就忘了自己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了,自從到德國讀大學後,就滿世界的到處跑,追尋一個又一個神秘莫測的怪異事件。

  已經很久都沒有和家人聯絡過,甚至就連自己進入老男人的偵探社的初衷也忘的差不多了。

  有些時候老在想,這樣的生活,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累了,又能不能回去過正常平凡的日子呢?

  不知道。畢竟現在的我依然對神秘事件樂此不疲。

  我們常常安慰別人說:“人生是沒有圓滿的。”

  你不能得到一切,你永遠不會是最幸福的人。然而,誰說人生是沒有圓滿的呢?我們所擁有的,說不定就是另一種圓滿。

  我總是在遺憾和痛苦中領略圓滿的滋味,頗有些無奈。

  第二天一大早,我叫了兩份外賣,然後塞給林芷顏一大堆外賣電話,讓她待在床上使勁養傷。這女人的身體我已經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構造了,那麼重的傷,居然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好了個三分之一,估計再過不了幾天,就能生龍活虎的上蹦下跳了。

  早晨十點二十分,我看看手錶,然後開著張三丟給我的那輛POLO,七拐八拐的在車流裡穿梭著,一邊開車,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身後究竟有沒有跟蹤者。

  將車駛進一個偏僻的單行道,然後大剌剌的停下來翻看起地圖。等了許久都不見有車跟過來,我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使勁一踩油門,車飛快的向前駛去。

  總覺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麼東西,等腦袋稍微清靜了一些後,我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問林芷顏是怎麼被襲擊,怎麼受傷的。

  算了,等回去問個清楚。又是一陣七拐八彎,好不容易才跟著地圖來到林芷顏寄放行李的那家澡堂門前。

  澡堂這種東西北方很多,但在西部地區少的就像現代社會的處女一般,而且澡堂裡常常伴有一些特色服務。

  在大廳拿了票,我便走進了更衣室,儲物櫃就在更衣室門前。我用帶來的鑰匙打開,搜索了一番後,拿出了一個MP3。這裡邊有林芷顏和老男人楊俊飛的聯絡錄音。走進澡堂的洗手間,我進了一個隔間,然後將門死死關住,仔細的聽起來。

  裡邊記載的全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流水帳,一共十天,每天兩次,每次的通話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老男人的聲音一直都波瀾不驚,就算失蹤的那一天也沒有任何的異常。

  我聽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搖搖頭,帶著那個MP3回到了目前暫住的地方。

  路過四樓的時候,我停住了,側著頭想了想,開始敲起四樓左邊的那扇門。

  昨晚那場如同夢境一般的經歷,至今還歷歷在目,雖然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原因,不過在那個沒有辦法逃出去,彷彿無盡循環著的四樓上,這個房間居然會有搶童子,止哭咒語等等古老客家巫術的痕跡。

  再聯想到甜甜家那個莫名其妙、詭異非常的、不知道算不算是招魂巫術的東西,就算自己的直覺沒告訴我,我都知道,那個隔壁房間肯定也不簡單。

  敲了沒多久,門便開了。開門的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她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滿臉狐疑的看著我。

  “你找誰?”

  只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嘛。我有些失望,在臉上露出又沉痛又友好的笑容,我恭敬的問:“您好,我是你們鄰居的親戚,聽到了他們的事情,特意從老遠的地方趕過來,可惜現在已經物是人非了。”

  我的語氣略帶著唏噓:“能不能請問一下,他們安葬在哪?”

  “不知道,現在鄰里之間的關係可不像從前那麼友好了,許多人當了十多年鄰居都還不清楚隔壁住的是男是女。”那個中年歐巴桑不耐煩的答道:“雖然我對隔壁那個一家三口感到很痛心,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去問警局最好。”

  我露出滿臉失望的表情,連連道謝,還沒等我客套完,這中年老女人“啪”的一聲就將門給關上了。

  這些小市民,什麼素質嘛。

  我鬱悶的繼續向上走,沒有走幾步,腳步猛地停住了。等等,老是覺得有不對勁兒的地方。聽剛才那個家庭主婦有條有理的話,應該是個比較有戒心的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在沒有證實我的身分的時候,貿然將門打開?

  不,不要說她,就算是隨便一個在家裡的歐巴桑,都很有安全意識。通常有人敲門,都是先用貓眼看,再隔著門問清楚的。

  畢竟這個世道可不像從前那麼清淨,經濟發展後,伴隨著的就是犯罪率的增長。可是那個歐巴桑為什麼很爽快的就把門打開了?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稍微猶豫了片刻,我沒有繼續上樓,而是輾轉了下去,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撥通了張三的電話。這個跟蹤者,我發覺自己開始越發的信任他了,雖然他什麼也沒有對我說過,甚至名字也絕對是假的,但那種信任,或許更多的來自於直覺吧。

  張三很快就趕來了,背上背著一個旅行包,衝我問:“在哪裡?”

  “什麼在哪裡?”我反問道。

  “你發現的那個奇怪女人。”他的臉上有一絲焦急的神情。

  我微微眯起眼睛,慢悠悠的說道:“我都不急,你那麼急躁幹麼?”

  “我……”他只吐出了一個字,聲音就戛然而止,深深吸了口氣,坐到了我的身旁,“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我讓你們搬過來住的用意了。”

  “猜到了一點。”我聳了聳肩膀,“這裡是熊家婆事件的始發點吧?”

  “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是。”張三搖搖頭。

  “真正發生第一件案子的地方,是凌山的一個山坡上,有幾個年輕人在出現赤月的當晚就死在了那裡。死狀很可怕,凶手極其殘忍的用爪子一般的凶器將他們撕裂開,而之後發生在凌山市裡的凶殺案,都有同樣的撕裂痕跡。”

  “甜甜以及她的父母身上也有嗎?”我淡淡的問。

  “不錯。可以斷言,他們家發生的凶殺案是第二起,在他們身上,有許多警方至今都頭痛的怪異問題存在,雖然警方當晚就給當地媒體下了封殺令,不準報導任何相關的事宜,不過有些許信息也已經透露了出去。”張三說道。

  “首先,甜甜的父親在發生赤月後的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凌山裡逛了一圈,不知道在凌山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據小區樓下的保安說,他興衝衝的回家,然後家裡就發生了凶殺案。”

  我沉吟片刻,問道:“報紙上說,是甜甜的母親殺了自己的女兒和丈夫,但這位凶手卻在警局的拘留室裡死掉了,死的時候身體散髮著惡臭,頭顱也不翼而飛。而甜甜的屍體也不見了蹤影。這件事呢?”

  “確有其事。甚至可以說,發生在凌山市的所有凶殺案,都是這種類似的模式。”

  “什麼!”我驚訝的站了起來。

  張三苦笑道:“自從赤月現象發生後的這二十多天以來,凌山市一共發生了四十七起類似的凶殺案。”

  “這麼多!”我又是一陣驚訝。

  “還有更詭異的地方,”張三嘆了口氣:“這四十七起,每一件都是三口之家,有父親,母親,和一個不超過九歲的孩子,而案發後經過調查,相同的地方也很多。

  在案發當天,肯定有某個家庭的成員去過凌山,案發時都是母親殺人,父親和孩子被殺,而案發後,母親的頭顱和孩子的屍體都會不翼而飛。現在凌山已經被警方封鎖,不準任何人進出了。”

  “四十七起?”我沉默片刻,腦袋飛速思索著。這個數字怎麼感覺那麼奇怪?

  “算了。”我甩了甩腦袋,伸了個懶腰,“我們去四0二看看吧,說不定真的會有些驚喜呢!”

  我們從樓梯慢慢的向四樓走去,其間我向張三說了自己對那個房子的猜測。

  “現在的四0二號房間住著一個十分年輕的三口之家,他們的年齡不超過二十歲,而孩子只有四歲左右。”我說道:“這是我問了樓下的保安才知道的,保安告訴我,從前的四0二號房在一年前,曾經租給一家十分迷信的人。

  他們那家人常常弄些讓人感覺烏煙瘴氣的東西,最後整家人都死在了那個房子裡。他們死後,房子的名聲也臭了,房主人將房租一降再降,都沒人願意在那個地方住。

  現在入住的三口之家很窮,就因為窮,所以才會住進那裡邊吧,很少見他們和街坊鄰居來往,就算見到人也是低著頭迅速走過去。有人甚至揚言看到那家人的年輕父親,晚上在垃圾堆裡翻剛扔掉沒多久,還沒腐爛的食物給自己的女兒吃。”

  我頓了頓,又道:“這些都是題外話,總之有一點很奇怪,那個房子裡絕對沒有一個中年歐巴桑,而那個歐巴桑,在我描述了她的體貌特徵後,樓下的保安也很茫然。也就意味著,那個中年女人,根本就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張三眼睛一亮,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有說話,但腳步卻明顯加快了。

  “怎麼,現在你還不能坦白的告訴我些什麼嗎?”我轉頭瞥了他一眼。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露出很無奈的表情。“現在還不行,我答應了某個人,必須在你符合了一定條件的情況下,才能把一切都告訴你。”

  “那個人是不是楊俊飛那混蛋社長?”我皺眉。

  “不能說。”

  “哼,估計就是了。”我也有些無奈,這個混蛋社長,做事情常常分不清楚輕重緩急,偏偏現在失蹤了,還丟了一大堆爛攤子給我,讓人頭痛!不過現在看來,就算是扯住張三的舌頭,用滿清十大酷刑折磨他,他恐怕還是不會說的。

  算了,也懶得難為他了。我難得的好心腸一次,鬱悶道:“那就這樣吧,等到我符合條件了再告訴我也行,不過在那之前,可別先掛掉了!”

  “放心。”張三爽朗的大笑起來:“我的命可是和你們的混蛋蟑螂社長有的一拼,哈哈哈。”

  很快就來到了甜甜的鄰居門前,我示意張三躲到一旁,自己敲起了門。

  這棟老樓只有一個出入口,就是單個的樓梯,雖然安全的隱憂很大,不過用來監視倒是很方便的。

  我在等張三的時候就注意著樓梯口,並沒有太多人出入過,除非她跳樓,不然那個女人肯定還在樓裡。

  敲了接近一分鐘,依然沒有任何人開門。

  樓下的保安說這家三口人,最近全都在房裡沒有出去過,既然沒有出去,又沒人來開門,恐怕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吧。

  張三也察覺到了,他衝我點點頭,示意我向後退,然後猛地一腳踢在門上,防盜門居然就這麼被踢開了。

  房門一開,張三就飛快的竄了進去,手飛快的從兜裡掏出手槍,向四周掃視了一番。

  客廳裡沒有任何人,甚至可以說任何傢具都沒有,一目了然。只有地方放著一些殘缺不全,品種很多很雜亂的菜葉子,應該是從菜市場撿來的。

  張三似乎發現了什麼,他一邊小心翼翼的蹲下,一邊在地上摸索著,小聲道:“這裡有打鬥過的痕跡,不過有一方很快就被壓製住了。”

  我心裡一凜,果然還是被我猜中了。那個女人果然有問題。

  張三站起身,正準備走進對面的廚房,卻被我一把給拉住了。

  “等一下!”我皺著眉頭從地上拿起一些東西,那是一粒雞蛋和十幾粒米,“奇怪,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不就是很普通的雞蛋和米嗎?有什麼好奇怪的。”張三有些不耐煩。

  “白痴,你還是本地人,連這些東西都不知道,這是米魂,一種客家人用來叫魂的方法。就是所謂的叫米魂,通過十粒代表三魂七魄的米來進行叫魂。

  據說仙婆在叫魂的時候,會先將一枚雞蛋放於地上,然後放數十粒米於掌心,一邊圍著雞蛋轉圈,一邊用手撥動掌心的米粒,並念:‘東方失掉的魂,持陽童子送三魂,南方失掉的魂,持陽童子放三魂。上壇兵馬下壇神,九牛祖師追三魂,眼光菩薩發三魂,橋梁土地送三魂。頭中三魂回,肚中三魂回,腳中七魄回,三魂七魄回本身!’

  念畢,仙婆猛一跺腳,此時地上的雞蛋如果滾動,則謂魂魄已被送回,這裡的雞蛋代表病人。病人到家,需將雞蛋蒸食,再用一塊紅布一塊白布做一個雙面護身符,將十粒米裝入其中,隨身攜帶九十天。

  這樣,失去的魂魄就能重新被固定在軀體內,佩帶的時間不能縮短。但也有不將米入符的,其方法是泡水吃下。”

  我有些奇怪的拿著雞蛋,“不過這個叫米魂的方法有些奇怪,擺的地方不對,叫魂的時候應該把米和雞蛋,按當天的干支,處於一定的方位,但這些東西居然擺在客廳的角落裡。怪了,這個雞蛋也有些奇怪。”

  我小心的向空中拋了拋雞蛋,太輕了,裡邊應該是空的。

  我將那粒表面完整的雞蛋敲碎,頓時大吃一驚。那個雞蛋裡竟然有蝴蝶、蝎子、蜈蚣、毒蜂,還有一條極小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藍色小蛇。

  就和甜甜家中用來叫魂的蛋一模一樣。如果要說不同,就是甜甜家中的雞蛋上有個小口,而這裡的雞蛋在將東西塞進去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修復了,至少在表面上非常完整,看不出異常。

  我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東西,大腦一時間無法處理。叫魂,搶童子,止哭符咒,米魂,每一個都像是客家的封建習俗,但每一個方法都有著詭異的變化,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聯繫?一切都是同一個組織或者勢力所為的嗎?

  那他們用這種複雜的儀式究竟想要幹麼?難道是在預謀某種宗教行為?

  腦袋被攪的一團糟,只見張三悶不作聲的也在想些什麼,過了大概一分鐘才輕輕推了推我,“走吧,去其它房間看看。”

  他剛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感覺天空猛地暗淡了下來。

  原本清朗的下午陽光開始變得灰暗,太陽飛快的下山,轉而變成了黑夜,整個房間都漆黑一片了。

  然後我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小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跡,總覺得那些痕跡越看越像是個人的臉龐,有鼻子有眼睛,那雙眼睛似乎在死死的盯著我看。我打了個冷顫,將視線轉移。

  自己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我是誰?我迷茫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不由己,對面的鏡子裡映著我的樣子。這就是我?我發現現在的自己竟然只有七歲左右,穿著睡衣,揉著眼睛。

  正疑惑的時候,就在這時,寢室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將手伸向床頭,卻什麼也沒有摸到。

  我正想轉頭去看,突然呆住了。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信息,自己的寢室裡根本就沒有電話。

  那,電話鈴聲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隔壁?不對,聲音明明就在自己的臥室裡迴盪著。在哪?到底在哪裡?

  那電話鈴聲悶響悶響的,肯定是有某種東西阻隔了一些聲源。我下了床,用耳朵細心傾聽電話鈴聲的方位,然後將視線凝固在了床左邊的壁櫥裡。

  用力拉開壁櫥,我真的看到了一個電話,一個老舊到我只在博物館裡見過的電話。那個電話用的竟然還是轉盤撥號,斑駁的紅色油漆已經脫落了不少,但顏色卻莫名其妙的依然顯得鮮紅,鮮紅的如同剛流出的血液。

  電話不斷發出尖銳的鈴聲,聲音竄入耳中,如同尖銳的針刺進了神經中一般。

  我全身都怕的顫抖,但又極為好奇,內心掙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伸出發抖的右手,正當手就要拿起話筒時,鈴聲詭異的停了。

  強烈的反差讓我渾身無力的跪坐在地上,許久也沒有動。最後才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發瘋一般拿起電話,尋著電話線找了過去。

  電話線只延伸了兩米就斷掉了,斷掉的那頭根本就沒有連著插口。

  那究竟電話是怎麼響的?這麼破舊的一台電話,基本功能是否正常都值得懷疑,但現在,它就在我面前,居然在沒有電源、沒有接入電信的情況下響了起來。

  詭異,實在太詭異了。而且,自己究竟在哪裡?自己怎麼了?

  我的腦袋開始清醒起來,不對,剛才我還在四0二號房間,怎麼突然間就到了這裡,還有,為什麼我的身體變小了?我無力的坐在地板上,伸出雙手使勁的看。確實,這雙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年齡。

  這,是我七歲時的樣子。記憶裡,那塊被油燙傷的疤痕也在。

  隔著墻壁,我隱約能聽到有小孩的哭泣聲,不止一個,他們哭得很傷心。我強自鎮靜,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我並沒有看到哭的人,那裡是一片樹林,樹林裡光線和昏暗,透著一種朦朧的磨砂感。不遠處竟然站著一個女孩子,

  她的眼睛死死的看著地上,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看,彷彿在看十分美麗的東西。

  “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我走過去客氣的問她。

  “你看那是什麼?”她沒有回答我,只是指著附近的小徑。

  我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但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好漂亮。”她屁顛屁顛的跑進樹林裡,從地上摘了什麼東西。

  女孩子愛美,估計是花草一類的吧,當然,眼前的這女孩有點特別,說不定會有些古怪的嗜好。我不無惡意的想道。

  “真的好漂亮!”她用雙手捧著遞到我面前,“你看!”

  看什麼?我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只見這女孩兩隻手小心翼翼的平攤開,彷彿兩個細嫩的手掌之上放著東西。

  “你在耍我吧?”我有些生氣了。

  “哪有,明明這麼漂亮的東西。”她不解的看著我。

  “小姐,你眼睛不小,睜開眼睛仔細看清楚。你手上哪有什麼東西!”我一把拍開了她的手。

  女孩驚叫了一聲,拼命的用手去抓周圍的空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彷彿真的聽到有什麼墜地的聲音。像是雞蛋摔在了地上,被摔得支離破碎,汁液四濺。

  “你在幹什麼!”她跪下來傷心的趴在地上,雙手依然徒勞的在地上亂抓,“看你幹了什麼!你這個笨蛋,傻瓜!”

  “我、我怎麼了我?”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一時間我也不敢確定她的手上是不是真的有東西了。

  嘆了口氣準備安慰她一下,突然,從地上不知什麼地方冒出了一絲一縷的黑色煙霧。

  那些黑色煙霧濃烈的彷彿實質一般,即使在風中也沒有散開。它裊裊升起,如同彎曲的蛇,猛地在空中一彈,就以飛快的速度向我的臉孔飄過來。

  我下意識躲開,黑霧雖然躲過了,但依然覺得眼前一陣黑色飄過,有股刺骨的寒意從頭頂竄到了腳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感,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再看看四周,黑煙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打了個冷顫低下頭,突然間驚呆了。

  原本在那個莫須有的東西掉落的位置上,竟然如同黑色的染料染過一般。不,如果一定要清楚的說明,應該形容為一包黑色的染料掉在地上,四濺開,染的那塊綠色的草地一片漆黑,黑的令人害怕。

  看著那透露絲絲詭異的黑色,我不寒而悚,拉著那個女孩的手就跑。

  隱約記得不久前自己還在四0二號房間查探的,怎麼沒一會兒的時間不但不知道身在哪裡,就連身體也變兒童了。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第八章 熊家婆

  我們飛快的向前跑著,先是我拉著她,跑著跑著,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她拉著我。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棟房子前,這是棟草房,不大,大概只有十坪的樣子。

  “這是我家哦。”女孩轉過頭對我說。

  這時候我才發現,她很漂亮,不過才九歲年紀就已經露出美人胚子來,長大了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絕世美女。

  “你家真別緻。”看著這棟非常破爛,恐怕隨時都會倒塌的危房,我感嘆道。

  “還有,我叫丫頭。你呢?你家在哪裡?”她連珠炮一般的問。

  “我家,嗯,我也忘了。”我聳聳肩膀。

  “那名字呢?”她著急的問。

  “也忘了。”繼續聳肩膀。

  丫頭嘟著嘴巴,滿臉憐憫,“好可憐的孩子。沒關係,今晚就住我家吧,我家婆一定會喜歡你的。”

  “家婆?你和你家婆住在一起?”家婆就是外婆,母親的母親。

  “嗯,丫頭一直都和家婆一起住,走,進來吧。”她拉著我的手進了這個危房。

  房子果然很小,只有一間廚房以及一間臥室。

  丫頭的家婆很熱情,看到我眼睛直冒金光,熱情的招呼我坐下,為我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為什麼是晚上?我看著屋外的天色有些發愁,這個林子裡老是烏沉沉的,根本分不清早晚。

  果然是已經晚上了吧,畢竟天很快就黑的一塌糊塗。

  “乖乖,真是可憐,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你實在太瘦呢。”丫頭的家婆叮囑我多吃一點,還不斷給我夾菜,果然是個熱情的讓人受不了的人。

  但不知為何,自己總覺得她有點古怪。她看我的眼神很怪異,那乾癟的嘴每看我一眼就像是咽了一下口水,那萎縮的面部更是一擠一擠的收縮著,很是可怕。

  林子裡沒有什麼娛樂,天黑了吃了飯就要睡覺。由於只有一個臥室,我只好和丫頭以及她的家婆睡一個床。

  腦子懶洋洋的,原本還在疑惑著自己的來路問題,但一靠在枕頭上就犯困,眼皮像是有千斤重量似的,我很快便睡著了。

  午夜十分突然被耳畔一陣的詭異的聲響吵醒,是一種吭哧,吭哧,像是誰在吃炒豆子。

  那聲音很尖銳,令人極為不舒服。我便撐起身體想要看清楚,剛一動彈,那個怪異的聲音便停止了,轉而有個十分沙啞的聲音機警的問道:“誰?”

  聲音沙啞的像是兩塊木頭在摩擦,應該是丫頭的家婆的聲音。

  我回了一句:“我。”

  家婆的聲音立刻柔和起來,輕聲說:“乖,早點去睡覺,明天還要帶你去城裡找你的家裡人哈。”

  “嗯。婆婆這麼晚了還在吃東西啊?”我問。

  “哎喲,人老了,就愛晚上吃點胡豆什麼的,別管我,你睡你的。”家婆說。

  我點點頭躺下繼續睡。那股刺耳的吞咽聲又響了起來。

  越想越不對勁,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嚇得差些叫出聲來。不對,丫頭的家婆明明就沒有牙齒,她哪裡能吃胡豆這類堅硬的東西。那,她究竟在吃什麼?

  我裝作熟睡狀態,翻身朝向她那邊,眯著眼睛想看個究竟。

  林子裡還有一些月光,赤紅色的月色順著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我依稀看到一個家婆模樣的怪物,它正用尖利的爪子抓著丫頭的手指頭用力啃著。這個未來將會傾國傾城的大美女,被它一點一點的吃進了肚子裡。

  丫頭,恐怕早已經死了。

  我拼命的忍住恐懼,不讓自己喊出聲音來,腦子在飛速的轉動著,一個名詞閃入了腦中。熊家婆,是熊家婆,自己竟然就睡在熊家婆的床上。

  吃完了丫頭,恐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不行,一定要逃出去,絕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對了,熊家婆故事裡的那個姐姐不是逃出去了嗎?對了,或許那個辦法可行!

  我裝作睡意朦朧的樣子坐起身子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道:“婆婆,我想上個廁所。”

  “小娃子家家,就在墻角邊上隨便解決了就好,明天我來打掃。”那個家婆模樣的怪物,急忙將丫頭放在床上蓋好,衝我道。

  “我、我會不好意思。”我裝作害羞的樣子。

  “那好,森林裡容易迷路,我用繩子把你綁住,你完了再把你拉回來。”說著,那怪物便在我的腰上捆了一根繩子。

  完全就和故事裡的一樣,看來真能逃出去!我暗喜,不動神色的就朝屋子外邊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出門,在一個那怪物看不到的死角,我迅速解開繩子,拼命的向樹林裡跑。

  房子裡的怪物很快就察覺到了,它憤怒的吼叫一聲,一爪子將墻壁打破追了過來。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跑得那麼快過,身後呼呼的風聲不斷灌入耳朵裡,那怪物瘋狂的吼著,已經追到了後邊的不遠處。

  七歲小孩的雙腿很脆弱,而且速度不快。很快那怪物就追了上來,它已經早已沒有了人形,三米多的高度,斗大的雙眼反射著幽綠的光芒,月光下,那張猙獰的大嘴齜著鋒利的牙齒,不斷的向下滴著口水。

  近了,很近了,就在那怪物的那隻又長又乾癟的手,快要抓到我的那一剎,有一絲光線猛地不知從何處射了過來。

  “小夜,夜不語,喂喂,快醒醒。”有個人在不斷呼喚我,好像還在用力的拍打著我的臉孔。

  於是,我醒了過來。我又看到了四0二號房間的陽光,我不知何時倒在了地上,張三焦急的拍著我的臉,還使勁掐我的人中位置。

  “我又沒有中風。”我不客氣的將他的手拍開,站了起來。

  “你剛才怎麼了,什麼預兆都沒有就暈了過去,害我嚇了一大跳。”他問。

  我搖搖頭,思維至今都還有些混亂。

  “我也不太清楚,總之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真實的夢。我們遇到了熊家婆。”

  聽到這句話,張三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

  “我暈了多久?”我用手撐住腦袋,又在太陽穴上按摩了幾下,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沒多久,大概只有一分多鐘。”他心不在焉的答道。

  我也有些心不在焉,奇怪,自己的身體一直都很好,怎麼可能一聲不哼的就暈倒過去?還做了那種古怪的夢,實在是太沒有道理了。

  視線緩緩的在四周掃射了一番,居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處在一種十分微妙的地方,準確的說,是在臥室和客廳的交會處。身體一半進入了臥室裡,還有一半仍舊留在了客廳中,我向前走了幾步,一進入臥室就看到了一件十分意外的東西。

  只見臥室裡一貧如洗,只有一張破舊不堪,用廢舊瓦楞紙板堆積起來、勉強稱得上床的東西,床上擺著一個稻草人,一個穿著女孩子衣服的稻草人。我整個人都愣住了,穿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夢裡那個叫做丫頭的女孩正是穿著這件衣服。

  這個想法如同雷擊一般擊中了我,我渾身一顫。怎麼可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幾步走過去將稻草人拿了起來,只見稻草人的背後貼著一張黃表紙,上邊用不知什麼血,寫著一個孩子的生辰八字:戊子年、生肖屬鼠、乙卯月、丁已日。

  這明顯是一種叫做“叫兒魂”的客家習俗。

  凌山附近的客家人認為人有三魂七魄,這與中國傳統觀念中的三魂六魄有著差異,這種差異不足為怪;它與地域文化的長期演變有一定關係。就如哈尼族的葉車人,他們就認為人有十二個魂,並按先後大小依次排列於人體之內。

  客家人對魂魄走失的細節描述頗為奇異,說是夜間見一團碗大的紅光,從某人屋頂升出並飛去,則謂該屋中有人失魂。

  所謂的叫兒魂,是指兒童失魂的現象,在客家人中十分普遍,當然這裡的失魂是廣義上的,包括夜啼、精神萎靡、不進飯食等病狀,都可謂之失魂。兒童容易失魂,跟他們的身體和心智都還處於未成熟期有關,所以極易讓“偷魂娘娘”乘虛而入。

  偷魂娘娘乃是客家傳說中專偷小兒魂魄的女妖,類似西方童話中騎帚飛天、從煙囪出入的妖婆。因其易失,所以客家人平時很注意對小兒魂魄的保護,如小兒跌撲,大人必牽其耳喚曰:“三魂七魄回來喲,三魂七魄回來喲!”

  再如大人背小兒過橋時,也需呼喚小兒名字,若小兒睡去,大人必將其喚醒。

  一旦發生失魂,需由小兒母親盡快進行叫魂,客家叫兒魂,較簡易的有立枕頭、立雞蛋、立銅錢等叫法。

  立時,由母親反覆念誦叫魂詞句,一旦上述諸物立住,則表示魂魄聽到呼喚,已經回還。遇兒病勢稍重,母親需扎一稻草人,外面罩以小兒衣服,出到野外去叫魂。叫魂須在夜間,因為魂魄乃是陰性之物,白天叫只會是對牛彈琴。

  再則,由母親叫,是因為母親的聲音孩子最熟,叫的效果才會更好。母親背草人前走,口喚小兒乳名;身後隨行一人學小兒聲音,隨時應答。

  母親所念誦的叫魂詞句十分隨意,可以用吃食、玩物加以利誘,也可以用黑夜中的妖魔加以恫嚇,總之凡是哄騙、利誘、恐嚇等平日對小兒有用的手段,都可派上用場,其目的無非是使失去的三魂盡快返回。

  固然,失去的魂魄是否能夠歸回,這個問題無法驗證。畢竟民俗的起源往往來自人類的某種主觀信念,一旦信念失去,習俗本身也就不復存在了。

  難道我是受到了叫兒魂的影響?看著手中的這個稻草人,我疑惑了。

  不對啊,叫兒魂明明是把魂魄叫回來。

  聯想到最近兩天遇到的、許多封建舊俗被改變的支離破碎的情況,我頓時自信不足起來。恐怕這個叫兒魂的儀式也被改變了吧,不是招魂回來,而是將人的魂魄召出去。

  就在我苦苦思索的時候,張三已經將剩餘的兩個房間檢查了一番,並沒有更多的發現,也沒有看到任何人。簡言之,四0二號空無一人,那些侵入者也帶著這一家三口人去樓空了。

  “你有什麼發現沒有?”張三有些泄氣的問。

  我搖頭,視線依然緩緩的在房子裡移動。“奇怪了,那些人是怎麼逃掉的?明明這棟樓只有一個樓梯。”

  “鬼才知道,或許是易容成別的什麼樣子,大大方方從門口出去的。”張三鬱悶的說。

  “應該不可能,要把這一家三口弄出去至少需要兩個人,在樓下我並沒有見到有四個成年人、一個小孩子下樓出門的情況。不要說四個大人,就連一個小孩子都沒有出入過,這裡邊肯定有情況。”

  我輕輕的轉過身去,然後用手向張三示意了一下。張三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然後不動神色的也在房子裡瞎轉悠起來。

  緩緩的走到床邊,他猛地暴起,一腳踢翻了上方的紙板。

  紙板受到巨大的衝撞力,全都向上拋飛,露出了床下的樣貌。我倆定睛一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

  床下竟然有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年齡都不大,不過才二十歲出頭,非常符合樓下的保安對屋主的描述。我蹲下身檢查了一番,這兩人死了並沒有多久,身上甚至還殘留著體溫,死因是被繩索緊緊勒住了脖子,造成窒息,無法呼吸而亡。

  我和張三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很顯然,凶手是倉促殺人,恐怕是在我第一次敲門時,因為害怕他們發出聲響而下的辣手,這兩個人,是被我間接害死的。

  內心有些沮喪,很難受。我苦笑著正想說些什麼,張三突然將我向前一推,雙腳飛快的換位,左腿儲力微微一彈,便向我身後踢了過去。

  我被推到墻腳邊,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狀況,就聽到“啪”的一聲,然後是誰撞到墻的聲音。我用手在墻上借力,快速的轉過身來,剛好看到有三個人影和張三混戰在一起。

  這些人剛才究竟藏在了哪裡?我們將整個房子都搜索了一次,都沒能將他們找出來。我疑惑的向四周看了看,竟然發現對面的窗戶大開著。

  該死,沒想到這些傢伙居然翻出去站在三樓的防護欄上,難怪找不到。

  這三個人身手都很不錯,攻守有序,只見他們一來一往的準備將張三堵到墻邊去。張三冷冷的看著這三個人,手上毫不留情,一上來就是太極推拿手。

  這功夫以少對多、借力打力效果很不錯,他的掌法如行雲流水,將那三個人的攻勢封鎖的滴水不漏。

  那三個人也並不著急,分工明確,兩個人攻擊他的胸腹部,而剩下的一個專攻下盤。攻下盤的那傢伙功夫最好,身手敏捷,手腳並用,很像青城某支派的腿法。

  功夫這種東西我並不熟悉,雖然老男人楊俊飛以及老女人林芷顏老是想灌輸這方面的東西給我,但是我很感冒。不是我討厭暴力,而是自己更傾向於用腦子解決事情。不過在他們瘋狂灌輸下,還是記了許多東西。

  至少我知道,太極推拿手,民間雖然也有,但都是些強身健體的小伎倆,現在最精練的招式大多都在軍隊裡,要說張三和軍隊沒有關係,打死我都不會信。

  而那三個人大多使用的是西蜀的功夫,非常細膩,估計也是些精英分子。

  “喂,張三,留些活口下來,我想問些事情。”我大叫著,還時不時的向那三個人扔些東西擾亂他們的視聽。

  “沒問題,把他們打成人棍我就停下。”張三哈哈大笑著,拳頭流水般的將被我騷擾到惱怒的想要衝過來解決掉我的左邊那人重新拉入了戰圈,他封住了三人的所有退路,一見其中有人想要脫離就假裝準備拼命,打的那三人叫苦不堪。

  攻擊下盤的人眼看久攻不下,頓時虛晃一招,雙腳連續踢出,很像是傳說中的剪刀腿,雙手也沒有閒著,飛快的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匕首。

  “小心,有個混蛋動凶器了。”我又喊道。

  “怕什麼,這軟蛋耍不耍的轉都還不知道,都是些軟腳蝦子,硬不起來的。”

  張三囂張的一腳踢過去,順便避開了由下而上的一刀。

  不得不承認,那用匕首的混蛋,功夫確實不錯,將匕首用的非常歹毒,讓人看到就會歸於陰險卑鄙的那一類,和他的長相有的比。

  張三越打越興奮,連連叫爽。

  “你有完沒完啊,快點搞定。”我看的眼睛都花了,身旁能扔過去的東西也扔完了,在一旁沒事乾,很無聊。

  “別急,我還想要打的他們求爹爹告奶奶的跪著向爺們兒我求饒呢。”張三的太極手一推,將右邊那傢伙的拳頭,引到用刀那傢伙的臉上,打的他險些一個跟頭摔倒,不過眼睛卻遭了殃,全腫了起來,活像一隻發育不全的熊貓。

  “靠,我可不耐煩了。”我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從兜裡掏出手槍,向拿刀那人的腿部開了一槍,那個傢伙躲閃不及,被打個正著,狼狽的抱著腿倒在了地上。

  聽到槍響,剩餘的兩個人都頓了頓,只見其中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刀在倒地那人的脖子上狠狠一抹,然後非常有默契的向窗戶衝去。

  “哪裡跑!”張三大喊一聲,腳步猛地一動,雙手就要向那兩人抓去,眼看就要抓住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兩人居然拼命一竄,在地上借力,就那麼跳出了窗戶。

  靠,這些傢伙有夠狠,不論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四樓!等我倆從窗戶上向下瞧的時候,就看到落地的那兩個人居然還沒有死掉,只是吃力的、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全身都在滴血,恐怕是受傷不輕。

  他們不管旁人驚訝的目光,搶下一輛車揚長而去。

  我和張三同時嘆了口氣。

  “怎麼辦?”他看向我。

  我無奈的聳聳肩膀:“還能怎麼辦。先檢查一下地上的屍體,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結果實在很遺憾,但卻又不出所料,屍體上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沒有身分證,沒有銀行卡,他甚至沒有穿內褲,只有一套衣褲和一把到處都可以買到的匕首。

  看著地上的屍體,我唐突的問道:“你說,凌山市裡究竟出了幾起三口之家死亡,孩子屍體失蹤的凶殺案?”

  張三疑惑的答道:“一共四十七起。為什麼問這個?”

  “現在已經有四十八起了。”我沉默半晌,然後說道:“我有個假設。”

  “什麼假設?”他頓時來了興趣。

  “很簡單的假設。你看,這些凶殺案都詭異非常,但卻有著幾點相同之處。

  “第一,都是三口之家;第二,所有家庭的孩子都不高於九歲;第三,父母都死掉了,但孩子卻不知蹤跡。或許他們都還沒有死,畢竟沒有辦法找到他們的屍體,不能斷定他們是不是已經死亡。”

  “但甜甜不是死了嗎,驗屍官都已經證實了。”張三質疑道。

  “誰知道呢,她的屍體不還是在警局丟失掉了嗎?”我撇撇嘴,“萬一是某個組織因為警方來的太快,只好讓她假死。又或者只是用別的孩子的屍體代替的呢?”

  “而且,”我用眼睛掃視著這個房間,“在這個三口之家裡,我們也沒有找到孩子的屍體,對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張三問。

  “或許是一種儀式,這種儀式需要用許多未滿九歲的孩子,作為開啟的引線。”我目光凝重的說。

  “什麼儀式。”

  “不知道,但,恐怕是和熊家婆有關係。”我回憶著不久前的夢境,緩緩道:“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這種凶殺案還會發生最後一件。”

  張三吃了一驚,條件反射的問道:“還會發生?”

  “不錯。現在他們只搶走了四十八個小孩。而根據客家人舊時候的封建習俗,七七四十九才是回歸之數。肯定還有一個家庭會被害。”我的眼神透過窗戶的玻璃,看向凌山市的街道,街上人潮熙熙攘攘,繁華無比,只是不知道那最後的一起凶殺案會發生在哪個無辜的家庭裡。

  唉,有些累了。



第九章 發現

  我懂了,我做你的老公真的會讓你困擾,不舒服嗎?你說我在試探你,不錯,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現在早就懶得去試探了,既然不試探都能看明白,還不如自欺欺人,還好過點。但是,你不也是在試探我嗎?

  有人說感情的其中一方是不能理智的,至少,要裝胡塗,我一直都在努力的裝,不希望自己清醒過來。但看了你這封信,我即使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醒了。

  你說我現在不愛你了。有什麼證據?不過只是你的猜測罷了,你胡思亂想,想的太多了。

  你不會知道的,在你實習的時候,曾有那麼幾天,我很充實,很平靜。

  那幾天,我白天談生意打掃房間,累了就喝瓶啤酒,中午下午的時候,到時間就去接你下班,然後大家再討論接下來該怎麼玩。突然感覺,那樣過一輩子其實也滿不錯的,至少發覺自己的人生裡,還有一個值得自己等待的人。

  你沒發覺嗎?我就是從那時候起開始改變對你的態度的。

  其實你要我做一個浪漫或者給你驚喜的人,很簡單,但是,一個浪漫的人,絕對不是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我錯了,其實真正沒有想過,將來我們一定要白頭到老永不分離的,是你。我實在太單方面了。

  確實,我們兩個最近在一起都不開心。我想過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生意的事情,我心不在焉,還有壓力也很大;其中一部分是你的原因,你在焦躁,希望找到一個可以發泄怨氣的缺口。兩種不穩定的情緒碰撞在一起,能開心嗎?

  還有,我們兩個都過於現實了,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擺放到檯面上,根本沒有從對方的角度去著想過。說說現實吧,我一直都不是個很主動的人,如果比喻成玉的話,也是在半雕琢狀態。

  請你不要像個小女生一樣暗示你不想等待,你要現成的,其實世界上沒有天生的好男人,所有的好男人都是被自己的女友或者老婆磨練出來的。那樣的好男人,到最後,也不一定能屬於自己,還不如用自己的雙手捏出一個來,說不定更有成就感。

  呼,其實我也並不是沒有想過給你驚喜。你以前說你想要個Mickey的紅色包包,夏天用的,不要太大,也不要裝太多東西的。

  你去上課的第二天我就給你去買,雖然沒找到,不過托了朋友在上海幫我找,本來想在我生日那天給你個驚喜的。我就奇怪了,為什麼你總是覺得我在騙你?

  我騙你有好處嗎?可以得到你的身體還是靈魂?無聊。

  不說了,總之最後一句話,離婚後,我們的兒子跟著我,我撫養他。你說離婚後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可笑,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不能和你做朋友,是因為我真的愛過你,不要怪我把球踢還給你,因為,我還沒想過要離婚。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很差勁,不適合你的話。請開口,我接受。

  周雲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剛寫好的信整整齊齊的迭起來放進了信封裡。老婆最近不知為何,老是提出離婚,還毫不猶豫的在幾天前搬回了娘家。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和她的感情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恐怕這一次,不論自己怎麼勸阻,也沒有辦法輓回了吧。

  兒子正乖乖睡在自己身後的床上,他的呼吸均勻,睡得很甜,一直以來自己的兒子就很乖巧,就像自己的縮影一樣。他很愛兒子,也很愛自己的老婆。

  但婚姻走到了這一步,恐怕誰也不能怪,因為每一個人都沒有錯,錯的只是現在不景氣的經濟,和兩人的心態。他的生意不順後,夫妻間吵架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了,最後甚至打了起來,妻子終於連兒子也不顧了,決定和自己離婚。

  又嘆了口氣,他思緒混亂的捂住額頭。糟糕透了,最近的一切都很不順心,真想就這麼死掉算了。

  突然感覺有誰在拉自己的衣角。周雲低頭一看,是兒子。

  他揉著惺忪的眼睛,拉著他的衣擺不停的晃動。

  “怎麼了?一個人睡覺害怕?”他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輕聲問。

  兒子搖搖頭,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爸爸,熊家婆來了。”

  “你說誰來了?”周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熊家婆,她說她要來吃掉我!”兒子重複了一遍。

  周雲有些不悅了,他將兒子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數落道:“爸爸教過你很多次了,說謊話可是不對的。”

  “我沒有說謊。熊家婆真的來了!”兒子焦急起來。

  他皺著眉頭摸了摸兒子的頭髮猜測道:“你夢到熊家婆了?”

  “不是,是真的,她剛才說她要來吃了我,就在我枕頭邊上說的。”兒子比劃著,語氣說不出的惶恐。

  “一定是你睡糊塗了,兒子乖,老爸還有些事情要做,你自己一個人先睡著,等下老爸就來陪你。”他將兒子抱回床上放下。

  突然發現兒子的眼神裡透著莫名的恐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身後。

  他呆住了,自己對面的墻壁上,清晰的映著兩個人影。燈光照耀下,自己身後的人的影子,被托扼的扭曲變形起來,如同蛆一般緊緊附著在自己的後背上。

  一時間兒子剛才的話清晰的迴盪在腦海里。

  “熊家婆來了。她來吃我了……”

  “她真的來了!”

  周雲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一股股寒意不斷在身體內四竄。他咬牙,猛地一回頭,卻笑了起來。

  是妻子,回娘家已經好幾天的妻子居然回來了。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怎麼回來了,這麼晚,也不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好出去接你。”周雲高興的一邊說,一邊問:“吃飯了沒有,要不要我給你做點宵夜?”

  妻子一直沒有說話。他這才發現,妻子的臉上面無表情,十分麻木,彷彿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她雖然張開著眼睛,但她的視線卻彷彿刺穿了自己,甚至刺穿了自己身後的墻壁。

  兒子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他更害怕了,蜷縮在床角,拉著被子瑟瑟發抖。

  妻子終於動了,她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伸了出來。她的手上竟然拿著一把尖銳的,泛著寒意的菜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真的被刺穿了。被妻子用呆滯的動作,大的不像人類的力氣,用菜刀狠狠的插入了心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只聽到兒子恐懼的尖叫聲。他用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死死拽住插入胸口的那把刀,撕心裂肺的喊道:“兒……子,快逃……”

  果然不出所料,還沒等到晚上,我就在電視裡看到了西郊一個家庭受害的消息。依然是母親殺死了丈夫和兒子,兒子的屍體不知所蹤,母親的頭顱也被人割掉了,然後警方封鎖了現場。

  童顏老女人林芷顏的傷,居然在一天一夜之間好了個七七八八,能夠下床走動了。這傢伙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構造,我恨不得將她解剖開來看看。

  大面積的軟組織挫傷能痊愈的那麼快,簡直能算靈異事件。

  “這就是多運動帶來的好處,老娘我一向都很注重鍛煉。”她在鏡子前臭美的秀著自己勻稱的身材,一副顧影自憐的白痴樣子。

  我沒理她。

  從四0二號房回到六樓暫住的地方,將一天的遭遇講給她聽,然後我便悶不作聲的坐到沙發上,重複聽著林芷顏和老男人楊俊飛的錄音。一遍又一遍的聽著,聽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能背下來了。

  如果楊俊飛要傳遞一些信息,而又要傳遞的很隱諱,不能讓監聽的人發現的話,就只能依靠這種方式才行。我堅信,這些錄音裡肯定隱藏著某些東西,只是我暫時沒有發現而已。

  終於,還是讓我聽出了一些端倪。

  楊俊飛每天都在陳述流水帳,但絕口不提熊家婆,也沒提到調查的進展以及遇到過什麼突發事件等,他也沒有在通訊中強調任何東西。但是每一天,他都會提到一樣東西,就是早餐店。

  他每天都去所住的酒店樓下,一家街邊早餐店吃早飯,而且非常準時,每天早晨六點十一分十五秒。

  他每天都在得意的重複那家小吃店多麼美味,以至於自己不願意晚去。

  這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事情。了解這傢伙德性的人都知道,就算在辦案的時候,他都絕對不會早起,這混蛋那麼大一個人,還喜歡賴床,十分丟臉。

  那早餐店有問題,或許,他在那裡留下了某些線索!

  我取下耳機,不聲不響的站起來,一邊在原地兜著圈子踱步、一邊不斷思考著,過了許久停下,猛地抬頭對林芷顏說道:“有事情做了。”

  她一驚,然後喜道:“你找到了線索。”

  “算是吧。”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道:“明天早晨五點半起床,我們要在六點十分的時間準時去一個地方。”

  “去哪?”她疑惑的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微微一笑。老男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給我們留下了什麼線索,希望值得我動那麼多的腦筋,走那麼多的彎路吧。

  找到你以後,狠狠的把你打個半死不活。不然難解我心頭的鬱悶。

  混蛋老男人,千萬要堅持住,活著等我來揍你。

  第二天一大早,剛過五點一刻我們就起了床。慢悠悠的走出大門,開著張三送的POLO,便向凌山市中心的摩爾酒店急馳而去。

  來到那個酒店所處的街道時,剛好六點十分。我看到酒店樓下的步行街邊上,果然有一家炸油條的早餐店,老闆是一個中年婦女,她也是剛來沒多久,正張羅著,從三輪車上將桌子凳子等東西拿下來,整齊的擺放在地上。

  “老闆,兩根油條,兩碗豆漿。”我不動聲色的走過去,看了看菜單,隨意點了幾樣東西。

  “那要稍等一下了,十分鐘左右,我剛到,油條還要現炸。”老闆娘說。

  “嗯,我們能等。好香的味道,老闆每天都起來這麼早嗎?”

  “哪啊,這裡上班的人七點過了才陸續過來,我今天來的比較早,平時都是六點半才到。來,先坐一坐。”老闆娘客氣的擦了擦桌子招呼我們坐下。

  “沒關係,我們站一下。”我禮貌的回答,暗中扯了一把大大咧咧正想坐下去的林芷顏。

  “幹麼,那麼早讓本美女起來,累的慌,人家坐一下都不行啊。”她瞪了我一眼。

  我瞪了回去,小聲道:“白痴,你以為老男人為什麼一定要強調他是早晨六點十分到這裡的。”

  “你不是解釋過了嗎,他是在告訴我們,線索就在這家早餐店裡。”她嘟著嘴,很是氣惱我又叫她白痴。

  “這是其中一點。還有一點也是我看到了這家早餐店後才想到的。”我擺擺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恐怕,他是想告訴我們桌子號碼。”

  “桌子號碼?”她疑惑的反問。

  “不錯。你看,早晨六點十一分,這家店的老闆娘大部分時間都在六點半才到,他六點十一分來,怎麼可能每天都能在這家店裡吃,這其中有古怪。”

  我慢吞吞的解釋著:“其實,他真正想強調的,是十一這個數字。”

  “有了。”我走到十一號桌,在桌面上撫摸著,果然在上邊發現了一些東西。

  林芷顏看了一眼,驚訝道:“這確實是社長的筆跡,不過,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桌子的一角上,赫然刻著六個不太顯眼的英文字母:AEH、FCD。我看著這串字母沉吟片刻:“這應該是一個坐標,像這種小把戲沒有什麼好難的吧,你居然會不知道。英文的二十四個字母分別代表了二十四個數字,AEH是一五八,FCD是六三四。”

  “一五八,六三四?這恐怕不是標準經緯度坐標吧。”林芷顏搖頭:“你是不是搞錯了。”

  “當然沒有,去車上拿凌山市的地圖出來瞧瞧。”來到這個城市以後,我為了怕迷路,順便買了一幅當地的地圖,這地圖做的很貼心,不但有轄區總範圍,還用刻度標出了比例。

  打包了豆漿油條,在車上將地圖拿了出來,果不其然,老男人楊俊飛給我們的坐標位置,就指的是地圖邊緣的刻度。

  “一五八,六三四,嗯,應該是在地圖的寬一五點八釐米,長六三點四釐米的地方。有了!”我用手指順著刻度對應著,終於食指停在了城市西南郊區,凌山中的某一個位置。

  “社長給我們留的東西就在那裡?”林芷顏抬頭看我。

  我“嗯”了一聲:“有可能是他留的東西在那裡,也有可能經過他的調查,所有事情發生的源頭就在那裡。總之我們只要去那裡,離揭開真相就很近了。”

  林芷顏皺了下眉頭,“看這個位置,剛好是最近狼群聚集的地方,很危險。”

  “再危險也要去,說不定老男人也在那裡。”我決然道。

  “說起來,我最近都在想一個問題,用網上的搜索工具也找不到答案。”她偏著頭想了想,疑惑的道:“熊家婆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和我們所知道的那個故事完全不一樣?這些事件真的和這個童話有關聯嗎?”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最近我下功夫研究了很多文獻資料,但是卻和這裡的情況很難對上號。”我嘆了口氣:“關於熊家婆,其實,我以為它的源頭來自於‘麻胡’,這應該是不用懷疑的。‘麻胡’這東西也是一種用來嚇唬小孩的生物。

  南方叫‘馬虎子’,東北叫‘老虎媽子’,巴渝叫‘麻老虎’,其實都是同一種東西。用‘麻胡’來嚇唬小孩子的習俗,從唐朝的時候就有文獻資料考證,比如唐朝李匡乂的《資暇集》‘非麻胡’條有提到:俗怖嬰兒曰‘麻胡來’。

  唐朝顏師古《大業拾遺記》也說:至今兒啼,聞人言‘麻胡來’即止。

  至於‘熊家婆’,在渝、楚、湘、黔有‘人熊嘎婆’、‘變婆’、‘野人婆’等變種,在方言中都是猿猴,山魈,狒狒之類的動物,與‘馬猴’,又叫做‘沐猴’、‘獼猴’等詞密切相關。

  在中原的‘麻胡’一詞傳到江漢一帶,極可能被訛化為方言‘馬猴’,而且附會為猿類,熊家婆更成了人熊婆的訛傳。由此看來,熊家婆就是走水路進入四川的了。”

  “等一等,我都被你弄胡塗了。這個‘麻胡’又是甚麼東西?”林芷顏捂著額頭,做出暈頭轉向的表情。

  “所謂‘麻胡’,在剛才提到的唐人李匡乂的《資暇集》有接著解釋:俗怖嬰兒曰‘麻胡來’,不知其源者,以為多髯之神而驗刺者,非也。

  隋將軍麻祜性酷虐,煬帝令開汴河,威稜既盛,至稚童望風而畏,互相恐嚇曰‘麻祜來’。稚童語不正,轉祜為胡。只如憲宗朝涇將郝玭,蕃中皆畏憚,其國嬰兒啼者,以玭怖之則止。”

  我吞了下口水,“現在只能以這個文獻作為參考,其實他說的究竟有幾分可信度,我也不太清楚。總之類似怖兒止啼的事情,正如李氏所說的那樣,並非一個。

  清朝的趙翼在自己的《陔余叢考》卷三十九‘威怖兒啼’條也舉過麻秋、劉胡、桓康、楊大眼、倍侯利、郝玭、劉?、邪律休哥、牙吾塔等嚇唬孩子的民間生物,但不知為何偏偏把名不見經傳的麻祜轉為‘麻胡’?又為何‘麻胡’這個名詞會各地皆似?

  有人說通過《遼來》這本書左證,‘麻胡’這種嚇唬孩子的傳說在魏晉時候已存,但究竟是不是張冠李戴卻不清楚。而且麻祜的記載是前朝舊事,相隔很久,看起來李氏之言,更像六朝小說,難免有附會之嫌。

  我昨天自己仔細的讀了幾遍人李匡乂的《資暇集》,通篇廢話,不過可信的地方倒是找出了兩點。一是‘麻胡’這種嚇小孩子的生物絕非杜撰;其二便是當時民間已經不詳語源,而且開始穿鑿為‘多髯之神而驗刺者’了。

  與‘胡’字諧音的‘胡’是個隋唐的字,源於‘鬍子’也就是胡人多髯的意思,東漢時許慎《說文》:胡,牛顄垂也。只作垂肉解,魏晉亦無鬍鬚之義,那麼‘麻胡’幻化為多毛妖怪,估計也是當時的事情吧。”

  林芷顏點點頭,“嗯,說起來雖然我出生在國外,不過老爸老媽確實用熊家婆的典故嚇唬過我。我記憶裡的熊家婆的的確確乾瘦,身上毛茸茸的,不過也不像你描述的那樣啊。”

  “這點就要從音韻學的研究說起了,歷史上熊家婆的形象和名字,一直都在不斷的變化著。”我解釋道:“文獻上有人說‘麻胡’”是記音之辭,與‘坳胡’等詞同源於古音‘邪許’,這很有道理。

  所以如果‘麻胡’被傳說為妖怪的話,我想它流傳到江漢,恐怕已經變成了猴子一般的生物,而傳到閩南則變成了老虎,以及變作了中原的‘馬虎子’,粵語的‘丫烏婆’,這些都不算希奇。

  至於‘虎姑婆’這東西,至今山東方言仍呼狼為‘麻胡’,照樣嚇唬小孩,正是‘麻胡’能夠訛傳為狼的一例明證。根據文獻,熊家婆這一生物肯定是有過的,說不定凌山裡狼群的聚集和它也有關係!”

  “你是說狼會受到熊家婆的影響?”林芷顏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既然數據記載熊家婆曾經有過狼的形象,它能影響到狼的行為就不足為奇了。”

  我思索著:“實際上,如今的魯語中‘麻胡’作為狼的意思,已經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中有一篇叫做‘夢狼’的故事,裡邊有一句‘偏要以赤子飼麻胡也’,另一個叫做《磨難曲》的故事裡也說‘馬虎好似狼’,可見明清的時候,‘麻胡’即狼,已是當地通俗方言。

  而在較早的文獻裡,有唐人慧琳《一切經音義》卷四十一提到:‘野乾,雲射乾,射音夜’;司馬彪及郭璞並云:‘野乾能緣木’;《廣志》云:‘巢於危岩高木’,故知非野狐也;淮南的人則稱之名曰‘麻狐’。

  然後在《禪經》裡也有講述:‘見一野狐,又見野乾,故知二別,野狐大於野乾也’。遼希麟《續一切經音義》卷九也補充道:‘野乾,梵語悉伽羅,此雲野乾。青黃色形如狗,群行夜鳴,聲如狼’,可見淮南‘麻狐’形似野狼。

  考慮到淮河的改道,淮南、山東大致相近,可能今天的‘麻胡’、狼,同指原來所謂的‘野乾’。當然,據我了解,‘麻胡’最終訛化為狼,應該真正發生在唐代。”

  我伸了個懶腰,“再說說其它類似的故事吧,根據西方的研究,認為格林的《小紅帽》來自十七世紀法國人佩羅,過了幾十年後又發現,這故事有可能流傳於十四世紀的法國和意大利。

  我現在倒有些懷疑他們研究的真實性了,我覺得小紅帽的故事也許來自於東方。既然‘麻胡’妖怪的形象,完全可能在唐代產生,而且訛化為狼外婆的雛形,我猜測這個早期‘狼外婆’的傳說,正是在唐朝五代時候開始,經北方胡地向西方世界傳播過去的。

  關於這個憑空妄想,倘若猜測得大體不錯的話,那麼當時產生的那個‘麻胡’妖怪的傳說,情節肯定是非常簡陋,或許只有妖怪騙吃小孩子的粗糙架子。

  後來西傳的那個狼外婆在林子裡遇到了小紅帽,又生吞了真外婆。而留在本土的那一隻‘麻胡’,便逐漸成了敲門的熊精虎怪,而且啃嚙起陪伴的弟弟來了。流變的證據,或許還要從西域類似傳說的音聲上求考。”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個‘麻胡’最後都變成了祖母、外婆之類的親人呢?”林芷顏迷惑的問:“小時候我一哭,老媽就給我講這個故事,說熊家婆一到晚上就會挨著不聽話的小孩子睡覺,然後吃小朋友的手指和腳趾。

  小孩還很天真地問:外婆,你在吃什麼?熊家婆說:乖外孫,我在吃胡豆。

  到長大了一點的時候我就鬱悶了,難道這小孩手指腳趾都被吃了,還不覺得痛嗎?有點搞笑!”

  “不要問我,這些東西我也不知道,畢竟熊家婆這怪物,我是在你來找我時才開始研究的。”我苦笑一聲:“不過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熊家婆這怪物,說不定真的存在,而且就在這個城市。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有一個組織想要利用這怪物做某些事情。至於為什麼他們要收集四十九個年齡不超過九歲的童男童女,估計是想要達成利用那怪物的某種條件。”

  “切,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呢。不過,那為什麼孩子的一家人都會遇害呢?如果只是拐走孩子不是更容易點嗎?這樣到處殺人,只會把警方全部調動起來搜查,甚至不惜一切的破案,讓他們誘拐兒童的勾當難上加難。”林芷顏依然不解。

  我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許久才搖頭,苦澀的道:“你想想,如果一個孩子親眼看到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在眼前消失,在眼前自相殘殺,他們會怎樣?”

  “會很害怕吧。”

  “不錯,會極度的恐懼,會怕的要死,說不定還會陷入自閉狀態。”我緩緩道:“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有時候一個人的意志力會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嗯,老話了,思想決定性格,性格決定人生,人生決定命運。”林芷顏插嘴道。

  “不管是不是老話,但它確實很有道理。”我又嘆了口氣:“恐怕為了達成某個條件,那個組織需要的就是這種又恐懼又害怕又自閉的孩子。”

  林芷顏托著下巴,學著我也嘆了口氣:“這些孩子真可憐。”

  “好,就這樣子,不多說了,我去聯繫張三,我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向凌山的那個坐標出發。”

  我將車發動,向住的地方駛去。

  “為什麼要叫上那個混蛋?”她惱怒的瞪了我一眼。

  “他身手不錯。”我答。

  “我信不過他!”林芷顏反對。

  “為什麼,因為女人的第六感?”我問。

  “錯,是第七感,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她咬牙切齒的說。

  “我看你這純粹是偏見,都不知道為什麼你老是看他不順眼。”我聳了聳肩膀,“總之他要去,我信的過他。這件事不討論了!”

  林芷顏見我駁回了她的上訴,黑著臉色,一聲不哼的生著悶氣。我沒理她,只是在腦子裡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熊家婆啊,或許,它真的就在凌山中的某一處潛伏著,悄悄的待在哪裡,默默的等待著什麼。那個組織,現在完全可以將他們定義為邪教,他們利用似是而非的客家巫術,不知道在策劃著什麼。

  根據數據記載,明朝以後就再也沒有關於“胡麻”的目擊報告了,就彷彿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似的。

  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難道那個邪教真正的用意是……我不禁渾身一顫。

  那個想法實在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像我猜測的那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不管怎樣,還是先到老男人楊俊飛給我們的那個坐標去。或許,真的會有驚人的發現。

  內心在膨脹,好奇心熾熱的燃燒起來。不知為何,突然,很期待這次的旅程了。



第十章 進入凌山

  凌山,位於凌山市郊區三、四公里處,綿綿不絕,將整個城市都包圍了起來。

  它與避暑勝地青城山遙遙相望,相隔也不過兩百公里左右。

  凌山舊名為胡麻山,因其“每有雲氣覆頂必雨,驗之信然”,改稱靈山,後來又覺得靈山這個稱呼迷信,在二十多年前再次更名為凌山。

  凌山山體面積一百一十平方公里,主峰狼崖海拔二千三百三十九米,為西蜀十大高峰之一。這座山體山勢奇偉,古剎掩藏,松竹繁茂,花草競芳,山泉潺潺,鳥鳴婉轉,雲霧繚繞之外,更添了幾分朦朧,幾分神秘,幾分新奇。

  據說凌山的景觀很美,層層遠山霧罩真容、陡峭巨石上,勁松傲立岩縫生根。

  怪石形象生動有趣,像玉兔、肥豬、山羊、猛虎、頑猴。當地人們常說:“凌山的岩石藏著十二個屬相。”

  我用衛星地圖看過地形,屬相確實是有,而且也是天然形成的,只是怎麼看怎麼都透著一種怪異。

  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老男人給我們的坐標,就在離凌山市約有直線距離五十多公里的狼崖中段,位於海拔一千九百五十三米的地方。不過如果實際要去的話,直線的路段有限,而且進山不久後便沒有了公路,只能靠雙腿走。

  不過還好,這條路還算繞過了那段狼群集中的地方,不算太危險。

  張三一大早就來了,林芷顏和他大眼瞪小眼,不知為何她老是看他不順眼,不過只要他們不打起來就不幹我屁事。

  昨天我就將器材準備好了,用計算機上的衛星地圖稍微勾畫了一下路線,我很鬱悶,這五十公里的直線距離我們至少要走一天半,還不考慮其它不可測的因素。

  總之算得上遠征了。

  由於大部分地方要用腿一步一步的走進去,所以一切器材都以輕、簡便為主。

  便攜帳篷帶了兩頂,每頂二十多公斤。

  毫無疑問,這東西肯定是張三那壯漢背了;食物以及飲水也是必不可少的,張三背;照明設備、電子設備、電池、還有攀岩用的裝備也不輕,張三背。

  張三苦著臉看著一大堆大概有百來公斤的東西,欲哭無淚。他結巴著,小心翼翼的打著商量:“這些玩意兒幾乎都比我的體重還重了,我哪裡能背的起。要不,你們分一點出去?”

  林芷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點東西都背不了,實在是太沒用了,你怎麼不找一個臉盆,裝上水,自己把自己給溺死。”

  這個老女人,嘴巴果然比她的身手還毒。

  “算了,照明以及電子設備和電池我背。”我劃拉出去了大約三十多公斤的設備,然後說道:“攀岩用的裝備,老女人你背。”

  林芷顏嘟著嘴巴,做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接過我遞過去的裝備。

  由於一路上有可能危險重重,我還讓張三在黑市上弄一些槍枝彈藥回來。

  沒想到他超額的完成了任務。這傢伙足足拿回了三枝五六式衝鋒槍,以及六百多發子彈。

  這可是好東西,中國五六式衝鋒槍,正式名稱為一九五六年式衝鋒槍,近年來也開始改稱為突擊步槍,是仿製自蘇聯AK四七型,七點六二MM突擊步槍,在一九五六年生產定型,威力強大。

  槍長:八百七十四毫米。空槍重:三點八公斤。槍管長:四十四毫米。彈匣容彈量:三十發。射速:六百發一分鐘。這種槍直到現在,還有許多軍隊和民兵在使用。

  “乾得好。”我拿起一把衝鋒槍一邊端詳著,一邊讚不絕口。最近幾年越來越喜歡槍這種東西了,對槍的研究也越來越深入,一有空都會到專業的訓練場地練習射擊,畢竟現在從事的工作,常常都會遇到危險,還是防患於未然好。

  “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分配好行李後,張三問道。

  “三分鐘後就走。”我回答的很簡潔。

  將所有行李收拾好,拿下樓扔到了車上,我們便向凌山的入山口開去。

  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到處繞圈子,用反追蹤的伎倆,曲折的在城裡的大街小巷開著。林芷顏突然迷惑的問:“小夜,你有沒有覺得,似乎那個組織除了找過我們一次,將我們放在酒店裡的東西一古腦的全拿走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總覺得這件事有古怪。”

  “廢話,我早就猜想過了,或許他們認為沒有必要吧,當然最有可能的是,那些傢伙根本就在暗中監視我們,直到我們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再突然出現。那一次在酒店搜索我們的房間,拿走我們的東西,恐怕也只是一種用來迷惑我們的假象。”

  我開著車,想起了什麼,問道:“說起來,那天你是怎麼受傷的?”

  林芷顏有些不爽:“我也很莫名其妙,購物回來猛地就有幾個人向我撲來,都是些高手。我和他們打了起來,他們有六個,我打不過,好不容易才拼死逃了出去,原本以為他們應該和洗劫我們房間的人是一夥,但現在總覺得不太像。”

  “為什麼?”我皺眉問。

  “因為打傷我的那些人,從身手看來,更像是軍方的人。”

  “軍方?這又關軍方什麼事情了?”我大為不解。

  “不一定是軍方,畢竟現在轉業軍人很多,許多大的組織企業都會雇用,”

  張三插嘴道:“我想,現在窺伺楊俊飛手上東西的應該有兩撥人。一方已經知道來自一個神秘的宗教組織,而另一方,雖然不太清楚,不過肯定實力也不會太弱。”

  “嗯,總之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老男人確實偷到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這點無庸置疑。”我瞥了張三一眼,仔細觀察他的反應,想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不過我失望了,這傢伙根本就面無表情,完全沒反應。

  不知為何,我總是確信他知道大部分的真相。只是礙於和老男人的某些無聊約定,不能說罷了。

  就這樣三人又討論了一些事情,很快就進入了凌山地界。

  凌山雖然在市郊,但被開發的並不好,至少公路就修的很不好,連盤山公路也沒有。進山後便是清一色的柏油路,由於年久失修,路面非常顛簸。

  一路無話的又往前開了一陣子,突然車猛地一頓,車頭上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我們立刻將車停下來,走下去看了看。

  只看了一眼,林芷顏就捂著嘴驚訝的叫出了聲音。

  不遠處有一個一米高的雕像,樣子很像小孩,但卻陰沉著臉孔,滿臉被雕刻的全是坑坑窪窪的小洞。

  小洞裡還被染成了紅色,樣子十分的詭異。

  “這是什麼?”張三道。

  “是胎神。”我皺了下眉頭,蹲下身檢查了一番,這個雕像是用當地很普通的石頭雕刻成的,表面雖然長了一層薄薄的青苔,但刮開後依然能看出刀口很新,應該是最近才雕出來的。

  “什麼是胎神?”林芷顏好奇的問。

  “你們這些人,果然都不學無術,就連胎神都不知道。”我瞪了這兩個年齡加起來都快七十的人一眼,解釋道:“胎神是專管胎兒的神靈,它通常存在於孕婦的周圍,人們對胎神既敬又畏,因為胎神有保佑胎兒和傷損胎兒的雙重性質。

  當胎神有益於胎兒時,人們自然敬它;當胎神有害於胎兒時,人們又畏懼它。神可敬,煞不可犯,據民間信仰認為,胎神對胎兒的損傷,皆因人們對胎神亦即胎煞的觸犯,俗傳胎神能與胎兒的魂魄交通。

  胎神按一定的時刻,有規律地出現在孕婦周圍一些固定的方位,或者附著於某些物體上。人們不得觸犯、傷害到它,否則,便等於傷害到了胎兒,嚴重的會導致孕婦肚痛難產,或者胎損子夭。”

  “但這裡明明沒有孕婦啊。”林芷顏疑惑道:“難道哪家人用不著了,乾脆扔到了深山裡?”

  “怎麼可能?!”我狂鬱悶,這女人都是些什麼邏輯,她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東西不一樣,它的樣子跟傳統的胎神不一樣。眼前這個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胎神,民間管它叫胎煞。”

  “胎煞又是什麼?”兩人同時問。

  我有些無奈的繼續解釋道:“這個胎煞據說很小氣,它每日按干支處於一定的方位,每當它占據這一方位時,該方位安床、動土、挪移等家事均不能進行,否則它將動怒,導致墜胎、化胎或嬰兒殘疾。另外,孕婦房內不能釘鐵釘,床下忌諱亂堆雜物。

  在客家人看來,鐵釘是一種尖銳的東西,它對胎兒有一種巫術意義上的威脅作用;亂堆雜物則表示雜亂無章,奇形怪狀,也會對胎兒的體形產生影響。客家孕婦還有多方面的禁忌,如不能兩個孕婦同坐一張板凳,不能牽新婦下轎,禁與危病之人送終等。”

  頓了頓,我又道:“不過我倒是還沒有見過,有人將胎煞擺在深山裡的。”

  我用了擺這個字,確實用的很對。因為這個雕像明顯是被人恭恭敬敬、特意擺在這裡的。

  “等等,奇怪了,這個雕像很像是空心的!”我用手使勁敲了敲雕塑,裡邊傳出了一陣空洞的響聲。

  突然,林芷顏和張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林芷顏甚至驚恐的叫起來:“小夜,你看,那個雕像、那個雕像、它、它居然流血了。一定是你剛才用車撞的太用力。胎神都流血了!”

  這女人被嚇得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我定睛一看,一剎那也是被嚇得夠嗆。雕塑裡真的有一些血透過石頭滲了出來,暗紅色的血液帶著一種腐爛的臭味流了一地,而且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著。

  裡邊有問題。張三和我在初時的驚訝後,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鎮定的到車的後備箱裡找出一把多功能折迭鏟,用力砸了下去。

  空心的雕塑用石料並不堅硬,幾鏟下去就將它砸開了。裂口從脖子處裂開,隨著石像頭的滾開,同時滾出來的還有一個人類的頭。

  那個頭顱是個小男孩的,六歲年紀。他的面部表情極為痛苦,頭上的鼻孔和眼皮被人用麻繩殘忍的縫在了一起,屍體已經泛出了醬肉的顏色,非常噁心。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林芷顏頓時偏過腦袋,不忍心看下去。女性,總是對小孩抱有一種母性的憐憫,不管那女人曾經經歷過什麼。

  我和張三默然無語的將小男孩的屍體拉出來,整齊的擺放在地上,找了些報紙將他蓋住。許久,我才說道:“這個男孩,是不是那四十九起凶殺案中的?”

  張三掏出一個掌上型計算機,調出圖片比對了一番,最後點點頭。

  我猛然間生出了一種無力的感覺。恐怕那其餘的四十八個孩子,也被做成了胎煞,放在了凌山中的某一處了吧。那個組織,究竟想要幹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殘忍?難道這也是達成利用熊家婆的條件之一嗎?又或者這便是最終的條件?

  沒有報警,畢竟時間不多了,我們三人簡單的將男孩的屍體埋葬後,悶悶的開著車繼續向前行駛。

  這一路沒有再遇到意外,車又向前行了大約十多公里左右,終於徹底沒有路了。

  “要準備坐十一路公交車,甩火腿了。”張三打破了沉默,大叫一聲,然後將所有設備和物資從車中拿了出來。

  將分配給自己的東西背到了背上,我向後看了看。來的路不斷向後延伸著,清脆的樹木和滿地的落葉,給人一種無名的蕭條感。

  我又向前看了看,樹林很茂密,只有一條蜿蜒的通山小路向前延伸,那條路長的似乎沒有盡頭,就像一隻噁心的怪物,趴在地上,等待著我們踩上去。

  終於,要離開文明社會,真正的進入凌山了。



第十一章 狼群

  凌山山上山下,樹木蔥蘢,風景秀麗,其實完全可以開發為旅遊勝地。晴天的時候,登望海石,東南而望可觀大湖;陰霾天氣,山頂雲繚霧繞,聚而不散,稱作“靈山戴帽”。

  春秋時節,百鳥翔集,盤旋歡叫,甚至會有全身赤紅的“火狐狸”穿躍林間。

  凌山還有個形象古怪的石洞,當地人管那山洞中透光的山頂叫“南天門”,石棚大廳叫“無極洞”,裡面據說能容納上千人,頂蓋滴水純淨,用它洗頭,頭清眼亮。

  當然,凌山裡也不乏怪物的傳說,相傳山內有胡麻沉睡著。

  這是張三在路上給我們講的民間傳說,我略一思考便釋然了,說不定胡麻就是當地人對熊家婆的稱呼,這也客觀證明,山中恐怕真的有熊家婆一直存在著。

  山路並不好走,至少背著幾十公斤的東西很消耗體力。我們向山上爬了五個多小時,天就暗淡了下來。

  看看表,居然只是下午四點過而已。雖然今年的春天來的晚,但剛才明明都還陽光明媚的很,怎麼才十多分鐘的工夫,天就變臉色了。

  “看來是山裡的雨要下來了。”還是張三這個當地人了解情況,他迅速的支起一頂帳篷,躲進去向我們招手。

  “快進來,這雨下的很急,而且會很大。”

  說時遲那時快,雨真的下了下來,而且毫無預兆,但我們跳進帳篷時,已經如同傾盆一般狂暴的落下。

  “這雨也太邪門了吧,說下就下,一點前奏都不給。”林芷顏不滿道。

  張三大笑著:“所以這座山才叫凌山,求雨很靈的。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會停了。”

  “我看你的腦袋才靈,要不要我把你頭上那幾根不多的頭髮化整為零!”林芷顏惡狠狠的想要拔刀。

  “姑奶奶,我哪裡又招惹到你了!”他嚇得抱住腦袋,那麼大一個人活生生的縮著脖子躲到我身後去了。

  “哼,沒出息。”林芷顏撇了撇嘴。

  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會停下的痕跡。雨點打在樹葉上,四處都散髮著震耳欲聾的“啪嗒”聲,聽久了就煩了,而且那單調的聲音讓人越聽越煩躁。

  “張三,你不是說雨不會下多久嗎?”我不耐煩的問。這還是冬末春初的交集時段,雨水都能降成這樣,如果要放在夏天,還不洪水泛濫成災才怪了。

  “我也在奇怪,”張三有點犯愁,“按照以前的慣例,雨下個幾分鐘就應該停下了。不過這次有些異常,居然下了快半個小時了。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這不會又是熊家婆在搞鬼吧?”林芷顏揣測道。

  “怎麼可能。”我嗤之以鼻,“大自然的力量不是地球上的某一種生物能夠控制的,至今為止,人類也做不到!恐怕是巧合吧,我們運氣不好,剛好碰到了。”

  不管怎樣,還是要等雨停了才能繼續走。不過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個多小時,直到晚上七點,天基本上黑透了,雨才完全停了下來。

  路也不能繼續趕了,只好搭營。張三去林子裡撿了一些柴火回來,而我則架起另外的一頂帳篷,然後將柴火搭起來,上邊灑了點汽油,篝火終於才能點燃。

  吃了些簡單的便攜食物當晚餐,我們三個拿出地圖比對了一番,再次確認明天的行程,然後各自回各自的帳篷裡睡大覺休息去了。

  準備裝備的時候,林芷顏堅持只租了兩頂,她要我和張三一起住。這點我明白,那童顏老女人對厚顏老男人有偏見,而且很不信任。

  就這麼睡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一陣狼叫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我們三人同時被驚醒過來。

  “怎麼回事?”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迷糊的問。

  “有狼。”張三翻身起來,將衝鋒槍摸到了手上。

  同一時間,林芷顏也拉開了我們的帳篷,用手上的槍比劃著:“狼來了。”

  我終於完全清醒了,立刻爬起身,飛快拉過地圖看了一眼,小聲道:“不對啊,怎麼可能,這裡根本就不是狼群的勢力範圍。”

  “但現在確實有狼來了。”林芷顏向外看了一眼。

  帳篷外大約一公里的地方,確實不斷傳來狼的嘶吼聲,而且越來越多,越靠越近。狼群在不斷的吼叫著,彷彿拼命的哀嚎,又像是在抵抗著某種東西。

  “難道今天下午的那場雨過大,影響到了山體,將原本狼群聚集的地方衝塌方了?所以它們才會向這裡遷移?”我琢磨著地圖。

  “還看個屁,狼群都要過來咬你的屁股了。”林芷顏一把將地圖衝我眼皮底下扯掉,大聲吼道。

  這女人,也不怕把狼給引過來。

  “不管了,張三,我們還剩多少汽油?”我抬頭問。

  “還有大約十五公升的樣子。”他盤算了一番。

  汽油也是我堅持要帶的物資之一,現在看來,確實帶對了。

  “足夠了,你去用下午撿來的柴火將宿營地圍起來,然後在木材上灑汽油,”

  我走出了帳篷,“如果狼來了就點火,盡可能將狼群擋在宿營地外邊。我們在火圈裡用衝鋒槍射擊,狼怕火,應該等不了多久就會繞開我們走掉的。”

  張三應了一聲行動起來。

  我和林芷顏對視一眼,我苦笑:“今天真是有夠倒霉的,不管是千年難遇的暴雨還是被迫遷移的狼群,居然都給遇到了。”

  狼群或許是聞到了人肉的味道,不斷向我們的宿營地靠近。沒多久,我們就在不遠處的叢林裡,看到了一隻狼的腦袋。

  那隻狼在月色下泛出灰色,眼睛冒出幽綠的光芒,非常嚇人。我這還是第一次在動物園以外的地方看到活狼,稍微有些感觸。

  那隻狼剛一露頭,就被張三一槍給崩掉了腦袋。

  “好槍法!”我衝他比大拇指。

  不多時,狼來的越來越多了,槍有些殺不過來。

  “點火。”我毫不猶豫的大聲喊道。

  林芷顏立刻將打火機扔進了柴堆裡。濕氣很重的木材因為有汽油的助燃,頓時猛烈的燃燒了起來,熊熊烈火有效的隔斷了人和狼的距離。

  “節約子彈,盡量省點射。”張三吼道。

  狼群尖銳的吼叫著,它們似乎不像傳說中那麼害怕火,甚至有的狼還衝破槍的防線,一頭栽進了火堆裡。火焰猛烈無情的舔食著狼的身體,被火觸碰到沾染到汽油的狼,在地上瘋狂的翻滾著,拼命哀嚎。

  而被槍打中的狼就連哀嚎的權力也沒有,直接死掉了。但這些在一九九七年被《華盛頓公約》CITES定為瀕危等級的生物卻絲毫沒有減少,瘋狂的從林子中竄出,向火堆、向我們撲過來。

  俗話說猛虎怕群狼,嗜血成性的狼群,令自然界裡所有的龐然大物不寒而慄。

  在它們的輪番圍攻下,即使百獸之王也難以倖免於難。

  開槍打死了大約兩百多隻狼,我有些忍不住了:“這些鬼東西到底還有完沒完,老女人,你上次不是告訴我說,這裡聚集的狼群只有兩百多隻嗎,怎麼到現在都還像是沒盡頭一樣?”

  “我怎麼知道,你該去責問統計資料的人,我也只是看了凌山市的一些官方報導而已。”林芷顏不耐煩的抬槍,將一隻猛撲過來的狼殺掉。

  “切,官方報導害死人啊!”我極為鬱悶,早知道就多準備點武器彈藥了。

  張三皺著眉頭道:“奇怪了,雖然狼是群居性極高的物種。但國內的狼,一群的數量平均都在五到十二隻之間,雖然在冬天寒冷的時候,最多可到四十隻左右,但超過一百隻以上,在國內簡直就是嘆為觀止!”

  “這個狼群大概是由幾十個小狼群聚集起來的吧。”我看向林子深處。

  “但它們怎麼解決狼王的問題?”張三又射殺了一隻,“狼的每個族群通常都由一對優勢對偶領導。它們有領域性,且通常也都是其活動範圍,群內個體數量若增加,領域範圍就會縮小。

  群之間的領域範圍一般都不會重迭,就算兩群狼相遇,也會以嚎聲向其它群宣告範圍。這麼大的一群狼也未免太罕見了,難道它們感覺到了某種威脅?”

  “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百科全書。”我沒好氣的駁了他一句。

  “喂,你們看,林子裡的狼似乎有些行為古怪!”林芷顏突然打斷了我們,指著不遠處說道。

  只見依然有狼群不斷的衝過來,但數量卻少了很多,隨著一聲聲低沉的嚎叫,我彷彿看見有些狼在樹林裡,正埋頭幹著些什麼事情。

  掏出望遠鏡看去,由於是午夜,光線並不好,我只能隱約看到有大量的狼,正用前爪拼命扒著地上的土,它們身後甚至已經形成了一個大土堆。

  “該死,我居然忘了狼會挖洞的習性。”我悚然。

  幼狼成長後,會留在窩裡照顧弟妹,也可能繼承群內優勢地位,而大部分的雄狼都會遷移出去繁殖,一旦繁殖時就會使用窩。而那個窩通常是在地面挖洞而成,一隻成年的雄狼很快就能挖出長達三四米的隧道,更不用說這群不知道幾百隻的狼群了。

  狼群挖洞的樹林離營地只有十多米遠,這點距離對善於挖洞的狼而言,實在不遠。

  我焦急的大聲吼道:“張三,老女人,都給我注意點。那些該死的狼估計闖不過火堆,準備挖洞進來。”

  “什麼!”張三和林芷顏頓時大吃一驚。

  “別管那麼多了,只要看到有狼冒出頭來,就給我朝裡邊灌汽油。”我吩咐道:“張三,現在我們還有多少汽油剩下?”

  “不多了!”他用手提了提汽油桶,愁眉不展,“只剩下不到四公升。”

  “這麼少!”我苦笑起來。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沒過多久,果然有狼從營地的中央挖洞鑽了出來,張三一槍將它打死,一腳把狼的屍體踢進洞裡,然後灌了些汽油丟了些木材,點燃。火立刻從洞裡竄出來,洞裡不斷傳出狼臨死前,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聲。

  “張三負責清理裡邊的狼,老女人對火堆外的狼進行射擊,看有沒有拼命衝擊火堆的,只要一靠近火堆立刻殺掉。”我又道。

  現在周圍的火堆就是我們生存下去的唯一倚靠,挖洞進來的狼很容易對付,但如果狼群一旦突破了火墻,估計我們就死定了。

  不過我卻算錯了一步,狼群顯然不單單只是挖了一個洞。當露營地裡猛地出現幾隻狼,並向我撲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那幾隻狼眼中閃爍著幽幽的綠色光芒,盯著我,齜著牙齒,流著口水,眼看就要接近我了。我冷靜的將衝鋒槍掰到連發的開關,猛地一陣掃射,狼慘叫幾聲,全部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誰在亂射,差點打中老娘。”對面傳來了林芷顏氣急敗壞的聲音。

  張三一把抽出開山用的、長一米多的砍刀,大聲喊道:“裡面的狼盡量用刀砍,營地太小,容易誤傷自己人。”說完他就將一隻撲向他的灰狼砍倒,刀正中狼的脖子,那隻狼抽搐幾下便斷了氣。

  這砍刀也是我強烈要求帶上的裝備,原本是想用來開路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我和林芷顏也抽出了砍刀將周圍的狼砍翻。相比那兩個身體強悍的練家子,我狼狽的多,畢竟自己不會武功,而且身體也鍛煉不過,幾次都險些被狼給咬住。

  狼王恐怕見這個方法十分有效,命令去打洞的狼多了起來,有越來越多的灰狼不斷從新開的洞裡鑽出來。營地裡的狼逐漸增多,我們殺不勝殺,再加上連續奮戰了接近一個小時,身體也有些承受不了了。

  再這樣下去,估計就算沒被狼吃掉,也會被活活給累死。

  “靠,上樹。”我們三人背靠著背,被一大群狼堵死在了營地中央唯一的一棵樹下,張三當機立斷的喊著。

  林芷顏和張三這兩個原本看對方不順眼的人,在此時此刻顯示出了驚人的默契,張三抓住我,猛地向上提起,在他的力氣爆發下,我居然雙腳離地,被甩到了空中,手攀在兩米多高的枝幹上。

  張三蹲下身將衝鋒槍調到連射位置,只聽見“啪啪啪啪”的響聲,周圍的狼立刻倒下了一圈;就在這時,林芷顏踩在他的背用力一跳,跳上了樹的主枝幹,然後開槍掩護張三上來;我這才反應過來,也開槍一陣狂掃。

  不多時,張三也有驚無險的上了樹,我們又繼續向上爬了兩米,這才滿頭大汗的望著下方。營地周圍的火堆沒有我們添加汽油,已經開始逐漸熄滅了,樹下黑壓壓的一大片狼涌了過來,我完全數不清楚身下究竟有多少狼包圍著。

  “總算是脫險了。”林芷顏驚魂未定的看著樹下的狼,有些毛骨悚然。

  可惜沒高興多久,遠處又傳來一隻狼的嚎叫,這次我聽得很清楚,恐怕,那就是狼王。聽到狼叫的灰狼再次行動起來,它們朝著樹腳開始用力挖土。

  “該死,它們想要將樹挖倒!”我頓時臉色煞白,再也顧不上節約子彈。

  “射擊,有多少殺多少,把跑過來挖洞的狼全部殺掉!”

  可惜不管怎麼殺,總是有狼奮不顧死的跑到樹下來挖土,子彈消耗的很快,不多久樹下已經黑壓壓的倒滿了大量的狼屍。

  但原本扎根就不廣的樹也逐漸傾斜了起來,樹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倒下去,那時候,就是我們的死期。

  死定了。我在心裡苦澀的笑著,滿腦袋都是心灰意冷。

  曾經想過無數次,但自己真正的死法,居然會是進狼的肚子裡。

  就在樹危在旦夕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種怪異的嘶吼從遠處傳了過來。那種叫聲如同尖銳的爪子,不斷撓著玻璃發出的刺耳聲響,又像情人甜蜜的低語,還有些像是熊叫,我判斷不出究竟是什麼動物發出的,甚至自己從來都沒有聽過。

  聽到這聲怪叫,狼群頓時暴躁不安起來,一隻又一隻的狼放棄了繼續攻擊我們所在的樹,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更有的狼不斷的低聲嚎叫,整個狼群都流露出不安的情緒。

  不遠處的狼王也狂嘯一聲,立刻,所有的狼都如潮水一般退去,奔向那聲怪叫的所在。沒多久,一隻活著的狼都沒有剩下。

  如果不是一地的狼屍在提醒我們的話,我們幾乎以為剛才的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場真實而又怪異的夢罷了。爬下樹,我們三人相對苦笑,同時一屁股坐在地上,今天晚上,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都累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下去了。

  那叫聲究竟是什麼?為什麼狼群聽到後會那麼的惶恐?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我鑽進了帳篷。



第十二章 順境與逆境

  聽過一個故事,據說在北歐一座教堂裡,有一尊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受難像,大小和一般人差不多。因為有求必應,因此專程前來這裡祈禱、膜拜的人特別多,幾乎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

  教堂裡有位看門的人,看十字架上的耶穌每天要應付這麼多人的要求,覺得於心不忍,他希望能分擔耶穌的辛苦。有一天他祈禱時,向耶穌表明這份心願。

  意外地,他聽到一個聲音,說:“好啊!我下來為你看門,你上來釘在十字架上,但是,不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可以說一句話。”這位先生覺得,這個要求很簡單。

  於是耶穌下來,看門的先生上去,像耶穌被釘在十字架般地伸張雙臂,本來受難像就雕刻得和真人差不多,所以來膜拜的群眾不疑有他,這位先生也依照先前的約定,靜默不語,聆聽信友的心聲。

  來往的人潮絡繹不絕,他們的祈求,有合理的,有不合理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無論如何,他都強忍下來而沒有說話,因為他必須信守先前的承諾。

  有一天來了一位富商,當富商祈禱完後,竟然忘記手邊的錢便離去。

  他看在眼裡,真想叫這位富商回來,但是,他憋著不能說。接著來了一位三餐不繼的窮人,他祈禱耶穌能幫助他度過生活的難關。

  當要離去時,窮人發現先前那位富商留下的袋子,打開,裡面全是錢。窮人高興得不得了,耶穌真好,有求必應,便萬分感謝地離去。十字架上偽裝的耶穌看在眼裡,想告訴他,這不是你的。但是,約定在先,他仍然憋著不能說。

  接下來有一位要出海遠行的年輕人來到,他是來祈求耶穌降福他平安。正當要離去時,富商衝進來,抓住年輕人的衣襟,要年輕人還錢,年輕人不明就裡,兩人吵了起來。

  這個時候,十字架上偽裝的耶穌終於忍不住,遂開口說話了。既然事情清楚了,富商便去找冒牌耶穌所形容的窮人,而年輕人則匆匆離去,生怕搭不上船。

  化裝成看門的耶穌出現了,指著十字架上的人說:“你下來吧!那個位置你沒有資格了。”

  看門人說:“我把真相說出來,主持公道,難道不對嗎?”

  耶穌說:“你懂得什麼?那位富商並不缺錢,他那袋錢不過用來嫖妓,可是對那窮人,卻是可以輓回一家大小生計;最可憐的是那位年輕人,如果富商一直纏下去,延誤了他出海的時間,他還能保住一條命,而現在,他所搭乘的船正沉入海中。”

  這是一個聽起來像笑話的寓言故事,卻透露出,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自認為怎麼樣才是最好的,但事與願違,使我們意不能平。

  所以我們必須相信,目前我們所擁有的,不論順境、逆境,都是對我們最好的安排。若能如此,我們才能在順境中感恩,在逆境中依舊心存喜樂。

  不過,顯然我不是一個感恩於順境、喜樂與逆境中的人。

  第二天一早,整晚上都沒有休息好的三人,陸續從帳篷裡轉出來,張三做了一頓簡易的早餐。

  吃完飯將行李打包好,再次踏上了去向那個坐標的路,一路上我們又遇到了幾個石頭胎煞,我默不作聲的打破,然後安葬了起來。

  這些被殺死、封入石頭中的孩子都未滿九歲,而且心臟也被人挖了出來,死相異常凄慘,讓人不忍心看下去。直到遇到其中一個胎煞。

  張三在埋葬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大聲對我說:“小夜,這個孩子的眼睛,剛才好像冒出了一些綠幽幽的光芒。”

  “怎麼可能,現在可是白天,你不會衰的白天都能碰到鬼吧?”林芷顏哼了一聲。

  我也有些不信,“這些孩子的屍體,眼睛都被人用麻繩縫起來了吧。”我說著蹲下身檢查了一番,這具幼小的屍體的眼睛縫的並不嚴實,稍微有些空隙,乍一看之下,真的有一絲綠色的顏色反射了出來。

  我被嚇了一大跳,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抽出刀將那些麻繩全部挑開。只見屍體的眼眶裡赫然被挖空了,黑洞洞的眼眶中盛放著一些泛著冷冷的綠色光芒的顆粒形物體。

  “這是什麼?”林芷顏好奇的拿起來湊到眼前看了看,剛看清楚,就驚叫了一聲,猛地將那東西扔在了底上。

  “好噁心,居然是蜻蜓的眼珠子。”她噁心的差點吐了出來。

  女人這種生物果然很奇怪,前一秒還能面不改色的在屍體的眼眶裡拿東西,下一秒卻被昆蟲的某一部分嚇得魂不附體。

  我也將那些東西拿起來看了看,確認道:“不錯,是蜻蜓的眼睛。”

  “那個邪教為什麼要把蜻蜓的眼睛,裝在屍體的眼眶裡?”張三皺眉問。

  “不知道你們聽過一些附近的習俗沒有。”我淡淡的道:“例如小孩子忌吃雞爪,吃了以後手會變成雞爪形狀;晾曬在外邊的小孩衣物忌夜不收回,萬一沾染了露氣,邪氣就容易上身;忌屋內打傘,打傘則不長高。忌捕捉蜻蜓,客家以蜻蜓為雷公之雞,捕之會被雷擊中;忌諱血跡不能沾到樹上,以免樹見血成精後,會回來纏擾小孩子。

  人類對養育子女的認識,曾經歷過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人們千方百計從孩子的身體入手,沿襲並遵守這些習俗,希望孩子無災無病長大成人。儘管從科學的角度出發,許多都是無稽之談,但它反映了人類對承嗣的一種普遍而熱切的願望。不過就某種方面而言,那個邪教組織對此,似乎有其它的見解和看法。”我慢慢的挑開那具屍體其餘被麻繩縫住的地方。

  屍體的嘴裡含著一對雞爪,而鼻孔裡甚至插入了兩根被削的極為尖銳的樹枝。

  又是些似是而非的客家巫術,我越來越搞不懂那個組織的頭領,究竟是天才還是白痴了。好像他對客家文化的了解真的很直觀,而使用的所謂巫術也在胡亂改動……

  不,不對,或許他並沒有改動過,說不定他的方法才是真正的客家巫術。只是這些巫術流傳於民間,流傳到現在時已經成了習俗,嚴重變形了。

  要知道,所謂的習俗如果要延續下去,就如今的社會而言,便不能太殘忍。

  將這具屍體安葬後,我們繼續向前走。沒走多久,便又遇到了情況。

  狼的屍體。在不遠處的空地上,遍地都是狼的屍體,多到數也數不清。

  那些狼屍有的被撕裂開,有的被咬成了幾塊,還有的腦漿都被摔了出來,死相千奇百怪。

  我們全都被驚呆了。我蹲下身就近檢查了一具屍體,那上邊有個極大的爪痕,要想留下如此大的爪痕,殺死狼的東西至少要有三米多高吧。

  “昨晚從我們那裡逃掉的狼恐怕全死在這裡了!”林芷顏愣愣看著眼前的慘狀,許久才道。

  我在心裡粗略計算了一下,昨晚我們殺掉了三百多隻,今天死在這空地上的狼更多達五百多隻。那這群狼的總數量超過了九百隻。這種種群數量之大,不要說在山中,就算是在人跡罕見的大草原上都很難出現。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些列為瀕臨滅種的國家級保護動物,聚集在人類經常出沒的市郊?一直以來我認為它們是受到了熊家婆的影響,但現在看來又不太像。

  如果真是受到熊家婆的影響而聚集的話,那又是什麼將它們統統殺死的呢?

  迷惑的看著遍地狼屍,我有些黯然,恐怕在凌山附近方圓幾百公里之內,是不會再有狼的存在了。

  對這個地區而言,它們已經絕種了。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吼聲。張三警覺的抬起槍,筆直的對著聲音的來源處。

  只見有一隻渾身是血的狼,吼叫著艱難的想要爬起來,它的腿部在不斷的發抖,雙眼早已經瞎了,身體上原本雪白的毛色夾雜著大量的血跡,大部分皮毛上都遍布著累累的傷痕。那些傷痕再再揭示著,它昨晚曾經歷過怎樣慘烈的戰鬥。

  傷口處血肉模糊,但它依然堅強的用四肢,想支撐起自己全身的重量,不管會有多痛苦,彷彿有一股力量,一股驕傲,一股尊嚴在支撐著它。

  “恐怕,它就是這群狼的狼王了。”我說道。

  張三點點頭。林芷顏驚訝的嚷著:“它為什麼要站起來?”

  “狼王是很有尊嚴的生物,它不容許自己死的時候和其它的狼一樣,就算死亡也要死得很驕傲吧。”

  我解釋道,對這隻執著的狼肅然起敬。

  終於,狼王的四肢艱難的支撐起了它的身體,它站立在地上,腳下是滿地的狼屍。風呼呼的刮著,吹動了它早已被血液染紅的皮毛,突然它長嘯了一聲,這嘯聲極為刺耳,不斷迴盪在樹林間,然後它就這麼站著,再也沒有動彈。

  “它死了。”我輕輕嘆了口氣:“我們把它埋了吧。”

  面對這麼有骨氣的狼王,恐怕大多數人都會自愧不如吧。至少我不想它就這麼曝屍荒野,被其它野獸吃掉。

  在空地邊緣處挖出一個兩米長的坑洞,我和張三將狼王的屍體抬了起來。剛一抬起,張三就驚訝的叫道:“奇怪,這是什麼?”

  我低頭一看,只見狼王的身體下,壓著一隻接近兩米的樹枝一般的爪子。那個爪子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聯想不出擁有那隻爪子的生物究竟是什麼。

  爪子長達一米八,外皮上遍布這灰白色的毛,那些毛都很粗糙扎手,如同倒刺一般,一不小心就會扎進皮膚裡。

  爪子有五根指頭,大拇指的位置比人類的手低了不少,大約在脈搏處的地方。

  整個手掌都泛出一種猙獰的感覺,彷彿能夠撕碎一切物體。

  爪子乾巴巴的,細長尖銳,指甲極長。長著這個爪子的怪物,至少高達三米以上,讓我不禁想起了在四0二號房間做的那個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林芷顏看到後也是臉色一變,她面露異樣,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夜,這個爪子除了大一號以外,和發生在那四十九起凶殺案中凶器的模樣十分吻合。”她掏出掌上型計算機,調出凶殺案現場的圖片比對著。

  “還有,發生在凌山山坡上,因為賞月被殺的五個年輕人身上,也有同樣的傷痕,當時市民紛紛以為他們是被熊殺死的。我看,真正的凶手就是擁有眼前這隻手臂的怪物。難道那些凶殺案和兒童屍體失蹤事件,並不是人為的?”

  “肯定是人為的。”我搖搖頭,“這隻手臂或許就是熊家婆這種生物的右手,在昨晚和狼群廝殺時,被狼王拼死給咬了下來。恐怕那個邪教組織已經多多少少能夠用到熊家婆的力量了!”

  腦子裡逐漸開始將整個事件勾勒了出來,就如同從前猜測的那樣,熊家婆果然是存在的,眼前的手臂就能作證。只是不知道那個邪教組織是豢養了一些熊家婆,還是熊家婆本身就擁有著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從以前的文獻數據上能夠得出一個結論,熊家婆這種生物的名字,不論在人類的世界裡怎麼流傳、怎麼變化,其基本的描述也是一致的。它是個怪物,千變萬化,有神秘的力量,而且永遠不死。

  它喜歡吃小孩子的手指腳趾以及心臟,更喜歡吃未成形的胎兒。這個怪物,從洪荒時代就已經出來了,它一直都在人類社會中潛伏著,雖然從千年以前就不知為何,再也沒人見過它的樣子,但古文獻以及民間故事流傳了下來。

  那個邪教,恐怕就是想利用它達成某種目的。但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非要用上熊家婆呢?這生物嗜血、殘忍、而且恐怕也不受任何人控制。他們使用了大量的客家巫術,為的是什麼?難道他們就不怕被反噬嗎?

  看來要盡快趕到老男人給的坐標位置,希望那裡有解答一切疑惑的答案吧。

  我們三人加快了爬山的速度,越是朝著山裡走,越是能感到一種怪異的氣氛。

  那氣氛很古怪,彷彿如同實質一般彌漫在心底深處,讓人止不住的心底發悚。

  終於進入了凌山的內圈。我們越發的感到奇怪。

  根據資料,凌山內圈是鳥類的樂園,常年棲息在這裡的鳥類達到兩百一十八種,甚至還有白冠長尾雉等國家二類保護動物。

  但我們一路上卻看不到任何的鳥類,或者其它動物,就連蟲鳴都完全沒聽到。

  雖然現在還沒有開春,氣候也有些異常,但是,樹林裡完全沒動物找食的情況,也不應該出現才對。

  凌山內圈又稱霧山,海拔一千九百米,距離凌山市六十九公里,不遠處就是凌山主峰狼崖。霧山的山勢雄偉、雲霧繚繞、森林茂密、古代時因有大量道家在此修行而得名。

  劇烈的造山運動,使霧山在經歷海洋到陸地到海洋再到陸地的幾次變遷後,自凌山山脈脫穎而出,主峰周圍山高谷深,地形地貌奇特。

  由於交通不順暢,古道教並沒有在此地留下多少遺跡,建造為開放區的事宜,恐怕也是不知道哪年才能夠搞定。

  老男人給出的坐標就在狼崖下,按照現在的前進速度,恐怕要臨近傍晚才能到。

  越是向前走,氣氛越壓抑的嚴重,老是覺得彷彿背後有一雙眼睛在一眨不眨的監視著我們。頂著這種詭異的壓力走了許久,突然有一些奇怪的樹木從樹林裡露了出來。

  說它們奇怪並不是沒有理由。

  這些樹被人用刀砍去了所有的枝椏,只剩下主幹光禿禿的露在外邊。每個主幹相同的位置都被釘上了一個口袋,裡邊脹鼓鼓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我仔細數了數,那種樹一共有四十九棵。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竄入了心頭。

  “這又是些什麼?”幾天來層出不窮、怪異莫名的東西見了不少,林芷顏都有些審美疲勞了。她軟軟的問,似乎並不想知道。

  “是魂樹。”我看著那些樹,解釋道:“在人類傳統的認識觀念中,人是由肉體和魂魄兩部分組成的,它們互相統一、協調,共同構成了一個有生命的人。但魂魄有時也會由於某種原因而游離人體,因此需要進行叫魂和招魂,使游離的魂魄重新返回人身。招魂用在活著的生物身上,而死掉的,就會用到魂樹了。”

  “魂樹?那掛著的口袋裡裝的是什麼?”

  “裡邊的東西恐怕你不太想知道。”我淡淡的笑了笑,臉色有些難看,走過去用刀將其中一個麻布口袋劃開,一大堆花花白白的東西“嘩啦”一聲全部倒了出來,頓時,空氣中彌漫開一種腐爛的惡臭味。

  林芷顏和張三隻看了一眼,就各自倒抽了一口冷氣。

  “內臟!”他倆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不錯,是內臟。”我蹲下身用刀將那些內臟挑了一點起來,臭味很濃,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

  “這些都是人類的內臟?”林芷顏湊到跟前看了看,不確定的問。

  “恐怕全都是那些失蹤的孩子的。”我深深吸了口氣。

  “太殘忍了,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她咬牙切齒的說。

  “幹他們想乾的事情。”我聳聳肩膀,“把這些麻袋全部埋進土裡安葬吧,我們也只能為他們做這些事情了。”

  將所有的內臟都丟入坑裡埋葬好,我們繼續前進。傍晚五點十五分的時候,終於到了楊俊飛給出的坐標處。



第十三章 復活

  那個地方一反常態,不遠處都還是黑土地,但走進這塊地方就變成了黃土,這異常的地方大約有方圓二十多米,上邊沒有生長什麼高大的植物,有的只是些稀稀落落的灌木和要死不活的棺材草。一目了然,便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什麼也沒有。”林芷顏有些失望。

  我不動聲色的仔細打量著周圍。附近有個地方的棺材草有被壓過的痕跡,雖然有人細心掩飾過,但有經驗的人已然能看出來。

  我走過去,撥開那一叢有點異常的棺材草,頓時一個洞口展露出來。那個洞口很小,只能容一個體型不太高大的人通過,而且一靠近就能感到刺骨的寒冷。

  “進去看看。”我望著黑漆漆的山洞入口,揮動手臂。

  “我在前邊探路,你們後邊小心跟著。”張三掏出衝鋒槍,小心翼翼的側身走了進去。

  穿過那個不大的洞口,我們猛地眼前一閃,視線頓時豁然開朗起來。洞的裡邊赫然是個很大的空間,透氣和光線都很充足,靠墻還放著幾口棺材。

  最中央的棺材已經被人打開了,露出了盛著一具早已經化為白骨的人類屍體。

  就在那具骨頭白森森的右手骨中,緊緊的握著一塊石頭,和一封信。

  這兩樣東西明顯是硬塞進去的,而且從上邊的灰塵看來,並沒有放多久,很符合老男人消失的時段。

  這也太惡搞了吧。我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但卻有一種想要狠狠揍他一頓的衝動。

  將信拆開,我們三人看了起來。裡邊只寫了一張信紙,用欠揍的語氣告訴了我們許多有用的信息。

  咳咳,各位好,小夜,芷顏,這個,哈哈,今天天氣很不錯。大概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消失有一段時間了吧。

  沒辦法,我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誰我現在不能說,不過,小夜你一定認識,而且不陌生。為了牽制那個人的勢力,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處理拜熊家婆教的事情。

  對了,你們現在追查的應該是這個邪教組織。拜熊家婆教是我替他們取的名字,他們自稱復神教,他們,想將一頭洪荒時代便已經生存下來的怪物復活。

  那頭怪物現在叫熊家婆、虎姑婆、狼外婆等許多名字,不過它在古代被稱為麻胡,是一種有特殊能力的怪物,據說吃了它的心臟,就能獲得永生。

  這怪物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某個封印封了起來,那個封印的具體原理不明,不過根據我的調查,和對古文獻的比對,得知千年難遇的赤月就是開啟封印的引子,而要將它的封印徹底破壞,還需要七七四十九個充滿憎恨、恐懼的幼童。

  這頭怪物在復活前夕,天將會出現異相,例如憑空閃電,長出怪異的植物等等。當你們發現有這種狀況時,千萬要小心,那說明熊家婆已經在逐漸醒來。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們千萬要小心復神教。留給你們的石頭是一個關鍵物品,它中間還缺了另一個關鍵物品,只要少了這兩樣東西,邪教是不可能讓怪物復活的。你們要保護好它!

  能幫助你們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保重。

  希望還能活著見到你們。

  看完這封信,我們三人久久沒有言語。許久林芷顏才輕聲道:“看來社長真的遇到大麻煩了。”

  “恐怕是,難得這信裡邊他能用正經的語氣。”我緩慢的說。

  她猶豫著:“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東西已經拿到了,回加拿大嗎?”

  “也行,如果真的如同老男人說的那樣,沒有關鍵物品,儀式就不可能成功,而且我們也猜測不到那個熊家婆,究竟會造成多大的災難。對比所有得失,我更偏向於躲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直到完全確定儀式已經失敗為止。”我看向手中的這塊石頭。

  這塊石頭呈現橢圓形,上邊刻著古樸的文字,有些類似道家的符?。

  中央偏上的地方還有一個白圈,圈內用線條組合有序的圖案,構成一隻像熊又像狼的生物,它弓著細長,充滿爆發力的脊背,爪子向外伸出,似乎想要撕裂什麼。結合最近的經歷,總會讓人聯想到熊家婆這怪物。

  石頭中央偏下的地方,還有一個直徑七釐米左右的圓孔,似乎需要鑲嵌什麼東西進去。

  我“咦”了一聲,這圓孔越看越覺得熟悉,彷彿自己在哪裡見過,我仔細在包包裡搜索了一番,最後將那面在遇到甜甜時,莫名其妙得到的鳳凰牡丹鏡鑲了進去。居然剛剛好,鏡子一進入石頭裡就被完整的卡住,渾然變成了一個整體。

  林芷顏和張三全都嘆為觀止。我卻極為鬱悶,兩樣關鍵物品都被我鬼使神差的得到了,如果不快點找個隱密的地方躲起來,被邪教打了個正著,我才是丟臉丟到家,不被老男人給活活笑死才怪。

  “走,找個地方躲。”我簡潔明了的說著就朝山洞外走。

  剛要走出洞外,就聽到張三驚訝的喊了一聲:“小夜,這裡居然還有個洞口。”

  只見這個山洞的隱密處果然隱藏著一個洞口,很難令人發覺到。地上有許多因為倒塌而留下的痕跡,恐怕這處山洞就是因為幾百幾千年前的一次地震而產生的吧。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人驚訝的地方,畢竟別有洞天這種小事情在普通人的常識裡,早就不算什麼新鮮玩意兒,但是如果這洞稍微有些特別之處呢?

  有趣的是,這個山洞中的山洞就有點特別。

  我回頭一看就發現了異常的地方。這洞口蜿蜒曲折,不知道有多深,由於外邊的山洞並不密封,洞壁上會有大量的縫隙透入光線,所以在山洞裡采光極好。

  但是這個內洞卻十分的怪異,光線投射進去,就如同被吞入了肚子裡一般,不多遠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以至於令人看不清楚裡邊的景象。

  而且洞裡還不斷在向外冒刺骨的寒意,令人渾身發冷,詭異莫名。

  林芷顏走到洞口附近,還沒向裡邊看,就打了個冷顫,“這個洞是怎麼回事?好邪氣!”

  張三稍微打量著那個山洞,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許久才道:“我進去看看。”

  “別進去,這個洞恐怕有些古怪!”我皺起眉頭。這個內洞從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產生了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糟糕,不是個好兆頭。

  “沒關係,只進去看一眼,我也有點好奇。”林芷顏似乎對這個山洞也產生莫名其妙的興趣。

  內心深處,我也十分好奇,彷彿裡邊有著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說不出來,但從林芷顏和張三的眼中,我看到了和我同樣的想法。

  我們似乎都想進去,雖然不知為什麼想進去,但就是很想,好像其中有我們早已經等待已久的東西。

  控制不住內心的好奇,我們三人驚人一致的決定進去探個究竟,雖然理智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現在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裡邊很危險,千萬不能進去。

  但,我們終究還是進去了。

  剛一進洞口,就感覺渾身發冷,洞裡又陰寒又潮濕,那股怪異的寒氣迎面吹來,就像不用碰到肉一樣,直接就衝入了骨髓裡,凍的人不由自主猛拉外衣。我們三人咬緊牙關,緩緩向前走著。

  手中的電筒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幹擾,如同寒風中搖爍不定的蠟燭,隨時都會熄滅似的,光芒被周圍的洞壁吸收了進去,只剩下極為黯淡的一束,還在散髮著幽幽的微弱光芒。

  洞很幽深,很窄,只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而且突如其來的轉折點也比較多,但還好的是,來來去去也就只有一條通道,不容易迷路。

  越往裡邊走空氣越是寒冷。不知從何時起,四周的氣氛變得怪異起來,雖然有光亮,還聽得到其餘人的輕微呼吸,但是我總覺得像是孤身一人,所有人都死絕了似的。

  不但如此,還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死死的壓在心臟上,似乎再向前走一步,就是萬劫不復的絕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空,居然有個空曠的山洞露了出來,這個洞不知道有多大,手中強力電筒的光也不能把大概照出來。

  我們走進去,只感覺身體一暖和,通道裡刺骨的寒冷,居然在這地方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手電筒的光芒也恢復了正常狀態。

  我用手電筒向四周照去,只見周圍空盪蕩的,洞壁光滑,似乎有人工打磨過的痕跡。

  “好奇怪的地方。”林芷顏和張三到處望著。

  “不對,總感覺這裡透著邪氣,不是一般的古怪。”

  我的聲音低沉下來,腦袋也稍微清醒了,“你們看,洞壁上到處都有拋光的痕跡,而且最奇怪的是,這裡的溫度也和外邊差不多暖和。按理說這鬼地方幽深終年見不到陽光,會陰冷無比才對,何況通道那處也出奇的冷。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總之進來了,往前走看看。”張三示意大家將槍準備好,然後向前走去。

  沒走多久,就聽到林芷顏驚恐的大叫了一聲。她一眨不眨的望著前方,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手直愣愣的指向不遠處。

  我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也驚呆了。

  只見前方十米遠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扔著許多骨架,人的骨架。那些不知道幾千年前遺留下來的骨架,有著令人恐懼的數量。

  一堆一堆的人類骨架,就那樣擺著千奇百怪的姿勢倒在地上,在手電筒的光芒裡,泛出白森森的幽幽顏色,觸目驚心。

  我打了個寒顫,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蹲下身體查看了幾具就近的人骨。這些骨頭還算保存良好,估計已經死了上千年的歲月,手上拿著的古舊兵刃應該是唐朝初期的,已經鏽跡斑駁了,他們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痕。

  我又看了幾具,也是差不多的狀態。估計這裡死掉的上千人都是一個樣。

  沒有明顯的傷痕,但那些人臨死前,卻緊緊的握著自己的兵器,似乎如臨大敵的樣子。但是他們居然都沒有受傷。奇怪,這裡的上千人究竟是怎麼死掉的?

  我緊張了起來,一再叮囑張三和林芷顏小心一點。雖然時間隔了千年,就算威脅他們的東西也應該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消失殆盡了。

  不過誰又知道呢?在這陌生的環境中,小心能駛萬年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了一些古怪的建築群。

  那是一個古舊的船形磚室墓群,大約有二十多個左右。

  所有墓葬都是青石磚頭雕刻成的,和地下的岩石融為了一體。仔細看了看,應該是工匠將整個青石墓葬,全都埋進了岩石裡,不知道鑲入有多深。

  這個形制酷似小船的墓葬呈南北方向有序排列,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些多數為單人單室,也有一些是雙人合葬,規格也幾乎都一樣。全都長二到三丈、高一點丈、南端寬五尺、北端寬九尺、腰部也有七尺開外。

  這些墓葬砌築形式確實基本相似,墓底至二到三層磚高時便開始向內收,上收至兩側墓壁相距約一尺快要合攏時,在寬縫中用半截磚頭斜插其間鑲實,加上墓口三角形的封磚,使這類墓葬猶如一隻倒扣在地的小船。

  我們用力掀開就近的幾個墓室,只見隨葬品除了墓主人隨身所系腰帶上的銅扣件外,一座墓中僅有一兩件隨葬器物,如細頸陶瓶、銅鏡、三彩缽和一些銅錢等。

  但怪異的是,每個墓裡都全都看不到墓主人的屍骨。

  古怪,實在太古怪了,有墓葬群,卻沒有屍骨,難道是衣冠冢?但我們也並沒有發現墳墓裡出現衣服的殘片。

  “這個東西,我好像在哪個文獻裡看到過。”我托著下巴努力搜索著記憶,許久,才驚訝的大喊了一聲:“看這個排列方式,好像是“千魔羅天冢”!”

  “千魔羅天冢?”林芷顏一臉不解的望著我,“什麼玩意兒?很厲害?”

  “不清楚。”我搖頭,“只從《山海經》中看到過,據說這玩意兒一般都不會只封印一個妖怪,通常都是逢九數封印,這個墓群排列了二十九座,恐怕就封印了二十九個妖怪,而最中央的墓穴裡封印的那個妖怪,通常最厲害。”

  “不過看起來神話傳說都是假的,至少我們敲開了好幾個墓穴,鬼影子都沒有看到過一個。”林芷顏聳聳肩膀。

  “廢話,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而已。”我瞪了她一眼。

  不知為何,自從進入這個所謂的千魔羅天冢以後,心底就一直很不舒服,彷彿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直盤旋在心裡,久久不散。

  張三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響動,突然,他指著我的背,瞪大眼睛,驚訝的喊了一聲:“小夜,你的背包……”

  “怎麼了?”我正想將背包取下來看個究竟,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背上傳來,將我掀翻在了地上。

  我詫異的爬起身,只見背包猛地被裡邊的什麼穿透了,是那塊老男人留給我們的石頭。

  那石頭硬生生的穿透登山包,從包裡飛出來,然後迅速的向前方飛去,像是那裡有某個強大的磁場吸引著它。我們眼睜睜的看它飛向千魔羅天冢最中央的墓穴上空,終於我省悟了過來,大聲吼叫著:“射擊,快打碎那面鏡子!”

  張三反應很快,抬手就射出了一梭子子彈。但已經晚了,石頭飛入了墓穴中,突然山洞裡一陣地動山搖,然後傳來了某種動物尖銳刺耳的嘶吼聲。

  中央墓穴猛地爆炸開來,從裡邊探出一隻身高九米,長的既像熊又像狼的生物。它的眼睛泛著血紅色的光芒,猙獰的一邊吼叫著,一邊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們,像是在看美味可口的食物。

  “快逃!”我回手就向那怪物射了幾槍,一邊不斷射擊一邊向後退。

  子彈打在它的身體上,只是濺起一串串的火花,雖然不能讓它受傷,卻會令它很困擾。它怒吼著向我們撲了過來。

  “跑,快跑,不要回頭!”張三拼命的射擊,跟著我們,拼命的向來時候的那洞口跑。

  彷彿那天在四0二號房的夢境,在現實中重現了。

  那怪物就追的很快,它張著猙獰的大嘴、齜著鋒利的牙齒,不斷的向下滴著口水,它那雙又長又乾癟的爪子泛著鋒利的寒意。近了,已經離那個洞口很近了,但我們跑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頓時如同被雷電擊中似的,呆在了原地。

  不知什麼時候,入口居然唐突的消失了。現在的山洞就如同在山裡掏空的密室一般,我們沒有出口,只能不斷被那怪物追殺,然後被它吃進肚子裡。

  一絲絕望的感覺彌漫在三人之間。

  “不管了,繼續逃。總能找到出口的!”我斬釘截鐵的繼續向那怪物射擊,減緩它的速度。

  “還逃什麼,我們死定了,完蛋了。”

  絕境中,林芷顏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大笑:“真可笑,本美女還沒有嫁人呢。怎麼就這麼死掉了,還會死在那麼醜陋的生物嘴裡。”

  張三的感情沒有太大的波動,更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跟著我使勁射擊,直到彈藥用盡,“沒子彈了。”他打完最後一發子彈,微微一笑,灑脫的將槍扔到了一旁,然後張開雙手,閉上了雙眼,嘆口氣:“我努力過了,這樣死掉也不錯。”

  這兩個傢伙!我也將最後一顆子彈打了出去,苦笑著抽出了身上的砍刀。

  熊家婆離我們越來越近,我甚至能聞到從它身上傳來的惡臭味道。

  看來,這次真的要死掉了。

  稍微,還是有點不甘心。

  就在我們三人以為必死的那一刻,突然洞頂傳來一陣劇烈的響聲。

  頭上的洞頂猛地塌陷,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隨著洞口的出現,還有一個東西呼嘯著打在了熊家婆的身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那怪物被氣流掀倒在了地上,晃了晃暈沉沉的頭部,居然毫發無傷的又站了起來。

  新開出的洞口處,老男人楊俊飛扛著單肩火箭筒,衝我們露出欠揍的開心笑容,他身後有大量穿著軍服的軍人,拿著各種武器牢牢的對準了熊家婆。

  媽的,得救了,沒死成。

  “開火。”楊俊飛大喊一聲,所有人同時扣動了扳機……



尾聲

  我又回到了自己在德國的租屋裡,喝著咖啡,堅決的享受著陽光和假期。瀕臨死亡的經歷,可是很少有人能夠體會的到的,這一次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這麼強烈。

  不過事情,總算是告一個段落了。

  熊家婆最後還是死了,不過不是用現代武器殺死的,沒有武器能夠殺掉它,我估計,就算核彈都不行。最終我們敲碎了從我的背包裡,飛進中央墓葬的那塊石頭,它才被重新封印了起來。

  至今,我都還不明白,熊家婆這種生物究竟有沒有智慧,又或者,吃了它的心臟是否會長生不老,為什麼我和林芷顏會遇到甜甜,會得到那塊鳳凰牡丹鏡,難道都是那怪物的安排?難道它看透了我們會自個兒將兩個關鍵物品湊齊,送到它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這些已經無法考證了。

  關於老男人楊俊飛的失蹤,他並沒有告訴我們原因,以及需要牽制哪方面的勢力。就他說,他能夠救到我們純屬偶然,原本他協助軍方抓捕復神教的所有相關人等,而復神教的老巢居然就在千魔羅天冢的頂端。

  他在上邊隱約聽到一些槍聲以及怪異的叫聲,內心很不安。不過正因為他的那一絲不安救了我們。

  “這充分證明了,第六感不是女人的專利,其實男人也有,而且還很靈。”這是他事後的欠揍言論。

  張三,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們被救出去後,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跟老男人提起他,只是引得楊俊飛一陣茫然。

  “我不認識他。”他斬釘截鐵的說:“我還以為他是你的朋友。”

  林芷顏立刻撇嘴做出刻薄的樣子:“我早就說他有問題了,看吧,他果然不是個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對我們而言,他不是個壞人。

  他並沒有騙我們什麼,也沒有害過我們。對他,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說不定他在幫我們的同時,也在幫他自己吧。

  有一種預感,在今後的日子裡,我們肯定還會相遇的。

  至於被楊俊飛牽制住的那股勢力,雖然他死都不肯告訴我,但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番猜測。那個勢力肯定是和襲擊林芷顏的人是一夥的,而且,答案只有一個。

  一個拼命追求永生的方法的人。一個永遠不會老,不會死的人。

  陸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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