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UID
- 300088
- 帖子
- 2303
- 主題
- 256
- 精華
- 0
- 積分
- 693
- 楓幣
- 567
- 威望
- 679
- 存款
- 55033
- 贊助金額
- 0
- 推廣
- 0
- GP
- 13
- 閱讀權限
- 50
- 在線時間
- 275 小時
- 註冊時間
- 2021-3-28
- 最後登入
- 2025-12-4
|
|
內容簡介:
冰雪覆蓋的偏僻山村有一座神秘的老宅,裡面住著一個城裡來的醫生。
入夜,貓頭鷹叫個不停,村裡人議論說「又要出橫死鬼」了。
城市女孩兒初秀來到這裡當教師的第一夜,圍著火爐聽房東老頭兒講述了一個神秘恐怖的故事,故事就發生在多年前的老宅里。
引子
大雪封山的早晨,初秀從城裡出發,到坐落在郊縣的龍山村去報到。路上積雪太厚,通往郊區的公共汽車哼哼唧唧,走走停停,中途還出了故障。好不容易捱到郊區總站,換上長途汽車,顛簸到鎮上時,太陽已經偏西了。
緊跟著她下車的是一個疤臉兒男人,半邊臉像被懶婆娘胡亂揉過的麵團兒,皺皺巴巴的,看一眼,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初秀加快腳步往龍山方向走去,雪又深又滑,揹著行李提著包,怎麼走也走不快。聽著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不由得心頭一陣陣發緊,她知道是那個疤臉兒跟在後面。
又累又緊張,走著走著汗就冒出來了,初秀索性把大包小包往雪地上一放,坐下來想休息一下,以便趁機讓那傢伙先走。她低垂著頭,看著一雙沾滿雪粉的臟皮鞋從她面前碾過,揚起了一團白色的雪霧。
那疤臉兒頭也不回地朝山路走去。看到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丘陵後面,初秀覺得輕鬆多了,站起身繼續趕路,可是身上的行李越走越沉,和西邊的太陽一齊往下墜。爬上了一座小山包,喘著粗氣的初秀把東西扔在雪地上,就渾身癱軟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當她聽到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轟鳴,猛抬頭時,一輛墨綠色的越野吉普像巨型怪獸,突然從山坡那面拱出來,轉眼已經到了眼前。緊接著,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初秀這才發現自己與汽車只有咫尺之遙了。
她的心「嗵嗵」狂跳,等著被氣急敗壞的司機臭罵一頓。可是車上的人並不下來,司機正在小心地打開一個紙箱,擔心地察看著裡面,突然,他狠狠地合上紙箱蓋子,抬起頭來死死盯住了初秀。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棱角分明,眼睛裡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峻。他透過車窗看了她十幾秒,然後猛按喇叭,初秀慌亂地將行李拿開,他就狂踩一腳油門,汽車在漫天雪霧中迅速消失在山坡下了。
此刻,城市女孩兒初秀正懷著一腔熱情,要到龍山村來當小學教師。她對一路上遭遇的事情都不以為意,只是擔心剛才那輛汽車急剎時一定弄壞了易碎物品,心裡覺得有些歉疚。
太陽快要落山了,趕路要緊。於是她又背起行李翻過丘陵,遠遠地,巍峨的龍頭山已經在薄薄的暮色中顯現出了它的身影。
龍山村位於一條山澗的入口處,旁邊一座陡峭的山峰,就是遠近聞名的龍頭山。山澗中流出一條小河,將村子和高高的龍頭山隔在兩岸。
山下向陽的坡上,有一座古老的大宅院,與村落里稀稀拉拉的土壞房隔河相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初秀對這個陌生的小山村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因為她早逝的父母曾經在這裡插過隊。父母在世時,常常從他們口中聽到龍山村的名字,他們回憶自己的青春和初戀時,總要提到龍山村這個地方。而且,龍頭山還是古代渤海國的舊址,據說這一帶還有古戰場遺蹟呢!
這一切,都使初秀對這個小山村懷有一種神秘感和美好的嚮往。大專畢業后在一家小公司當文員的初秀,一直對自己的工作環境不滿意,她剛剛知道龍山村需要一名小學教師,就搶先報名當了志願者。
夜暮降臨時分,初秀終於走進了村口。她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見一棵黑乎乎的老榆樹,孤零零的,虬枝盤結,蒼涼的枯樹枝上系滿了一根根鮮艷刺目的紅布條兒。
樹上的一群烏鴉受了驚,「嘎」地發出一陣怪叫,黑鴉鴉地從她頭上掠過,消失在老宅附近的墳地裡。
第一章 第一個夜晚(1)
初秀來到龍山的第一夜,臨時住在一戶姓陳的老夫妻家裡。老夫妻沒兒沒女,兩間小草房就蓋在一大片菜地中間,菜地頭就是村口。
天黑以後,有一隻大鳥棲在村口那棵奇形怪狀的老榆樹上,每隔幾分鐘就發出一聲哀鳴。那叫聲就像一個性格陰鬱扭曲的傢伙,正在對什麼事物發出切齒的詛咒,用文字描述出來是兩個清晰的字眼兒:「恨呼……恨呼……」。
這裡雖然距離城市只有幾百里,外面世界的光怪陸離並沒有影響到村民們質樸的生活。人們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不久就早早地熄燈睡下了,整個小村沉入一片漆黑的死寂中。
身下的火炕像熱鍋底,直烙得初秀輾轉反側,鼻子尖兒卻凍得冰涼。睡慣了軟床的身體,硌在硬硬的石板炕上,初秀只覺得身上好像全是骨頭,沒了肉,渾身不舒服,怎麼也睡不著。
真沒想到,農村和城市的差別,從第一個晚上就顯現出來了。不過既然來了,就不能打退堂鼓。初秀小心地翻著身,試圖調整睡姿,讓身體舒服一點兒,但無濟於事。
夜深了,外面那奇怪的叫聲,聽起來更加清晰,初秀的注意力漸漸被吸引了。她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不由自主地凝神等待著。
「恨呼……!恨呼……!」
在那叫聲的間隔里,是令人心裡發毛的寂靜,似乎萬物都在嚴寒中屏息聆聽這意味深長的聲音。
睡在炕梢的老頭兒在被窩兒里咳嗽了一聲。
「噓……別吵醒了孩子……」躺在中間的老太太壓低了聲音。
「我還沒睡著呢。」初秀像聽到了特赦令,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陳爺爺,陳奶奶,現在就睡覺太早了。不如說會兒話吧?」
「唉,多少年冬天沒這麼冷了。」老頭兒放開嗓子咳嗽著坐了起來。
「你走了那麼遠的路,我是怕你累著。其實,人老了,也就沒那麼多覺了。咱就摸著黑嘮會兒喀吧。」
老太太說著坐起來披上了棉襖。
「老頭子,下菜窖去掏幾個土豆埋火盆裡。冬天夜長,待會兒小老師說不定就餓了。咱這兒也沒啥好吃的。」老太太有些歉意地對初秀笑著。
老頭兒邊答應著,邊摸索著下了地,套上棉衣推門出去了。
「陳奶奶,村口那棵老榆樹上為什麼系滿了紅布條兒啊?」初秀迫不及待地提出心裡憋了半天的疑問。
「那可是棵老樹,有幾百年了,都成精啦。村裡誰家的孩子有病有災的,不好養活,就拜老榆樹當乾爹,擺上供果,系根紅布條兒,領孩子沖老樹磕仨頭,這孩子就能養大。」
「是這樣啊!您聽……這是什麼鳥?叫聲怎麼那麼奇怪?」初秀話音剛落,就傳來一聲怪叫:
「恨呼!」
老太太用燒火棍捅著火盆裡的木炭,火盆裡立刻竄出了紅紅的小火苗,發出了微弱的光亮,映出老人臉上慈祥的皺紋。
「那是『恨呼』,就是貓頭鷹,我們這兒也管它叫夜貓子。」
「原來是貓頭鷹?噢,我在書上看過!真不知道貓頭鷹還有這麼多名字呢。」初秀好奇地衝著老太太笑了。
她這才知道,那種長著大鳥的身體卻配著一個獸頭的怪禽,在東北民間被稱作「恨呼」。民間傳說貓頭鷹的叫聲是索命的訊號。據說,每當它陰險地出現並叫個不停,附近的村鎮就會有人死去,不是壽終正寢,而是橫禍加身。不管關於愛護益鳥的宣傳怎樣一年年深入進行著,這裡的人們還是固執地認為,那傢伙是個不祥之物。
往往在清冷的夜晚,一彎月牙兒孤伶伶地掛在樹梢上,貓頭鷹就來了。村民們只要一聽到它的叫聲,就都噤若寒蟬。大人們的臉上會露出緊張肅穆的神情,小孩子則胡亂掀開母親的衣襟兒,把小腦袋瓜兒一直鉆進熱乎乎的懷裡去,才算有了一點點安全感。
它那個怪誕的「昵稱」,就源於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不改變的陰森狠毒的叫聲:「恨……呼!恨呼!」這叫聲,不緊不慢,聲聲刺耳,聽上去酷似一種神秘的咒語。
「這隻恨呼來村裡好一陣子了,一到晚上就在那棵樹上叫,叫得人睡不著覺,心裡直棲惶。」老太太憂心忡忡地說。
這時,只聽「哐當」一聲,老頭兒挾著一股寒風推門進來了,他手裡捧著一堆土豆,用後背撞上門,好像自言自語地說:
「『恨呼』又來嚎喪了,不知道這回誰家要倒霉?」
「你瞎說什麼!」老太太壓低聲音,提醒地瞪了老伴兒一眼。
「倒霉?為什麼?」初秀不解地盯著老人黑乎乎地挪近了的身影。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唉!不知哪家又要出個橫死鬼兒。」老頭兒小心地說。
「橫死鬼?」初秀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別聽他胡說。那是我們農村的一句老話,不當真,不當真!」老太太似乎害怕這個城裡來的老師會恥笑他們迷信,連忙用眼神兒制止著老伴兒。
「陳爺爺,您剛才的意思是說,貓頭鷹一進村,誰家就會死人嗎?」初秀琢磨了半晌,還是忍不住懷疑地問。
「八九不離十。還都是橫死的,老死、病死的不算數。」老頭兒咳嗽了幾聲。
「橫死的?」
「就是……出啥事兒死的。」
「就是指非正常死亡吧?……以前這隻鳥到村子裡來過嗎?」初秀若有所思地問道。
「唉,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年輕呢。」
「那……是誰家倒霉了呢?」初秀急切地往炕沿前湊了湊。
「是老宅子。那隻『恨呼』叫了沒幾天,他們家就出事了。」
「真的?出了什麼事?陳爺爺,您快給我講講吧!」天性喜歡歷險、對驚險懸疑故事興趣濃厚的初秀,立刻被老人的話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急切地想知道其中的故事。
「哎呀……按理說,老宅子那塊地,可是塊風水寶地呀。背山面水,正在龍頭之上。每年從冬至那天開始直到清明,清早太陽從山後一出來,第一縷太陽光,肯定就先照在老宅子上。別的地方還都陰著呢,只照得整個大院子金晃晃的……」
「您說的就是河對面山根兒下的大宅院兒嗎?」初秀想起了來村子的路上,見到的那個圍著黑乎乎院墻的老房子。
「咱這地方都管它叫老宅子。」老頭兒接著說,「可也不知是咋回事兒,偏偏事兒都出在那老宅子里頭!莫非是當初蓋房子的時候衝撞了哪路神仙?」
老頭兒住了口,納著悶兒坐在炕沿上,把土豆一個一個細心地埋在火盆裡,然後挾了一個火炭點著了菸袋鍋,「吱兒」地抽了一大口。
初秀豎起耳朵,耐心地等待著。
老人慢慢吐出了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中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大概一百多年前,那時候,咱這兒還是一片沒有多少人煙的荒地呢。
你知道咱這地界為啥叫龍頭山?這裡面可有些說道!咱村這道嶺,從高處看,就像一條長龍在雲霧里張牙舞爪,龍嘴裡還吐出一道清水來,就是村前那條河。
要擱在上古時候,可了不得!這可是個出天子的地方。要不,古代的渤海國怎麼能選在這塊兒建都呢?
那年,有一戶人家從山東闖關東來到東北,就在老宅子那塊地上蓋了個小房兒住下來,開荒,種地,生孩子。後來,又有人在河對面落了戶,這龍山村才慢慢成了氣候。
沒多久,那戶人家也不知道怎麼了,過得好好的,冷不丁睡了一宿覺的功夫,就像水蒸氣兒一樣飛了……
聽人說,興許是叫野狼給嚇跑了。也有人說,那家人大概是叫狼群給當了乾糧了!
那時候咱這兒到處都是野牲口,他們家看中的這塊地方,就有好幾個狼窩。這家外來人不懂得野牲口的性情,蓋房子的時候也許是不小心,搗了那狼窩,還弄死了兩隻小狼崽兒。
後來的一天半夜,一隻老母狼就帶著一大群野牲口來了,用爪子撓門、撓窗戶,「嗷嗷」地直叫喚,聽著那叫糝人!
第二天一早,房前屋后都是爪子印,墻上都叫狼撓得一道一道的。
那些狼連著來了好幾宿,鬧得全村人都睡不安生。就這麼著,等大夥兒想起來的時候,那戶人家就沒了。
從此,狼群也就不再來了。
後來,不知從哪來了一個年老的道士,人們都叫他曹老道。這曹老道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就在那小房子的原址上依山傍水建了一座大廟,用高高的圍墻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就在那廟裡頭打坐修行。
大家夥兒都議論,說那廟裡鬧鬼,半夜就看見鬼火一閃一閃的,還經常能聽見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說是……有馬嘶,人叫,喊殺聲,還有刀槍劍戟撞得叮噹亂響,轟轟隆隆,那陣勢就像古時候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廝殺。
村上原先有個老人兒,活了一百多歲。有一回他打那廟前路過,走著走著就犯迷糊了,直轉到天亮,一看,自個兒還繞著大廟的圍墻轉圈兒呢!
你說邪不邪?時間一長,誰都不敢靠前了。
村裡人都傳說那老道可有錢了,洗臉的盆子都是金的。有人看見他手腕子上還帶著兩個黃澄澄的大金鐲子,足有一斤來沉,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一年冬天,一夥兒強盜不知怎麼聽說曹老道有錢,趁著一個月黑頭的晚上來打劫,殺了老道,還把他的兩隻手都給剁了下來。
我尋思著,八成啊,是因為那金鐲子戴得太緊了,擼不下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