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一縷煙霧飄進走廊。「這地方著火了。」傑克喊道。他和喬治及丹尼同心協力踢著門。可是怎麼都打不開。

「我到頂樓去。」喬治喊道。

傑克轉身衝下樓，丹尼跟在他身後。他們來到一樓大廳，跑去大馬路上，到大樓旁邊的逃生梯下方。雨水打在他們身上。

「天哪，你看！」丹尼叫道。

他們上方溼滑的逃生梯上有兩個人，正在蹣跚地往下爬。

在昏暗的光線和大雨中，傑克依然可以看見那個男人的臉。他知道他們困住了亞當．考利夫，也就是班恩．塔克看到的身穿潛水服、害他做那麼多惡夢的男人。

烈火熊熊的臥室已經被煙霧填滿。妮雅在地上爬著，什麼也看不到，試圖呼吸僅存的一絲空氣。煙霧快讓她窒息了。窗戶。她必須找到窗戶。突然間她的頭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是牆壁！她一定是爬到了房間的另一端。窗戶一定就在那裡。她勉強站起來，伸長手臂想抓住窗台。可是她只感覺到熾熱的金屬。那是什麼？是把手嗎？是五斗櫃的把手。天哪，她一直在繞圈圈。她又爬回門邊了。

我不行了，她想。我不能呼吸了。

她突然感覺就像當年被瘋狗浪捲走一樣，被一股漩渦摟住。她已經累壞了。無法呼吸。而且好想睡覺。

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但這回縈繞在她腦中的聲音不是她父母的──是丹尼的。他在說：妮雅，我需要妳。

回頭去，她告訴自己。想著窗戶。它就在前方。靠近床，然後往右爬。她的雙腿依然被麻繩綁著，她勉強爬到房間的另一頭。

我需要妳，妮雅。我需要妳。

妮雅一邊咳嗽，一邊往前爬，逼自己爬到了窗邊。

※※※

「警察！不准動！」傑克對逃生梯上方的那對男女吼道。「把手舉起來。」

亞當停頓下來，轉身看著邦妮試圖從他身邊爬過。他一把抓住他。「回頭去。」他吼道，把她推回逃生梯。

到三樓的時候，他滑了一跤，用包紮著紗布的右手抓住欄杆。疼痛令他尖叫出聲，但他依然繼續前進。

他們爬過邦妮的五樓公寓外面，然後往頂樓六樓的平台爬去。他們聽到下方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看到大火引起的煙霧從公寓裡冒出來。

亞當看著上方的六樓平台。屋頂距離他們大約六英尺。

「沒有用的，亞當！」邦妮尖叫。

亞當抓住了上方的金屬欄杆往上爬。他的手指碰到屋頂邊緣。在狂亂迫切的情況下，他沒有時間注意自己是在受傷的那隻手上施壓，只顧著抓緊屋頂邊緣，把自己拉上去。

他聽到下方一個刺耳的聲音，感覺重心一個不穩，腳下的逃生梯已經和外牆分離了。

※※※

在樓下的街道，丹尼聽到消防車的警笛在西側大道上響起。他用手抓緊傑克雙腳，幫助他搆著逃生梯最底層的欄杆。「把梯子放下來。」丹尼大叫，看著傑克往二樓爬去。

片刻之後，丹尼也攀爬上危險的逃生梯。他可以看到火焰從五樓窗戶衝出來。妮雅！他想。妮雅在那個火窟裡面！

妮雅撐起身子勉強來到窗邊。她靠過去時，肩膀打破了一片大玻璃。她感覺身後的火燄被吸到外面，她腳下的地板也開始熔化。她把身體往前推，感到外面潮溼的涼空氣，她終於可以呼吸了。不過現在她只有半個身子在窗外，而腳下的地板開始不種而讓她往後倒。她用長滿水泡的雙手抓住窗台。碎玻璃刺穿了她的手掌。那股疼痛實在太劇烈了。她知道自己已經快撐不住了。在她身後是熊熊的火勢。下方傳來警笛的聲音，還有人們叫喊的聲音。但在她腦中，卻只有一片平靜。死亡就是這種感覺嗎？她忍不住想。

※※※

亞當用手指抓住屋頂。絕望產生的力量讓他爬了上去。但他感覺一股力量抓著他的腳將他往下扯。是邦妮。他試圖踢開她，可是沒有用。他再也抓不住屋頂。他搖晃著身子，跌回了平台上。

他露出怒容，一把抱起邦妮，推她上去。他們腳下的逃生梯搖晃著。

「放開她，否則我就開槍。」喬治從屋頂上喊。

「我正打算那麼做。」亞當對他吼回去。

傑克爬上逃生梯，看到即將發生的事。他打算把她扔下去！傑克爬到最上層的平台，打算和亞當搏鬥。可是太遲了。邦妮已經尖叫著往下墜落。

亞當跳回欄杆內，再次試圖往上爬。這一回他的手指還沒有抓住屋頂就失手了。他的身體左右搖擺，雙臂在空中晃動著尋找平衡。

傑克僵住身子，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在墜地之前做無聲的垂死掙扎，然後砰一聲墜落在人行道上。

※※※

在傑克下方的丹尼終於來到邦妮的公寓窗外。看到在火坑邊緣的妮雅緊抓著窗台，他用自己強壯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片刻之後傑克也來到他身邊，幫他一起將妮雅拉出來。

「我們把她拉出來了！」傑克喊道。「快走吧。這梯子快不行了。」

逃生梯猛烈地晃動，他們快速從五樓往下爬。丹尼半抱半拉著已經昏迷的妮雅。

當他們來到雲梯旁邊，下方的一位消防員對他喊：「把她交給我，你跳吧！」

丹尼將妮雅交給那位消防員伸出的手臂。然後他和傑克一起跳出欄杆，避開那往地面上倒塌、六層樓的金屬逃生梯，看著它壓在亞當．考利夫和邦妮．威爾遜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