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七點半，妮雅已經坐在東五十七街的尼瑞餐廳裡，一邊喂飲葡萄酒，一邊啃著麵包棒，而她祖父和莉琪才剛抵達。

她注意到祖父臉上很驚訝，於是輕鬆地說：「我只是在玩你的遊戲，麥克。約七點半，我就七點十五分到，然後說對方遲到了，讓他來個措手不及。」

「可情妳只從我身上學到這件事。」麥克在她身邊坐下，用斥責的語氣說。

妮雅吻了他的臉頰一下。先前莉琪打電話給她時，就已經老實告訴她了。「妮雅，我不需要浪費唇舌解釋麥克的心態給妳聽。他一向心直口快。他知道亞當的死對妳影響多大，他的心也因此在滴血。為了妳，他可以不惜一切。老實說，只要不讓妳痛苦，如果要他代替亞當置身於那艘爆炸的船上，他都願意。」

聽到莉琪的話後，妮雅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已。是的，他們是意見不同，但麥克就像支柱一樣，總是在那裡支撐著她，總是隨時在她有需要的時候提供援助。她實在不能繼續生他的氣了。

「嗨，老爺。」她說道。

他們握住了彼此的手。「還是我的好孫女嗎，妮雅？」

「當然啊。」

莉琪在他們的對面坐了下來。「你們兩個和好了，我該離開了嗎？」

「不用。今晚的特餐是妳最愛的薄切牛排。那也是我最愛的。」妮雅對莉琪微笑說，然後用頭點向她的祖父。「當然，只有老天才知道傳奇人物想吃什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留下來了。不過我們可不可以在上菜之前，聊聊天氣或洋基隊之類的話題？」

「我們試試看囉。」麥克和妮雅異口同聲說，然後彼此微笑了一下。只是無可避免地，他們在享用開胃菜鮮蝦時，就開始談論選舉的事。「除非到最後一刻，否則選戰是看不出勝負的，妮雅。」麥克說道。「尤其是大選年，紐約市和紐約州一向都令人難料。所以每一個選區都很重要。如果人們對某一位候選人有好感，就會同時投下其他向黨候選人的票。而妳就有辦法讓人們那麼做。」

「你真的那樣認為嗎？」她問。

「絕對錯不了的。」麥克說。「我一輩子累積的經驗可不是騙人的。我們只要讓妳的名字出現在選票上，然後就等著瞧吧。」

「你知道我應該會競選的，麥克。不過，再給我一兩天的時間釐清一下思緒吧。」

選舉的問題暫時解決了，她知道下一個話題是什麼。

「妳去找了那個靈媒嗎？」

「對，我去了。」

「妳跟耶穌還有聖母馬利亞說到話了嗎？」

「麥克。」莉琪警告他。

他就是忍不住，妮雅提醒自己。她小心自己的遣詞用字：「是的，麥克，我去了。她告訴我說，亞當很抱歉他反對我做自己想做的事。當然，我相信他指的是我想從政的事。她說亞當要我繼續過自己的人生，並且為他禱告。她說他要我把他的衣服都捐出去，這樣可以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如果那就是妳聽到的，倒像是不錯的建議。」

「不過如果我和鄧肯長老聊天，他恐怕也會告訴我一樣的話。唯一不同的是，」她刻意補充，「邦妮．威爾遜是從亞當口中聽到的。」

妮雅知道她祖父和莉琪兩個人都在盯著她看。「我知道很不可思議。」她說。「可是當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相信了。那絕對是真的。」

「妳現在還相信嗎？」

「我相信那個建議。不過麥克，還有一件事。彼得．蘭恩的名字也被提到了。當然，我還是不知該怎麼想，不過如果我真的可以相信邦妮的話，亞當──在另一邊──正在警告我小心這個人。」

「拜託，妮雅！妳把這件事看得太認真了。」

「我知道。但亞當和彼得確實曾經合作要在二十八街蓋二座大樓，而亞當是負責的設計師。彼得今天下午曾打電話給我，說有重要的事需要和我討論。他明天早上會過來。」

「聽著，」麥克說，「彼得能有今天，或許是過去幹過一些勾當，所以可能不是那麼清白。我會找人去調查一下。」他猶豫著，不想在晚餐時製造更多問題。但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不過現在該擔心的不只是他。妮雅，妳應該聽說了今天下午萊辛頓大道上那棟大樓正面倒塌的事吧？」

「是的，我看到六點鐘的新聞了。」

「還不只這樣，妮雅。我今晚離開辦公室之前，鮑伯．華特斯打了電話來。萊辛頓大道上那棟大樓的建商是山姆．克勞斯，但根據他們公司的記錄，亞當是負責大樓翻修工程的建築師。如果真的有偷工減料的情形，就像傳間的那種用次等建材或對標準不嚴格把關等等，那麼亞當是難辭其咎。有好幾個行人因倒塌事件而受傷，其中一人情況危急，有生命危險。」他停頓下來。「我是說亞當的名字可能會在另一樁刑案中被提及。」

麥克看到孫女眼中閃過一抹憤怒。「妮雅。」他說道，聲音幾乎帶著懇求。「我不得不事先警告妳。這對我而言也很難受。我只是不想看妳受到傷害。」

妮雅回想起今天下午，當邦妮在和亞當溝通的時候：他看著妳的神情充滿了愛──她曾這樣說──他已經原諒了凶手……

「麥克，我想知道他們說我丈夫的每一件事，因為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一定會把這些事查個水落石出。有人在那艘船上放了炸藥，奪走了亞當的性命。我向你發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出凶手是誰。到時候，那人一定會希望自己生不如死。至於華特斯和亞斯岱，如果再繼續讓亞當為他們自己的不法行為當代罪羔羊的話，我也會控告他們到底。你和你的那些老朋友碰到面時，可以替我這樣轉告他們。」

在一陣靜默之後，莉琪清清喉嚨、輕聲說：「牛排就快來了。我們可不可以談些別的呢？好比洋基隊的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