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邦妮．威爾遜離開之後，葛蒂一直在煩惱該如何告訴妮雅自己剛才聽到的事。她該怎麼告訴妮雅，亞當試圖在跟她聯絡？──因為葛蒂確信剛才邦妮告訴她的都是真的。她也知道妮雅一定會抗拒。妮雅拒絕相信有些人真的有通靈能力，而且他們可以用那種能力來幫助其他人。同時，妮雅也對於自己可能擁有的通靈能力感到恐懼。那也難怪，誰叫康納里總是在她旁邊說那是「童稚的幻想」

葛蒂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回想起當年在她臂彎中哭泣、年僅十歲的妮雅：「葛蒂姑婆，媽媽和爸爸真的有來跟我說再見。妳知道爸爸總是用手指梳我的頭髮嗎？下課休息的時候，他就過來那樣做了。然後媽媽也親了我。我感覺到她親我了。然後我就開始哭了。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了。我就是知道。可是爺爺說那些事都沒有發生。他說那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我曾問過康納里，葛蒂想，為什麼妮雅會在她父母的飛機從雷達上消失的那一刻感受到那些事。我問他為什麼如此確定妮雅是幻想她父母來找她。而他只說是我灌輸給妮雅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還有，葛蒂想，在那次可怕的意外之前，妮雅也知道她祖母瑪德琳死去的事。那年她才四歲，我看著她從樓上跑下來。她好高興，因為奶奶前一天晚上曾到她房裡，她以為奶奶出院回家了。當然，康納里也把那件事當成她做夢而打發了。

我可不敢讓他知道邦妮告訴我的事，葛蒂暗自提醒自己，無論妮雅是否決定和邦妮談談，我都得要她發誓別告訴麥克。

那晚八點鐘，她打了電話給妮雅。電話響了三聲之後接到答錄機。她今晚可能不想被人打擾吧，葛蒂想。葛蒂留言時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過於緊張：「妮雅，我只是想知道妳好不好。」她開頭說道。猶豫片刻之後，她又脫口：「妮雅，有件重要的事我必須和妳談談。我──」

她聽到電話被接起的聲響。「葛蒂姑婆，我在家。出了什麼事嗎？」

從她濃厚的鼻音，葛蒂可以猜出妮雅剛才應該是在哭。葛蒂把剛才的亦心翼翼全拋在腦後，「妮雅，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妳。我的一個靈媒朋友邦妮．威爾遜今天來找過我。她可以幫助已經過世的人和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親人接觸。

「妮雅，如果妳不相信的話，我可以介紹很多人給妳認識，而他們都可以證實，邦妮真的有特殊能力，這一點我確信不疑。今天她來找我的時候，她告訴我亞當從另一個世界與她聯絡，而且想要和妳說話。妮雅，請妳答應跟我一起去見她。」

她急著把話說完，可能因為擔心妮雅會掛斷電話，也可能是擔心自己會失去勇氣，改變主意不告訴她的孫姪女邦妮來訪的事。

「葛蒂，我不相信那種事。」妮雅柔聲說。「這點妳是知道的。我知道那對妳很重要，但我實在不信這套。所以請妳不要再提起了──尤其是和亞當有關的事。」

葛蒂聽到妮雅掛斷電話的聲音，同時皺眉一下。她本來想重撥妮雅的電話，對於自己在這種時候如此打擾她而道歉。

但葛蒂不知道的是，妮雅掛上電話之後，恐懼和不確定的感覺讓她全身顫抖不已。

我去年曾無意間在那個詭異的電視節目上看到邦妮．威爾遜，妮雅想。那節目邀請觀眾打電話去測試那些靈異專家的能力。如果那個節目不是騙局的話，妮雅對於自己和一些觀眾的共鳴感到訝異不已。妮雅尤其記得其中一幕，一個女人問邦妮有關她車禍死去的丈夫。

「妳在他向妳求婚的那家餐廳等他。」她說。「那天是你們結婚五週年的紀念日。他想告訴妳，他很愛妳，而且他過得很好，雖然他很遺憾沒有辦法和妳共度餘生。」

天哪，妮雅想，難道亞當真的在找我嗎？我知道麥克最討厭我說這種話，但我確實相信死去的人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畢竟，我知道媽媽和爸爸過世的時候曾經來向我道別，當我差點在夏威夷淹死時，他們也在我身邊。那麼，亞當現在為什麼不可能在找我呢？他為什麼要透過別人，而不像爸媽和奶奶一樣直接來找我？

妮雅看著電話，試圖抗拒那份打電話告訴葛蒂她有多迷惘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