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山姆．克勞斯的新女友婷娜．可蘭星期五早上接到他打來電話，取消當晚的約會，她因此非常不高興。

「我可以在哈瑞酒吧等你開完會。」她提議。

「可是這是工作，而且我不知道會開到多晚。」他坦白說。「我們有很多事要談。我星期六再打電話給妳。」

他掛了電話，沒有給婷娜機會再多說什麼。他坐在第三大道與四十街口的私人辦公室中，寬敞通風，兩面都有窗景，牆上掛的畫作都是山姆．克勞斯建設公司所建造的摩天大樓。

現在才十點，但他原本就已經焦躁的心情，因為接到檢察官來電要求和他會面而更加不安。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站在那裡陰鬱地盯著十六層樓下方的車水馬龍。他看著一輛車技巧地在車陣中穿梭，後來被一台突然停下來、占去雙線道的卡車擋住。他臉上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

但後來那個笑容消失了，因為山姆發覺到，那輛車彷彿就是自己的寫照。過去他曾經閃過幾個障礙，終於走到人生的這一步，但現在他前方卻出現一個大路障，威脅要阻斷眼前的路。這是打從他十幾歲以來，第一次有那種被迫害的脆弱感。

他今年五十歲，是個身材粗壯、普通身高的男人，有著一張歷盡滄桑的臉孔、逐漸稀疏的頭髮，以及獨立的性格。他過去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外貌。他吸引女人的地方除了散發出的絕對自信，還有他鐵灰色眼眸中閃爍的憤世嫉俗的智慧。有些人很尊敬他，有更多人敬畏他，也有少數人喜歡他。但山姆看待大多數人，卻是帶著嘲諷的蔑視。

電話響了起來，然後他祕書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了出來：「是蘭恩先生打來的。」

山姆的臉扭曲了一下。蘭恩企業是凡德米爾大樓建設案的第三個合作夥伴。山姆不但羨慕彼得．蘭恩出身富有家庭，也欽佩他的天才眼光，因為他竟然可以看出一塊表面上一文不值的地，事實上是房地產的金礦。

他走回辦公桌旁拿起話筒：「什麼事，彼得？我以為你人在高爾夫球場上。」

彼得是從他父親位於南漢普頓海邊的豪宅打來。這棟房子也是他繼承來的。「我是在球場上沒錯。我只是想確定會議是否照常舉行。」

「是的。」山姆告訴他，沒有說再見就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