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二)
官家庶女 by 一溪明月
2019-11-19 18:30
立夏絮絮叨叨地說著碾轉聽來的八卦,末了發出感歎:“從來只聽說妻妾爭寵,爭得頭破血流;沒成想這婆媳間,也能爭得這般驚天動地!哎,苦了四姑娘了!”.
舒灃輕歎:“四姐素來是個要強的,攤上這麼個婆婆,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舒沫心裡不是滋味,只低了頭默不作聲。
誰曉得表面看來風光無限的昆山伯府,內裡竟是如此的不堪?
難怪會娶個庶‘女’做正室,也難怪李氏應得這般爽快,半點也不難為她芑。
原來,竟是算准了以舒潼的‘性’子,定然會與章老夫人杠上,不動聲‘色’地等在這裡瞧好戲。
她就看不慣舒潼,都是一樣的庶‘女’,偏要擺出嫡‘女’的譜來,成天奉承著李氏,打壓庶妹,到頭來自己落了什麼好蝟?
“當著四姐的面,可不許‘亂’嚼舌根!”舒灃蹙了眉,輕聲喝叱。
正說著話,外面一陣***‘亂’。
打發了立夏出去瞧,卻是李氏打發林瑞家的送了二個拾綴一新,穿著齊整的二等丫頭過來。
她傳了李氏的話,只說邱家是二品官家,與他們的身份不同,身邊少了服‘侍’的丫頭,嫁過去難免教人看輕。
聽了這樣體恤的話,舒灃因舒潼之事而生出的一絲怨懟之心早消了個一乾二淨,千恩萬謝,親自送到‘門’外。
林瑞家的是李氏身邊的陪房之人,自然不能象賞尋常丫頭那樣,打發個銀錁子了事。
舒灃一時沒有乘手的物件,從腕上褪了一雙赤金鐲子塞到林瑞家的手裡。
林瑞家的掂了掂,只覺沉沉的,笑得見眼不見牙,喜滋滋地去了。
舒灃又讓芍‘藥’把那兩個丫頭領進來,細細地問了二人的年紀和名字。
卻是一個叫蕭蕭,十七;一個叫溫香,十六。
她聽了,便嫌溫香這名不好,改成暖‘玉’,各賞了幾百錢,讓芍‘藥’帶下去教些規矩,派些瑣碎的事情給兩人。
舒沫冷眼旁觀,見那二個丫頭面生的很,顯然是新買進府的。
模樣生得也還標緻,看起來卻不像是‘侍’候慣人的丫頭。
走路扭腰擺‘臀’,說話總捏著嗓子,軟軟糯糯的就算了,還總是把眼尾吊起來笑,教人機靈靈酸到心裡去。
一般新買進府的丫頭,年紀都在十來歲左右,最多不會超過十三四歲。十六七歲,手裡的事剛上手,就要配人了,不是白搭?
她不禁微微蹙眉。
邱家三少爺是個紈絝子弟,鎮日在‘花’街柳巷流連。
李氏送這樣兩個丫頭給舒灃,不是明擺著給她添堵嗎?
這人都還沒嫁過去呢,就給張羅了通房,算怎麼回事?
看著舒灃沉靜溫婉的側臉,不禁暗自替她擔憂。
同時,也越發堅定了她的想法:就算是被休也要擺脫李氏的‘操’控!
因為李氏是絕不會讓庶‘女’騎到她的子‘女’的頭上,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
她做主許的婚事,絕對沒安好心。
表面看起來正常穩妥的婚事,誰知道背後有怎樣的隱情?
外面的婆子又來催,說是領了香膏和鮮‘花’過來,要服‘侍’五姑娘沐浴。
舒沫見幫不上什麼忙,就帶著立夏回雅歆園。
經過抄手遊廊,忽聽假山後傳來嚶嚶低泣之聲。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驟然聽到哭聲,倒把立夏嚇了一跳,當時就要尖聲喝問。
舒沫心細,已從哭聲裡聽出是石榴,忙拉了立夏躲在紅漆立柱之後。
“四姑娘,原是奴婢的錯,不該多嘴問了幾句。要怪,就怪我吧,不關石榴的事……”李姨娘倉惶的聲音從假山後傳來。
“你是什麼身份?”舒潼尖著嗓子喝罵:“我處罰丫頭,有姨娘什麼事?”
這萬一要引得別人來圍觀,越發的沒了體面!
舒潼心中氣苦,赤紅著眼睛:“我心裡明白,你們一個二個全巴不得我早些死!我,我一頭撞死在這石山上,你們就痛快了,是不?”
她千辛萬苦,忍氣吞聲,為的不就是撐個體面?
這死丫頭倒好,竹筒倒豆,把那些難堪的事全翻出來,攤在太陽底下。
要她情何以堪?更有何臉面呆在娘家?
她又哭又罵,低了頭做勢往假山上撞。
立夏心中一急,就要從藏身處沖出來。
還好舒沫手快,一把拽住她,眼睛一瞪:“你想她早些死嗎?”
本來只是裝腔做勢,立夏這一闖出去,搞得不好就真撞了!
舒潼咬著牙,撥了發簪狠狠地戳她的手:“我饒了你,誰又肯饒了我?”
“四姑娘,我知道你心裡苦,可如今陪在你身邊的,也只有一個她呀……”
李姨娘臉‘色’慘白,又心疼舒潼的際遇,又要勸她罷手,還要提防被人撞見,心象被馬踏過一樣,碎得七零八落,淚水簌簌而下。
尖細而壓抑的哭叫聲嚇得立夏心臟怦怦‘亂’跳,又不敢出聲,只好死命咬緊了牙關,倒似受刑的人是她一樣。
怎麼辦,石榴要給打死了!
立夏緊張地拿眼睛不停地梭舒沫。
舒沫暗自歎了口氣。
李氏最喜拿錐子紮人,且紮的都是看不見的地方,不解開衣衫,見不到傷痕。
疼得鑽心,偏又不傷筋不動骨,最是‘陰’損。
她小時,是吃過這種苦的。
舒潼,心中恨李氏,遇著事情,還是不免學了李氏的做派。
想了想,拉著立夏躡手躡腳地退開一段,再加重了腳步返回來。
這一嚷開來,假山後立刻便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