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D.D.花了點時間才找來查理住處的公寓管理員。眼前的老先生駝著背，身材壯碩，從一大串鑰匙裡頭挑出目標。

「我們擔心查理的安全。」D.D.裝模作樣地向管理員說明。「我們深信他陷入即刻的危機。只是想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從管理員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一點都不關心兩人為什麼要進入他房客的屋子，也不管他們的理由是否合理。但D.D.跟菲爾還是說明瞭他們目前正在偵辦的案件。以防萬一。

門一開，管理員就退了出去。他粗聲說還有事情要忙，看完就自己關門。說完，他把菲爾跟D.D.丟在査理的單身漢套房裡。

「妳出去的時候我接到一通電話。」等管理員的身影消失，菲爾立刻開口。「三十分鐘前有人通報他曾在高速公路上送莎娜一程。他說她的車撞壞了，看到高檔的車子跟她身上的高級衣服，他完全沒想到這個人可能是逃犯。而且當時新聞還沒出來。」

「有人？普通人嗎？」

「業務員。要去波士頓開會。說他讓她在法尼爾廳下車。她跟他說可以從那裡自己走回家。」

D.D.皺眉。天已經全黑，査理空蕩蕩的屋子裡陰影幢幢。晚餐時間過了，她結束早上的冒險之後應該就要回家。肩膀又開始抽痛，心中的雷達也不斷振動。很接近了。這是關鍵時刻，接下來，這個案子不是終於了結，就是潰敗崩落。究竟是哪種結局？他們時間不多了。

「玫瑰殺手沒有協助莎娜逃亡？」她重複說道、還在觀察公寓內部，希望可以看出他們需要的答案。

「顯然沒有。」

「那究竟是誰裝設鞭炮，引開獄警注意力？」

「調查小組還在處理。」

「我不相信莎娜越獄跟玫瑰殺手無關。」D.D.斷然道：「這兩件事情一定有關。」

「我不反對。」菲爾朝起居室擺擺手。「也就是說我們漏了什麼環節，最好趕快想通。快點。」他打開大燈，兩人展開調查。D.D.從沙發後方的兩排書架開始，身為電腦大師的菲爾坐到放了薩奇筆電的小桌子前。D.D.找到四排描寫真實案件的犯罪小說，包括幾乎集滿整套的安．魯爾（譯註：Ann Rule，美國實案犯罪小說作家。）作品。

「他真的在研究這種類型的作品。」她一邊評論，一邊摸過像是《身旁的陌生人》（譯註：The Stranger Beside Me，安．魯爾描寫連續殺人犯泰德．邦迪的傳記小說，一九八〇年出版。）跟《綠河染血》（譯註：Green River, Running Red，安．魯爾描寫連續殺人犯蓋瑞．里吉維的作品，二〇〇五年出版。）之類的書名。接著她看見五、六本寫作教學書。再來是三本偵辦命案的精裝教科書，每本都放入許多真正的犯罪現場照片，這讓她心裡更不舒服了。

D.D.翻開其中一本，看到貼了黃色標籤的頁面。那個章節名為〈破壞屍體〉。已經很清楚了。

「D.D.。」

她放下那本書，走到菲爾緊盯著的電腦螢幕前。

「影像檔。」他向她說明。「看起來像是低畫質的針孔攝影機，裝在隱密處的混帳東西。有好幾十個檔案，建檔日期最遠是四、五個月前。全都沒有檔名。」

「開最新的來看看。」

他看了她一眼。「妳確定？」

她對擅長電腦的搭檔微笑，菲爾手中的滑鼠點來點去。她拎起電腦旁的黃色制式寫字簿。

我是誰？查理在頁首如此寫道。好鄰居，熱心的記者。

我看起來是什麼模樣？高階專業人士，混入電梯乘客間，沒什麼好注意的。

主要動機？關切她的安全，只是想幫忙。

行動目的：把最好的留到最後；哈利．戴伊的女兒，莎娜．戴伊唯一的弱點，現在她是我最後的獵物。因為我不像你，你也不像我。我更厲害。一直都是。

好處：結束一切。勝者全拿。

「D.D.。」菲爾的聲音切入，低沉而急迫。

D.D.抬起頭。菲爾將黑白影片往前快轉。看起來像是放滿衣物的衣櫃的靜止畫面。只是現在櫃門開了。一名女性的頭跟肩膀出現在畫面上。

雅黛琳．葛倫醫師走向鏡頭。

驟然直視他們。

她手中拿著一段白色膠帶，螢幕陷入空白。

「她找到了。」菲爾低喃。

「她把鏡頭貼起來！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不知道。」菲爾捲動視窗。「我找到標記的日期，可是沒有時間。日期是……昨天。」

D.D.僵住了，感覺自己被人從旁邊冷不防揍了一拳。「可是雅黛琳昨天幾乎都在我們身邊。也就是說那是她回家以後的鏡頭。大概是昨天夜裡。她搜過自己的屋子，在房間裡找到針孔攝影機，然後……沒有向我們求助？」

菲爾抬頭看她。「聽起來很不妙。」

確實是如此。接著，下一刻……D.D.閉上眼睛。她想通了。他們先前沒搞清楚的、那塊遺失的拼圖：他們原本來這裡的目標。「是雅黛琳幹的。」她悄聲說：「雅黛琳在監獄停車場引發騷動。她進監獄前把鞭炮丟到車子下。時間點剛好。」

「她幫自己的姊姊逃獄？」菲爾無法相信。「她同意讓自己毀容？」

「別忘了，她沒有痛覺。可是她會害怕。」D.D.點了點螢幕上沒有畫面的影片檔。「她一定知道是玫瑰殺手在監視她。甚至從好幾個月前就開始了。如果她聯絡我們，我們會怎麼做？」

「提供警力保護。」菲爾立刻答腔。

「我們曾經向她提議，但她拒絕了。然而，要是她跟自己的姊姊敲定某種協約……」

「我讓妳離開監獄，而妳要幫我打倒鎖定我的連續殺人犯。」菲爾補充說。

「莎娜不只會保護雅黛琳。她會終結這場遊戲。雅黛琳那天是怎麼說的？這是莎娜最擅長的事情。」菲爾推開椅子。兩人二話不說，直接前往雅黛琳家。

倒數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