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皮盜獵者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1-18 18:28
麥克金諾典獄長在清晨六點出頭來電。我還沒睡著,輕輕鬆鬆接起電話,以模糊的嗓音應對,聽麥克金諾解釋姊姊想跟我說話。我當然說沒問題,八點就到。
我掛斷電話,從衣櫃深處爬出來。在D.D.華倫來電通知玫瑰殺手再次出擊的消息後,我嚇得在這裡躲了一夜。我在微溫的水柱下沖了許久,還是沒有多少自己身為人類的實際感。
要穿什麼衣服踏上接下來的鬥智戰場?我帶上那件紫紅色羊毛針織衫。感覺這是最直覺的選擇。感覺這幾年來,姊姊跟我的相處模式宛如共舞。一個人前進,另一個就後退,左右搖擺。現在配樂變了,節奏加快,音量越來越強,在砰砰的拍子裡,最後只有一個人能繼續站著。
往南開向麻州監獄的路上,我想著要不要跟D.D.或是菲爾警探回報。不過我沒有聯絡他們。我已經知道會跟莎娜說什麼、做什麼了。跟我姊姊周旋的領域中,我可是專家。採取行動的人最好是我。
我進入貧瘠的灰色調大廳,出示身分證件,將皮包收進空置物櫃。這一切都靠著我的自動導航系統完成,最近這套儀式進行太多次了。如果犯下罪行的人是姊姊,那為什麼我會覺得一直待在牢裡的人是我?
麥克金諾典獄長已經在等我了。她領著我通過安檢、往後方繞去,低矮的黑色鞋跟敲出輕快的聲響。
「沒有波士頓警局的人?」她問。
「現在還早呢。莎娜狀況如何?」
「沒有什麼改變。那個記者,查理.薩奇……報紙上說他母親昨天晚上遇害。是玫瑰殺手最新的獵物。」
「他們告訴我了。」
「妳認為莎娜捲入這件事,對吧?」典獄長停下腳步,驟然轉身,雙臂環在胸前。她身穿完美無瑕的訂製黑色套裝,頭髮高高地綁成馬尾,稜角分明的顴骨展現出強烈的主張,她那副攝人的氣勢一向無往不利。「昨天我召集了獄方人員的緊急會議,問有沒有人逮到莎娜與監獄內外任何人通訊的蛛絲馬跡。據他們所說,根本不可能。至少他們沒有懷疑到任何東西上。」
我維持沒有立場的語氣。「不過懷抱罪惡感的人也不會承認吧。昨天妳提過了,假如居間傳訊的媒介是獄警,那一定是為了什麼好處。」
「只是再怎麼優渥的好處,也無法誘惑旁人協助妳姊姊。她殺了兩個獄方人員。在監獄裡,這種事情看得很重的。」
「妳確定?殺人事件已經過去很久了,當時妳目前手下的獄警大多還沒在這裡工作。妳也還沒來到這裡。」
麥克金諾凝視著她。「雅黛琳,妳想說什麼?」
「莎娜沒有見過其他訪客。而且妳也說她絕對沒有涉入任何外界通訊。因此我想這是不是代表她根本不需要這麼做:她的新朋友不在外面。她的新朋友已經在牢裡了。囚犯。獄警。行政人員。」
麥克金諾沒有立刻回應,過了一會才以清晰的嗓音說:「妳懷疑我也名列其中?我算是行政人員?為求公平,我得要把妳加入那個名單。妳不是新訪客,而且妳來的次數夠多,規律到大家都習慣見到妳。我敢說有時候大家甚至沒有注意到妳。」
「為什麼妳要讓莎娜跟我說話?」我問:「這已經超出每個月的配額。可是她一提出要求,妳馬上照辦。」
典獄長皺起眉頭,又露出困擾的表情。「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說:「昨天……莎娜說服了我。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招數,可是她跟那些命案相互連結。問題依然在:莎娜是那種能在單人牢房裡指揮別人犯案的犯罪大師?還是說她只是在取笑我們,創造一場死亡遊戲,讓我懷疑妳、妳懷疑我,波士頓警局大概正在懷疑我們兩個。我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雅黛琳。身為此處的典獄長,天啊,我身為晚上應該好好入睡的聰明女人,我想要知道在我的監獄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猜現在那些波士頓警局的警探很快就會重新來訪,想逼出更多情報。可是拋下所有的懷疑,我對妳有信心。如果有誰能從莎娜口中問出真相,那個人一定是妳。」
我們繼續往前走,目的地不是莎娜跟我平日使用的會客室,而是上回波士頓警探用過的那間。顯然麥克金諾典獄長打算在旁監聽。因為她想追尋真相?還是說要確認莎娜沒有洩露太多?
而我呢?我對這一切究竟有什麼要求、想法、感受?
麥克金諾說得沒錯。我們的內心都扭曲了,看到影子就開槍,懷疑每一個人,恐懼每一件事。
我想到查理.薩奇前天曾經說過的話。既然感覺不到痛,那我還怕什麼?
我想到昨天的丟棄證物任務。把一條條人皮沖進公廁馬桶。想到那三條皮膚浮在水面上,像是在嘲諷著我。
我這輩子第一次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這次也是一樣,莎娜已經等在房裡,上銬的雙手擱在桌緣。我一進門,她立刻抬頭、黑沉沉的雙眼射向我的紫紅色針織衫,我第一次受到猶疑不定的心情折磨。
姊姊的模樣完全超出我的預料。
她臉龐憔悴,比昨天還要蒼白、眼下浮現深深的紫青色。彷彿根本沒睡過、肩膀緊繃地聳起。
我想像莎娜會幸災樂禍,自以為是地享受她嶄新的力量,只要一彈手指就能見到警察跟我。她的預言應驗了,現在我應她召喚,來到她面前,聽候她差遣。
可是呢,如果我對她瞭解不夠深,一定會以為她深受壓力所困。她的視線從我的外套移往監視的單面鏡。
「誰在那裡?」她問得犀利。
我遲疑了下。「麥克金諾典獄長。」
「菲爾警探呢?」
「妳想跟他談嗎?」
「不想。我只跟妳說話。」
我點頭,走到大賣場買來的小桌子另一側,坐下。
「我想妳已經聽說了玫瑰殺手昨晚再次殺害另一名女性?」
莎娜一言不發。
「從她受到癌症侵擾的身體剝下一五三條皮膚。一定很不容易。有些療法會讓人的皮膚變得又薄又透明,像是洋蔥皮一樣。要用力撕扯才能剝下來。」
她什麼都沒說。
「妳是怎麼做到的?」我終於說出這句話。
她別開臉,嘴唇抿成細細的一條線,雙眼鎖住我腦後的牆面。
「一五三。」我輕聲說:「我們的父親四十年前收集的人皮數量。現在玫瑰殺手也留下這麼多人皮。證明妳跟殺手互通音訊?給予他關於我們父親的情報?莎娜,在千里之外奪人性命感覺一樣嗎?還是說沒有妳想像的那樣舒爽?妳依然坐在這裡,而妳的傀儡在外頭,握住刀刃,聞到血味。」
「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最後她如此低喃。
「真的?我身上的衣服可是妳最愛的顏色呢。」
她下顎的肌肉一抽,狠狠瞪著我,我第一次看出她的怒火有多熾熱。可是她又閉上嘴巴了。我往後靠去,雙手擱在膝上,打量這個身為我姊姊的女人。
今天是橘色的囚服,這個顏色使得她皮膚泛黃,掩去她原本的膚色。她的長髮依舊軟綿綿的,沒有洗過的樣子。還是說這其實是她靠著監獄裡水壓奇低無比的蓮蓬頭打理自己的極限。
堅韌的女性。她瘦而結實的身形像我們的父親。我敢說她在自己的牢房裡不斷運動。伏地挺身、仰臥起坐、深蹲、平板支撐。在二點五公尺乘三公尺的空間裡,有許多方法可以維持健壯。這點展現在她臉龐的艱苦線條與凹陷上頭。隔了這麼多年,她從未允許自己被監獄配送的食物餵得軟化肥胖。隔了這麼多年,她依然在等待。
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她等的就是這一天。
「不要。」我說。
「不要什麼?」
「妳要求的一切。任何條件、談判、交換情報。如果妳跟玫瑰殺手有所往來,如果妳想幫我們抓到凶手,那就挺身而出吧。人都是這樣的。這是身為人類應有的行為。」
莎娜終於看著我。她的棕色雙眸掩在眼皮下,難以判讀。
「妳一路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跟我說不要。」她斷然道:「打電話就好,不需要親自來到這裡。而且妳一向不會浪費時間,雅黛琳。」
「我來是因為有個問題要問妳。」
「所以現在妳要來跟我談判?」
「不。我是來提問。要不要回答都隨妳。爸爸是在什麼時候第一次割傷妳?」
「記不得了。」她的回應太過自動。我已經不相信她了。
「他什麼時候第一次割傷我?」
現在她勾起假笑。「沒有。妳只是個小寶寶。」
「騙人。」
她皺眉,眨眨眼。
「他有。我知道他有。然後我沒有哭,對吧?或是閃避、收手。我只是盯著他,一直盯著他,把他嚇到拉屎,對吧?所以我才會住在衣櫃裡。那不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也不是因為我們的母親奇蹟似地更愛我,更不是因為我只是個小寶寶。我。我被關在該死的衣櫃裡是因為他不要我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妳是認真的嗎?」姊姊懶洋洋地說道:「妳在氣那個?被關在衣櫃裡?聽好了,我能氣的事情比那更多。」
她捲起袖子,展示她那些傷疤,多年以來,我父親,甚至是莎娜她自己留下的傷疤。有寬有窄,突起的粉紅色線條,細細的白色痕跡。之前我都看過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莎娜,我知道妳的痛苦。」我低聲說:「雖然感覺不到,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角色。我是家族的良心,從一開始就是了。四十年前,把爸爸嚇得半死的就是這個。他注視我的雙眼,沒有看見他習慣面對的恐慌、憤怒、悲慘,只看到他自己。只有他自己。難怪在那之後,他會一直把我關著。當怪物很容易,看見自己的怪異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這是妳的諮詢療程?妳靠這種東西每個小時收多少錢?我們這些普通人會說這叫狗屁。妳應該要知道。」
「莎娜,再見。」
「妳要走了?」沉默繼續延長,我的字句完整進入她的腦袋。「真的?妳來到這裡……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跟我鬧翻?」
「莎娜,我愛妳。真的,好幾年前第一次收到妳的信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在那個衣櫃裡關了二十年,就為了等妳開門。我的姊姊。我的家人。」
莎娜抿起嘴唇,手指不斷在桌面上敲打。
「我告訴自己可以應付每個月的對談。我向自己保證我受過足夠訓練,可以面對跟殺人凶手的親情。但我最大的希望是見到妳。我想要每個月跟姊姊說一小時的話。跟妳說,我們只剩下彼此了。只剩妳跟我。」
莎娜的指尖敲得更快了。
「可是我們之間並沒有真正的親情,對吧?重點是妳罹患嚴重的反社會人格失調。也就是說我對妳而言並非真實。麥克金諾典獄長也一樣,還有任何一位獄警或是妳的獄友。妳永遠不會愛我、關心我。這樣的情緒對妳來說是不可能的,就像是我的痛覺。我們都有自己的極限;我該接受這一點。再見了,莎娜。」
我推開椅子,站起來。
姊姊終於開口了,她的音調低沉,比起字句、聽起來更像是嘶吼。「妳他媽的智障!」
我走向會客室門邊。
「他叫我照顧妳!那天爸爸這麼說的。警笛往這裡靠近。爸爸脫掉他的衣服,爬進浴缸,抓住他該死的阿斯匹靈,笑了。他遞出剃刀,他媽的笑了。
「雅黛琳,我嚇死了。我才四歲,媽媽哭個不停,門外有人大吼大叫,爸爸只是笑啊笑啊笑啊,就連我也知道那種笑法不對勁。
「照顧妳妹妹。」他一邊爬進浴缸,一邊對我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妳都是她姊姊,妳要負責保護她。莎娜小妞,聽我說,如果妳沒有家人,那妳什麼都沒有。」然後他伸出手臂,媽媽劃下剃刀……
「大吼大叫的人拿東西撞我們家的門。因為他們敲了門、按了門鈴、大聲叫我們開門,可是爸爸忙著死掉,媽媽忙著殺他,我不知道該做什麼,雅黛琳。我是個嚇壞的小孩,那些大人,整個世界,全都發瘋了。
「接著我聽到妳哭。妳從沒哭過,只是用那雙大眼睛盯著我們。雅黛琳,妳說得對,妳讓爸媽坐立難安。可是我不一樣。我絕對不會怕妳。我走向妳。我打開衣櫃,抱起妳,用力抱緊。妳不哭了。妳看著我。妳笑了。門砰地打開,大吼大叫的人衝進我們家。我輕聲要妳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好,我這麼說。我會保護妳。「因為妳是我的小妹妹,如果妳沒有家人,那妳什麼都沒有。」
「那天在養母家,我不是故意要傷害妳。我照我學到的方式做,他們帶走妳,我只剰下自己。雅黛琳,妳完全不知道我有多孤單。可是我沒有忘記妳。我記得答應爸爸的事情,所以我找到妳,這樣就可以看著妳、保護妳。我是姊姊,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我答應過了,無論妳把我想成怎樣的人,我會永遠遵守諾言。」
姊姊的聲音漸漸隱沒。我停下腳步,轉身盯著莎娜。她露出最陌生的神情。超越了認真,幾乎可以說是真誠。
「妳跟凶手聯手。」我低語。
「我要怎麼做?我無法跟外界通訊。除非牢裡有人很喜歡我,才會願意幫我。沒有人喜歡我,雅黛琳。這點我們都心知肚明。」
「妳知道很多。我的紫紅色針織衫。」
「我看見很多。三十年的獨處就有這種好處。那天妳的上衣卡了一條紫紅色的線頭。在那件愚蠢的灰色針織衫上有夠顯眼。這很合理,妳原本穿亮色的衣服,可是把它換掉了,來探監的時候才不會太醒目。這讓我……抓狂。連妳都被這個地方弄得死氣沉沉。」
「一五三。」我說。
姊姊嘆了口氣,臉垮了下來。「我記得一切。」她悄聲說:「或許我不該記得的。或許那就是我的問題所在。如果我乾脆地忘掉一切……等到我年紀夠大時,我開始查爸爸的消息。我夢見鮮血。每次都夢見。我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氣味跟滋味也一樣。我幻想著要做的事情……可惜它們不是真正的幻想。它們是重現。爸爸毀了我,雅黛琳。不只是他的DNA,還有他的胃口。我就是他。他死在他媽的浴缸裡面,卻披著我的皮重生。對,所以我查了他的事情。我去圖書館,讀每一篇我找得到的微縮膠片文章。他的收藏品總共有一五三條人皮,貼上標籤,保存在果醬罐大小的密封罐裡。妳得要承認,這樣的畢生力作確實很了不起。」
「可是玫瑰殺手──」
「顯然也查過爸爸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功課做得很認真。只要好好研究過大師作品,為什麼不能向他致敬呢?」
「妳說妳跟玫瑰殺手沒有個人聯繫。妳只是……跟那傢伙想法類似?喔,他也可能是女的。」
莎娜微微一笑。「想像真有那麼難?」
「妳知道凶手昨晚再次出手嗎?」
「我不會猜到昨晚,不過絕對不會拖太久。只要妳知道自己做得到什麼……要戰勝那份渴望可沒有那麼容易。」
「莎娜,那個人是男是女?如果妳真的那麼厲害,妳想我們的凶手是什麼性別?」
她聳肩。「不知道,也沒有真正想過這點。大部分的殺人凶手都是男生,所以我使用這個預設值。跟妳說,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跟我一樣厲害。」
我盯著她。「說不定還是妳。說不定這事就是跟妳有關。」
姊姊只是搖頭。「不,是妳,雅黛琳。這些年來,我被鎖在牢裡,丟在一旁獨自腐爛。甚至沒有人記得我──」
「查理.薩奇──」
「那個傲慢的混帳。即使在當年他也是那副德性。雅黛琳,沒有人在乎我。可是妳……凶手知道妳的事情。妳是他偶像的女兒,已經長大成人,美麗又成功。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沒有痛覺什麼的。玫瑰殺手一定查過妳的事情,知道妳的名字。說不定去過妳的辦公室,找到妳的住處。我敢說他曾經走進妳的臥室,摸過妳睡過的枕頭。他裝成維修或是除蟲人員,普通到不行,過了幾個星期、幾個月,妳絕對不會懷疑到他。可是他知道妳,雅黛琳。無論他是男是女。玫瑰殺手調查妳、看著妳、對妳無比執著。他一定會。妳是哈利.戴伊的神奇女兒,感覺不到痛。妳就像是吸引連續殺人犯的貓薄荷。他當然無法放下妳。」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可是我也知道妳。」姊姊繼續說下去,語氣沉著。「我知道沒有痛覺其實是害了妳。這代表妳無法自我防衛,或是進行任何體能訓練,因為妳不能冒著受傷的風險。妳不懂拿刀,不會開槍,連揮拳都做不來。雅黛琳,妳太脆弱了。這我知道;我敢說凶手也知道。」
「閉嘴。」我希望自己的反抗夠有力,可惜沒有。
「玫瑰殺手將會找上妳。妳呼喚著他。而妳的呼喚只有在死亡之後才會停止,他殺害偶像的女兒,證明自己的優越地位。他會殺了妳,雅黛琳。妳會死得很慢,因為那個人一定會想測試妳是不是真的沒有痛覺。我猜他會把妳活生生地剝皮。因為他想看妳有什麼反應。他想一邊剝下一吋吋皮膚,一邊看著妳的雙眼。」
我再也無法面對姊姊,用力移開視線,盯著地板,因為她說出的字句嚇到我了,正如她所願。我提醒自己,她在操縱我。在談話過程中,我得要不斷自問:她究竟有什麼意圖?
姊姊繼續說:「雅黛琳,我坐在自己的牢房裡,日復一日。我聽見很多。我讀了很多。這是我看到的結果。某個想變成我們爸爸的傢伙找上我的小妹妹。我他媽的不管那傢伙是男是女。那個玫瑰殺手一定會來找妳。玫瑰殺手一定會殺了妳。然後我就要孤單終老。
「當然了,現在妳一點都不在乎這件事吧?妳今天來是為了跟我說再見。是為了證明妳比我強壯,比我聰明。可是我不會離開妳,雅黛琳。四十年前,我抱妳離開那個衣櫃。我遵守了跟爸爸的諾言。我抱過妳。我保護過妳。我會再做一次──」
莎娜嗓音嘶啞破碎。
我抬眼,恰好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悲傷。出乎意料的真情流露?無比強大的演技?
「如果……不管用什麼辦法,我可以離開這裡二十四小時,雅黛琳,我就能幫妳抓到這個凶手。我會答應所有的條件,遵守妳立下的任何規則。最重要的是妳讓我逮到他,給我一個保護妹妹的機會。」姊姊笑了。森森的牙齒令我脊椎一涼。「爸爸說過,如果妳沒有家人,那妳什麼都沒有。雅黛琳,妳是我的家人。帶我離開這裡,我會為妳殺人。妳知道我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