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是誰？普通的保全公司員工。

我看起來是什麼模樣？平凡無奇。褐色長褲、藍色襯衫、壓低的棒球帽。

主要動機？做好我的工作。

行動自的：分散調查人員的注意，讓情勢更顯複雜。

好處：大家都愛反派角色。

※※※

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將車子直直開向目標。

門前車道上沒有其他車輛。屋裡沒有動靜。保全公司員工在路邊停車，從副駕駛座拎起黑色電腦包，把頭上的深藍色棒球帽壓得更低。

卡其褲寬寬鬆鬆，褪色的藍襯衫也一樣。跳蚤市場的戰利品，所以才會這麼不合身。不過便宜的衣物隨時都可以丟棄。過大的服裝能夠混淆視聽，讓人誤判體型，之後這點很重要，一定會有愛管閒事的鄰居提報可疑人物的外型。

深呼吸。雙手在方向盤上握緊、放鬆。就是這樣。現在不該思考，做就對了。全都調查好了，反覆計畫、做出決策。機會就在手中。

先是在目標位於市區的住處外徘徊。經過幾個星期、幾個月的考慮，時機終於成熟……接著小心翼翼地將包裹放在門前步道中央，距離夠遠，她得要走出門外才拿得到。按下門鈴，躲到門廊角落的造景假樹後頭。目標打開前門。目標嘆氣，看到四點五公尺外的快遞包裹。目標出門撿起她的獎品。

這時就可以輕輕鬆鬆溜進屋裡，鑽入前廳的櫥櫃待到半夜，當燈光全都熄滅……

我是誰？誰都不是。什麼都不是。或許我跟你們一樣，只是個往內窺視的局外人。

我的動機是什麼？財產安全。個人成就。野性的呼喚。或許跟你們一樣，我想要成為大人物。獲得歸屬感。

現在這個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下車，直接走向前門。

我扭曲身軀，靠著寬鬆的衣物掩人耳目，這個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撬動門鎖。此舉自然是觸動了住家保全系統，第一陣警鈐響起。

別慌。放鬆就好。因為警鈴越響，保全公司員工就更有理由出現。這全都在計畫之中。

我大步進屋，爬上樓梯，找到主臥室。

三十秒，然後再多一些。儘管在愛管閒事的鄰居眼裡，負責處理的人已經來了，保全公司的勤務人員正打電話通知本地的警察以及此處的屋主。時間很重要。

現在這個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打量眼前的床鋪。右手邊的床頭桌上放了一杯水，杯緣沾上模糊的粉色口紅。仔細查看，枕頭上留了幾根金色鬈髮。她一定是睡在這一邊。她睡得好嗎？還是說她依然記著那一夜，獨自站在黑暗的走廊，脆弱無助……

乖乖睡、寶寶睡，睡在樹梢上……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輕輕哼著。當風吹起，搖籃晃動……

襲擊偵辦刑案的警長並不在計畫之中。可是她聽見了，走出臥室，搶舉在身前。只有新手才會重返犯罪現場，現在這個毫無特徵的人懂了。臣服在誘惑之下，想再看一眼，複習每個細節，一切真的都是如此嗎？而且從屋外只看得到一片黑暗，空蕩蕩的，很安全。

接著，那個警長突然踏上走廊。得要馬上做出決定。要戰還是要逃。真的，這其實沒有那麼難。

其他人也這麼說過，只要殺了第一個人，之後就容易許多了。

即興演出。結果比想像還要好。所以現在這個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又要再即興一次。繼續數秒：十八、十九、二十……

時間是工頭。一定要遵守計畫。

拉開電腦包的拉鍊，掏出第一樣物品。一瓶香檳。當然了，還有手銬，邊緣細細地鑲上毛皮。接著是一朵紅玫瑰，直接放在她的枕頭上。

最後是卡片。今天早上才買的，是致勝絕招。

後退幾步。最後一次打量眼前景象。

行動目的：威脅、驚嚇、反抗。因為或許我不想跟你們一樣。我想比你們更厲害。

好處：腎上腺素分泌。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床邊桌上電話響了起來。一定是保全公司來查看是不是屋主誤觸警鈴，只要說出密碼就可以奇蹟似地要保全系統安靜下來。

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轉身，踏著穩定的步伐走向樓梯，離開屋子，回到等待著的廂型車旁。對著手機假裝跟誰說了一堆話，好好扮演盡責的員工。低頭，避開他人的目光，留意愛管閒事的鄰居，他們開始積極地往窗外探看。

保全警鈴依舊尖叫不休。

毫無特徵的保全公司員工爬回車上，開車離開。

留下獻給D.D.華偷警長的愛意。裡頭包括一張很體貼的卡片，上面印著：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