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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和安坐在餐桌前，勉強自己吃早餐，可是盤子裡的吐司幾乎沒碰過，他倆現在基本上以咖啡和絕望維生。

馬可靜靜看報，安凝望窗外的後院，對一切視若無睹。這段日子裡，有時候她受不了報上的內容，問他怎麼還有辦法看下去，有時候她會從頭版開始鉅細靡遺搜索綁架案相關的消息。其實最終所有報紙她都會看一遍，那是她忍不住硬是要去摳的傷痂。

安發現，在報紙上看自己的新聞，真是件最古怪的事。

馬可突然嚇了一跳。安問：「怎麼了？」

他沒回答。

沒回答就算了，今天是她恨報紙的那種日子，報上的新聞她不想知道。她起身把冷掉的咖啡倒進水槽。

馬可屏住呼吸看下去，這條新聞與綁架案無關──其實有關，只是別人不知道。此刻他的腦子全速運轉，企圖想出處理的辦法。

看看報上這張照片，就是他沒錯。毫無疑問，這就是布魯斯．尼蘭，他在卡茲奇山區的一間小木屋裡被人凶殘殺害了。這則新聞敘述得並不詳細，只說疑似搶劫，他的頭被打得凹了進去。若不是登了受害者的照片，馬可可能根本不會留意這則雖然簡短卻對他十分重要的報導，內文中提到，死者的名字叫做德瑞克．哈尼克。

馬可努力思索所有事情之間的的關係，心臟跳得飛快。布魯斯……真名根本不叫布魯斯，已經死了。新聞沒說他是什麼時候死的。這可能就是他之所以沒主動聯絡，也沒接電話的原因。是誰殺了他？蔻菝在哪裡？馬可驚恐地領悟到，蔻菝一定就在凶手手裡，錢也是。他必須報警。可是在此同時，他要怎樣才能不暴露出自己在整件事裡的角色呢？

他開始冒汗，抬頭看背對著他面對水槽的妻子，安垂頭喪氣，從背影都看得出悲傷。

他必須找警察。

但這會不會太蠢，蔻菝有可能還活著嗎？那些混蛋贖金到手，一定早就殺掉她了。

說不定他們會要求更多贖金？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得讓拉斯巴克知道這件事。可是怎麼說才好？要怎麼說才不會入己於罪？

他努力思索。布魯斯死了，無法洩密，所以知道實情的只剩他一個。就算警方抓到殺害布魯斯的人，就算布魯斯把馬可涉案的事告訴了他們，也死無對證，只是二手消息。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馬可抱孩子去車庫交給了布魯斯。

布魯斯的死或許是件好事。

必須告訴拉斯巴克，可是怎麼講呢？他凝視死者的照片，突發奇想。就跟警察說他在報上看見新聞，認出了這個人吧。說他曾兒這人在附近晃來晃去，之前沒在意，見到照片才記起。這說法警方未必相信，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

沒人見過他和布魯斯在一起，這他有把握，沒人能把他倆連到一塊兒。

他必須盡全力去救蔻菝，否則活不下去。

首先，得告訴安。他又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安。」

「嗯？」

「妳看這個。」

她走到他身後，低頭看那張報紙，他指著一張照片。她問：「怎麼了？」

「認得他嗎？」

她洱看一眼。「不認得吧。這是誰？」

「我確定我見過他。」馬可說。

「在哪裡？」

「我不確定，可是很眼熟。我確定是最近，就在附近，在我們家附近。」

安仔細看了看。「你知道嗎，我想我還真見過他耶，可是在哪裡呢？我忘了。」

馬可心想，這樣更好。

出發去警局之前，馬可先打開筆電查了查德瑞克．哈尼克命案的資料，把網上所有的新聞都看了一遍，以防萬一。

相關的資訊並不多，這起命案並未引起多大的注意。德瑞克．哈尼克死前跟公司請了長假，住進小木屋。每個月來一次的清潔婦發現了屍體。他獨居，離婚，沒小孩。看到這裡，馬可打了個寒顫。他認識的那個布魯斯說自己有三個孩子，知道如何照顧嬰兒，而且他相信了。現在嚇到馬可的是他自己的行為。他居然把親生女兒交給了一個完完全全陌生的人，相信他會好好照顧。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安和馬可沒打電話，直接去了警局。警方前一天下午已將他們的奧迪汽車發還。馬可抓著報紙跟警局櫃檯說要找拉斯巴克警探。今天雖是週六，但警探在辦公室。

馬可問拉斯巴克：「有空嗎？」

「當然。」警探帶他們走進那間熟悉的偵訊室，詹寧斯也跟進來，還帶了把椅子。個人面對面坐下。

馬可把報紙放在拉斯巴克面前桌上，指著死者照片。

警探看了看照片和報導，抬頭問：「怎麼了？」

馬可說：「我見過他。」他知道自己表現得很緊張，即使盡力掩飾也沒用。他故意直視警探的眼睛說：「我想我在蔻菝失蹤前那幾週看見過他。」

拉斯巴克問：「在哪裡看到的？」

「問題就是，」馬可含糊其辭，「我也不確定。可是我一看到這張照片，就知道最近見過這人，而且不只一次。我想應該是在家附近，就在我們社區──就在我們那條街上。」

拉斯巴克抿起嘴盯著馬可看。

馬可說：「安也認出他了。」

拉斯巴克將注意力轉向安。

安點點頭。「我見過他，可是不記得是在哪裡。」

「妳確定？」

她點頭。

「在這裡等一下。」拉斯巴克帶著詹寧斯走出偵訊室。

安和馬可默默等候。房間裡有錄影機，他們不想交談。馬可煩躁難耐，好想站起來走一走，可是他硬逼自己留在椅子上。

拉斯巴克總算回來了。「我會親自跑一趟，今天就去。如果發現任何與你們案件相關的事，就會跟你們聯絡。」

馬可問：「過多久會有消息？」

拉斯巴克說：「不知道。有消息就會盡快讓你們知道。」

馬可和安別無他法，只能回家等候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