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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巴克小心翼翼觀察安，怕她昏倒，靜靜看她伸手拿水喝，等她恢復血色。

精神科醫生的事他束手無策，從她媽那也沒問出什麼，可是安顯然很怕她媽說了些事情。拉斯巴克很有把握他知道安怕的是什麼，他問：「妳認為妳媽說了什麼？」

「我認為她什麼都不會跟你說。」安很不客氣。「因為根本就沒什麼可說的。」

他想了一下，這對母女真是不像──愛麗絲是非常沉穩的女人，每天都在忙她的社交委員會和慈善事業，比女兒精明得多，也絕對沒那麼情緒化，頭腦比較清楚。愛麗絲．居里進偵訊室的時候，笑得冷若冰霜，報完姓名就說無可奉告。那場偵訊非常短。

安說：「她沒跟我說她要來。」

「是嗎？」

安問：「她說了什麼？」

拉斯巴克承認：「妳說對了，她什麼都沒說。」

安笑了，這是她今天進來以後首次露出笑容，卻是個苦笑。

「不過呢，我跟妳的老同學倒是聊了一下。是個叫珍妮絲．弗科的。」

安整個人定住了，就像野生動物察覺到掠食者，接著猛然起身，椅子後退的時候發出摩擦地板的聲音。拉斯巴克和詹寧斯都沒想到會這樣。她告訴他們：「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安到大廳和馬可會合。馬可看出她很苦惱，就伸出胳臂護住她。安感覺得到拉斯巴克在身後看他們離開，感覺得到他的冃光。她默默走出警局，到了街上，揮手叫車的時候，她才說：「我想我們該找律師了。」

※※※

拉斯巴克正在對他們施壓，而且似乎不會罷手。現在的狀況已經變成，他們雖然還沒受控告，卻已被警方當成嫌犯對待。

馬可很焦慮，不知道安和拉斯巴克在偵訊室裡聊了些什麼，她出來的時候眼中有恐慌，偵訊過程裡的某些東西使她想盡快找律師。他想了解狀況，但問也問不出來，她回答得很模糊，不想說淸楚。究竟她有什麼事瞞著他？這讓馬可快抓狂了。

門口依舊有記者守著，他們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回到家中。安提議找她爸媽過來商量請律師的事。

「為什麼要找妳爸媽過來？」馬可說。「律師我們可以自己找，不用他們幫忙。」

「好律師的預付定金很昂貴。」安這話說得沒錯，馬可聳聳肩膀，任她打電話。

理查和愛麗絲很快就到。不出所料，他們早就不惜重金在找最好的律師了。

理查說：「安，很遺憾事情走到這步田地。」

他們圍著餐桌坐，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廚房的窗，照在木頭餐桌上。安煮了一壺咖啡。「我們也覺得找律師是個好主意。」愛麗絲說。「你們不能相信警方。」

安看著她說：「妳今早去警局應訊為什麼沒跟我說？」

「沒必要呀，而且我不想讓妳擔心。」愛麗絲輕輕拍了拍安的手。「我跟他們說的，就只有我的名字跟無可奉告，我才不會受他們擺布。我在那裡只待了五分鐘左右。」

「他們也找我問話，」理查說，「從我這裡也沒問出什麼。」他朝馬可看。「畢竟，我有什麼能告訴他們呢？」

馬可感到一陣恐懼。他不信任理查。但理奄真的會跟警察亂講話，在背後捅他一刀嗎？理查對安說：「他們還沒控告你們，而且我覺得之後也不會……他們沒法子這麼做。但我同意妳媽的看法，如果你們有頂尖的辯護律師，也許他們就不會再對你們指手畫腳或叫你們去警局問話，會開始專心調查真正帶走蔻菝的人。」

他們在餐桌商量的整個過程中，理查對馬可的態度一直比平常更冷，幾乎沒正眼看他。大家都注意到這件事，可是沒人真的當回事，除了馬可。馬可心想，我弄丟了他們五百萬，他怎麼這麼看得開，連提都沒提？但理查就算|個字都不說，馬可也知道他心中在想：我這沒用的女婿又搞砸了。馬可腦中浮現一個景象，理査坐在在鄉村俱樂部的酒吧裡，邊喝昂貴的烈酒，邊跟他那些有錢的朋友說這件事，說他的女婿有多糟糕，弄丟了他心愛的獨生外孫女，又弄丟他辛苦赚來的五百萬。更糟的是，馬可知道這一次是事實。

「事實上，」理查說，「我們今早已經找到一位，付定金了。」

安問：「找了誰？」

「奧伯利，衛斯特。」

馬可抬起頭，一臉不悅。「真的？」

「他是最好的辯護律師。」理查的聲音拉高了一度。「而且付錢的是我們，對此你有問題嗎？」

安看著馬可，無聲求他別在意，只管收下禮物就好。

馬可說：「可能有。」

安說：「請我們所能請到最好的律師有什麼錯？馬可，別擔心錢。」

馬可說：「我擔心的不是花費，而是這會造成什麼觀感。在我看來這也太小題大作，沒必要請一位專打大案子，而且是謀殺案的名律師。這麼一來，別人豈不是會把我們跟他其他的客戶視為同類？」

桌邊氣氛大變，大家都默默考慮這件事。安看起來很擔心，她之前沒從這個角度想過。

理査不以為然。「他幫很多人無罪開釋，那又怎樣？那是他的工作。」

「你這話什麼意思？」馬可語氣不善。安好像快生病了。「你認為是我們做的？」

「別說這麼荒謬的話。」理查紅了臉。「我只是務實。律師能請多好的就要請多好的，警方對你們的態度很不友善啊。」

「我們當然不認為你們跟蔻菝失蹤有任何關係，」愛麗絲眼睛看的不是女兒女婿，而是丈夫，「可是媒體誹謗你們，這位律師也許能讓它停止。還有，我想你們受到了警方的迫害，他們沒提出控告，卻一直假藉自願受訊的名義叫你們進警局──不能再這樣了，這是騷擾。」

理查也說：「警方沒有你們任何把柄，所以或許會住手，但若有需要，律師就會幫忙。」

安轉向馬可：「我想我們應該把律師留著。」

「好吧，」馬可說，「隨便吧。」

※※※

辛西亞和葛倫爭執好幾天了。那頓影響重大的晚餐派對是一週前的事，他們卻到現在還在吵。葛倫想置之不理，假裝影片不存在，或者乾脆毀掉它。這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他於心不安，因為他知道正確的作法是交給警方。問題是，在當事人不知情的狀況下拍攝性行為是違法的，而他一直在做這件事。影片中辛西亞坐在馬可腿上，兩人十分親熱。如果警方因此控告葛倫和辛西亞，會對葛倫的事業造成很大的傷害。他在一家很大很保守的公司當財務長，如果這事曝光，前途就毀了。

辛西亞沒興趣做什麼正確的事。對她而言，重點在於，影片中馬可在綁架當晚十二點三十一分走進家門，十二點三十三分抱著孩子出來，進入車庫，在車庫待了一分鐘左右，然後再次現身，走到史提威爾家的後院，隨後就是那個情色片段。

葛倫覺得那人綁架自己的孩子很可怕，但他猶豫不決，想做正確的事，又不想惹麻煩。再說，拖到現在才找警察也太遲了，現在問題已經不光是偷拍這麼簡單，警方可能會認為他們藏了證據，甚至告他們妨礙司法。所以，葛倫想假裝影片不存在，想毀掉它。

辛西亞也不願意向警方交出影片，她有她自己的理由。既然手上握著馬可的把柄，就要好好利用。

她要把影片的事告訴馬可，她有把握馬可會付大錢，這事用不著讓葛倫知道。

這麼做雖然殘忍，可是，什麼樣的爛人才會綁架自己的小孩？這都是他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