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翌日

在卞若萱的感應裡，自己和這杆長槍的感應非常地微弱，非要找句話來形容的話，大概像是冷風終明滅不定，仿若在下一秒就會湮滅的燭火。

其實對她而言，當務之急是將這燭火保護起來，保證它不會熄滅，之後再找點合適的可燃物，讓這火漲到即使在大風中依然能熊熊燃燒的程度。

可惜，她現在沒有這給條件。

即使是這點微弱的感應，也讓她對了這杆長槍有了最最簡單的操控能力，也不知道之前沒有記憶的那段時間，自己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卞若萱先調息了一會兒，儘量恢復著自己的靈力，同時減弱神識上的疲憊感。

大約過了兩刻鐘，她才重新睜開眼睛，然後按這杆長槍給她的回饋，盡力縮小對方的大小。

縮小的幅度遠比她想像中的要慢，也更耗費靈力。

稍令她有些欣慰的是，這杆長槍只要縮小了，是不會自己變大的，所以她可以縮一會兒再停一會兒。

斷斷續續地操作了四次，這杆長槍被她縮小到了一支發簪大小，同時，隨著體積的縮小，它也變得愈發地不起眼，現在看起來，就像跟造型有些別致的發簪一樣。

感覺到這會兒大概是這長槍的極限了，卞若萱也就放棄了將其繼續縮小的想法。

對這長槍默念了句抱歉，卞若萱重新梳了自己的頭髮，然後挽了個許久不曾挽過的道髻。

雖說她這年紀就輸道髻確實有那麼一點奇怪，但走路的時候握個發簪在手裡更奇怪。

做完這一切，卞若萱覺得自己該考慮下一件事了，現在她實在是困得不行了，需要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在秘境裡會困，只帶了蒲團沒帶被褥的卞若萱十分無奈。

這秘境裡確實有很多弟子的居所不錯，但這麼多年過去，裡面落灰的程度不會比她剛進來時的那間房要好，找個睡覺的地方還真成了個難題了。

環視了一遍自己的全部家當，卞若萱最後還是選擇取出了鶴符，她準備的鶴符比較多，在量大的情況下，耐久度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這時候也不用特別省了。

這樣想著，她取出了之前那張鶴符，注入了她現在剩餘的全部靈力。

紙鶴隨她心意展翅稍稍離地，卞若萱跳上了紙鶴，在紙鶴雙翅和脊背形成的一個基本水準的地方躺了下來。

這時候她就非常慶倖自己身高不高了，這紙鶴張開雙翅的長度就比她的身高要高很多了，睡她一個綽綽有餘。

不行進的話，鶴符其實消需要耗的靈力並不多，為了保險，卞若萱讓紙鶴完全落地，做站立狀。

估摸著這紙鶴大概能撐個一兩個時辰，卞若萱取了件剛收進儲物戒沒多久的法衣蓋在身上，然後立刻睡了過去。

這裡面溫度可比外面還低，萬一睡著的時候染了風寒可就不美了。

卞若萱這一覺睡得還算自在，就是這醒來的方式不太讓她滿意，她是從紙鶴上摔下來的，之前注入的靈力已經不夠鶴符維持鶴形了。

不過，由於她是側睡的狀態，這一下她摔得其實不太疼，就是手被震得有點發麻。

揉了揉手，卞若萱再次查看了時間，這會兒已經是午正了，該吃飯了。

剛睡過一覺，又吃飽喝足，卞若萱的心情格外之好。

撿起被她坐在屁股下的鶴符，拍了拍身上的灰，卞若萱先把被她當被子蓋的這件法衣收進了儲物袋裡，然後才重新注入靈力跳上紙鶴，抱著鶴脖子，操縱著紙鶴往最上面一層飛。

要她說，這宗門的結構設計還是不太科學，這麼大個倉庫，怎麼能只有一個出去的門呢？至少得是最上層一個最下層一個吧。

出門之前她也有點疑惑，上次進來的時候，那個藏經閣裡屍體可不少，這次這倉庫裡她怎麼一個都沒見著？

原本準備出門的卞若萱又重新折返了回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第三層和第四層有一部分的地方是沒有放東西的，而第二層她有些落了灰的地方她也沒有過去，這裡面光線也不好，她就沒有細看，現在想來，倒是有再去一次的必要。

這次她還特意取出了上次扣下來的那個月光石，這倉庫以前大概是用陣法照明的，之前昏暗著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到，現在有了月光石，她才能看到天花板上似乎是有過陣法存在的痕跡。

這種遠古的陣圖大概對陣修挺有吸引力的吧，比如守著她背了小半月陣圖的佑棋長老。

卞若萱這就不急著走了，操控著紙鶴往上飛，然後她直接站立在紙鶴上，準備試試，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其中的陣圖外顯。

大概因為這只是個照明用的陣法，所以陣圖藏得並不算深，而且這年份也太長了，所以卞若萱只用她臨時找出來的刀狀法器在這天花板上刮了幾下，陣圖就顯現了出來。

不得不說，仰著作業，這天花板會給人一種特殊的壓迫感，刮下來的那一層也很容易進到眼睛裡，所以操作得時候需要格外小心。

這陣圖可大，卞若萱把之前長老塞給她的珈藍紙都取了出來，然後一一拓印了下來。

然後她遇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問題，她還剩了三分之一的部分沒有拓印呢。

在‘自己手動縮小比例畫下來可能會出錯’和‘不畫這陣圖不完整萬一給了沒用咋辦’當中糾結了一會兒，卞若萱還是選擇自己手動縮小比例畫下來。

這時候她覺得自己帶的如果不是珈藍紙就好了，珈藍紙太透有好也有壞，透光度高保證了它可以作為完美的陣圖草圖選擇，但這也讓它只能用一面。

正常寫畫還好，拓印要是用兩面，那兩面的東西基本就會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各自上面有什麼。

所以說，如果她帶的是普通的紙，這會兒就不用這麼糾結了，畫什麼，直接兩面拓就好了。

可惜沒如果，歎了口氣，卞若萱落回了地上，開始記憶起這陣圖的樣子來。

拓印是需要觸碰到陣圖才能操作，但想記下陣圖，還是在地上，用一種能看到全域的視角比較方便。

這陣圖和她之前背的那些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東西，那些她背下來都沒用多長時間，這些她想盡可能完美地複製都非常困難。

只是畫個草圖而已啊，為什麼會出現手歪的情況呢？

畫到後面卞若萱的信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她可是個符修啊，靠手吃飯的人，這會兒畫個陣圖都手歪，那她以後畫符的時候該不會也出現這種情況吧。

對於這個，其實她是拒絕的啊。

在這種略微恐慌的心情中，卞若萱總算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給畫完了。

舉起自己畫的部分，和天花板上的略微一對照，卞若萱將這些珈藍紙標了序後，收進了儲物袋裡。

就這樣吧，再給她時間她差不多也就只能畫成這樣了，她盡力了。

搞定了天花板上的事情，卞若萱這才有心思來找這幾層裡邊有沒有屍體。

她也不完全是想發死人財，拿了人家宗門裡這麼多東西，替人家宗門裡的弟子們儘量收個屍，也算是稍微讓自己安心。

為了加快效率，她直接舉著月光石，飛到一個可以觀察整個樓層的高度往下看，在下面看可能還會存在有死角的問題，從上往下看就非常地直觀了。

第一層因為她收玉盒的緣故，基本都去到了，所以並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第二層在她沒有過去的地方，還真有那麼一位，卞若萱落了下去，將這位和他的師兄弟們排列在了一起。

準確地來說，她也只是勉強判斷出來這位應該是‘他’而不是她的，因為這位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了，而且，看身量，大概只有十幾歲，還沒有完全長成。

卞若萱上次收的那些個遺體都被她整理進了一個儲物袋裡，這點也讓她有些奇怪。

按理說這些個古修士們都是有本命空間的，看樣子他們的本命空間在他們死後也沒有崩潰，那麼，總不可能是他們的本命空間都沒有她用來裝遺體的這個儲物袋大吧。

所以，本命空間和儲物空間的性質應該是不一樣的？不然為什麼儲物器具的不可逆原則能對那時候的有儲物功能的法器生效，對這些個修士的本命空間無效呢？

這東西大概是給非常龐大的學術性問題，在空間上沒什麼造詣的卞若萱也只能將其拋在腦後。

時間不等人，她從進這秘境開始，基本上都待在這倉庫裡，其他地方什麼樣她還沒去過呢。

將第三層和第四層的遺體都收進了儲物袋，卞若萱重新回到了第一層。

確認自己沒什麼遺漏了之後，卞若萱在進來的地方刷了下權杖，出了這間核心倉庫。

這會都已經未正兩刻了，卞若萱又一種預感，出了這門和進來時可就不一樣了，她大概會碰到人了。

這層可能還是少有人來的，卞若萱駕駛紙鶴一路飛到傳送陣所在的地方，都沒有碰到什麼人。

進來後，她才開始思考下一個目的地是什麼，在另一個賀新春倉庫和內門弟子區域的藏經閣搖擺許久，卞若萱還是選擇了去藏經閣。

她現在有的各種靈材已經不少了，銷贓得花她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藏經閣裡的玉簡和書是可以直接看的，所以，還是去藏經閣吧。

確認了對應的樓層，卞若萱再次操作了一遍這傳送陣，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這宗門裡的傳送陣還真是方便，不知道太一宗有沒有設這東西。

不過有這東西她估計也不會去坐的，肯定要麼要花貢獻點要麼要花靈石，現在她是花撿來的貢獻點，才一點都不心疼，等到要花她自己的了，估計她會選擇坐紙鶴甚至徒步過去的。

所以，趁這撿來的貢獻點還能花，她還是趁機多用幾回過過癮吧。

出了這層傳送陣，還沒飛多久，卞若萱就遠遠地看到了幾個結伴的修士。

看樣子，大概是附近某城的弟子，一看她趴在紙鶴上，遠遠地就能感受到那散發出來的惡意。

大概是覺得她個小孩子沒什麼威脅，速度大概也不足以逃出掌控，幾人居然還挺囂張，隔著老遠就開始嚇她。

“小孩兒，把你身上的東西都交出來！”

卞若萱翻了個白眼：“各家進來之前都交代過的吧，這秘境裡不能打劫。大家都不是散修，你們難道以為自己能逃得掉？”

“小妹妹，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點，家族交代的可只是不能傷及性命，你乖乖的儲物袋都交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的。不然，你可能就要受點皮肉之苦了。”

“小姑娘，手脫臼啊，腿骨折啊，可是非常疼的，你可得好好考慮。”

“哦，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

卞若萱陡然加快了紙鶴行進的速度，然後拔高了高度。

還是得慶倖這是核心區域，這地方即使是走廊高度，都至少接近兩丈，她一貼近天花板，這幾個練氣的跳起來都摸不到紙鶴的腿。

飛過對方頭頂的時候，卞若萱扔了幾張火球符下去。

“為了謝謝你們沒想想要我的命，我送你們看出場煙花吧。”

這次她扔出去的就是普通的火球符，是她自己畫的中品，這些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雖然血腥味不重，但身上肯定是有人命的。

她這幾張中品的火球符，大概也不能真的傷到對方。

其實她是想扔實驗時還沒穩定的那個火球符的，但那東西一則不好掌控，鬧出人命來了確實麻煩，畢竟各家進來前還是有協議在的；二則動靜太大，萬一引來了其他不懷好意的人，更是麻煩。

所以她也就只能給對方烤烤火了，至於對方會不會受傷，就得看他們的反應快不快了。

沒回頭，卞若萱保持著這個高速，直接往目的地行進。

速度得加快了，除了剛才這幾個，肯定還有不少人已經到達這個區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