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愛欲邊緣(下) - BL彩蛋遊戲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39章 愛欲邊緣(下)

BL彩蛋遊戲 by 薄暮冰輪

2019-11-15 19:46

  
  一開始,喜歡的是那個表像,到後來,沉湎的是他的靈魂。
  
  第一眼的好感迅速點燃了左臨淵那隱秘而不敢表露的欲望,他深深地陷入了迷戀之中。迷戀張思嘉認真學習時夾著筆的手指,迷戀張思嘉苦思冥想時皺著眉的表情,更迷戀張思嘉洗完澡出來時幾近全裸的身體——他竭盡全力地去克制,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從他還在滴水的發梢,到他形狀優美的鎖骨,就連脊椎上那一條淺淺的凹陷都覺得無比性感。
  
  年輕的欲望貪婪而瘋狂,自從見到張思嘉後,左臨淵不記得多少次悄悄在浴室中想著他自慰,恨不得將他按倒在床上,撕開他的衣服,掰開他的雙腿,狠狠地進入他、佔有他,讓他秀氣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張和羞恥的情潮,然後沉淪在愛欲之中,放蕩地呻吟享受。
  
  可事實卻是,在隱秘又狂熱的欲望的催動下,左臨淵反而拉開了與張思嘉的距離。他從不主動約張思嘉出去打球,吃飯從來不和他一起,就連上課的時候也永遠坐在他後面,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放肆地看他。他後頸上那一段裸露的皮膚在引誘著他,他竭盡全力地克制著,不要去碰觸,不要去親吻,不要去留下印記,他不可以。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終將保持著泛泛的室友情誼,度過整個大學歲月。張思嘉會成為他心尖上那一縷不曾觸碰過的白月光,清冽、明亮,然而遠在天邊。
  
  那次同學的一次生日聚會,大家集體喝得酩酊大醉,錯過了宿舍的門禁,一群人乾脆在附近的賓館住了下來。左臨淵扶著喝醉的張思嘉刷開了他們那一間的門鎖,小心地將張思嘉放在床上。
  
  醉醺醺的張思嘉很好照顧,他既不大吵大鬧,也不上吐下瀉,就只是皺著眉一臉不舒服地蜷縮在床上,嘴裡嘟嘟噥噥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竟有幾分不省事的可愛。
  
  左臨淵擰了熱毛巾給他擦了一把臉,張思嘉舒服地呻吟了一聲,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臉上微微泛紅,嘴裡吐露著呻吟,還毫無防備的張思嘉在左臨淵眼中簡直在誘人犯罪,那種難以克制地想要親近他的欲望在酒精的催化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左臨淵手中那塊擦過臉的熱毛巾被他越捏越緊,攥得滴下了水。
  
  就一次,偷偷地親一口,反正張思嘉也不會知道。
  
  手指不知不覺地摸上了張思嘉的臉,溫熱光滑的觸感從手指一直傳到了心底。左臨淵終於無法再控制心中的魔鬼,俯下身吻上了張思嘉的嘴唇。
  
  唇瓣碰觸的一瞬間,身體像是過電了一般,他不由自主地用牙齒咬住了張思嘉的嘴唇,去索取更多的溫度,理性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他挑開張思嘉的嘴唇,用舌頭去摸索他的齒列,滾燙的欲望從唇舌間一直燃燒到了四肢百骸,讓人沉淪到地獄裡去。
  
  突然,張思嘉的嘴唇動了動,驀地睜開了尚不清明的眼睛。
  
  熊熊燃燒的欲望之火驟然被冰水澆滅,左臨淵猛地挺直了身,一動也不敢動,只能愣愣地看著張思嘉的眼神一點點褪去迷惘。
  
  張思嘉還沒有完全清醒,可也沒醉得那麼厲害,左臨淵將他扶到房間的時候他還是有意識的,等那塊熱毛巾擦過他的臉之後,他就更清醒了,只是酒精讓他反應遲緩,懶得動彈。
  
  所以當左臨淵吻上他的那一刻,他的大腦還浸泡在酒精中遊弋著。
  
  左臨淵吻了他?他該說他其實並不意外嗎——在他發現左臨淵的秘密之後,他就隱隱感覺到會有這一天。
  
  某天張思嘉出門沒多久被放了鴿子,怏怏地回寢室去了,寢室裡沒有人,浴室裡卻傳來「嘩嘩」的水聲。眼看天快下雨了,張思嘉想去把陽臺上的衣服收了,經過浴室的時候水聲停了,門後卻傳來沉悶又急促的呼吸。張思嘉當然知道裡面的人在做什麼,在大學裡不發現幾次室友在擼管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大家還會偷偷摸摸著,今天浴室裡的這個大概以為寢室裡沒人,絲毫沒有收斂。
  
  張思嘉有點好奇是誰,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當左臨淵低沉沙啞的聲音叫出張思嘉名字的那一瞬間,張思嘉僵住了。
  
  隔著一塊木門板,那急促灼熱的喘息仿佛就落在他的後頸上,張思嘉懵了半分鐘,決定立刻離開這裡,走的時候他格外小心翼翼,就連關門時都用鑰匙擰著門鎖,無聲無息地合上寢室的鐵門。
  
  這一次意外的發現徹底改變了張思嘉對左臨淵的認知,他本以為這個室友生性冷淡不近人情,因為一學期以來,衝著他外貌試圖親近他的女生一個個都在他的不假辭色前敗退了。
  
  這倒不至於讓張思嘉懷疑上他的性取向,因為他本人也是這樣,對異性談不上討厭,但也說不上喜歡,就是淡淡的。就連性幻想的對象都是模糊的,甚至沒有代入一張固定具體的臉。當同齡的男生在荷爾蒙的影響下躁動不安的時候,他的感覺就像是看著一群還沒有脫離動物本能的猩猩。
  
  雖然他也會遇到十分出色讓他很欣賞的女孩子,但是這種欣賞不會變成想要和她成為戀人的衝動,更不想投入到一段熱烈的感情中,讓另一個人走入他自己的世界裡。他也不覺得自己是同性戀,因為他對男人的感覺也是一樣,他只是單純地沉湎在一個人的世界裡。
  
  大概就是性冷淡吧,張思嘉默默想,反正不是性無能就行。
  
  這種古怪的性格使得張思嘉在發現左臨淵的秘密後很快恢復到了冷靜中,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惱怒過,無非是有點尷尬吃驚罷了,甚至有一絲隱隱的得意。他也沒有糾結正常人發現室友把自己當作性幻想物件時會不會覺得噁心,至多是因此對左臨淵多了幾分在意。
  
  他開始留心左臨淵,也因此發現左臨淵對他的態度的確和對其他人不一樣,他的高冷和不近人情,在面對張思嘉的時候卻總是打了個巨大的折扣。
  
  張思嘉確定,左臨淵是喜歡他的,至少對他有很大的好感,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好感從何而來。他是長得不錯,但是和左臨淵比起來,只要不是昧著良心的人,都得承認是左臨淵更勝一籌。
  
  以左臨淵的長相身材氣質,只要他願意,無論是男男女女都會前赴後繼。都這個年代了,大學裡公開出櫃的人也不少,低調地交個男朋友根本不是什麼事。
  
  可是張思嘉發現,左臨淵藏得非常深,幾乎是嚴防死守地隱瞞著。如果不是他意外發現了那個秘密,他絕對看不出左臨淵的性取向,更別說他暗戀他這件事情。
  
  為什麼呢?張思嘉疑惑著。他不可能去問左臨淵,也看不出更多東西。除了學業之外,他還在暗地裡調查二十年前哥哥失蹤的事情,搜集著這二十年裡失蹤人員的名單和資訊,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別處,於是這些疑問也就擱下了。
  
  直到這次醉酒後的親吻。
  
  當張思嘉意識到有人在親自己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這是不經思考的本能反應。當時喝醉了的他根本沒有縝密地權衡思量過,如果當時他是清醒的,他肯定會假裝不知道,讓這個秘密和那一次一樣無聲無息地過去。
  
  可既然已經睜開了眼,張思嘉就沒法再假裝下去了,他看著不知所措的左臨淵,摸著自己被「熱情招待」過的嘴唇,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同性戀?」
  
  那一刻左臨淵如遭雷擊的反應讓張思嘉更加迷惑,他都沒有生氣地怒駡他,為什麼左臨淵的反應比他還要強烈?
  
  左臨淵沉默了很久,他該說自己喝醉了認錯了,總之有無數個理由可以為他開脫,可是謊言到了舌尖卻總是無法說出口。
  
  到最後他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我是。」
  
  他已經準備好接受一切,無論是惡毒的言語,還是嚴厲的懲罰,哪怕是惡意的羞辱都可以,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他應該被這樣對待,這個污點讓他卑微到活該被人踐踏。
  
  所以當張思嘉面帶尷尬之色地說出那句話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同性戀不是錯。你也不用這麼偷偷藏著,找個合適的人好好過吧。這事兒我就當沒發生過,我不會說出去的。」
  
  左臨淵呆立了很久,他怎麼也沒想到張思嘉竟然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這種難以置信讓他下意識地問出了一句話:「那你是嗎?」
  
  張思嘉本想矢口否認。這是最正確、最直接、最不給左臨淵任何希望的回答。這個回答之後,他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再無交集的可能。
  
  酒精的影響從大腦中逐漸褪去,張思嘉開始思考得很多。他的腦中不斷重播著許許多多過往的畫面:父母拿給他看的哥哥和女友的照片,填高考志願時父母殷切又不容置疑的決定,父母送給他的成年禮物是那枚和哥哥一模一樣的耳釘,夢境的月光下他歇斯底里地向張嘉發洩的崩潰……
  
  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就要當你的替代品?憑什麼我要和你一樣?
  
  我從來都和你不一樣。
  
  這種迫切想要證明的欲望讓先前純粹的善意染上了別樣的色彩,張思嘉沉默了許久,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局促的左臨淵,低聲道:「我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
  
  這一句不知道給了左臨淵無盡的希望,那天之後左臨淵就開始明裡暗裡地向他示好。張思嘉雖然感覺有點彆扭,但是出於一種微妙的心理,他沒有斷然拒絕,兩人逐漸越走越近,比朋友更親密,比戀人更疏遠。
  
  這種疏遠的界限無處不在,就像張思嘉明明很討厭左臨淵叫他「思嘉」,可他卻從來沒有提出這一點。每當左臨淵這麼叫他的時候,他就會從眼前溫暖的美夢中驚醒,回到冰冷醜惡的現實中。他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強迫自己清醒著活下去。
  
  可是這一點,左臨淵從來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讓他知道,就像他刻意不去瞭解左臨淵的過去,只是冷漠地在心中劃開一道距離,將兩人的關係撇清。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大二時,此時張思嘉已經向左臨淵透露了自己有個哥哥在二十年前失蹤了,兩人一起調查著當年的事情。這一天他們一邊討論著收集到的線索,一邊在過馬路。那個時候已經很晚了,四周人煙稀少,張思嘉沉浸在話題之中,完全無視了周圍的環境,以至於一輛車橫衝直撞地開過來時,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
  
  走在他身邊的左臨淵發現得比他早,反應也比他快,就在汽車快要撞上張思嘉的一瞬間,他一把推開了張思嘉,結果自己被撞倒在了路邊,頭破血流不省人事。
  
  肇事的車輛逃逸了,空蕩蕩的馬路上張思嘉慌亂地打著急救電話,徒勞無力地對著昏迷的左臨淵說話,一遍又一遍。
  
  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路上,張思嘉的腦子裡都是空白的,他緊緊地握著左臨淵的手,生怕他就這麼突然之間停止了心跳。
  
  幸好命運還眷顧著他,左臨淵顱內出血並不嚴重,只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等待他醒來的時間是如此漫長,那寂靜漫長的夜晚中,張思嘉一直握著左臨淵的手,那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
  
  這個人不認識張嘉,永遠也不會把他當作張嘉的替代品,他是把他當作一個活生生的人來愛著的。
  
  他是被愛著的,傾盡所有地愛著。
  
  這種被人愛過的滋味,只要嘗過一次,就永遠也忘不掉了。
  
  天濛濛亮了,一夜未睡的張思嘉看著左臨淵從昏睡中醒來。
  
  於是他露出了一個憔悴卻燦爛的笑容,說道:「左臨淵,我們交往吧。」
  
  從那天起,兩人就在一起了。
  
  可是因為一時的感動而昇華的感情,在那份動容逐漸褪去後,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兩人的關係始終淡淡的,像朋友多過像情侶,就連上床都像是純粹解決生理需要,甚至從不做到最後。張思嘉不願意的事情,左臨淵從來不去勉強他,於是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維繫在一起。
  
  直到大二的第一個學期結束,左臨淵親耳聽到張思嘉在電話中和父母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他說:「好啊,既然你們想讓我帶個人回來給你們看,那我就帶回來。」
  
  掛掉電話後,張思嘉深深地看了左臨淵很久。
  
  那個眼神裡裝滿了故事。
  
  「放假跟我回家吧。」張思嘉說。
  
  左臨淵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可到最後他也沒有拒絕,他說:「好。」
  
  就在那個冬天,張思嘉把左臨淵帶回了家,當著父母的面出櫃,當即被趕出家門。左臨淵深深記得那個黑暗的樓道中,張思嘉牽著他的手,在一片漆黑中頭也不回地往下走。身後傳來男人女人一邊哭泣一邊責駡的聲音,他充耳不聞,一心一意地逃離這裡。
  
  這二十年來浸泡在毒液中的溫柔折磨,二十年來用愛意包裹著的扭曲操控,徹底將他變成了一條可憐蟲。他卑躬屈膝、搖尾乞憐,試圖攫取那一點點純粹的愛意,可是當甜味的糖咽下之後,他才發現,那是供奉給另一個人的祭品。
  
  為什麼不反抗呢?張思嘉問自己,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庭,過自己的人生呢?
  
  他捨不得,做不到啊,就連這麼一丁點反抗的意識,都是在他足夠成熟理性之後才醞釀出來的,在那之前他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沒有過。因為折磨著他的人,是養育他、塑造他、摧毀他的至親,他們愛他,雖然這種愛,比恨更可怖。
  
  他這一輩子最激烈的反抗,就是帶著左臨淵來到他們面前,告訴他們,他和哥哥不一樣。
  
  就只是這麼卑微到可憐的申訴而已。
  
  可就連這樣,他都已經竭盡全力,快要窒息。
  
  走出樓道的時候,月亮已經高懸在了頭頂。
  
  張思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陰霾,他笑著對他說:「今晚可沒地方住了,我們去外面住吧。」
  
  就是那個有著清冷月光的冬夜,兩人手牽著手走在人煙稀少的馬路上,零下的溫度中,張思嘉的臉都凍得沒什麼感覺了,可是左臨淵的手卻是溫暖的,那種值得交付一切情感的溫暖。
  
  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左臨淵太多了,那種無以為報的歉疚仿佛滿月的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在心頭,將他淹沒。他總是要做點什麼,來回報這份不可能回報的感情,讓自己卑劣的利用更加心安理得。
  
  他們找到了附近的一間賓館,開好了房間,像往常一樣洗完澡準備入睡。
  
  房間的燈已經關了,可是窗簾卻沒有拉上,那皎皎的月光照亮了這間房間。張思嘉掀開被子,擠到了左臨淵的被窩裡,左臨淵沒有睡,月光之中,他的眼睛清明得仿佛早已知曉了一切。
  
  這份鎮定讓張思嘉越發緊張,他舔了舔嘴唇,在越來越快的心跳中吻上了左臨淵的唇。
  
  他們接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熱烈地索取著,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和從前不一樣,不再是淺嘗輒止的試探,而是真正的做愛。他們在黑暗中探索著對方的身體,那皮膚上傳來的熱度好似在灼燒著靈魂。可是很溫暖,是那種會讓孤獨的靈魂飛蛾撲火的溫暖,不顧一切地放縱自己飛向那耀眼的光明,哪怕刹那的歡愉之後就是永恆的寂滅。
  
  「我們來做吧,我想要你。」張思嘉在熱吻的間隙裡氣喘吁吁地說。
  
  左臨淵依舊是那樣,他說:「好。」
  
  少年時情色的臆想和現實重疊在了一起,仿佛迷夢,仿佛泡影。兩個孤獨壓抑的靈魂竭盡全力地靠攏,好似只要這樣做,一切現實的痛苦都會在偎依中消散,既不用去瞭解對方的過往,也不必再拷問自己的內心,就這樣,讓那短暫的、片刻的、殘留在皮膚上的溫暖,抵禦漫長冬夜的嚴寒。
  
  就這樣相依為命。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