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巫山雲雨 第六十五章 和自己打架、還打輸了的女人

「那最初只不過是樂不思蜀的我心中的一份潛意識、一份愧疚，但是因為當時的我正處在試圖突破精神玄關的境界之中，精神狀況相當不妙，這份潛意識和愧疚最終直接演變成了一個有別於正常的我的人格。」滄海苦笑道，「她想要殺死我本身的人格、佔據我的身體，然後達成她想要做的事情……而我不想讓她成功，當時的我完全沉浸在了阿阮的溫柔鄉之中，根本不想離開，也不想失去自我。這就是根本矛盾，也是我和她唯一的不同，但僅僅只是目的的分歧，最終導致的就是我們兩個的決裂。」

嚴淵和雷霆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聽著滄海姐姐講著那過去的故事。嚴淵和雷霆真是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情況的發生——一具身體這種竟然還能夠誕生兩個人格，而這樣的兩個人格竟是還能夠對立、甚至戰鬥！

——好……好刺激啊！

滄海看到了他們兩個那閃閃發光的眼睛，歎息了一聲，沒辦法似的繼續講了下去：「那個時候可真是辛苦，她總是忽然從我的靈魂深處跳出來試圖搶奪我身體的控制權，而且一旦我放鬆警惕，她還總是能夠成功！所以在外人眼中，那時候的我似乎有些不正常——經常本來正在和阿阮聊天的我忽然就閉上了嘴，然後拔腿就往外跑、往靈山的方向跑！我想搶回我身體的控制權，她就在大腦之中大喊大叫，喊著『桑田她還在靈山等著你！巫彭大人和巫咸大人還在靈山等著你！』之類的話，說實話……當第一次聽到桑田她還在等著我這句話的時候，我還真的猶豫了很久，等我再反應過來的時候，我都快跑出南寧城了，而後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勁兒才搶回身體的控制權，然後才回到南寧城的。」

「那阮殷沒追上來？」嚴淵忽然問道：「或者說她沒有成功阻止住你那種奇怪的行為嗎？」

「阿阮不會干涉我做什麼的，就算等我跑回來之後，她也沒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再者當時的她也追不上我……」滄海搖了搖頭，嚴淵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頭，但是還沒等他多想什麼，滄海就繼續說道，「不過我後來都和她說了，並且和她一起去找她的父親詢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一開始的我並不知道這是因為接觸到精神玄關發生的異變，我還以為自己被什麼邪靈給附身了，直到龍屠先生診斷之後，我才知道這原來是我的另一個人格正在搗亂！」

「然後呢？然後呢？！」小雷霆兩隻眼睛像是閃爍著小星星一般得閃亮，她的身子前傾，湊近了滄海姐，似乎十分想要知道這個故事的後續，「然後滄海姐你就該和另一個滄海姐決裂的吧？是怎麼決裂的呢？你又是怎麼解決她的呢？」

「別急啦，慢慢聽。」滄海看著她那副模樣，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並且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雷霆從小就生活在巫覡一族和這座靈山附近，從未前往過真正的世事凡間，儘管她從小就聰明得過分，讓她有一種小大人（雖然是很熊的那種大人）的感覺，但是當這種新奇故事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依舊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之情。有這樣的聽眾在，滄海甚至都不忍心不繼續講下去了，儘管這件事對她來說其實是一件十分羞恥的事情，「那之後，我就意識到不對了，我不能再讓另一個再這麼存在下去了。你們兩個應該都知道，精神玄關並不是很容易便能突破的東西，巫覡一族甚至都有過湊不出十位地階巫覡擔任十巫的時候，哪怕是擁有巫姑之血脈的巫姑一族，也有過不曾突破這道玄關的祖輩在。當時的我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短時間裡突破精神玄關……但是等不下去了，另一個我越來越過分了，她不斷做出了我不想做出的怪異之事，到了最後……她甚至對阿阮出手了，她覺得『巫姑滄海』停留在南寧的唯一理由就是阿阮，於是有一天她動手攻擊了阿阮。」

「對阮殷？」嚴淵噗嗤一笑，「她是想不開嗎？那個百合女不當場把她打翻然後反手對她一頓啪，她可就是叫阮殷了啊！」

「你在說什麼啊？」滄海愣了愣，「那個時候的阿阮可是一點修為都沒有的啊？」

嚴淵：「……好吧，你繼續。」

——媽耶，意思是當年的阮殷還沒有修為，也就是她修煉時間又一步縮短了？靠！她到底只花了多少時間達到的地階巔峰啊！這個變態天才！

「嗯，還好那個時候我及時反應過來了，這才沒讓阿阮發生任何意外！不過你們兩個大約也聽出來了，另一個我的精神其實越來越混沌了，一開始的她還能夠和我正常交流，並且試圖通過交流說服我，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難以理性思考了——她會攻擊阿阮就是這件事情的證明……她甚至都沒有想過就算自己殺掉了阿阮，暴怒的南寧阮家這麼可能讓我離開？她甚至連這麼淺顯的事情都沒有想到就對自己的恩人動了手！那個白癡！」滄海口中的語氣裡忽然帶上了些許憤怒，她對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的做法似乎十分不滿，「所以我便去和她談判了！我跑到了南寧城外的一處空地，然後呆在那裡和她進行的最後的談判和決戰——當然，這場決戰最終是發生在我的大腦之中的，兩個來自於本源的靈魂碰撞在了一起，最後……」

「滄海姐你贏了？」

「不，我輸了。」滄海露出了遺憾和有些丟臉的笑容，「那傢伙的執念比我想像的更加強大……或者說，那本來也就是我的執念之一，我自覺自己所背負的不比那傢伙要弱，但是我錯了——她的執念在我身上也有所體現，最終導致的便是我的敗北。」

「啊？」嚴淵愣住了，「可是滄海姐你不是成功晉陞了地階了嗎？可是你……怎麼敗北了呢？」

「沒錯，我敗北了，但是我也越過了精神玄關，這二者並不矛盾啊。」滄海微笑道，「或許徹徹底底擊敗她也是一種度過精神玄關的辦法，但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回到靈山了，今日我應該還呆在南寧城或者呆在阿阮的身邊吧？但是我並沒有擊敗她，在與她的決戰之中，我意識到了隱藏在心底的那份執念，我並沒有破除這份執念，我選擇接受了它。於是，我和我的另一個人格合二為一，並且跨過了精神玄關。」

「然後，我便與阿阮辭行，離開了南寧，回到了靈山，成為了巫姑。」

「嚴淵，這就是我的故事，不知道對你有沒有作用……老實說你應該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格，我想我這份經歷對你應該是沒用的。」滄海翻了翻白眼，然後微微摀住了自己的臉，「真是的……讓我說出這種黑歷史出來……唉，和自己打架而且還打輸了的，大概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