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兩鼠斗穴 第七十五章 兩鼠斗穴（上）

江東來強行抱住了秦筱玉的身體，帶著她衝出了閻王貼的餘波，因為撲的太猛，他抱著小玉衝出來之後一個趔趄，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好幾圈之後才勉強卸下力道停了下來。

閻王貼真是無比強悍的招式！秦筱玉凝結的閻王貼輕易地斬落了灰鼠的頭顱，讓灰鼠的屍體無比淒慘地倒在了擂台邊緣——他在秦筱玉的閻王貼面前竟是連一秒鐘沒撐下去，就被直接斬殺了！但是這樣強悍的招式也有著極為過分的代價。

閻王貼這個招式本身就是燃燒了使用者根骨、天資、生命力，以這些東西作為燃料，才得到了這麼恐怖的攻擊力的！一旦使用，像是小玉這樣一瞬白頭的，還算是代價較小的，多虧了江東來那不要命地撲救，直接在秦筱玉繼續往閻王貼灌注自己的更多東西之前，強行阻止了她。

閻王帖真正發動之後，是很難停得下來的，像是秦筱玉當時的情況，就算她感覺自己的攻擊力已經足夠斬殺灰鼠了，她也停不下自己——更何況面對灰鼠她始終心裡沒底，就算是灌注自己的全部，也不敢說能夠斬殺灰鼠！

但現在灰鼠被斬殺了，秦筱玉也沒有被這一道閻王帖搾乾而死，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

「呼。」江東來呼出了一口氣，他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秦筱玉，他目光柔和地看著自己懷中的少女，又心疼地伸手撫摸了一下她那一頭花白脆弱的秀髮，捏了捏她虛弱的臉蛋，輕輕地罵道：「你不用為了我這麼拚命的，傻丫頭……」

說完，他抱著秦筱玉慢悠悠地站起身來，環視一圈，發現那幻術並沒有隨著灰鼠的死亡而消失解除，觀眾們看到的，依舊是灰鼠創造的幻術畫面，他歎息一聲，隨後抱著小玉的嬌軀一步步地走向擂台的台階，想要走下這個被幻術覆蓋的擂台。

「噠、噠、噠……」

在異常寂靜的擂台之上，只有他沉重的腳步聲的響聲，他一步步沉重地走向台階，想要走下台階，離開這裡，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腳步聲突兀消失了。

而江東來還在走著。

「？！」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也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發生了什麼？！灰鼠不是死……

他的腦海之中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但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右臉就被重重一擊抽中！直接將江東來抽翻在地，他只覺得自己被這一巴掌扇得懵了！天旋地轉、雙眼冒著星光！他只來得及摟住懷中的秦筱玉，然後摔倒在地，接著腦袋又被人用一腳狠狠地踩住！不讓抬頭！

沒有聲音的這一瞬間，他因為這剎那寂靜而忽略了警惕，直接被人制住了！

——是誰？！灰鼠不應該已經死了嗎？連腦袋都掉下來了還能不死嗎？難道說這擂台之上還有他的夥伴……

「不用猜了，就是我。」

灰鼠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

江東來在他的腳下艱難地轉動腦袋看向了上方——接著，他便看到了一個渾身毫髮無傷的灰鼠！

——發生了什麼？！

江東來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看到的事情！

他可以確定自己剛剛肯定是看清了灰鼠之死——他親眼見到這個男人被秦筱玉的極紫光刃一劍斬落了頭顱！親眼看到了他的身首異處，親眼看到了他的鮮血淋漓，甚至親眼看到了他不斷冒血的氣管、死不瞑目的雙眼、以及溢出了鮮血的嘴角。

——媽嗨啊！腦袋都和身子分開了！還能不死嗎？！你灰鼠難不成還是刑天不成嗎？

「哦，你是不是在疑惑啊？明明已經親眼見到了我的死亡，為什麼我還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踩著你的腦袋？」灰鼠彎下了腰，笑瞇瞇地湊近了江東來的腦袋，輕聲說道：「所以……你為什麼會覺得看見的就全是真的？」

他說著，然後腳下微微用力，逼迫著江東來偏過頭看向之前「灰鼠的屍體」——那裡「灰鼠的屍體」還靜靜地躺在地上，「灰鼠的腦袋」也還靜靜地呆在距離屍體不遠的地方。灰鼠似乎看到江東來已經在看了，於是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接著，讓江東來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在他眼皮子底下，那「灰鼠的無頭屍體」和「灰鼠死不瞑目的腦袋」竟然一起消失了！江東來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它們兩個便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什麼？！」

「嘿，幻術。」灰鼠得意洋洋地說道，他的腳離開了江東來的腦袋，隨意地踢了踢江東來懷中的秦筱玉，笑道：「這傻丫頭還以為自己能用閻王帖殺死我呢——她在昏迷之前可能還覺得她能殺掉我，殊不知她的閻王帖甚至都沒有打對方向。我能用幻術騙過整個觀眾席，為什麼不能騙過你們？」

「什麼？」

「你們為什麼會產生我沒有使用幻術的錯覺？」灰鼠微笑起來，「你猜猜你現在面前的我……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

江東來沉默下來，灰鼠已經沒有再踩著他的腦袋了，他便趁機抱著秦筱玉掙扎了幾下站起了身，並且往後退了幾步，與灰鼠拉開了些許距離，異常謹慎地看著他。老實說，被灰鼠這麼一嚇，他現在的確不敢肯定眼前的灰鼠到底是不是真的了，畢竟之前的「灰鼠屍體」就真的騙過了他的感官，讓他誤以為灰鼠已經死了——此刻他要是飛速地躲到一旁，弄出來這麼一個假象與自己對話……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灰鼠……

——師傅曾經提過一嘴，幻術雖然好用但卻沒有實體，若是要到實體的程度……要到天階嗎？灰鼠還沒有這個境界，他只是地階……希望他只是地階……

——我還有機會確定……

他將秦筱玉從懷中放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後皺著眉頭重重敲了一拳自己的右腿！然後死死地盯住了灰鼠，語氣冷冷地說道：「灰鼠。」

「怎麼了？」灰鼠微笑地問道，「難不成想通了，想主動給我獻出心臟了？」

「你也見過我的師傅吧？」

「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我還和她交過手呢，雖然只是幾個回合，但是也算是感受過她的實力。」灰鼠打了一個響指，「刀法返璞歸真……還真是有點東西啊。」

他似乎還不知道嚴小米和嚴淵是一個人的事情。

「嗯……我的師傅他和我說過一句話。」江東來背著秦筱玉，淡淡地說道：「他讓我在戰鬥之中多多思考，我是一個很聽師傅話的乖徒兒，所以我一直都在思考。」

「思考什麼？」

「思考你為什麼要一直對我強調『主動把心臟獻給我吧』這件事情呢？」江東來冷笑起來，「如果只是要我的心臟，我主動獻給你和你主動來取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你為什麼這麼想讓我投降呢？所以我在開始思考——會不會是我『投降主動獻出心臟』這件事有什麼意義嗎？」

「……」

灰鼠微微愣了愣，一句話都沒說出口，而看著他那副沉默的樣子，江東來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件事真的有什麼特殊意義！

「說到底，你為什麼需要的心臟呢？除了《血煞修羅》以外，我想不出我身上有任何會被你盯上的特殊性，再聯繫這部功法唯一的作用——也就是控制肉體的能力……所以，你是想要的是這份能夠控制肉體的能力嗎？你想要我的心臟是想要這份能力，那麼主動獻出心臟又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想盡可能避免我的消耗嗎？」

「是因為我死後，身體會很快失去活性，你不想讓我消耗太多，導致你獲得的心臟活性和效果不夠……是這樣嗎？！」江東來的聲音越來越擲地有聲，他看著灰鼠，大聲喊道：「那麼，我便燃燒自己體內所有的活力、毀掉我的功法基礎，不就能讓你無功而返了嗎？！」

灰鼠的臉色猛然大變，竟是毫不猶豫地朝著江東來撲了過來！

但是江東來笑了。

——你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