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縱橫捭闔誰可當

坐鎮中軍的尼赫古元帥接到玉門關漢軍開城出戰的消息時，他還有些不相信。如果他是對方將軍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

耳邊聽到那震動天地的戰鼓之聲和無邊吶喊，這位在波斯王庭首屈一指的元帥冷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此前是自己過於高估了漢朝軍隊的厲害。對方有這樣的無能將軍指揮，勝之不武啊！

尼赫古善戰之名絕非虛傳。他最拿手的戰法，就是駱陣作戰。挑選最勇敢的武士衝鋒，是為尖刀。然後以大批訓熟的駱駝結陣輔助作戰，作為盾牌。這種尖刀與大盾的組合，進可以攻，退可以守，見機而戰，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

不久之前，李敢率領的幾千赤火軍騎兵正是敗亡在他的手中。今日既然又有不怕死的漢軍主動撞了上來，他正求之不得。隨即傳下命令。

「派人傳令給前鋒將軍，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把漢軍全部殺光！震懾敵膽，在此一戰。」

尼赫古元帥心中現在要的已經不是簡單的勝利，他要每戰皆勝，以絕對的碾軋態勢，長驅直入。

然而，事實證明，他過於自信了。曾經讓波斯人取得無數勝利的駱駝戰陣，在飛龍軍面前，卻失去了它的優勢。

數年以來，漢朝平定匈奴，開通西域，其中得到的一個最大好處，就是有了無盡的戰馬來源。過去那種缺少良馬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大漢軍隊再也不缺戰馬了。

無數的烈馬被運往中原，供軍士們訓練騎乘。就連來自大宛的汗血寶馬也不缺少。經過馴養繁殖之後，具有這種高貴血統的馬匹被大量的充實到軍中。

而今日出戰的飛龍軍，他們不僅擁有著最精良的武器裝備，就連跨下坐騎，從將軍到戰士，也都配備了最好的烈馬。

當驕傲輕慢的波斯武士遇到殺場首戰的飛龍軍戰士，他們到底會有怎樣的生死相搏，勝負馬上就見分曉。

不同於其他漢軍的武器，飛龍軍戰士們手中全是長柄戰刀。這種純精鋼百煉而成的長刀，其刀頭與刀柄之間的平衡重量，經過冶煉師們的精心打製，是專門兒用來克制彎刀盾牌的。

騎在馬上衝鋒作戰之時，揮舞之間，力量可以成數十倍的灌注到刀鋒上，一刀下去，巨石可裂，威力驚人。

校尉王成和數千手無寸鐵的俘虜站在原地，滿懷激動和震驚的看著如飛而至的漢軍飛騎，直到奔雷般的馬蹄從身邊踏過，沙塵之中，他們聽到有人在馬上大喝。

「速速退後逃命！城門邊自有接應。」

這支騎兵隊形快速變化，眨眼之間，隨著馬上騎士們手中勁弩激發，斜刺裡如同一彎斧鉞之刃，在射殺負責看押的大批波斯武士同時，已經成功的把所有俘虜都隔離在了身後。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刻也耽擱不得。既然有逃命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王成和周圍的漢軍兄弟們大聲召喚，幫扶著受傷較重的那些人開始快速的向玉門關城門方向而去。那些西域人到了此時也如同看到了救星，緊緊的跟在後面，沒有人肯捨棄這最後的活命機會。

幸運的是，波斯人現在已經沒有功夫管他們了。他們感興趣的獵物是自己衝過來送死的這支漢軍騎兵。

漢軍的戰馬飛馳神速，這麼短的距離內，波斯前鋒將軍沒有下令提前以長弓放箭狙擊。因為一則準備不及，二則他有足夠的信心，在雙方力量對比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只憑著武士們手中的彎刀和大盾，就能徹底的絞殺這區區幾千漢軍。

過於自信和驕傲，所導致的後果，就只能是慘痛的教訓。相信馬上他就會後悔自己剛剛做出的決定了。

第一輪攻城的兩萬波斯軍，除了正面與漢軍騎兵開始對沖廝殺的之外，其餘的大部駱駝方陣開始從兩邊迂迴，自玉門關這邊望過去，波斯人的軍陣就如同巨蟹張開了兩把大鉗，要把撞進來的飛龍軍狠狠地攪碎一般。

這樣的情形，不僅在城頭上的人看得清楚，帶領逃亡者已經快要奔到城門邊的王成等人，駐足回頭時，也瞧得明白。

無論是誰，每個人的手心都捏了一把汗。在快速的救人之後，漢軍騎兵能不能在波斯大軍合圍之前成功撤離呢？

就算到了此時，在城上城下大部分人的認識中，也只是認為這支精銳騎兵受命出戰的任務是為了救人。把那些不幸被俘的漢軍俘虜都救回來，替守城者解除顧慮，就已經是取得最大成果。如果他們自身再能夠盡量減少傷亡的退回來，那已經是謝天謝地。

至於說，在這倉促之間與數倍於己的敵人展開決戰，在任何具有戰場經驗的人看來，都是一種最不明智的行為。

而與這邊的擔心與憂慮不同，看到漢軍騎兵衝到眼前的波斯將軍大喜。這麼好的殺戮機會，豈能放過！他催動所騎的駱駝，當先奔出，如同一座移動的小山峰，寒光劃落，彎刀帶著閃電的光芒，居高臨下劈向對面衝過來的漢軍領頭將軍！

與此同時，成千上百的波斯騎兵在他周圍，也與漢軍對衝撞在一起。

這位人高馬大的波斯將軍根本就沒有把第一個對手放在眼裡，既然已經親自出手，殺將之後，不再連續斬下十幾顆人頭，他是不會罷手的。殺人就要殺個痛快，這是他一向的殘暴作風。

千軍萬馬的奔騰，在沙場上捲起幾丈高的風砂，片刻之間的交鋒中，令人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波斯將軍揮刀劈斬之際，微微瞇了瞇眼睛，滿心以為把來將劈於馬下的這一刀，卻落了空。

這位殺人無數的波斯勇將心中一愣，忽然感覺到所騎駱駝渾身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然後帶著他猛然向前傾倒下去。他不由得大吃一驚，心知不妙，急忙想要跳開逃生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以面甲遮臉的李陵，一點兒都沒有受到風沙的困擾。面對如小山一般需要仰視的波斯戰將，他不曾絲毫猶豫，長刀吞吐寒芒，手起一刀，既沒有招架，也沒有去傷敵，鋒刃拖過之處，那頭駱駝從脖子以下至前胸整個都被劃開了。

這樣的放血方式，就算是體型龐大的沙漠駱駝也受不了啊。當場血如噴泉，向前撲倒。李陵戰馬疾馳而過，反手又一刀，一顆戴著金盔的腦袋被凌空砍下，滾落在沙塵中。

走馬斬將，一招殺敵！少年李陵首次馳騁疆場，就以如此乾淨漂亮的手段，砍下了他人生中第一個對手的腦袋。

而其他的飛龍軍將士也毫不示弱。如果遇到的對手是身騎駱駝武士，他們的手法與李陵大同小異。都是先利用長刀的優勢重傷坐騎，然後順手殺敵易如反掌。如果互相對沖拚殺的是波斯騎兵，長刀同樣威力巨大。全力一刀砍過去，波斯人的彎刀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抗。就連他們手中的大盾，也承受不住這種長柄重刀的劈砍，往往是彎刀寸斷盾牌碎裂，下一步，波斯騎兵的命運可想而知。

只不過一個照面兒的功夫，波斯前鋒將軍就被秒殺，而隨著殺過來的大隊人馬，也盡皆被砍落在黃沙之中。僅僅第一輪較量，波斯軍就死傷將近千人。

後面陸續往前衝得波斯人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怎麼這麼快就看不到前方自己人影子了！還沒等反應過來，馬如出海蛟龍，刀似閃電霹靂，漢軍精騎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往縱深之處衝殺了過來。

一時之間，失去統一指揮的波斯軍傷亡慘重。雖然沒有人回頭逃跑，但各自為戰苦苦支撐之下，根本就不是這支隨意變換隊形縱橫殺戮的漢軍對手。

波斯人被徹底激怒了，在勇悍之氣的支撐下，他們忘記了死亡的可怕，怒吼著朝前衝了過來。而兩翼負責包抄的駱駝戰陣，也加快了速度。三面夾擊之下，他們要把這支漢軍騎兵徹底粉碎在此。

天生具有為將者天賦的人，即便是第一次上戰場，也能以敏銳的眼光隨時觀察到戰場形勢的變化。並在最快的時間內，調整戰鬥方式，掌握全局，立於不敗之地。而李陵無疑就具有這種名將潛質。

當把又一名波斯武士斬落馬下之後，李陵豎起長刀，以刀召喚，做出了撤退的命令。所有的戰士迅速變換陣型，從攻擊轉為交替掩護而退。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虛晃幾招之間，就已經與波斯軍拉開了距離。

造成了這麼大傷亡就想逃跑?哪有如此容易的事！被鮮血和殺戮激紅了眼睛的波斯人重新聚在一起，在後面緊緊追趕。他們目的很明顯，要趁勢直逼玉門關下，殺滅漢軍，大舉攻城。

雖然傷亡了許多人，但將近兩萬重兵踏起的煙塵依然遮天蔽日。他們緊盯著飛龍軍不放，一起向前推進。卻並沒有注意到，撤退的飛龍軍戰士們，把馬背革囊裡那些鐵罐子全部扔在了荒草沙丘之間。

飛龍軍戰馬飛快，但他們撤退目的並不是逃跑。在距離玉門關城門還有一箭之地時，李陵勒住戰馬，重新調轉了馬頭。

「全體準備，放箭！」

命令出口的同時，他手中的一支火箭已經破空而去。隨後，千百支帶著火苗箭簇也紛紛朝著預定目標射去。

片刻之後，箭落處，霹靂炸響，大地開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