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下一個意外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1-14 18:16
波特蘭,珍珠區
早上十一點剛過,昆西跟著芮妮走進她位於市區的公寓。出於習慣,她一口氣把所有燈都打開,雖然日光透過前排窗戶流瀉進來,整個空間已夠明亮。空氣裡帶著久無人住的居家霉味。昆西很熟悉那種味道,他自己的家總是用這種味道歡迎他。
「我得收拾幾樣東西。」芮妮緊張兮兮地說。他點點頭,逕自走進起居室,任由芮妮在寬敞的空間裡跑來跑去。她一早上都是這樣,極力閃避他的眼睛,他一靠近立刻倉皇逃走;上一刻還溫柔沉靜,下一刻就慌張失措。他想他知道為什麼。話說回來,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直覺也變得不那麼準了。
今早三人討論完畢,芮妮立刻就在密茲手機裡留了話。她不能留昆西的手機電話,以免洩漏她跟昆西在一起的情報;她不能留旅館房間的電話,否則隱藏地點會曝光,所以她留的是密茲已知的電話號碼──她珍珠區的公寓。金柏莉選擇留在旅館,打算利用芮妮私家偵探的證照號碼進入不同執法單位的資料庫,調閱幾份背景報告出來分析。昆西和芮妮就去她家等候密茲回電。這樣的分工務實也合理,就算有其他用意,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昆西繞著沙發走了一圈,駐足在不同的陽光曝曬下。他喜歡光與熱迎面罩下的感覺。他閉上眼睛,感覺打結的肌肉慢慢鬆開。他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此情此景,同樣也會過去。近來這樣的思緒總是頑固地縈繞不去。
他打過電話給埃弗瑞特組長,詢問父親的事。還沒消息,而昆西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找不到亞伯拉罕,多一個鐘頭過去,再見到他活著的機會就減一分。他父親失蹤已經三十六小時了。
前一刻還躺在有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安祥地睡著,下一刻已經人去床空,被一個假扮成兒子的陌生人帶走,雖然亞伯拉罕自己並不能感受出不同。一個清潔工說,他看到昆西父親被帶上一輛紅色的小跑車,很可能就是那人用來接送貝西的奧迪名車。
那部車從此失去蹤影。亞伯拉罕從此失去蹤影。案情沒有重大突破,昆西胸臆間不斷堆積的痛楚無從舒緩。他父親被綁架是他最大的挫敗,似乎比他的妻女雙雙遭到殺害還慘還糟,因為亞曼達和貝西都已是獨立的成年人;反觀他父親,不但脆弱,且完全無助。他曾是一個高傲的男人,一手養大兒子,如今事事都要靠人。昆西早該想到要多防範的,應該保護他的安全。
這點憬悟讓他進入一個奇怪的狀態。他像是驀然跌落谷底,但心頭燃著熊熊怒火;像是所有情緒都空了,卻又拚命找尋依然活著的感覺。多麼挫敗,又多麼堅決。憤怒得難以置信,又悲傷得無法承受。一個學者,試圖追究個道理出來,而他又深深知道,這件事並沒有道理可言。
我父親為什麼不見了?因為他就是不見了。隔絕並不是保護。再遠的距離也麻痺不了他的痛苦。
一段奇怪的回憶突然閃現在昆西腦海,他已經多年不曾想起。金柏莉去學芭蕾舞,上了第四堂課回來。她走進一家人都在的客廳,兩腳站定,雙手扠腰,用盡吃奶的力氣喊道:「去它的芭蕾!」
昆西記得,貝西驚嚇得倒抽,口氣,曼蒂臉上出現敬畏的表情,而他自己想笑卻拚命忍住。去它的芭蕾!那樣的狂傲,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無所畏懼。他當時感覺好驕傲。
他有沒有把這段往事告訴過父親呢?亞伯拉罕應該會很開心。他父親不會說什麼,但,定會露出微笑,也,定會感到驕傲。一代比一代都更進,步。從一個新英格蘭地區清儉自持的男人,到一個含蓄內斂的聯邦探員,再到一個,心要成為犯罪學者的狂傲女生,這女孩顯然很清楚自己的心志。
隔絕並不是保護。他已經失去父親,但也許,只是也許而已,這是他重新找回金柏莉的機會。
「我去拿幾件衣服,」芮妮聲音從開放式的衣櫃間傳來。「要是電話來了,我來接。」
「我一定不接。」他承諾。「你覺得金柏莉會不會需要什麼?」
他微微一笑。「我想妳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怎麼會,你又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痴學者。」
「這話從妳嘴裡說出來,我就當它是讚美吧。」
芮妮步出衣櫃間。他看得出來,她回到家很高興,因為她腳步特別輕盈,渾身多了一股先前所無的能量。她已經脫下T恤,換上全鈕釦式、衣長蓋過臀部的藍色格子襯衫。當她走進廚房,他發現自己專心研究著那襲柔軟的舊棉衫,看著它如何隨著她的臀部線條擺動。
她很美,他心想。這一回,這個體認讓他感到驚愕。她不只是好看或漂亮或性感而已。她很美,穿著棉襯衫牛仔褲也美。她美,因為她知道他需要她,所以在費城命案現場硬闖,突圍了那兩個凶殺組的警探。她美,因為她挺起胸膛勇敢面對他的調查局同僚,即使她在他們面前渾身不自在、感覺次人一等。她美,因為她在上帝知道他的人生正在迅速崩解的時刻依然不離不棄,雖然一走了之容易得多。
她曾經告訴他,她對愛情或承諾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但在他認識的人當中,她卻是最忠誠、最值得信賴的一個。
「芮妮,」他輕聲說。「我毀了今天早上。」
這句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整個人頓時僵住,一腳伸在廚房裡,一腳停在臥室。「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說。
「我做了一個好美的夢,說不定是這幾個月以來我的第一個好夢。我夢見我們在一起,依偎在某個海灘白熱的沙上。我記得我撥弄著妳的頭髮。我們一直沒說話。我們單純……就是快樂。」
「那你一定是做夢沒錯。」
「然後我醒來,發現妳真的在我身邊。」
「我有打鼾嗎?」
「妳沒打鼾。」
「好險。」她誇張地假裝擦去眉毛的汗水。「我還以為因為我鼾聲雷動,所以你不得不逃命去也。」
「妳的頭靠在我肩膀上,」他溫柔地說。「妳的手臂環著我的腰,而妳的腿……彎在我的大腿上。」
「我睡覺的時候會冷。」
「那是……打從我出生以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去你的吧,昆西。」他嚇得猛眨眼。芮妮氣沖沖朝他走來。她兩頰脹得通紅,手指在空中胡飛亂舞,很危險的動作。顯而易見,他剛才那段小小的告白不知哪裡出了差錯,因為她現在絕對是怒火中燒。快跑。他立刻閃現這個念頭。但跑去哪裡呢?這地方一面牆都沒有。
「我不是對你好,」她塊壘盡卸。「我們把話講清楚好吧?我從來就不是要對你好。」
他警戒地看著她的手指。「妳說怎樣就怎樣。」
「我爬到你床上不是為了要對你好,我縮著身體躺在你身邊不是為了要對你好,我睡著也不是為了要對你好,懂了沒?」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那個意思,我主動投懷送抱。我向前跨出好大一步,是為了我自己。而你,不但今早像個懦夫一樣撤退,就連現在也像懦夫一樣打算抽身:你把我的關心簡化成一種同情。」
「妳打算用那東西刺我嗎?」
「什麼東西?」
「妳的手指。」
「昆西!」她氣得大叫,兩手高舉在空中亂舞。「少耍嘴皮子。我的老天,你在學我。你不可以學我!」
他靜默下來。片刻後,她也是。「今天早上我可能是慌了。」他坦承。
「這才像個人話。」
「妳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吧。」
「不行,我不能放過你。繼續說。」
「有可能,」他低聲說。「我又縮回我的老習慣去了。早上我醒來,看到妳,我很喜歡看到妳那樣……可是,芮妮,現在時機不對。一旦成為我愛的人,下場都很慘。個個都很短命。」
「昆西,是男朋友就道歉,是心理醫生就分析。你是哪一種?」
他眨眨眼。「老天,妳越來越會這一套了。」
「別拖時間。密茲隨時會打電話來,到時候我們就得動身離開。所以,趕快向我道歉。快說。」
「我很抱歉。」他盡責地說。
她十指誇張地動著,故作威脅狀。「抱歉什麼?」
「抱歉我昨晚像賊一樣溜下床來。抱歉我溜走之前沒有把妳叫醒。抱歉妳好不容易決定跟我過夜,這對妳來說是天大的進步,我卻假裝視而不見,但我很欣賞妳的成長──」
「好了。」她一手舉高。「有進步,你可以停了。現在,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有人願意替你開個個人脫口秀的節目。」
「芮妮,醒來看到妳在身邊,我真的很喜歡這樣。」
她的雙手終於停歇在胸前。她斜睨他一眼。「我……我也滿喜歡的。」
「我沒打鼾嗎?」他忍不住了。他往前踏一步,她沒有退後。
「你沒打鼾,」她說。
「沒有翻來覆去、搶被子、.讓妳整夜不得好睡?」他繼續逼近,她沒有退後。
「事實上,就以抱個調查局探員來說,抱著你睡還挺舒服的。」
他現在離她只有吋近。他的神經末梢已起死回生,熊熊燃燒。他聞得到她身上的微微皂香,她洗髮精淡淡的蘋果芬芳。他看得到她臉上的每個細部,她筆直的凝視,她堅毅的嘴唇,挺著下巴一副準備打架的模樣。他提醒自己,現在時機不恰當。密茲隨時會打電話進來。這樣的世界可能瞬間消逝。
可是他多麼想去摸她,他的指尖像在燃燒。她在挑戰他,她在逼迫他,而最重要的是……她讓他夢到了白熱的沙灘。長久以來,他徒有一個男人的軀殼,總以嚴謹的方法分析著人性,一路行來,卻犧牲了自己的本性。
「我不想傷害妳。」他喃喃道。
「昆西,世事無常。有個我尊敬的人對我解釋過這句話。我們不可能遏阻世上所有的醜惡,我們只能努力去享受美好。」
「要是我失去了妳……」
「你會繼續活下去,」她說得直白。「我也是。昆西,我們都是講求實際的人。但我們也很頑強,這個難關我們會熬過去的。好了,別說話了。別再東相〖西想,也別再做分析。媽的,快來親我。」
他乖乖照辦。
他第一次的觸摸很輕。儘管她言詞大膽,他知道,她很緊張。當他將手放在她的後腰上,他感覺到她背脊繃緊。當她的頭後傾,將自己嘴唇湊上來,他能感覺到她微微的遲疑。她想像他會長驅直入,已經做好迎戰的準備。然而,他既不想成為柳下惠,也不想成為烈士。他很清楚她的過去。性愛對芮妮來說,向來是痛苦和懲罰。就算她以為速戰速決比較容易,他可不打算草草了事。
他用嘴唇輕撫她嘴角。他舉起她的左手,輕輕將她的秀髮撩到她腦後。她眼睛緊閉,他便用拇指輕輕撫摸她絲線般的睫毛。
「好癢。」芮妮低呼。
他笑了出來。「睜開眼睛,芮妮,看著我,相信我,我不會傷害妳的。」
她睜開眼睛。她那對有深有淺的灰色瞳眸好寬闊,好清澈。他從沒看過她那樣的眼睛,顏色有如午夜蒼弯裡的濛霧。他低下頭,眼神依然緊緊鎖住她,親吻她的左頰。
「我有沒有告訴過妳,我好愛看妳的側影?」他細語呢喃。「妳有個頑強的下巴,頰骨稜角分明……」
「我長得像畢卡索的畫。」她說。
「芮妮,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他的嘴往下移,找到她的脣。這一回,她的喘息清晰可聞。她的背脊放鬆下來,雙手環住他的頭。她的下盤與他的貼合在一起。
她的嘴唇豐潤,他第一眼見到就喜歡。她的臉稜稜角角,卻配上足以誘人入罪的豐唇,那樣的反差令他印象深刻。那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嘴唇。男人願意為那樣的嘴唇敗金、出賣靈魂、寫十四行詩。他心想,她真不該渾然不知自己有多性感,就這樣虛度到三十二歲。而今她信賴他,將這樣的性感託付到他手裡,他深感榮幸。
她不安地蠕動。他透過放在她腰肢上的手,感覺到她身體微微扭轉。他將它視為信號,嘴唇放低,羽毛般掃過她的下顎輪廓,接著更往下探,輕吻她修長柔滑的頸項。她的呼吸加快,他的舌尖感覺到她脈搏的劇烈跳動。
「講個故事給我聽。」他的頭探進她柔軟格子襯衫的V字領口,聞著她皮膚的芳香。
「我……不能說話。」
「我不要妳回想過去,芮妮。我要妳跟我一起享受這個當下。」他執起她的左手,讓她的掌心貼在他自知也跳得厲害的胸口。「告訴我妳的願望,什麼願望都好。妳說,其他的我來。」他的嘴唇回到她的脖子。
「嗯……嗯嗯,我小的時候,」──她的聲音沙啞──「我想……我想……當個體操選手。奧運選手。嗯……嗯嗯。」
「妳有個運動員的身材。」他的手沿著她的側身往下滑,感覺到她身軀的緊實。她喜歡跑步,跟他一樣。他腦中突然出現一幅畫面:兩人一絲不掛,修長的肢體在白色床單上交纏。他不得不逼自己克制住。深呼吸。慢慢來。
「那妳有去上課嗎?」他柔聲說,手指找到她襯衫的第一個鈕釦,解開它。
「上課?」
「體操課。」
「嗯嗯……」
他親吻她的脖子底部。
「沒有……」
「妳有看比賽嗎?」他的唇輕輕撫過她的鎖骨,一隻腿滑入她兩腿中間撐起她的重量。她立刻驚呼一聲。
「我有看……奧運賽……」
「奧運賽很好看,」他說。他解開她襯衫的最後一個鈕釦,襯衫朝兩邊洞開。冷空氣吹拂著她的皮膚,她打了個寒顫,但沒有抗拒。
「我最喜歡科曼妮西(譯註:Nadia Comaneci,羅馬尼亞體操選手,一九七六年蒙特婁奧運會上一鳴驚人,為史上第一位獲得滿分十分的體操選手)。」他隨口說道。他的手滑進她的襯衫裡。她的皮膚暖滑如絲,繃著小腹,腰肢緊實。他輕輕撫摸她的兩側,她貼著他的身軀不斷蠕動。
「最喜歡的什麼?」她含含糊糊地說。「體操選手。」
「噢,對。你在說那個。嗯嗯。」
他沒有脫去她的櫬衫,反而又去親她的唇。現在,她的嘴已張開,開始對他的殷勤做出回應。他在她的下巴上落下更多的吻,鼻尖沿著她耳朵外廓輕輕摩擦。她扭轉著頭閃躲。她將他拉回到她的唇,貼靠著他大腿的臀部扭動得更快,而她的舌頭,終於,遲疑地包覆住他的。
他的手沿著她的背脊上移,找到她簡單白色胸罩的釦子。他解開釦子,胸罩鬆脫在她的胸前。
「我還以為你會用一隻手解釦子呢。」芮妮貼在他唇邊細語。「我疏於練習。下回提醒我,讓我賣弄一下。」
「昆西?」她輕聲喚他。「也許……也許我們該到床上去。」
他不需要她二度邀請。他的臂膀一把抱起她,以新娘抱的姿勢朝那張大床走去。就在最後關頭,他絆到她的鞋子,兩人交纏的身體一起往下跌,幸好及時落在鋪著羽絨的床上。被褥鼓脹起來,枕頭噗一聲扁下去。芮妮笑得喘不過氣,而昆西發現自己的臉正好落在她半遮半掩的胸脯中間。他忍不住去親了一個,又親另一個。他接著舔她的乳頭。她沒有推開他,兩手還幫忙讓他貼得更緊。
「體操,」她低聲呢喃。「現在要想體操。體操,地板動作,走平衡木。昆西……」她的喘息讓他全身著火。他渴望赤身對裸體,呻吟對呻吟。不能急,慢慢來。但現在他若不把自己襯衫脫掉,他會死掉。
他脫去身上的襯衫。他扯去她鬆驰的上衣和空懸的胸罩,接著一個動作,讓她變成在上而他在下的姿勢,她嫩白的胸部貼著他古銅色的寬闊胸膛。「我現在沒有在想奧運了,」她輕聲說。
「什麼?」他的聲音濁重含糊。
「沒錯。」她找到他左肩的疤,親吻它,接著去吻他臂膀下的一個皺縮的小傷口,和另一個位於鎖骨上方的疤。「誰弄的?」
「吉姆.貝克特。」
「你殺了他?」
「他前妻殺了他。」
「我喜歡她。」她的頭往下探。她的吻如雨下,親遍他整個胸廓,接著是他的肚腩,令他猛然縮腹,深吸一口氣。她的頭髮搔得他好癢,是舒服的那種癢。老天,她逗得他心癢得要死。
「昆西,」她一本正經地說。「我不要跟我媽一樣。」
「妳跟妳媽不一樣。」
「一夜復一夜,男人一個換一個。」
「要是明晚出現一個新的男人,我會拿槍殺了他。」
「那好。」
「芮妮?」
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別說出來,」她低語。「留點給以後說。」
她脫掉她的牛仔褲,幫他褪去他的長褲。接著她仰躺下來,換成他在上面。她張開腿,臀部抬高。他的目光無法離開她的臉,那張臉充滿著微妙的希望,也帶著堅硬的決心。
「芮妮,」他柔聲說。「享受人生天經地義。」
「我不知道如何享受人生。」
「我也不知道,我們一起學。」
她兩腿裹住他的腿。他咬咬牙,慢慢滑了進去。他儘量溫柔,但她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臉上閃過一陣抽搐。他停下動作。他多麼希望她感覺美好,多麼渴望讓她舒服。深呼吸,不要急。一個心跳之後,她的表情變了。她的身體放鬆,適應過來。她的臉透出驚奇,明亮起來。她在他下面蠕動著。再一次。又一次。
「慢點……」
「快……現在。快!」
他低下頭。他把自己完全交付給她,感覺她的手在催促他的身體。不必再控制了。他腦中不再有其他思緒。芮妮的低呼,芮妮的身體,芮妮信任的眼神。
她叫出聲來,聲音裡有驚訝,有狂喜。他花了一秒鐘欣賞她臉上的表情。然後,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跟她一樣,墜入了漆黑的顫慄深淵。
※※※
事後,芮妮先睡著了。昆西也想打個盹,卻發現自己清醒無比。白色的羽絨被褥纏繞著他們身軀。陽光透過窗緣流瀉進來。他仰躺著,芮妮的頭靠著他的肩,一隻手臂橫放在他肚子上。他的手指時不時就順著她裸露的肩線輕輕往下劃,享受她挪靠得更近的美妙滋味。
她睡覺的模樣令他讚歎,色如紅木的頭髮,隨意散落在白皙的臉龐四周。長長的睫毛襯在臉頰上,有如兩抹深色的煙燻。她朱唇微張,吐出的氣息有如輕聲囈語。她一半像女人,一半像小孩。都是他的。
他的手指再度劃過她手臂,她在睡夢中喃喃說了什麼。
「我絕對不會傷害妳,芮妮。」昆西悄悄地說,接著目光移向電話。他知道,它很快就會響起。很快,他們就要回到那場追獵,回到一個殺人魔的殺戮遊戲。
他想到他女兒。青春、驕傲,正坐在旅館房間,孜孜矻矻地查看嫌犯的財務紀錄。他想到芮妮,她高挺著下巴,只要一進門便能讓整個房間亮起來。他想到自己,年紀比她們大也聰明一些的他,決心從過去的錯誤中學到教訓。
他做出一個結論,該是停止哀悼他失去的時候了。他還擁有很多東西,該是他為它們開始奮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