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賓州，荷蘭村

貝西非常快樂。燦爛的陽光，蔚藍的天空，習習涼風吹拂在她脖子上。她愛極了手中掌握這部跑車的感覺。她愛極了崔斯坦的聲音，為她述說一個又一個故事。而她也喜歡述說自己的故事，不但告訴他她母親、她女兒、甚至她前夫皮爾斯的事，還說她現在懷疑，她前夫有個女友在奧勒岡的波特蘭。

時間飛快流轉，就跟公里數一樣。一開始他們是朝西走，沒有特定的目的地，接著心血來潮轉往南走，開進賓州南部後，舉目盡是綠燦燦的大片田野和美麗的老舊農莊。他們看到頭戴端莊白色便帽的女人走在塵土飛揚的泥巴路上。他們經過真馬拉的車。他們看到一個男人舉起一把鈍斧，在自家的石砌穀倉旁彎腰砍柴。

崔斯坦為她述說歷史，告訴她何以數個信仰虔誠的德裔族群會在這個地區安家落戶。她點頭傾聽，入鼻的是新割的草香，心想這麼多年來，今天的她最像是真正活著。

兩人來到一處七彎八拐、直通田野平疇的狹路。「走這條路！」崔斯坦說。她乖乖照做。

狹路變成小石子路，接著是泥巴路。狹路越行越窄，作物越來越高。開了約一公里半之後，一波波麥穗猶如一條金色的河，不斷從跑車豔紅的車身掃過。

「繼續開，」崔斯坦急聲催促。她乖乖照做。

麥浪戛然中止。他們彎進一條河岸邊的低草地，眼看車子就要開進河裡，貝西及時踩了剎車。她笑得仰不可止。崔斯坦爬出車門。

「出來，」他對她說。她乖乖照做。

「來吧，我們就在這裡野餐，」他告訴她。「妳知道，我也帶了香檳來。」

兩人喝香檳，吃魚子醬，大口吞嚥濃郁美味的乳酪。貝西坐在他懷裡，一隻臂膀靠著他的右側，和那個她一想到就想疼惜保護的傷疤。他為她掃去掉落在她膝頭的麵包屑，接著扶她在甜香的草地躺下，嘴唇覆蓋住她的，手找到她的胸部。

事後，她溫柔地撫摸他的右側。接著兩人不發一語，起身穿衣。

「這裡真是個好地方，對不對？」她嘴裡呢喃道。「這樣安靜，又這樣遠離人煙。不知道有多少車輛從公路上呼嘯而過，根本不會想到要彎進這裡來。說不定方圓好幾公里都沒有人跡。想想看，這是我們祕密的小天地。」

崔斯坦轉頭望著她。出於做愛後的餘威，他的藍眼珠顯得特別炯炯逼人。「我們去散步。」他對她說。她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