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四十五分鐘後他到安養院時，克勞黛特在護理站。他提出他之前問過數十次的問題：「他還和我們在一起嗎？」彷彿他們談的是一趟巴士旅程。

　　「勉強。」

　　「意識呢？」

　　她擺動一隻手。「有時昏迷，有時清醒。」

　　「艾奇呢？」

　　「待在那邊一陣子，不過在艾默生醫師進去的時候溜走了。現在艾默生走了，他正在查看艾曼達‧瑞克的狀況。他一離開艾奇馬上又回去。」

　　「不轉送到醫院嗎？」

　　「沒辦法，還不行。在城堡岩越過邊界的一一九號公路上發生了一起四輛車連環追撞事故。有很多傷患。四輛救護車正趕過去，救援直升機也出動了。對他們其中有些人來說到不到醫院會有影響。至於弗瑞德……」她聳了下肩。

　　「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我們的弗瑞德超愛吃垃圾食物吧。麥當當是他的第二個家。他跑過克蘭默大道時有時候看路，有時候沒注意。認為別人會為他停下來。」她皺起鼻子吐出舌頭，看起來好像剛吃了一嘴難吃的食物的小孩。也許是球芽甘藍。「就是那種態度。」

　　丹曉得弗瑞德的習慣，也清楚那種態度。

　　「他是要去買晚餐的起司漢堡，」克勞黛特說。「警察把撞到他的女人送進牢裡去了——我聽說，那小妞醉到幾乎沒辦法站起來。他們把弗瑞德送到這裡。他的臉像炒蛋，胸腔和骨盆被壓碎，一條腿幾乎斷了。要不是艾默生在這兒巡房，弗瑞德當場就會死了。我們迅速替他檢查傷勢，止血，不過就算他是在顛峰狀態……更何況親愛的老弗瑞德絕對不是……」她聳聳肩。「艾默生說等城堡岩的混亂收拾好以後，他們會派一輛救護車過來，不過到那時候他早就走了。艾默生醫師不願表明意見，不過我相信艾奇爾。如果你要去看他的話，最好現在就去。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他……」

　　丹想起這名護理員曾留在可憐的老查理‧海斯手臂上的指印。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這是丹告訴卡爾林老人過世了的時候，他所說的話。弗瑞德坐得舒舒服服的，在他最愛的椅子上往後搖，吃著薄荷巧克力糖。不過他們到這裡就是為了這一刻，不是嗎？

　　如今弗瑞德躺在查理逝世的那間病房裡。人生就像輪子，總是會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