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根據比利的公路地圖集，從辛辛那提到丹佛大約一千兩百英里。塞威大概位在再往西七十五英里處，沿路淨是急轉彎且兩邊有許多陡降的斜坡。星期天下午丹努力開了一陣子，但很快就精疲力盡，再次將方向盤交給比利。之後他睡著了，等醒來時，太陽已漸漸西沉。他們到了愛荷華州──已逝的布萊德‧崔佛的家鄉。

　　艾柏拉？

　　他一直擔心距離會造成他們難以或甚至無法用精神溝通，不過她迅速地回應，訊號如往常一般的強大；假如她是座無線電台，她應該是以十萬瓦的功率在傳播訊息。她在她自己的房裡，正用電腦一點一點慢慢地做家庭作業，或其他的東西。他察覺到她將哈皮，她的絨毛兔子玩偶，抱在腿上時，既覺得好笑又感到悲傷。他們此次行動造成的壓力使她退化為較年幼的艾柏拉，至少在情緒方面。

　　由於他們之間的線路暢通，因此她捕捉到了這個想法。

　　別擔心我，我很好。

　　很好，因為妳得打通電話。

　　嗯，對，你還好嗎？

　　我很好。

　　她知道這並非事實，不過她沒問，那正是他希望的。

　　你拿到那個了嗎？

　　她畫了張圖。

　　還沒，今天是禮拜天，店沒開。

　　另一張圖，他看了忍不住微微一笑。圖片上是沃爾瑪……只不過前面的招牌寫著艾柏拉的大型超市。

　　他們不賣我們需要的東西的話，我們會找一間肯賣的。

　　好吧，我想也只能這樣了。

　　妳知道要跟她說什麼嗎？

　　知道。

　　她會想辦法引誘妳跟她長談，想辦法打探消息，別中了她的套。

　　我不會的。

　　講完以後和我聯絡，免得我擔心。

　　當然他鐵定會非常擔心。

　　我會的，我愛你，丹舅舅。

　　我也愛妳。

　　他畫了個吻。艾柏拉也畫一個回應：大紅的卡通嘴唇。他幾乎能感覺到嘴唇印在他的臉頰上。隨後她就離開了。

　　比利凝視著他。「你剛才在和她說話，對不對？」

　　「我的確是。比利，眼睛看著路。」

　　「好啦，好啦。你說話跟我的前妻一樣。」

　　比利打了方向燈，轉到超車線，超過一輛巨大、遲緩的佛利伍速箭露營車。丹盯著那輛車，好奇裡頭是什麼人，他們是否正從貼了隔熱紙的車窗往外看。

　　「我想再開個一百英里左右，之後今晚就休息了，」比利說。「根據我估算好的明天行程，我們應該可以有一個鐘頭辦你的事，然後仍然在你和艾柏拉安排好的對決時間到達高地。不過我們必須在天亮前上路。」

　　「很好。你明白計畫會怎麼進行嗎？」

　　「我明白計畫應該會怎麼進行。」比利瞥向他。「你最好期望就算他們有雙筒望遠鏡，他們也沒拿出來用。你認為我們可能活著回來嗎？告訴我實話。如果答案是不可能，等我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我就要幫自己點份你所見過最大塊的牛排當晚餐。萬事達卡會追著我的親戚要最後一張信用卡帳單的卡費，可是你猜怎麼樣？我根本沒有親戚。除非你把前妻算進去，不過就算我著了火，她也不會在我身上撒泡尿撲滅我的火。」

　　「我們會回來的。」丹說，但聽來無力。他覺得很不舒服，無法硬充好漢。

　　「是嗎？好吧，不過也許我還是點那份牛排晚餐吧。你呢？」

　　「我想我喝得下一些湯，只要是清湯的話。」想到要吃任何濃稠到沒法隔著看報紙的東西，例如：番茄濃湯、奶油蘑菇湯，他的胃就縮了起來。

　　「好吧。你何不再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丹心知他無法熟睡，不論他覺得多麼疲累和不舒服──在艾柏拉和那個外貌像女人的可怕老怪物打交道的時候，他睡不著──不過他還是打了個盹。雖然十分淺眠，卻足以讓他作更多的夢，先是夢到全景飯店（今日版本的主角是半夜裡自行運轉的電梯），接著夢見他的外甥女。這回艾柏拉被一條電線勒住脖子。她用鼓出的眼睛指責地瞪著丹。輕易就能看出她的眼神述說著什麼。你說過你會幫我。你說過你會救我。結果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