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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時間告訴她一個迷失的男人如何搭乘往北的巴士離開麻州，然後就在剛過新罕布夏州界線時，他將成為他最後一瓶烈酒的罐子丟進垃圾桶，桶子側面用模板印刷印著如果你不再需要了，就把它留在這裡。他告訴他們當巴士開進弗雷澤的時候，他的童年好友東尼如何在多年來頭一次清楚響亮地說話。東尼說，就是這個地方。

　　說到這裡，他重回到他還是丹尼而不是丹（有時候是醫生，就跟卡通兔寶寶的口頭禪「怎麼啦，醫生？」一樣）的時候，那時東尼是他絕不可少的隱形玩伴。閃靈只是東尼幫助他承受的重擔之一，而且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重擔是他酗酒的父親，一個身心失調、極為危險的男人，丹尼和母親都深愛著他──或許不僅僅是儘管他有缺陷仍愛著他，而是正因為他的缺陷而愛他。

　　「他的脾氣非常暴躁，你不需要心電感應也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情緒控制了他。首先，他情緒來時經常喝醉。我曉得他逮到我在書房裡弄亂他稿子的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他折斷了我的手臂。」

　　「你那時幾歲？」大衛問。他和他妻子一起坐在後座。

　　「四歲吧，我想。也許甚至更小。在他大發雷霆的時候，他有擦抹嘴巴的習慣。」丹尼示範一下。「你們認識其他生氣時有這個習慣動作的人嗎？」

　　「艾柏拉。」露西說。「我以為她是遺傳我。」她將右手舉向嘴巴，然後用左手抓住放回大腿上。丹和艾柏拉頭一次會面的那天，他在安尼斯頓公共圖書館外面的長椅上見過艾柏拉做過一模一樣的動作。「我以為她的脾氣也是遺傳我，我有時候會……情緒起伏很大。」

　　「我第一次看見她擦嘴巴的時候想到了我父親，」丹說：「但是當時我心裡想著其他事，所以就忘了。」這讓他想起全景飯店的管理員華生，他最先帶他父親去看飯店那台靠不住的鍋爐。華生曾說：你得注意著。因為她會慢慢爬。然而到最後，傑克‧托倫斯忘了。就是這個原因丹才保住性命。

　　「你是在告訴我你由這個小習慣看出你們的家庭關係嗎？這推論跳得太遠了，尤其是相像的人是你跟我，又不是你和艾柏拉──她長得比較像她父親。」露西停頓一下，思考。「不過當然，你們有個共同的家族特徵──大衛說你稱那是閃靈。你就是從這點知道的，對不對？」

　　丹搖搖頭。「我父親過世的那年我交了一個朋友。他的名字叫迪克‧哈洛倫，他是全景飯店的廚師。他也有閃靈，他告訴我很多人都有一點點閃靈的能力。他說得沒錯。我一路上認識了很多或多或少擁有閃靈能力的人。比利‧費里曼就是其中之一。那就是他現在會陪著艾柏拉的原因。」

　　約翰將薩博本轉進康伽妲公寓後頭的小停車區，不過一時間，他們卻都沒有人下車。儘管擔憂女兒，露西卻聽這段歷史課聽得入迷。丹不必看著她也知道。

　　「如果不是因為閃靈，那是什麼呢？」

　　「我們開利文頓號到克勞德蓋普時，大衛提到妳在康伽妲房子裡的儲藏室發現了一個箱子。」

　　「對，那是我母親的。我完全不知道嬤嬤保存了一些她的東西。」

　　「大衛告訴約翰和我她以前相當喜歡玩樂。」事實上當時大衛說話的對象是艾柏拉，透過心電感應，不過丹覺得可能最好別讓他剛認的同父異母妹妹知道這件事，至少暫時不要。

　　露西責難地朝大衛看了一眼，那是專門保留給洩漏祕密的配偶的眼色，不過沒說什麼。

　　「他還說亞莉珊卓從SUNY，奧巴尼分校退學後，在佛蒙特州或是麻州的私立預備中學敎育實習。我父親在他因為打傷學生丟掉工作前，就是在佛蒙特州教英文。在一所名叫史托文頓預備中學的學校教書。據我母親所說，他在那段日子相當喜歡玩樂。當我得知艾柏拉和比利平安無事後，我在腦中計算一下，似乎說得通，可是我覺得如果有任何人知道確切的情況，那一定是亞莉珊卓‧安德森的母親。」

　　「她知道嗎？」露西問道。她現在身體往前傾，兩手放在前座中間的中控台。

　　「不是所有的事情，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很長，但是她知道的夠多了。她不記得妳母親教育實習的學校名稱，可是她曉得是在佛蒙特州。也知道她和指導老師有段短暫的婚外情。她說，那人是個出版作家。」丹停頓一下。「我父親是個出版作家。只出過一些短篇小說，不過有些登在非常好的雜誌上，例如《大西洋月刊》。康伽妲從沒問過她那男人的名字，亞莉珊卓也從沒自願提起，不過如果她大學的成績單在那個箱子裡，我非常確定妳會找出她的指導老師是約翰‧愛德華‧托倫斯。」他打個呵欠看一下手錶。「我現在只能說那麼多了。我們上樓去吧，大家睡個三小時，然後出發去紐約州北部。那時馬路上車子不多，我們應該可以開得很快。」

　　「你敢發誓她很安全嗎？」露西問。

　　丹點頭。

　　「好吧，我會等。可是只等三個鐘頭。至於睡覺……」她大笑。笑聲中毫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