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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隨她的思緒緩慢的潮流，他找到了他們之間的渠道。他看見石輪，因為艾柏拉將其圖像化，但她過於虛弱、而且迷失方向，所以無法轉動石輪。她鼓足了所有的精神力量以保持她那一端的連結敞開，讓他能進入她的腦子，她能進入他的。不過他主要仍是在薩博本內，對向的車燈疾馳過鋪了軟墊的車頂。明……暗……明……暗。

　　石輪非常的沉重。

　　驀地從某處傳來捶打聲，以及人聲。「出來，艾柏拉，時間到了。我們必須上路了。」

　　那令她恐慌，於是她找出一點額外的力氣。石輪開始動了，拉他更深入連接他們的中心點。這是丹一生中體驗過最奇怪的感覺，即使在這恐怖的情況下仍教人興奮無比。

　　某處，遠遠地，他聽見艾柏拉說：「再給我一分鐘就好，我得換一下衛生棉！」

　　約翰的薩博本車頂逐漸滑開。轉走。四周一片闃黑，感覺像在隧道裡，他有時間想，萬一我在這裡迷了路，將永遠無法回來。我最後會落到某地的精神病院，被歸類為無可救藥的緊張症患者。

　　然而不一會兒世界就滑回定位，只不過並非相同的地點。薩博本不見了，他在一間難聞的廁所裡，地板上的藍色瓷磚髒兮兮，洗臉盆旁邊的標示牌寫著抱歉，只有冷水。而他坐在馬桶上。

　　他甚至還沒想到要站起來，門就砰地撞開了，力道猛得震裂了幾塊老舊的瓷磚，一個男人大步走進來。他看上去年約三十五歲，頭髮烏黑，從前額往後梳，他的臉稜角分明卻粗獷、瘦削，十分英俊。他手中拿著一把槍。

　　「換衛生棉，哼，」他說。「妳哪裡有那種東西，歌蒂拉，在褲子口袋裡嗎？肯定是吧，因為妳的背包離這兒可遠著呢。」

　　告訴他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

　　丹說：「我告訴過你不要那樣叫我。」

　　烏鴉停頓下來，注視著坐在馬桶座上的女孩，她輕微地左右搖擺。搖晃是因為麻醉藥。當然。不過她說話的聲音呢？那也是因為麻醉藥的關係嗎？

　　「妳的聲音怎麼了？聽起來不像妳自己的。」

　　丹設法聳一聳女孩的雙肩，卻只成功地抽動單邊的肩膀。烏鴉抓住艾柏拉的手臂，猛力把丹拉起來以艾柏拉的雙腳站立。很痛，他大喊出聲。

　　某處──距離這兒數英里遠──一個微弱的聲音喊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該怎麼做？

　　「開車。」烏鴉將他拽出門外時，他告訴約翰。「繼續開就是了。」

　　「哦，是啊，我會開車。」烏鴉說，並使勁將艾柏拉塞進貨卡，坐到打鼾的比利‧費里曼旁邊。接著他揪起她的一束頭髮，纏繞在拳頭上，然後用力拉扯。丹以艾柏拉的聲音大叫，心知這不大像她的聲音。差不多，但不盡然相同。烏鴉聽出差異，卻不知是怎麼回事。高帽女人會看穿；無意間表演這套交換頭腦的戲法給艾柏拉看的正是高帽女人。

　　「不過在我們上路前，我們要先取得共識。不准再說謊，那是協定。下回妳對妳爸爸說謊，在我旁邊打呼的這個老頭兒就死定了。我也不會用麻醉藥。我會開進露營地的小路，送顆子彈到他肚子裡。那樣子的話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死。妳就可以聽見他大聲尖叫。妳明白嗎？」

　　「是。」丹低聲說。

　　「小姑娘，我他媽的真心希望妳明白，因為我不喜歡說第二次。」

　　烏鴉重重關上門，迅速走到駕駛座那一側。丹閉上艾柏拉的眼睛。他想起生日派對上的湯匙。也想到開開關關的抽屜。艾柏拉目前身體太虛弱，沒辦法和正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的男人格鬥，但她仍有些部位很強壯。假如他能找到那個部位……那個移動湯匙、開關抽屜，和彈奏空氣音樂的部位……從數英里外在他黑板上寫字的部位……要是他能找到並且控制那裡的話……

　　如同艾柏拉曾經想像女戰士的長矛和駿馬一般，丹現在想像控制室牆上一排開關。有些操縱她的雙手，有些是動她的腿，有些是聳她的肩膀。不過，其他的更重要。他應該能夠扳動那些開關；他至少有些相同的電路。

　　貨卡在移動，先是倒退，然後轉彎。一會兒後他們回到馬路上。

　　「這就對了。」烏鴉冷酷地說。「睡覺去，妳以為妳在廁所裡面要幹什麼？跳進馬桶，把自己沖走……」

　　他的話語逐漸減弱，因為丹找到了他正在尋找的開關。這些特殊的開關，有著紅色的把手。他不知道這些開關是否真的存在，的確連接到艾柏拉的力量上，或者這是否只是他正在玩某種精神上的單人紙牌遊戲，他只知道他必須試試看。

　　閃光吧，他心裡想著，然後扳開所有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