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里奇蘭巷是一條短短的街道，由舒適的新英格蘭鹽盒式樓房及鱈魚角式小屋所組成，盡頭是個圓形的迴車道。烏鴉從圖書館走來的途中順手拿了份名為《安尼斯頓購物指南》的免費刊物，此時他站在轉角，倚靠著就近的橡樹假裝在看雜誌。橡樹擋住了他觀察街道的視線，不過也許這是好事，因為有一輛紅色的貨卡停在大約半途中，有個男人坐在方向盤後。貨卡是輛老古董，車斗上載了些工具和一台看起來像旋轉式鬆土機的機械，所以那人可能是園丁──這是人們請得起園丁的那種街道──不過倘若如此，他為何只是坐在那裡呢？

　　也許是照看小孩？

　　烏鴉突然慶幸他認真看待貝瑞的話跳了車。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辦？他可以打電話給蘿絲，但他們上次談話的結論他從算命的魔法八號球就能得到。

　　他靜止不動地半隱身在上好的老橡樹後盤算下一步，就在這時偏袒真結族勝過鄉巴佬的天意插手了。在街道中途的一扇門打開，兩個女孩兒走出來。烏鴉的眼睛正如與他同名的鳥類一樣銳利，他馬上認出她們是比利電腦照片中三個女孩裡面的兩個。穿著棕色裙子的是艾瑪‧迪恩。另一個穿黑褲子的是艾柏拉‧史東。

　　他回頭瞄一眼貨卡。司機，也是個老古董，剛才一直沒精打采地坐在方向盤後。此時坐起身來，機警靈活，密切注意著。所以她的確是在耍他們。烏鴉仍然不確知哪一個是精氣源，不過有一點他非常確定：溫尼貝格上的人是在白費力氣。

　　烏鴉掏出手機，卻只暫時拿在手中，看著穿黑褲的女孩順著人行道走到街上。穿裙子的女孩目送她片刻後回到屋內。褲裝女孩──艾柏拉──橫過里奇蘭巷，她走過街的時候，貨卡裡的男人舉起雙手擺出怎麼了的手勢。她豎起拇指回應：別擔心，一切都很好。烏鵾感到一股勝利的激動，猛烈得有如威士忌的衝擊。問題得到答案了，艾柏拉‧史東是精氣源，毫無疑問。她受到保護，守護她的人是個老頭開著一輛非常好的貨卡。烏鴉確信這輛車能載他和某個年輕的乘客遠到奧巴尼。

　　他用快速撥號打給蛇吻，當他收到無法接通的訊息時並不覺得意外或不安，克勞德蓋普是當地的風景區，上帝禁止那裡有任何手機基地台擾亂觀光客拍照。不過沒關係，倘若他沒法搞定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女孩，那就是他該交出隊長徽章的時候了。他凝視手機半晌後關機。在接下來二十分鐘左右，他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包括蘿絲。

　　他的任務，他的責任。

　　他有四根裝滿藥劑的注射器，兩根在他薄夾克的左邊口袋，兩根在右邊。將他最擅長的亨利‧羅斯曼的笑容掛在臉上──就是他為真結族預約露營地空位，或包租汽車旅館時裝出的那種──烏鴉從樹後面走出來，沿著街道漫步。他左手中仍拿著那份折起來的《安尼斯頓購物指南》。右手插在夾克口袋，鬆開針頭上的塑膠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