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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吻安蒂把車停在靠近紐約州威斯特菲爾德的收費高速公路休息區的卡車停車場。納特進去服務區替貝瑞買果汁，貝瑞現在發高燒、喉嚨劇痛。在他們等他回來的時候，烏鴉打通電話給蘿絲。才響第一聲她就接起電話。他盡快地讓她了解狀況，接著等待。

　　「我聽見的背景聲音是什麼？」她問。

　　烏鴉嘆口氣，抬起手來揉搓冒了鬍碴的臉頰。「是數字吉米，他正在哭。」

　　「叫他閉嘴，告訴他在棒球場上不准哭﹡。」

　　﹡電影《紅粉聯盟》中飾演教練的湯姆‧漢克對他的女球員所說的經典台詞。

　　烏鴉傳達了這句話，不過省略掉蘿絲獨特的幽默感。吉米此時正用一條濕毛巾擦拭貝瑞的臉，他設法壓低自己響亮而且（烏鴉必須承認）惱人的啜泣。

　　「這樣好多了。」蘿絲說。

　　「妳希望我們怎麼做？」

　　「給我一點時間，我正在努力想。」

　　烏鴉發覺蘿絲必須努力思考的這件事幾乎與長滿貝瑞整臉、全身的紅瘆一樣令人不安，但他遵照蘿絲的吩咐，將iPhone拿在耳朵邊但一聲不吭。他在流汗，是發燒嗎？或者只是這裡很熱呢？烏鴉掃視他的雙臂檢查是否有紅斑，什麼也沒看見。還沒。

　　「你們按照預定的時間嗎？」蘿絲問。

　　「目前為止是的，甚至有點超前。」

　　車門上有兩下清脆的敲擊聲。安蒂向外看，然後打開門。

　　「烏鴉？你還在嗎？」

　　「在，納特剛才替貝瑞買了些果汁回來。他的喉嚨痛得很嚴重。」

　　「試試看這個。」沃爾納特對貝瑞說，旋開蓋子。「蘋果汁，從冷藏櫃拿出來還冰冰的，這可以稍微舒緩你的咽喉。」

　　貝瑞用手肘撐起身體，納特傾斜小玻璃瓶貼到他嘴唇上，貝瑞大口地吞嚥。烏鴉發現很難忍受看著這一幕。他看過小羔羊用同樣虛弱、我無法自己來的姿勢喝著奶瓶裡的奶。

　　「他能說話嗎？烏鴉？他如果可以的話，把電話交給他。」

　　烏鴉以手肘推開吉米，坐到貝瑞旁邊。「是蘿絲，她想跟你說話。」

　　他想要將電話拿到貝瑞的耳邊，但中國佬從他手中接過電話。納特讓他吞下去的果汁或是阿斯匹靈似乎給了他一些力氣。

　　「蘿絲，」他用嘶啞的聲音說。「對不起了，親愛的。」他仔細聆聽，點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我……」他再聽下去。「不，還沒，不過……是。我可以。我會的，是，我也愛妳。他在旁邊。」他將電話交給烏鴉，隨後癱回到堆疊起來的枕頭上，他短暫爆發的力氣耗盡了。

　　「我在這裡。」烏鴉說。

　　「他開始循環了嗎？」

　　烏鴉瞥向貝瑞。「還沒。」

　　「感謝老天爺施的小恩惠。他說他還是能夠找出她的位置。我希望他的判斷正確。要是他不行的話，你們就得自己找出她來。我們一定得抓到那個女孩。」

　　烏鴉清楚她想要那個孩子──也許是茱莉安，也許是艾瑪，很可能是艾柏拉──是為了她自己的理由，對他而言那就足夠了，然而現在有更重要的東西處在緊要關頭。也許是真結族的存續。在溫尼貝格後頭低聲的商議中，納特告訴烏鴉那女孩大概從沒得過麻疹，不過她的精氣或許仍然可用來保護他們，因為她在襁褓時期應該接種過疫苗。這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是比毫無選擇要來得好多了。

　　「烏鴉？回答我啊，寶貝。」

　　「我們一定會找到她。」他朝真結族的電腦專家瞄一眼。「吉米已經把範圍縮小到三個可能人選，全都在一條街的半徑範圍內。我們還拿到了照片。」

　　「非常好。」她停頓片刻，等她再開口時她的聲音較為低沉、激動，或許有微乎其微的戰慄。烏鴉痛恨蘿絲在害怕的想法，但是他認為她確實在擔心。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真結族，保護真結族是她的責任。「你明白要不是我認為這事至關重要，我絕不會派你帶著生病的貝瑞繼續執行任務吧。」

　　「對。」

　　「逮到她。把她他媽的迷昏，然後帶她回來。好嗎？」

　　「好。」

　　「如果你們剩下的人也生病，如果你覺得必須包一架噴射機把她運送回來──」

　　「我們也會那麼做。」然而烏鴉懼怕這個可能性。他們上飛機時沒生病的人，下飛機時就會病了──平衡能力崩解，聽覺受損一個月或以上，麻痺，嘔吐。另外飛行必然會留下書面紀錄。不利於護送遭人綁架、下藥迷昏的小女孩的乘客。但是：情勢所迫時仍不得不為。

　　「你們該繼續上路了。」蘿絲說。「大個子，你好好照顧我的貝瑞，還有其他人。」

　　「妳那邊一切都好嗎？」

　　「當然。」蘿絲說，並在他來得及問她別的事之前掛斷了電話。無所謂。有時候你不需要心電感應也能分辨得出來一個人在說謊。就連鄉巴佬都知道。

　　他將電話扔到桌面上，振作精神地拍一下手。「好了，我們加個油上路吧。下一站，麻州的斯特布里奇。納特，你繼續陪著貝瑞。接下來六個鐘頭由我來開，然後輪到你，吉米。」

　　「我想回家。」數字吉米愁眉苦臉地說。他正要再多說，但是在他繼續說之前，一隻發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這件事我們沒得選擇。」貝瑞說。他的兩眼因為發燒而閃爍，不過眼神看來清醒而明智。在那一刻，烏鴉為他感到非常驕傲。「一點選擇也沒有，電腦小子，所以拿出男子氣概來，以真結族為第一優先。永遠。」

　　烏鴉坐到方向盤後轉動鑰匙。「吉米。」他說。「陪我坐一會兒吧，想和你聊一下。」

　　數字吉米坐到副駕駛座上。

　　「這三個女孩，年紀多大？你知道嗎？」

　　「年齡還有一大堆其他的資料都知道。我拿到照片時順便駭進了她們的學校紀錄。一不做，二不休，對吧？迪恩和克羅斯是十四歲。史東家的女孩比她們小一歲。她小學時跳了一級。」

　　「我認為那暗示了精氣。」烏鴉說。

　　「對。」

　　「她們全都住在同一區。」

　　「我認為那表示她們關係親密。」

　　吉米的眼睛仍因流淚而浮腫，但他開心地笑了。「對呀。女孩子嘛，你知道的。她們三個八成擦同樣的口紅，迷戀同一個樂團。你的重點是什麼？」

　　「沒什麼，」烏鴉說。「只是些資訊，有句話說，資訊就是力量。」

　　兩分鐘後，精氣源史提夫的貝格重新併入九十號州際公路。等時速表定在六十五以後，烏鴉使用定速巡航，任其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