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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再次坐在覆滿常春藤的安尼斯頓圖書館外的長椅上，艾柏拉出現了，身穿上學的服裝，紅色的毛衣搭配時髦的紅色運動鞋。她拎著背包的帶子。在丹看來，她似乎比上次他見到她時又長高了一吋。

　　她揮揮手。「嗨，丹伯伯！」

　　「哈囉，艾柏拉。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啊？」

　　「棒極了！我的生物報告拿到A呢！」

　　「坐下來一會兒，跟我聊聊吧。」

　　她走過來長椅這邊，動作優雅、富有活力，幾乎像是在跳舞。她的目光明亮，面色紅潤：各方面都亮著綠燈、健康的放學後青少年。她的一切都顯示就位──準備──開始。丹毫無理由因此感到擔心，然而他卻隱隱覺得不安。不過有件非常令人高興的事：一輛毫不起眼的福特貨卡停在半條街外，坐在方向盤後的老人邊啜飲著外帶的咖啡邊看雜誌。至少，看上去似乎是在看雜誌。

　　「比利？」

　　沒有回應，不過他從雜誌上抬起頭來看了半晌，這就夠了。

　　「好吧，」丹以較低的聲音說。「我想聽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告訴他她設了陷阱，其效果如何的好。丹聽得既驚奇又佩服……可是不安的感覺也逐漸加深。她對自己能力的信心令他擔憂。那是孩子的自信，但他們要對付的人可不是孩子。

　　「我只叫妳設警報器。」她說完後他說。

　　「這樣更好。我不曉得如果我沒有假裝是《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書中的丹妮莉絲，還會不會像那樣子攻擊她，不過我想應該是會。因為她殺了棒球男孩和其他許多的孩子。也因為……」她的笑容首次稍微退去一些。在她講述她的故事時，丹看見她將來十八歲時的模樣。現在他看到的是她九歲時的樣子。

　　「因為什麼？」

　　「她不是人，他們全都不是。也許他們曾經是人，但再也不是了。」她挺直肩膀，將頭髮往後甩。「不過我的力量更強，她也明白這點。」

　　我以為她把妳推開了。

　　她惱怒地對他皺起眉頭，擦拭嘴唇，隨即察覺自己的手正在擦嘴，又將手放回大腿上。那隻手一縮回腿上，另一隻手立即緊緊握住以免手又亂動。這個手勢有些熟悉，不過怎麼會不熟呢？他以前看過她做同樣的動作，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得擔心。

　　下一次我會準備好，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那或許是真的。然而若是有下一次，高帽女人也會做好準備。

　　我只是希望妳小心點。

　　「我會啦，我保證。」這，當然，是所有孩子為了安撫他們生命中的成年人時的說法，但仍然讓丹感覺好些。起碼，好一點。況且，一旁還有比利坐在他紅漆褪了色的福特F-150內。

　　她的眼神又眉飛色舞起來。「我查出了很多東西。這就是我需要和你見面的原因。」

　　「什麼東西？」

　　「不是她的所在位置，我沒有查到那麼多，不過我的確找到……你知道，當她在我腦裡，我在她的腦子裡，就像交換那樣，你懂吧？她的腦子裡到處是抽屜，好像身在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資料室，雖然也許我會看見充滿了抽屜是因為她想像成那樣子。要是她在我腦袋裡看著電腦螢幕，我很可能也會看見電腦螢幕。」

　　「妳查看了她幾個抽屜？」

　　「三個吧，也許四個。他們自稱為真結族，大多數的人年紀都很大了，他們事實上就像吸血鬼一樣，他們在找像我這樣的小孩。也像你小時候，我猜。只不過他們不吸血，他們吸進那些特別的小孩死掉時散發出來的東西。」她厭惡得皺了下眉。「他們在事前傷害那些小孩傷得越深，那個東西就越強大，他們稱那個為精氣。」

　　「那是紅色的，對吧？紅色或者偏紅的粉紅色？」

　　他對這點很有把握，然而艾柏拉蹙起眉毛搖一搖頭。「不，是白色，亮白色的雲霧，一點都不紅。而且聽著：他們可以把精氣儲存起來！他們沒用完的精氣就放進像保溫瓶的那種東西裡，可是他們永遠都嫌不夠。我曾經看過一個節目，有關鯊魚的，節目中說鯊魚總是動個不停，因為牠們永遠都吃不夠，我想真結族就像那樣子。」她扮了個鬼臉。「他們很邪惡就是了。」

　　白色的東西，不是紅色而是白色。肯定還是老護士所說的喘息，只是類型不同而已。因為是來自健康的年輕人，而不是死於肉體可能有的幾乎每一種疾病的老人。或是因為他們是艾柏拉所謂的「特別的孩子」？或者兩個都是？

　　她點了點頭。「大概兩個都是。」

　　「好吧，但是最要緊的是他們知道了妳的事。她知道了。」

　　「他們有點怕我可能告訴別人他們的事，不過不是太害怕。」

　　「因為妳只是個孩子，沒人相信小孩子。」

　　「沒錯。」她呼地吹開前額上的瀏海。「嬤嬤會相信我，可是她快要死了。丹，她會搬到你的辣香料。我是指，安養院，你會幫她吧，會嗎？如果你不在愛荷華州的話？」

　　「我會盡全力。艾柏拉──他們會來找妳嗎？」

　　「也許會，不過他們來找我不是因為我所知道的事，而是因為我本身的能力。」她的喜悅不見了，現在她正視面臨的危險。她又再擦抹嘴巴，當她放下手的時候，嘴唇分開，顯露出憤怒的笑容。這女孩有脾氣，丹心想。他可以理解。他自己也有脾氣，而且不只一次害他惹上麻煩。

　　「但是，她不會來。那個壞女人。她曉得我現在知道她了，一旦她接近我馬上就會察覺到，因為我們算是連接在一起。不過有其他人。如果他們來找我，他們會傷害任何礙事的人。」

　　艾柏拉將他的雙手握在自己手中，緊緊地抓住。這令丹感到擔心，不過他沒叫她鬆手。現在她需要碰觸她信任的人。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讓他們無法傷害我的爸爸、媽媽，或我的朋友。而且讓他們沒法殺害更多的孩子。」

　　有一剎那丹從她的思緒中捕捉到一張清晰的圖片──不是發送過來，而是就在前景當中。那是一幅照片的拼貼畫。數十名孩童，在你見過我嗎？的標題下。她正在想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是被真結族抓走、殺害，只為了取得他們最後的精神喘息──這群傢伙賴以為生的可憎佳餚──最後拋棄在無記號的墳墓裡。

　　「你必須找到那個棒球手套。如果我拿到手，我就能找出大塊頭貝瑞在哪裡。我知道我辦得到。他們其餘的人會和他在一起。就算你沒辦法殺掉他們，起碼你可以報警。幫我拿到那個手套，丹，求求你。」

　　「要是手套就在妳說的那個地方，我們一定會找到的。可是在這段期間，艾柏拉，妳必須小心自己的安全。」

　　「我會的，但是我不認為她會試著再偷偷進入我的腦子裡。」艾柏拉的笑容再度出現。在她的微笑中，丹看見了毫不留情的女戰士，就是她有時會假裝的那位──丹妮莉絲，或其他任何人。「她要是敢來，我絕對會讓她後悔的。」

　　丹決定別追究這一點。他們一起坐在長椅上夠久了。事實上，已超出他敢冒風險的時間。「我為妳設定了我自己的安全系統。如果妳觀察我，我想妳能找出那是什麼，不過我不希望妳那麼做。因為假如這群真結族中有別人想要探勘妳腦子裡的東西──不是高帽女人，而是其他人──他們沒法發現妳不知道的事。」

　　「哦，好。」他看得出來她正在想其他想嘗試的人也會後悔，這更加深了他的不安感。

　　「只是……如果妳遇到危險，就使出全力大聲呼叫比利。明白嗎？」

　　明白，就是用你有一次呼叫你朋友迪克的那種方式。

　　他微微嚇了一跳，艾柏拉微笑。「我沒有窺探；我只是──」

　　「我了解，現在在妳走之前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

　　「妳的生物報告真的拿了A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