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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點過後不久他開門進入角樓房間，從自助餐廳端了一盤食物。他先瞧一眼黑板，微笑地看著寫在那兒的留言：

　　感謝你相信我。

　　好像我有任何選擇似地，寶貝。

　　他擦掉艾柏拉的留言後，端著晚餐在書桌前坐下來。離開休息站之後，他的思緒轉回到迪克‧哈洛倫。他想這是自然而然的反應；當有人終於請求你教導他們，你就會去找你自己的老師探詢教導人的方法。丹在酗酒的那些年與迪克失去了聯繫（多半是出於羞愧），可是他認為或許有可能查明老人的下落。也許甚至能聯絡上他，倘若迪克仍在世的話。嘿，如果好好照料自己的話，很多人活到九十幾歲啊。艾柏拉的外曾祖母就是個例子──她真的活到好大一把歲數。

　　我需要一些答案，迪克，你是我認識唯一可能有答案的人。所以幫幫我吧，我的朋友，千萬還活著啊。

　　他啟動電腦，打開火狐。他知道以前迪克冬天都在一系列的佛羅里達度假飯店當廚師，但他不記得飯店的名字，甚至忘了是在哪一岸。也許兩岸都有──一年在那不勒斯，隔年在棕櫚灘，再下一年就到薩拉索塔或西礁。能夠滿足味蕾，尤其是有錢人的味蕾的人總是找得到工作，而迪克是箇中高手。丹有個想法，或許他最佳的機會是迪克的古怪姓氏──不是海洛倫而是哈洛倫。他在搜尋框中輸入理查‧哈洛倫及佛羅里達，接著按下確認鍵。他得到數千筆查詢結果，但他十分確定他想要的是從上面數來第三筆，他不由得發出失望的輕聲嘆息。他點擊那條連結，一篇來自《邁阿密先鋒報》的文章出現了。毫無疑問。當年齡和名字出現在標題上時，他確切地知道自己正在看的是什麼。

　　◆

　　知名的南灘主廚理查‧「迪克」‧哈洛倫，享年八十一歲。

　　◇

　　報導上有張照片。照片雖小，不過丹在任何地方都認得出那張樂觀、睿智的臉。他孤單地死去嗎？丹懷疑。那人太愛交際……並且太喜歡女人了。他臨終的床前大概很多人探望，只是他那年冬天在科羅拉多州拯救的兩個人卻不在。溫蒂‧托倫斯有正當的理由：她比他早逝。但是她的兒子……

　　迪克過世的時候，他正在某間低級酒吧，裝了一肚子的威士忌，選播自動點唱機裡的卡車駕駛歌曲嗎？或者也許因為酗酒滋事而在監獄裡過夜？

　　死因是心臟病發。他往回捲動頁面查看日期：一九九九年，一月十九日。救了丹及他母親一命的人已死了將近十五年。無法從他那兒得到幫助了。

　　從他背後，他聽見粉筆在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刺耳吱吱聲。他坐在原地半晌，眼前擺著冷掉的食物及筆記型電腦。過一會兒，緩緩地，他轉過身去。

　　粉筆依舊在黑板底部突出的溝槽裡，不過一個圖案仍漸漸浮現。圖畫得粗糙但可以辨認。那是只棒球手套。圖案完成後，她的粉筆──隱形，卻仍然發出微弱的吱吱聲──在手套凹處畫了一個問號。

　　「我需要想一想。」他說，不過他還沒時間想，對講機就響了起來，呼叫安眠醫生。





第九章‧我們死去朋友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