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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讓她重述了轉盤的事情三次，想確定他理解得正確無誤。

　　「你也從來沒做過這件事？」艾柏拉問。「望遠？」

　　「星體投射﹡？沒有。妳經常星體投射嗎？」

　　﹡Astral Projection，又譯為靈體投射，靈體飛行，意指靈魂出竅。

　　「只有一、兩次。」她思考片刻。「或許三次。有一次我進入一個正在河裡游泳的女孩的腦子裡。我從我們家後院底部看著她。當時我九歲或十歲。我不曉得為什麼會發生，她並沒有遇到困難或什麼，只是和她朋友在一起游泳。那次持續得最久。至少持續了三分鐘。你說這叫做星體投射嗎？像外太空那樣？」

　　「這是個舊詞，從一百年前的降神會來的，大概不是非常正確。意思是靈魂出竅。」如果你能將任何那一類的事情歸類的話。「不過──我想確認一下我理解得沒錯──那個游泳的女孩沒進入妳的腦子裡嗎？」

　　艾柏拉斷然地搖搖頭，她的馬尾隨之飛揚。「她甚至不知道我在那裡。唯一一次雙方進入彼此腦內的是和那個女人。那個戴高帽的女人。只不過我當時沒看見高帽，因為我在她腦子裡。」

　　丹伸出一根手指描繪一個圓圈。「妳進入她，她進入妳。」

　　「對。」艾柏拉打了個冷顫。「她就是那個切割布萊德利‧崔佛一直到他死亡的人。她笑的時候上排有一根又大又長的尖牙。」

　　高帽觸動了他的心弦，讓他想起威明頓的狄妮。因為狄妮戴了頂帽子？不，至少他不記得有；他那時喝得爛醉如泥。這大概沒什麼意義──有時大腦會產生不實的聯想，尤其是在受到壓力的時候，如此而已，真相是（儘管他不大願意承認）狄妮從未遠離他的思緒。偶然瞧見商店櫥窗中陳列的軟木底涼鞋那一類的東西都會讓他想起她。

　　「狄妮是誰？」艾柏拉問。緊接著她快速地眨眼，微微向後退縮，彷彿丹突然在她眼前揮手。「啊。我想，我不應該看到那裡去。對不起。」

　　「沒關係。」他說。「我們繼續談妳說的高帽女人吧。妳後來看見她在妳的窗戶上，那種情況不同嗎？」

　　「不一樣。我甚至不確定那是閃靈。我想那是回憶，是我看見她傷害男孩那時的記憶。」

　　「所以她那時也沒看到妳囉。她從沒見過妳。」倘若這女人如同艾柏拉認為的那般危險，這點非常重要。

　　「沒，我確定她沒有。不過她很想要。」她注視著他，兩眼睜大，嘴巴又顫抖起來。「轉盤事件發生的時候，她心裡想著鏡子。她想要我看著我自己，她想利用我的眼睛來看見我。」

　　「她透過妳的眼睛看到了什麼？她可以憑著這點找到妳嗎？」

　　艾柏拉仔細地思索。最後她說：「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在看窗戶外頭。從那裡我只能看見街道。當然還有山脈，不過在美國各地有很多山，對吧？」

　　「對。」如果利用電腦全面徹底地搜尋，戴高帽的女人能否將她透過艾柏拉的雙眼所見的山脈和照片比對呢？就像這件事的其他許多問題一樣，實在沒有任何方法可以確認。

　　「丹，他們為什麼要殺他呢？他們為什麼要殺掉棒球男孩？」

　　他想他知道答案，要是他有辦法，他會隱瞞她，但即使這次會面的時間短暫，也足以讓他明白他與艾柏拉‧拉斐拉‧史東永遠無法擁有那樣的關係。康復的酗酒人力求「坦誠面對所有事情」，可是鮮少能做到；而他和艾柏拉卻是無法避免。

　　食物。

　　她睜大眼睛瞪著他，嚇呆了。「他們吃他的閃靈？」

　　我想是吧。

　　他們是吸血鬼嗎？

　　接著，高聲地說：「像《暮光之城》那樣的嗎？」

　　「跟他們不一樣，」丹說。「拜託，艾柏拉，我只是猜測而已。」圖書館的門開啟。丹張望一下四周，擔心可能是好奇心過盛的伊凡‧史特勞德，還好是一對眼中只有彼此的男女情侶。他轉回來面向艾柏拉。「我們得結束討論了。」

　　「我知道。」她舉起手來揉擦嘴唇，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又把手放回膝上。「可是我有好多疑問，想知道好多事情。那會花上好幾個鐘頭。」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妳確定那是山姆嗎？」

　　「啊？」

　　「她是在山姆超市嗎？」

　　「哦，是啊。」

　　「我知道那家連鎖超市。我甚至在其中一、兩間買過東西，不過不在這一帶。」

　　她咧開嘴笑。「那是當然的，丹伯伯，這附近根本沒有。那家超市的店面全部都在西部。我也用谷歌查過了。」她的笑容消失。「從內布拉斯加一路到加州，總共有好幾百間。」

　　「我需要再多思考一下，妳也是。如果事情很重要，妳可以用電子郵件和我保持聯絡，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只用」──他輕拍自己的前額──「咻──咻。妳懂吧？」

　　「懂。」她說著笑了。「發生這件事唯一的好處是交到了懂得怎麼啉──啉、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朋友。」

　　「妳會用黑板嗎？」

　　「當然，那非常簡單。」

　　「妳必須記住一件事，最重要的事。高帽女人很可能不知道怎麼找到妳，但是她知道妳在某個地方。」

　　她變得異常沉默。他想觸及她的思緒，但艾柏拉小心地守護著。

　　「妳能在腦子裡設一個防盜警報器嗎？這樣一來如果她到了附近，無論是她的精神來或是本人親自來，妳就會知道？」

　　「你認為她會來找我，是不是？」

　　「她可能會嘗試。有兩個理由。第一，因為妳知道她的存在。」

　　「還有她的朋友，」艾柏拉低聲說。「她有很多朋友。」

　　拿著手電筒。

　　「另一個理由是什麼？」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她就先說了：「因為我會是很美味的食物，就像棒球男孩那樣好吃。對吧？」

　　否認毫無意義；對艾柏拉而言他的前額就像扇窗子。「妳能設警報器嗎？臨近警報器？那是──」

　　「我知道臨近是什麼意思。我不曉得能不能辦到，不過我會試試看。」

　　她還沒開口他已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而且無須用到讀心術。畢竟，她只是個孩子。這一次她握住他的手時，他沒有掙脫開來。「丹，向我保證你不會讓她抓到我，答應我。」

　　他答應了，因為她是個孩子，需要安慰。但是毫無疑問地要遵守這樣的承諾僅有一個方法，就是驅走那個威脅。

　　他的腦袋裡再度浮現這個念頭：艾柏拉，妳讓我捲入很大的麻煩裡啊。

　　而她也再說一次，但是這回沒有發出聲音：

　　對不起。

　　「孩子，這不是妳的錯。妳和我一樣都不是自己想找麻煩。

　　「拿妳的書進去吧。我必須回弗雷澤了。我今晚要輪班。」

　　「好吧，可是我們是朋友吧？」

　　「百分之百的朋友。」

　　「我很高興。」

　　「還有我敢打賭妳會喜歡《修配工》。我想妳會看得懂。因為妳以前就修過好些東西了，對吧？」

　　她嘴角可愛的酒渦加深。「你竟然知道。」

　　「哦，相信我吧。」丹說。

　　他看著她邁步爬上台階，卻突然停頓一下走回來。「我不知道高帽的女人是誰，可是我知道她的其中一個朋友。他叫做大塊頭貝瑞，或者類似地名字。我確信無論她在哪裡，大塊頭貝瑞一定就在附近。而且只要我有棒球男孩的手套，我就能找到他。」她看著他，那雙美麗的藍眼睛堅定、冷靜地凝視。「我會知道是因為大塊頭貝瑞曾經戴過那手套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