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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塞威西邊的高地露營地開她的豐田塔克馬（老舊但可靠）下來，一坐進駕駛室，她立即從手提包拿出電話，按下快撥鍵。另一頭只響了一聲。

　　「有什麼事嗎？蘿絲小姑娘？」烏鴉達迪問。

　　「我們有麻煩了。」

　　當然也是機會。鍋爐裡有足夠的精氣能引發像那樣爆炸的孩子──不僅察覺到蘿絲，而且轟得她天旋地轉──不只是個精氣源，更是世紀的大發現。她覺得自己好像白鯨記裡的亞哈船長，頭一次看見他的大白鯨。

　　「跟我說說吧。」現在完全是談公事。

　　「兩年多前，有個愛荷華州的孩子。還記得他嗎？」

　　「當然。」

　　「你也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們有個窺視者嗎？」

　　「記得。在東岸。妳認為大概是個女孩。」

　　「是女孩，沒錯。她剛才又找到我了。我在山姆超市，專注自己的事，突然間她就出現在那裡。」

　　「為什麼呢？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但是我們一定要得到她，烏鴉。我們必須要得到她。」

　　「她曉得妳是誰？知道我們在哪裡嗎？」

　　蘿絲在走向她的貨卡時已思考過了。侵入者並沒有看到她，這點她十分確定。那孩子是從裡面往外看。至於她看到了什麼呢？超市的通道。全美有多少超市通道？八成有上百萬條。

　　「我不認為，不過那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麼？」

　　「記得我告訴過你她的精氣很大嗎？龐大的精氣？嗯，她甚至比那個還要更大。我想要轉過來對付她的時候，她居然把我礙出她的腦袋，好像我是根乳草的絨毛似地。我以前從沒遇過樣的事情。我會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潛在的真結族人，還是潛在的食物？」

　　「我不曉得。」但其實她知道。他們需要精氣──儲存的精氣──遠超過他們需要招收新人。此外，蘿絲並不希望真結族中有人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

　　「好吧，那我們要怎麼找到她？有什麼主意嗎？」

　　蘿絲回想起在她被粗魯地猛踢回塞威的山姆超市之前，她透過女孩的雙眼所見到的景物。並不多，可是有間商店……

　　她說：「小鬼們叫它快菸。」

　　「啥？」

　　「沒什麼，不要緊。我需要想一想。可是我們要得到她，烏鴉。我們非得到她不可。」

　　一陣停頓。他再說話時，語氣慎重。「照妳說話的口氣，或許有足夠裝滿一打罐子的量。如果真是如此，妳的確不想試著轉變她。」

　　蘿絲發出興奮、狂亂的大笑。「要是我想得沒錯，我們的罐子還不夠裝這丫頭的精氣呢。如果拿山來比喻，她就是聖母峰了。」他沒回答。蘿絲不需要看著他或探進他的心裡，就知道他大吃一驚。「也許我們兩個都不必做。」

　　「我不懂。」

　　他當然不明白。長考向來不是烏鴉的專長。「也許我們不需要轉變她或殺了她。想想乳牛吧。」

　　「乳牛？」

　　「你可以宰一頭牛，得到幾個月份的牛排跟漢堡。但是如果你讓牠活著、照顧牠，牠可以提供牛奶六年。也許甚至八年。」

　　沉默。良久。她任靜默延續。當他終於回答時，他的口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我從來沒聽過像這樣的事。我們一旦得到精氣就殺了他們，或者如果他們擁有某種我們需要的能力，並且強大到足以撐過轉變存活下來，我們就轉變他們。就像我們在八〇年代轉變安蒂一樣。弗利克爺爺或許會有不同的說法，如果妳相信他的話，他記得的事可一路追溯到亨利八世殺害他的妻子們，不過我不認為真結族曾經試過抓住精氣源不放。如果她像妳說的那麼強大，這個方法可能會有危險。」

　　跟我說點我不知道的吧。如果你感受到我剛才的體驗，你會說我連考慮這件事都是失心瘋了。也許我真的瘋了。可是……

　　可是她厭倦了花她那麼多時間──整個家族的時間──竭力找尋滋養品。厭煩了過著像十世紀吉普賽人的生活，明明他們就應該過得像世界的國王和王后一般。他們本來就是世界的國王和王后。

　　「和爺爺談談吧，如果他覺得舒服一點的話。還有重量級瑪莉，她活著的時間幾乎和弗利克一樣久。蛇吻安蒂。她是新人，不過她有顆聰明的腦袋。另外還有你覺得可能可以提出有價值的看法的其他人。」

　　「天哪，蘿絲。我不曉得──」

　　「我也不知道，還不確定。我的頭還在暈。現在我只要求你做些基本的準備工作。畢竟，你是先遣人員。」

　　「好吧……」

　　「噢，對了，務必和沃爾納特談一談。問他哪種藥可以讓鄉巴佬的小孩長時間乖巧聽話。」

　　「在我聽來，這女孩不大像鄉巴佬。」

　　「噢，她是。一頭成熟聰明、又大又肥的鄉巴佬乳牛。」

　　這不盡然是真話。她其實是一頭龐大無比的白鯨。

　　蘿絲沒等著看烏鴉達迪是否有別的要說就結束了通話。反正她是老大，就她而言，討論已經結束。

　　她是白鯨，我想要得到她。

　　然而亞哈船長想要他的鯨並非只是因為莫比會提供大量的鯨脂和幾乎無限桶的油，蘿絲想要女孩也不是因為她可能──若給予適當的藥物雞尾酒和許多強力的精神安撫──提供近乎無限量的精氣。而是為了更私人的理由。轉變她？讓她成為真結族的一員？絕不。那小鬼把高帽蘿絲一腳踢出她的腦袋，彷彿她是挨家挨戶發送世界末日傳單、令人討厭的宗教儍瓜。以前從來沒有人那樣將她攆出來過。無論她多麼強大，都必須給她一點教訓。

　　而我正是適合擔任這項工作的人。

　　高帽蘿絲發動貨卡，駛離超市的停車場，開往家族所有的藍鈴露營地。那個地點的風景真是優美，為什麼不？世界上最棒的度假飯店之一曾經坐落在那裡呢。

　　不過當然啦，全景飯店在很久以前就燒成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