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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聽見風在咆哮，可是並不在全景飯店外。不，是在利文頓之家的角樓外頭。他聽見雪打在面北的窗戶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聽起來好像沙子。接著他聽到對講機低沉地響起。

　　他掀開被子將兩腿伸出去，當溫暖的腳趾觸碰到冰冷的地板時畏縮了一下。他穿過房間，幾乎是以腳前掌跳躍著前進。他打開檯燈，呼了一口氣。沒有明顯可見的霧氣，但是就算電暖器的電熱線圈發出暗紅的亮光，今晚的室溫肯定只有華氏四十多度。

　　嗶。

　　他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說：「喂，是我。你哪位？」

　　「克勞黛特。我想你有病人了，醫生。」

　　「是溫妮克太太嗎？」他非常確定是她，這意味著他得穿上連帽雪衣，因為薇拉‧溫妮克在利文頓二棟，從這裡到那裡之間的通道鐵定比女巫的皮帶扣，或挖井人的乳頭，或是諸如此類的諺語所比喻的，還要冷。薇拉命懸一線迄今已經一週，她一直昏睡，反覆出現呼吸暫停與快速呼吸交替進行的呼吸形態，而今晚正是虛弱的病人選擇離世的夜晚，通常都在清晨四點。他查看一下手錶，才三點二十分，不過差不多是時候了。

　　然而克勞黛特‧艾柏森令他驚訝。「不，是海斯先生，就在我們這邊一樓。」

　　「妳確定嗎？」丹那天下午才和查理‧海斯下了一盤西洋跳棋，就罹患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的人而言，他似乎生氣勃勃得有如蟋蟀。

　　「不確定，不過艾奇在病房裡面。你知道自己說過的話吧。」

　　他說過艾奇從來沒犯錯，而他是以將近六年的經驗為根據下了那樣的結論。艾奇爾在組成利文頓建築群的三棟大樓之間自由地四處遊蕩，下午多半蜷縮在娛樂室的沙發上，雖然也常見牠慵懶地攤在牌桌上──無論桌上有沒有半完成的拼圖──有如一條隨便扔在那裡的女用披肩。所有的住客似乎都喜歡牠（假使有任何人抱怨利文頓之家的院貓，話也沒傳到丹的耳裡），艾奇也喜歡他們每一個人。有時牠會跳上某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膝上，但動作非常輕，絕對不像是會傷到人的樣子。考慮到牠的體型，這點實在是了不起，艾奇可是有十二磅重。

　　除了午睡的時間外，艾奇鮮少待在一個場所太久；牠總是有要去的地方，要見的人，和要做的事。（『那隻貓是社交王子』，克勞黛特曾對丹尼如此說過。）你可能看見牠到療養浴場，舔舔腳掌，暖一下身子。在健身房裡停止的跑步機上休息，坐在棄置的推床頂上，盯著虛空凝視那些唯有貓能看見的東西。有時候牠會悄悄走近後面的草坪，耳朵平貼在頭蓋骨上，十足是貓科動物獵食的畫面，不過要是牠捕捉到鳥和花栗鼠，牠會將獵物帶到鄰近的院子裡或是對街的鎮公園去肢解。

　　娛樂室全天候開放，不過一旦電視關掉、住客離開後，艾奇就很少到那裡。當黃昏轉化為夜晚，利文頓之家的脈動減緩，艾奇就會變得坐立難安，不斷在走廊上巡邏，猶如駐守在敵人領土邊界的哨兵。一旦燈光暗下來，你可能甚至看不見牠，除非你直盯著牠；牠那不顯眼的灰褐色毛皮融入在陰影中。

　　牠從不進客房，除非有住客即將死亡。

　　到那時候他就會悄悄溜進去（假如門沒閂上的話），或是坐在門外，尾巴捲繞著腰部，以低沉、客氣的聲音喵喵叫，懇請人讓牠入內。一旦牠進了房內，就會跳上住客的床（他們永遠是利文頓之家的住客，絕非病患）安坐在那裡，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如果被選中的人剛好醒著，他或她可能會輕輕撫摸貓兒。據丹所知，沒人曾經要求驅逐艾奇。他們似乎都明白牠是以朋友的身分陪在那裡的。

　　「待命的醫生是哪一位？」丹問。

　　「你啊。」克勞黛特立即回答。

　　「妳知道我的意思，我是指真正的醫生。」

　　「艾默生，可是我打電話到他的部門，接電話的女人叫我別儍了，從柏林到曼徹斯特的所有交通都因天氣關閉了。她說除了那些在收費高速公路上的之外，就連鏟雪機都在等著天亮。」

　　「好吧，」丹說。「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