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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柏拉的生日派對在史東家的後院舉行，一片寧靜的青綠草地，蘋果和山茱萸樹正要綻放花朵。在庭院末尾有道鐵絲網圍籬和一扇用密碼掛鎖鎖上的門。圍籬明顯地破壞美觀，不過大衛或露西都不在乎，因為圍籬之外便是薩科河，蜿蜒地朝東南流去，流經弗雷澤、北康威，穿越州界進入緬因。依史東家的看法，河川與小孩子不合，尤其是在春季，當河面廣闊，水流因融雪而揣急的時候。每年當地的週刊至少都會報導一起溺死事件。

　　今天小朋友有足夠的樂趣讓他們全神貫注在草坪上。他們唯一可以應付的有組織遊戲是短暫玩一回合模仿領袖，但是他們已經夠大了，會在草地上跑來跑去（有時候是滾來滾去），如猴子般爬上艾柏拉的玩具組合，匍匐爬過大衛和其他兩位爸爸架設的趣味隧道，追擊現在四處飄的氣球。氣球清一色是黃的（艾柏拉聲稱她最愛的顏色），至少有六打，約翰‧道頓可以證實。他協助露西和她外婆替氣球充氣。以高齡八十幾的婦人而言，伽妲的肺活量真是驚人。

　　算上艾柏拉的話，總共有九名孩童，因為每組家長至少有一位出席，所以監督的成年人相當多。後面的露天平台上設置了幾張草坪椅，當派對達到巡航速度時，約翰在康伽妲旁邊的草坪椅上坐下來，康伽妲打扮得光鮮亮麗，穿著名牌牛仔褲和印著世上最棒的曾祖母的長袖運動衫。她正在努力吃一塊巨大的生日蛋糕。冬天增重了幾磅的約翰將就吃著一球草莓冰淇淋。

　　「我不知道妳都吃到哪裡去了？」他說，點頭指向她紙盤上急速消失的蛋糕。「妳一點肉都沒有，塞滿食物卻瘦得跟繩子一樣。」

　　「或許吧，親愛的，可是我的胃口很大呢。」她眺望喧鬧的孩子，深深嘆口氣。「我真希望我女兒能活著看到這一幕，我沒有很多遺憾，不過這是其中之一。」

　　約翰決定別冒險打探這話題的延伸，露西的母親是在露西比艾柏拉目前的年紀更小的時候死於車禍。他從史東家人共同填寫的家族史中得知這件事。

　　無論如何，伽妲自己改變了話題。「你知道我喜歡這年紀的小孩什麼地方嗎？」

　　「不知。」約翰喜歡各個年齡層的小孩……至少在他們長到十四歲以前。等他們超過十四歲，他們的腺體就變得過於活躍，使得他們大多數人覺得有必要在接下來五年當個蠻橫無禮的討厭鬼。

　　「看看他們，強尼。這是愛德華‧希克斯的畫作〈和平國度〉的兒童版。這裡有六個白人小朋友──當然囉，這兒是新罕布夏啊──不過也有兩個黑人小孩，還有一個漂亮的韓裔美國娃娃，她看起來像是應該替漢那‧安德森型錄上的服飾當模特兒。你知道主日學校有首歌唱說：『不論紅黃黑白棕，都是耶穌心寶貝』吧？我們這裡就是如此。兩個小時了，他們沒有一個人舉起拳頭，或是生氣地推人。」

　　見識過許多踢人、推人、揍人，和咬人的學步嬰兒的約翰微微一笑，笑容中隱含的懷疑和嚮往精確地保持平衡。「我覺得這很自然。他們全都上里爾瓊斯。那是這一帶時髦有錢人的托兒所，收取高額的費用。那代表他們的父母全都至少是中上層階級，擁有大學文憑，他們實踐順應環境、與人和睦的信條。這些孩子是初步馴養的群居動物。」

　　約翰在此打住，因為她朝他皺起眉頭，但他可以更進一步地說。他可以說，到七歲或大約那時候──所謂講理的年紀──為止，大多數孩童是情緒的回音室。若是他們成長時周圍的人相處和睦，不曾抬高音量，他們就會照做。要是養育他們的人喜歡傷人或大吼大叫……嗯……

　　醫治小傢伙二十年（更別說還養育了兩個自己的孩子，目前正在就讀優良的順應環境、與人和睦的預科學校）並沒有摧毀他最初決定專攻小兒內科時抱持的所有浪漫想法，但那些歲月調和了他的想法。也許如華滋華斯充滿自信所頌揚的，孩子誕生在世上確實拖曳著燦爛的雲彩，然而直到他們懂事之前他們還是會大便在褲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