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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房間裡唯一一把椅子上，藉著房內唯一一盞燈的亮光閱讀約翰‧桑德福的小說，一直到七點鎮上兩座教堂的鐘聲響起。之後他穿上新的（反正，對他而言是新的）靴子和粗呢外套。他要前往一個已經改變、變得柔和的世界。那裡任何地方都沒有鋒利的邊緣。雪仍在下，但現在是緩緩地飄落。

　　我應該離開這裡，回到佛羅里達去。去他媽的新罕布夏，這裡八成在奇數年的七月四日都還會下雪呢。

　　哈洛倫的聲音回答他，語調同他還是丹尼的童年記憶中一樣親切，不過在和藹可親的聲調下面隱藏著鋼鐵般的嚴厲。你最好快點在某個地方定，寶貝，否則你就無法定居在任何地方了。

　　「去你的，老骨頭。」他咕噥地說。

　　他再去一趟紅蘋果，因為販售烈酒的店鋪起碼要再過一個鐘頭才會開店。他緩緩地在紅酒和啤酒的冷藏櫃之間來回走動，不斷地盤算，最後決定既然他打算喝醉，乾脆儘可能地喝猛一點。他抓了兩瓶雷鳥（酒精含量百分之十八，在暫時買不到威士忌的時候，這數目的酒精含量已經夠好了），邁步由通道走向收銀台，隨即停下腳步。

　　再多撐一天吧，再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他想他應該可以那麼做，但是為什麼呢？好讓他醒來時再度和湯米同床？那個半邊頭蓋骨凹陷進去的湯米？或者也許下一次會是狄妮，躺在浴缸兩天，直到管理員終於厭倦了敲門，用總鑰匙開門後才發現她的那位。他不可能知道，倘若埃米爾‧克默在這裡，他會萬分強調地同意，然而他其實清楚。他確實知道，那何苦呢？

　　也許這種超意識將會過去，或許這只是一個階段，等同於超自然的震顫性譫妄。也許如果你只要多給一點點時間……

　　但是時間會改變，有些事情唯有醉鬼和毒蟲才明瞭。當你無法入眠，在你不敢四處張望因為害怕你可能看到的東西時，時間會拉長，並長出尖牙。

　　「你需要幫忙嗎？」店員問道，丹明白──

　　他媽的閃靈該死的東西。

　　他讓店員感到緊張。為什麼不呢？頂著剛起床的亂髮，深黑的眼圈，及忽停忽動、猶豫的動作，他大概看起來像是嗑了冰毒的怪胚，正在決定是否要掏出可靠的廉價手槍，索討收銀機裡的所有東西。

　　「不，」丹說。「我剛才發現我把皮夾留在家裡了。」

　　他將綠色瓶子放回冷藏櫃裡。當他關上冷藏櫃門時，酒對他輕聲地說，宛如朋友在對另一個人說話：希望早點見到你啊，丹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