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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過地面維護的工作嗎？」比利‧費里曼問道。他們緩緩地沿著火車的側面走。車廂的頂部只到丹的胸口，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巨人。

　　「我會除草、栽種、刷油漆，我知道怎麼操作吹葉機和鏈鋸。我會修小引擎，如果問題不是太複諾話。我還會控制乘坐式割草機，絕不會撞到小孩子。至於火車，嗯……這個我就不熟了。」

　　「你需要金斯利跟你說清楚，保險和什麼鬼的。聽好，你有介紹信嗎？金斯利先生不會雇用沒有介紹信的人。」

　　「有幾封，大多數是工友和醫院護理員的工作。費里曼先生──」

　　「叫我比利就好。」

　　「比利，你的火車看起來不像是能載乘客的樣子。他們要坐在哪裡？」

　　比利咧嘴一笑。「在這裡等著，看看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覺得這很有趣。我永遠都看不膩呢。」

　　費里曼走回火車頭邊探身進去。懶洋洋空轉的引擎開始加快轉速，有節奏地噴出陣陣黑煙，整台海倫‧利文頓號在液壓發動下嘎嘎作響。忽然間乘客車廂和黃色的首車──總共九節車廂──的屋頂全都開始升起。在丹眼中看上去就像是九輛一模一樣的敞篷車車頂同時掀起一般。他彎下腰去查看車窗內，看見每節車廂中央都有一排硬的塑膠座椅。乘客車廂各有六張，首車有兩張，合計五十個座位。

　　比利回來時，丹咧開嘴笑著。「你的火車載滿乘客的時候看起來一定非常奇怪。」

　　「噢，是啊。大家都笑到肚子痛，拚命消耗膠卷拍照。看看這個。」

　　在每節乘客車廂末端有鍍鋼的階梯。比利爬上其中一座階梯，順著通道走，然後坐了下來。受到一種特殊的視覺錯覺影響，他看上去比本人要來得高大。他開心地向丹招手，丹可以想像五十名大人國的巨人使他們搭乘的這列火車顯得渺小，開心地離開迷你鎮車站。

　　比利‧費里曼起身走下來後，丹熱烈地鼓掌。「我敢打賭你們在陣亡將士紀念日和勞動節之間一定賣出大量的明信片吧。」

　　「完全正確。」比利翻找他的外套口袋，摸出一包破破爛爛的杜克香菸遞出來，這是丹非常熟悉的二流品牌，在全美的巴士站和便利商店皆有販售。丹拿了一根。比利點燃菸。

　　「我最好趁還可以抽的時候享受一下。」比利注視著香菸說。「再沒幾年這裡恐怕也要禁止抽菸了。弗雷澤的婦女會已經在討論這件事。依我看就是一群嘮叨的老女人，不過你知道她們是怎麼說的──推動他媽的搖籃的手統制著這個他媽的世界。」他從鼻孔噴出煙來。「她們大多數人從尼克森當總統的年代就沒在推搖籃了，而且也不需要用丹碧絲棉條。」

　　「也許不是件壞事，」丹說。「小孩子會模仿大人的行為。」他想起自己的父親。在他母親去世前不久，她曾經說過，傑克‧托倫斯唯一比喝一杯更喜歡的事，就是喝上一打。當然溫蒂自己喜歡的是香菸，抽菸送了她的命。以前丹曾向自己保證絕不會也染上那個習慣。但他漸漸相信人生是一連串諷刺的伏擊。

　　比利‧費里曼凝視著他，一隻眼瞇得幾乎要閉上。「我有時候對人會有些感應，我對你也有。」他以新英格蘭的腔調發音。「甚至在你轉過身我看見你的臉之前就有了。我正在找從現在到五月底之間的春季清掃的幫手，我想你可能就是合適的人選。我的感覺就是這樣，而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聽起來八成很古怪吧。」

　　丹一點也不覺得古怪，現在他明瞭為何他能如此清楚地聽見比利‧費里曼的想法，甚至連試都不用試。他記起迪克‧哈洛倫曾告訴他的一件事──迪克是他的第一個成年朋友。很多人都有一點我稱為閃靈的東西，不過大多數只是小閃光──讓他們知道電台音樂節目主持人下一首要播放什麼曲子，或者電話很快就會響起來。

　　比利‧費里曼正是有那種小閃光。微微發亮。

　　「我猜我該找這位凱瑞‧金斯利談談，是吧？」

　　「不是凱瑞，是凱西。不過沒錯，他是頭兒。他在這個鎮負責鎮務二十五年了。」

　　「什麼時機比較好呢？」

　　「就現在吧，我想。」比利用手比著。「在那邊那排磚造房子對街的是弗雷澤鎮公所及鎮辦公室。金斯利先生的辦公室在地下室，走廊盡頭。當你聽見迪斯可音樂從天花板傳下來就知道你找對地方了。那裡每星期二和星期四有女士的有氧運動班。」

　　「好吧，」丹說：「那我就去找他了。」

　　「有帶介紹信嗎？」

　　「有。」丹輕拍一下倚靠在迷你鎮車站上的行李袋。

　　「那不是你自己寫的，或什麼的吧？」

　　丹尼微微一笑。「不，都是很可靠的介紹信。」

　　「那就去找他吧，勇士。」

　　「好的。」

　　「還有一件事，」丹邁步走開時比利說。「他痛恨人家酗酒。要是你愛喝酒，他又問起的話，我的建議是……說謊吧。」

　　丹點點頭，舉起手來表示他明白了。那種謊言他以前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