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安眠醫生 - 懸疑靈異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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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醫生 by 史蒂芬‧金

2019-11-14 18:14

  一座中西部城市郊區的夏日夜晚。

  某處有人在觀賞哈里遜‧福特猛甩長鞭;在另一處演員總統很可能露出不可信賴的微笑;而此處,在這露營地,安蒂‧史坦納躺在廉價商店賣的草坪躺椅上,籠罩在蘿絲的地球巡洋艦和其他人的溫尼貝格露營車的車頭燈光下。蘿絲向她解釋過,真結族擁有幾個露營地,但這個不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們的先遣人員能夠包租下像這樣的地方,搖搖欲墜瀕臨破產的企業。美國正經歷不景氣之苦,然而對真結族而言,錢不是問題。

  「先遣人員是誰?」安蒂問。

  「喔,他是個非常迷人的傢伙,」蘿絲微笑著說。「能夠把小鳥迷得從樹上掉下來。妳很快就會見到他。」

  「他是妳特別的人嗎?」

  蘿絲聽見這話哈哈大笑,撫摸安蒂的臉頰。她手指的觸摸使得安蒂的腹部亢奮得湧起一小股熱流。真是不可思議,但確實存在。「妳已經感興趣了,對吧?我想妳不會有事的。」

  或許吧,不過當她躺在這裡時,安蒂不再感到興奮,只覺得害怕。新聞報導滑過她的腦海,像是在排水溝發現的屍體,在樹木繁茂的空地發現的屍體,以及在枯井底部找到的屍體等。女人、女孩,幾乎總是女人和女孩。她害怕的不是蘿絲──不完全是──而且這裡還有其他的女人,可是也有男人。

  蘿絲跪在她身旁,車頭燈強烈的炫光應該會將她的臉變成刺眼、醜陋的黑白輪廓,然而事實正好相反:強光只讓她變得更加美豔,她再一次撫摸安蒂的臉頰。「別怕,」她說。「不必害怕。」

  她轉向其中一個女人,一個蒼白、漂亮的女人,蘿絲稱她為沉默莎蕊,然後點點頭。莎蕊點頭回應,走上蘿絲龐大的休旅車內。同時,其他人開始圍繞在草坪躺椅旁形成一個圓,安蒂不喜歡這樣,感覺彷彿是在獻祭。

  「別怕。妳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了,安蒂。和我們在一起。」

  除非,蘿絲暗自心想,妳循環消失了。在那種情況下,我們會直接將妳的衣服丟到公共廁所後面的焚化爐燒掉,明天繼續前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是她希望那種情形不會發生,她喜歡這一位,而且催眠的才能將會派得上用場。

  莎蕊回來時帶著一個外觀很像保溫瓶的鋼罐。她將罐子交給蘿絲,蘿絲打開紅色的蓋子。底下有個噴嘴和氣閥。在安蒂眼中,那罐子看起來像是沒貼標籤的噴霧殺蟲劑罐,她考慮從躺椅上跳起來逃命,但是她又想起電影院裡的事。那雙伸進她腦中的手,將她固定在原處。

  「弗利克爺爺?」蘿絲問道。「你可以帶領我們嗎?」

  「我很樂意。」那是電影院裡的老人。今晚他穿著寬鬆的粉紅色百慕達短褲,一雙包覆著他骨瘦如柴的小腿到膝蓋的白襪,和耶穌涼鞋。在安蒂看來,他像是在集中營待了兩年後的華頓爺爺﹡。他舉起雙手,其他人也跟著他舉起手來。他們如此這般地聯繫起來,剪影又顯現在交叉的車頭燈光線中,看起來像是一串古怪的紙娃娃。

  ﹡美國影集《華頓家族》中的人物,故事背景是在美國經濟大蕭條及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

  「我們是真結族。」他說。聲音從不再顫抖的凹陷胸膛中傳出;那是更為年輕、強壯的男人所發出的低沉、洪亮的聲音。

  「我們是真結族,」他們回應。「繫結在一起的將永遠不會解開。」

  「這裡有個女人,」弗利克爺爺說。「她會加入我們嗎?她會把自己的生命和我們的生命繫在一起,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嗎?」

  「回答會。」蘿絲說。

  「呃──會。」安蒂勉強說出。她的心臟不再跳動;而是像根弦似地亂彈。

  蘿絲旋轉鋼罐上的氣閥。一聲微弱、悲傷的嘆息,和一陣銀霧逸出。那陣霧並沒有在夜晚輕柔的微風中消散,而是懸浮在鋼罐上方,直到蘿絲傾身向前,噘起迷人的珊瑚色嘴唇,輕輕地吹一口氣。那團噴霧──看起來有點像四格漫畫中的對話氣球,只是裡頭沒有任何字──飄到安蒂向上的臉龎和睜大的眼睛上方盤旋。

  「我們是真結族,我們長存於世。」弗利克爺爺宣告。

  「Sabbatha hanti。」其他人回應。

  銀霧開始下降,非常緩慢地。

  「我們是被選中的一族。」

  「Lodsm hanti。」他們回答。

  「深呼吸。」蘿絲說完溫柔地親吻安蒂的臉頰。「我會在另一邊和妳再見。」

  也許。

  「我們是幸運的一族。」

  「Cahanna risone hanti。」

  最後,所有人齊聲唸:「我們是真結族,我們……」

  但安蒂不再留意他們在唸什麼。那團銀色的物質落在她臉上,很冷,非常的冷。她吸入後,那團銀霧變成某種黑暗的生靈,開始在她體內尖叫。一個由銀霧構成的小孩──她不知是男或是女──掙扎著要逃脫,但是有人在砍。是蘿絲在砍,其他人緊密地站在她的四周(擠在一起),用十二把手電筒往下照射,照亮一場慢動作的謀殺。

  安蒂想要從躺椅上跳起來,卻沒有軀體可以移動。她的身體消失了。身體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呈現人形的痛苦,那孩子瀕臨死亡的疼痛,和她自己的痛楚。

  擁抱它。這想法像塊冰涼的布按壓在原先是她身體的發燙傷口上,那是通過的唯一方法。

  我沒辦法,我這輩子都在逃避這種痛苦。

  也許如此,不過妳已經完全沒有逃跑的機會了。擁抱它,吞下它。吸收精氣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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