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命運
白虎之咒4:最終命運之浴火鳳凰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8
季山揉著下巴,怒視著阿嵐。
「若再讓我看到你那樣對待凱西,我不會只像這次敲醒你的腦袋而已,你最好跟她道歉,我說得夠清楚了嗎,老弟?」阿嵐繼續激動地訓示著。
季山眼睛瞪得老大,然後順從地點點頭。
「很好。我們到外頭等妳,凱西。」阿嵐說完便離開了,卡當先生跟隨其後。
「他說得對,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剛才在想什麼,對不起,凱西。」季山摟住我說:「妳還是我的女孩,對吧?」
我抵在他胸上點點頭,接著季山牽著我來到寺外。
「妳若想對我發脾氣,就發吧,妳可以打翻醋罈子,把我痛打一頓,我是罪有應得。」
奇怪的是……我並不嫉妒,而是好奇甚於氣憤。這事我稍後得跟卡當先生討論一下。我沿著小徑快速前進,發現神廟四周的冰雪都已融化,心中不免震驚。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多了,但兩兄弟堅持攙扶著我,以免我滑跤。等我們越過卡特拉區後,我已經累得半死了,不確定能否走完最後一英里路。
平時親切通融的卡當先生,這回卻堅持繼續趕路,甚至建議兩兄弟輪流揹我。我咳聲嘆氣地蹣跚拖步,最後季山過來將我抱在懷中,等我們終於回到營地時,我早已不支睡著了。
我把痠疼的腳靠到營火邊,趁機和卡當先生私下聊幾句。
「卡當先生,我……嗯,我想聽聽你對杜爾迦和季山的看法。我不確定該對神廟裡的事作何感想,你也看到了,對吧?」
「是的,我……沒錯,我也注意到了。」
「我應該擔心嗎?我是指季山的事?」我被卡當先生盯得侷促不安,「古代神話中,神會愛上人,甚至與他們生子。你覺得杜爾迦是不是對季山有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卡當先生望著滿天星斗,然後溫和地對我笑說:「妳自己覺得如何?」
「我覺得……我好像應該要很生氣,但卻沒有,這點讓我有點困擾。我相信季山,我相信他是愛我的。」
「相信他是對的,季山有了妳,怎麼還會愛上神,因為他愛的是妳。」
「我知道他愛我,但阿嵐很生氣。」
卡當先生嘆口氣,「阿嵐……他也愛妳。任何可能危及他所愛的人,他都不惜與之對抗。他總是無私地奉獻自己,甚至可揚棄自己的好惡,以確保其他人能獲得所需。在戰時,他情願自己衝鋒陷陣,置身險地,也不願讓他的手下犧牲。」
沒錯,他就是這樣。我點點頭,「我有第一手經驗,阿嵐因為無法出手拯救差點溺斃的我,而跟我分手。他犧牲自己,好讓季山帶我逃離羅克什的魔爪。他不斷把我推開,只為了拯救我的性命。」
卡當先生賢明地傾斜著頭。「阿嵐永遠都會挺身捍衛妳,這是他表達對妳的愛的方式,凱西小姐。」
但那若不是我所需要的愛呢?我心中暗想。
卡當先生接著說。「季山在戰場上的表現則完全相反,對他而言,獲勝是終極目標,手段則為次要。他也會保護心愛的人,也會衝鋒陷陣,但目的是挑戰自我,身先士卒,並激勵帶領其他戰士。
「這些年阿嵐和季山的改變都很大,他們都更成熟,變得比以前更好了。季山不再那麼自我,不會不惜犧牲一切地求勝,他知道團隊的勝利,等同於他個人的勝利,不一定非得親自舞刀弄劍不可。
「阿嵐的夢想反而轉諸於己。以前他臨敵對陣,為人民而戰,為國家爭取和平,但現在他渴望一位靈魂伴侶,想要自己的家庭,一名心愛的人。」卡當先生敲著手指,偶爾停下來聆聽營火劈啪作響。「兩人都各盡所能,以他們的方式去愛妳。我認為女神杜爾迦對季山確實懷有情愫,因為兩人脾性相投,杜爾迦和以前的季山非常相似。
「杜爾迦是位不折不扣的戰士,她用劍抵住季山的喉嚨,向他挑戰。若是在以前,季山一定會立即還手,但妳將他擋住了。從這點看來,季山對妳的感情是無庸置疑的。」
「謝謝你。」我笑說。
卡當先生捏捏我的手指,這時兩兄弟也朝我們走來了。
季山在營火旁坐下,將我摟進懷中。「又到了睡前的故事時間啦,今晚我們要聽哪個希臘神祇的故事?」
我輕撫著他的手臂,笑嘻嘻地逗他說:「今晚我想跟你講,宙斯和許多凡間女子的情事,以及他老婆希拉如何處罰所有人的故事。」
阿嵐在一旁竊笑,季山則苦著一張臉,但他乖乖端坐,決定順我的意。季山甜聲說:「我會洗耳恭聽妳嘴中吐出的每一個字,我的女神。」
我用手肘頂他,但他只是咯咯儍笑。
「你最好別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我的朋友。」
季山悄聲說道:「我不會忘的,我的愛人。」說完親吻我的耳朵。
阿嵐停止訕笑,嘟囔說:「快講故事吧。」
當我不時痛罵不忠的男人時,卡當先生從絲絨盒中拿出他的武士刀,在營火下擦磨著。
等故事快近尾聲時,木柴已燒成火紅的焦炭了。卡當先生靜靜望著營火,將武士刀放在大腿上。「這就是配偶劈腿的下場。」我才說完結尾,便傳來一個熟悉恐怖的聲音。
「老實說,妳今晚選擇的睡前故事,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妳可真是多才多藝呀,親愛的。」
我的心梗在喉頭,反射似地緊抓住季山的手臂。多虧了阿嵐和季山,我學會在臨危時保持鎮定,也很自豪能毫不手軟地反擊。但唯一讓我卻步的,就是剛剛步入火光中、飢渴地盯住我的那個人。
羅克什找到我們了。
阿嵐和季山立刻跳起來抓住兵器,卡當先生伸手碰觸我們三人──接著所有的動作戛然停止。我覺得全身一震,由內而外地被吸入某個東西裡了。我身上的分子受到緊迫的擠壓,五臟六腑旋入真空之中,身體像突然被壓縮成資料檔,推往一道吸力強大的排水孔,讓人毫無招架之力。我在玄黑的空無中旋轉一秒,然後昏暗中透出一絲光線。
啵地一聲,我在季山旁邊凝聚成形,發現我們就在離營火約二十五英尺的一排灌木叢後。卡當先生笑著把手從我肩上抽開。
「發……發生什麼事了?我們怎麼會變到這兒來?」我一頭霧水地問。
卡當先生答道:「我帶大夥穿越時空了,但現在沒空多做解釋。」他抓緊阿嵐的肩膀,另一手搭在季山肩上。「二位王子,我的孩子,你們自小信任我,我請你們再相信我一次,你們得為我做件事,而且必須完全遵從我的指示,你們可願意?」
阿嵐和季山點著頭,卡當先生繼續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在羅克什離開之前,絕對不許離開這裡。不管你們聽到或看到什麼,絕對不許插手!我要你們立下軍誓。」
卡當先生緊執二人之手,三人一起念誦我從未聽過的禱文。
「為你而生,為你而死,效忠領袖的智慧,夙夜匪懈,恪盡職守,勇於面對死亡,展現慈悲,如同愛我所愛。」
然後三人一起,先是季山後是阿嵐,以額頭碰觸卡當先生的額頭。
卡當先生肅然道:「你們的責任就是凱西,絕不能讓羅克什找到她,要不惜一切保護她,除了她以外,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這是唯一可以擊敗羅克什的辦法。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們若想光耀我,就必須奉行不渝。」
說罷,卡當先生消失在稀薄的空氣中。
「發生什麼事了?」我低聲問著,心中極為惶恐。
這時我們聽到灌木叢另一側傳來說話聲,阿嵐挨近樹叢,大夥透過茂密的枝葉窺向我們的營地。幾分鐘前在我們身旁的營火,此時又劈劈啪啦地燃燒了,卡當先生和羅克什就站在跳動的火焰前。
我起身還來不及跨出一步,阿嵐和季山已聯手將我撲在地上。
「你們幹什麼?我們得去幫他!武器全在我們手裡!」
阿嵐低聲說:「我們已經立下軍誓了。」
「那又如何?」
「我們不能違背誓言,這是戰士的信條,而且卡當從來不曾提出這種要求,軍誓是只有在計畫必須分毫不差地執行時才會立下的。只要有一個人未能恪盡職責,任務就會失敗。」季山解釋道。
「可見他沒有想清楚!卡當先生一時昏了頭。」我徒勞地爭辯著。
透過灌木叢,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羅克什。我強壓住喘息,羅克什的半張臉嚴重灼傷,受損的眼皮鬆弛塌落,半邊頭髮全被燒光,脖子上被我們懸吊的地方留下發亮的疤痕,走路時微跛著腳。
「你把他們帶去哪兒了,我的朋友?看來你還有些不為人知的伎倆。」羅克什嘶聲急切地問。
「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卡當先生答道。
卡當先生舉起武士刀,對著刀面吹口氣,以手指撫著刀刃。
「我知道你想要護身符。我不比我的孩子們,除了這把老刀,我沒有其他武器能跟你對抗,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拚死保護他們。」
「取你性命是遲早的事。」羅克什用未受傷的那隻眼睛貪婪地盯著卡當先生的護身符問:「要不要告訴我,你的護身符有何功用,這樣我可以讓你多活幾分鐘?」
卡當先生聳聳肩。「護身符有療癒能力。據我所知,你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他指著羅克什的臉說,「看來你的護身符不像我的,沒能治好你的傷。」
羅克什憤怒地朝地上啐沫,「我們很快就能測試了,你到底怎麼移開他們的?」
「你想公平地贏取我的護身符嗎?」卡當先生反問他,「不准使用護身符、巫術或魔法,就像在舊時代一樣,兩名戰士單純地徒手搏擊、兵刃相接。」
羅克什打量對手片刻,然後淡淡地嘲弄道:「你想死得像名戰士。老子當戰士的時間也夠久了,可以諒解你的要求。不過我想問你,你的治療能力呢?若是還在,這場決鬥便不算公平。」
「治療能力並非瞬間有效,你只要給我致命一擊,便能輕易奪走我的護身符。當然了,除非你不敢和一個老頭子鬥。」
「激將法對我不管用。」羅克什望向黑暗,剛好凝視著我們所坐的位置,似乎正在考慮各種選擇。
我吸口氣,阿嵐悄然鬆手,讓枝葉恢復自然的狀態。
「可惜啊,老朋友,我實在沒興致多跟你廢話。我的心被迷住了,除非能和年輕的海斯小姐和好,否則我會不得安寧,我寧可先尋找那叛逃的新娘,給她一個教訓。她現在應該在附近,我的同志,我可以感受得到。你放心,我稍後一定回來對付你。」
他朝叢林跨出一步,又停下來,因為卡當先生揮劍警告說:「你休想輕易找到她。」
羅克什回身道:「非也,我不就在荒野中找到你了嘛。我派眼線觀察杜爾迦廟一陣子了,凱西就在近處,你甭想再阻攔我。」
我驚抽口氣,聲音大到足以讓羅克什和卡當先生停止說話,望向樹叢。
卡當先生來勢洶洶地揮著劍,羅克什不得不轉頭看他,「頗有大師風範嘛,我的朋友。」
卡當先生停頓舉劍,讓羅克什仔細看著。「這是把寶劍,對吧?」
「的確是把寶劍。好吧,既然你為了孩子,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況且,我若將你的死訊告訴她,新娘子的表情必然很精彩。」
卡當先生舉劍指著羅克什,「她不會成為你的新娘,她注定嫁給我兒為妻。我不許你這惡魔再碰她。」
「惡魔?」羅克什猙獰地笑道:「我喜歡這個說法。」
卡當先生火速揮劍往前一遞,在羅克什的臉上留下一道劍痕。羅克什大吃一驚,抬手摸著臉上滴下的血,驚訝瞬間轉為憤怒,他指間劈啦作響,朝卡當先生射出一波波能量,卻只能徒勞地穿過卡當先生略顯模糊的身體,未產生任何效果。
羅克什氣急敗壞地發動地震,但對手依然屹立不搖。羅克什舉手朝天,口中喃喃念咒,前方一陣沙飛土揚,片刻之後,空中出現一把黑劍。
「你終究還是會死得像個紳士。」羅克什嗤道。
卡當笑了笑,揚劍攻擊。羅克什的劍厚重沉實,卡當先生的劍雖較為輕長,但似乎難以擺脫羅克什的糾纏。兩劍相交,鏗鏗鐮鐮,在清朗的夜空中迴盪不散。二人噴喘白氣,鏖戰方酣。
卡當先生優雅翩然地迅速在羅克什的手臂身上留下劍痕;羅克什則陰險地使用魔法,企圖擊敗對手。羅克什奮力一揮,深深砍入卡當先生肩膀裡。卡當手臂一軟,把劍扔到另一隻手上。
我抽噎著,季山摟住我,用臉貼住我的面頰。
「打鬥時,他的左右手一樣厲害。」季山低聲說。
我好想用火能相助,但季山似乎看透我的心意,緊扣住我的手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誰也無法搶佔上風。羅克什似乎絲毫不受那些小傷影響,像被刺中數次的狂牛般火力全開,一心想置卡當先生於死地,但卡當既不退縮,亦無所懼,反而是輕靈地避開那頭野獸,不斷反覆戳刺。
阿嵐和季山同時抬起頭,嗅聞空氣的味道。
「怎麼了?」我小聲地問。
「有大貓。」阿嵐回答。
一會兒之後,一對大雪豹從我們身旁幾英尺的地方走過,雪豹停住腳,向前豎著耳,然後低嘶著繼續穿越樹叢,走到林線外,悄悄來到羅克什身後。一群野狼從樹林另一端走進空地上,還有一頭黑熊緩緩晃到營火旁,它後腳一蹬,對卡當先生兇惡地咆哮。狼群攻咬卡當先生的後腳跟,雪豹蹲伏著蓄勢攻擊。
羅克什高笑著歡迎這批新到的朋友,卡當先生氣喘如牛,身形忽隱忽現。一隻雪豹躍起,騎到卡當先生背上。卡當奮力一甩,雪豹笨拙地掉到狼群之中。黑熊撲了上去,卻從卡當先生鬼魅般的形影中直接穿過。卡當先生即使身懷新的絕技,但當他轉身時,仍可看到背上布滿了血紅的爪痕。
「我們得幫他。」我悄聲要求。
「不行。」季山說。
「他會死的。」
阿嵐撫住我的臉說:「他要我們躲起來,我們得相信他自有安排。」
一頭狼咬住卡當先生的腳踝,他一劍刺死野狼,但腳已被咬跛,羅克什幸災樂禍地繞著他轉。
「快投降了嗎,老頭子?」
「絕不。」卡當先生答道。
「很好。」
羅克什舞著黑劍,衝上前朝卡當先生連發刺擊,將他逼向黑熊。黑熊揮掌耙過他的後腿,卡當先生慘叫一聲踉蹌跌倒。我咬牙切齒,緊握住季山的手臂,想到曾被野熊抓傷同樣的部位,深知那種切膚之痛。
我輕哼一聲,吸口氣起身準備衝出去。我雖躲得過季山,但閃不過阿嵐。他猛力將我拖倒,我扭身掙扎,使勁想推開他,卻怎麼也無法掙脫。我對兩兄弟哭求,但他們說什麼也不肯放我走。
我怨自己無能,怪心愛的人不肯依我,我只能哭泣,再也看不到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狼嚎、痛噎聲、熊吼,及兵刃相接之聲。季山心煩意亂地擦掉我的淚水,撥開我眼上的頭髮,阿嵐則不為所動地將我壓得死緊。
我聽到碎石落在大石塊上,劍身噹啷落地,一聲痛嚎,接著清晰無比地聽到身體撞地之聲,阿嵐渾身一震,眼眶盈淚,他低下頭來,任淚水奔流而出。
季山僵著身體,表情凝重。我聽到羅克什猥褻的笑聲,忍不住嚇一跳。
「看到你如此下場還真心疼,我的朋友,但我永遠都是贏家。可惜你無法帶新娘步上紅毯了,我相信她一定希望你能。」
我聽到低沉模糊的回應,接著是一記濕咳。
羅克什答道:「你們家族的人可真固執,即使到了現在,還是認為你們會贏。瞧你目前的狀況,會不會太有自信了。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我原先有點小看你了。」
我揪住阿嵐的襯衫站起身,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卡當先生躺在營火旁,利劍穿胸而入,將他釘在地上。他掙扎吸氣,伸手想拔劍。
我胸口一緊,幾乎無法吸氣。
羅克什懶得再耗,粗暴地踹向卡當先生的傷腳。
「這一腳是回報你害我分心。」
他彎身探向卡當先生的身體,殘酷地扭轉劍身,聽到卡當先生的痛苦叫聲,羅克什臉上泛出邪惡的微笑。「這個……是因為你弄髒我的衣服。」
卡當先生在陣陣,濕咳間喘著氣說:「那就……來拿……你要的……東西。」
他的聲音逐漸滑落,接著卡當先生舉起血淋淋的手,伸向衣領,猛力將護身符從脖子上扯下來,遞給喜不自勝、盯著護身符的羅克什。「她將會是你的末日。」卡當先生說。
就在羅克什的手握住護身符的那一刻,他和護身符瞬間消失了,而一群野獸也潛回了樹叢中。卡當先生癱回地面,我們三人一起衝進空地,跪到親愛的恩師與父親身邊。
「卡當!卡當!」阿嵐和季山絕望地叫喚。
鮮血從卡當先生的嘴角溢出,我撕破自己的襯衫,在劍身四周纏綁,試圖止住從傷口湧出的鮮血。
我大喊:「季山,卡曼達水壺呢?」
季山伸手去拿平時掛在脖子上的貝殼水壺,卻發現水壺不見了。「怎麼會這樣,我從沒把它拿下來!」
他翻遍帳篷裡裡外外,扯破床單被褥,瘋狂地尋找美人魚的贈禮。我用珠鍊變出一杯水,輕緩地抬起卡當先生的頭,將水杯貼到他唇上。
我要珠鍊再把杯子裝滿,但阿嵐握住我的手腕阻止我。
「利劍刺穿他的肺部了,凱西,而且他失血過多,如果沒有卡曼達水壺 我們誰也救不了他。」
季山回來晚、地一聲跪到我身邊,「不見了,我找不到它。」他絕望地說。
我聽到一聲咳嗽,卡當先生細聲說:「凱西小姐。」
「請別丟下我。」我哀求道,「我可以幫你的,只要告訴我怎麼做就好了。」
卡當先生抬起顫抖的手撫摸我的臉,「妳什麼都……無法做了。別哭,我對此……早有準備。水壺是我拿走的,我知道會發生這事,而且是……必要的。」
「什麼?為何你非死不可?我們本可出手相助,跟你一起奮戰呀!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如果你們現身,比鬥結果……就會改變。這是……打敗他……唯一的辦法。」
我閉上眼睛,大滴淚珠撲簌簌地從緊閉的眼皮間滾落,我抽噎著,接著卡當先生再次痛苦地低聲說:
「我必須告訴妳──我……愛妳,非常疼愛妳。」
「我也好愛你。」我哭道。
「我好以妳為榮,以你們大家為榮。」他喘著氣望向阿嵐,「你一定要堅持下去……貫徹始終。」他虛弱地抓著阿嵐的手臂,「阿嵐,你一定要 找到他。」卡當先生說:「找到過去的他。」
阿嵐點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季山也在一旁垂淚。
卡當先生閉起眼睛,手垂落地面,對我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傾聽他肺裡呼嚕呼嚕的吐息,一次、兩次,然後便停歇不動了。我們的好友、顧問、恩師及父親,就此與世長辭。他為了我們尚不明瞭的理由,犧牲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