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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杜爾迦廟

白虎之咒4:最終命運之浴火鳳凰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8

  第二天,我們開始長途跋涉,前往一座杜爾迦的神廟。卡當先生選擇的這座神廟位於印度查謨及克什米爾省的卡特拉地區。我們將進入喜馬拉雅山脈,到達印度極北之處。卡特拉大約離此地四百英里,和巴基斯坦邊界相距不遠。

  雖然卡當先生以超過美國速限的車速急駛,我們還是在車裡枯坐了一整天。途中幾次休息,也是為了加油而短暫停留。當我知道目的地是卡特拉後,試著解釋《星艦迷航記》影集中,史巴克的「卡特拉」(註:智慧及經驗。)最後留在麥考伊醫生體內的情節。阿嵐看過影集,大概瞭解我在說什麼,但季山很快就失去了興致。當我提到穿越時光那幾集時,卡當先生似乎特別想知道,若連續的時空遭到扭曲,未來的人物會發生什麼事。

  卡特拉附近的皚皚雪山終於映入眼簾,我以為夏天的喜馬拉雅山已經很冷了,沒想到冬天的空氣更凍徹入骨,最糟的是,我們得步行十三公里,才能到達山上的神廟。

  「對不起,凱西小姐,我保證路上會多休息幾次。」卡當先生說。

  我冷顫著說:「沒關係,幸好這是最後一次尋寶了,即使雪峰上的神廟也無所謂。」

  日落時分,我們要聖巾編織一座厚重的帳篷,並在裡面堆滿毛毯。卡當先生用黃金果準備了熱騰騰的燉肉,我則用護身符的能量給帳篷加溫,像電熱器般從手中發出一波波的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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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天氣冷冽明亮,吃過早餐的熱麥片後,大夥套上好幾層毛襪、登山鞋及層層的防寒衣物後,在最外面又罩上羽絨外套。阿嵐不斷造出更多衣物要我穿戴,他不滿意我的圍巾,就做了一條更厚的,在我的脖子上繞三圈;然後又做了頂雪帽蓋住我整個頭部,只露出五官,並加戴一頂耳罩。當他對我的手套也有意見時,我把他推開,叫他去找別人的麻煩。

  「凱兒,妳可不是在南極啊。」四人出發往杜爾加神廟邁進時,季山忍不住評道。

  「走開啦,都怪阿嵐過度保護,這又不是我的主意。」

  季山露齒笑著。「來吧,至少我可以幫妳揹背包,我看妳的衣服大概跟妳一樣重了。」

  我把背包推給他,氣呼呼地向山裡挺進。「走,早點把任務完成。」

  季山誇張地哈哈大笑,一行四人邁向杜爾迦神廟。

  卡當先生很快便追上我了,後面跟著季山和阿嵐。阿嵐之前留下來收拾營地,現在負責殿後。

  往神廟的路上,卡當先生與我並肩而行,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便和我說些當地風土及神廟的故事。

  「妳想聽神廟的故事嗎?」

  「好啊。」說著我就在一片冰地上滑了一下,季山立即靠過來,用手拖住我的手肘。

  卡當先生深吸一口山中爽脆的空氣,然後舒嘆道:「大約七百年前,有個叫拜倫納斯的惡魔一路追殺杜爾迦──或瑪塔‧瓦斯諾‧戴維,那是她當時的名字──到這片山區裡。拜倫納斯找到躲在洞穴裡的杜爾迦後,杜爾迦用三叉戟砍下惡魔的頭。據說那些洞前的巨石,便是惡魔的身體化成的。」

  「我有問題,為什麼印度的神祇或女神有那麼多名字和形貌?為什麼杜爾迦不能只叫杜爾迦就好?」

  「每個形貌都稱為化身,是神明的轉世。譬如,在某一世時,她或許稱為杜爾迦;但在另一世中,便可能叫帕瓦蒂。每種宗教對輪迴轉世各有不同的說法,有些認為人之所以需要重新投胎做人,是因為需要繼續學習。只有當他從人世間修習到所需的智慧,晉升至下一階段的存在後,輪迴才會停止。

  「佛教中的輪迴,並非指同樣的靈魂轉居於新的肉體,而是指老靈魂賜生新的靈魂,如同拿將滅的火焰,點燃另一根新燭。蠟燭雖有差別,但火苗卻承自於已滅的蠟燭。」

  「但神和女神不都已經是大覺大悟了嗎?」

  「啊,印度的神祇並不完美。」

  「還是很難懂。」

  「的確是不好懂。」他笑道。「很多人相信女神會在這間神廟召喚她的信徒,他們會放下手邊的事,到此地朝聖。」

  「有意思。所以你也感覺到她召喚你前來此地嗎?」我逗他說。

  他舉頭望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山路,柔聲答道:「是的,多少可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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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繼續沿著陡峭的古道向上攀行數個鐘頭。

  愈接近神廟,卡當先生的精神似乎便愈高昂。他比平常更心神恍惚,卻不時發笑,我們談了很多事,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想念他。

  最後一段路程,是一連串由冰塊雕鑿而成,通往洞口的階梯。雖然我們都穿了攀冰的靴子,我還是很慶幸有阿嵐和季山的扶持。

  大夥在洞口稍事喘息,然後穿過一條百公尺長的通道,來到洞穴後方的石廟。錐形的神廟與海神廟極為相似,層層疊疊的薄石上刻著凹槽,幾乎就像體育館裡的攀岩牆。神廟頂端外觀呈灰色,近入口處為棕褐色。我們四人踏入廟內,開始尋找杜爾迦的塑像。

  神廟的外觀雖然單調,內部卻色彩絢麗,壁龕附近的高台上矗立著我們所尋找的女神,這回神像不是石雕或銅刻的,而是以蠟製成。

  杜爾迦的面臉胳臂漆成雪花石色,身著綴滿寶石的長袍,脖子上戴著一串串由絲布製成的玫瑰、茉莉花及梔子花環。她的頭髮看來栩栩如生,上面戴著飾有珠寶的頭飾。女神的兩道拱眉間,有一顆深紅色的賓迪(註:南亞婦女在眉間用紅色顏料或飾品妝點而成的花鈿。)。金製的鼻環與耳環與寶石齊映生輝,身後的壁龕也漆成了與她唇色一致的豔紅。

  「她好漂亮啊。」我低聲讚嘆。

  季山仔細端詳塑像後說:「的確很美。」

  「所以應該就是了。」我平靜地說:「卡當先生,你確定我們找對地方了嗎?」

  卡當先生怪異地笑著,「相信我,就是這裡。」

  「好吧,我們就來試試看好了。」

  我要季山拿來我的背包,他幫我把所有給杜爾迦的獻禮擺到塑像跟前。卡當先生要我們帶一盒長火柴、幾根粗短的蠟燭、幾片木塊、木炭、爆竹、打火機和一串極辣的辣椒。當我伸手去撥腳環上的鈴鐺時,才發現根本摸不到,因為層層衣物害我無法彎腰。

  看到我的窘樣,季山在一旁哈哈大笑。阿嵐只是咕噥一聲,跪到我腳邊用手撥弄鈴鐺,然後站起身來,與我攜手並立。

  阿嵐開始向杜爾迦祈求,「今天我們特來求妳協助我們達成最後一項任務,保佑我們完成第四項,也是最後一項挑戰,希望妳祝福我們,讓前方的道路平順坦實,讓我們的步履堅定朗健。」

  我補充道:「請賜給我們智慧與技能,平安通過最後的這段旅程。」

  接著輪到季山了,他說:「等該說該做的都完成後,我們會將妳的四個禮物放到妳跟前,懇求妳賜給我們重生的機會。」

  靜默數秒鐘後,季山用手肘輕推呆望著地面的卡當先生。

  「噢,是的,求妳看顧並保護我的孩子們,讓命定之事得以實現。」

  我扭頭不解地看著卡當先生,他只是聳聳肩,這時阿嵐和季山化成虎兒。

  接下來的事,把我嚇到魂都飛了。蠟燭與火柴突然燒了起來,爆竹轟然炸響,火勢快速蔓延到高台上,沿著杜爾迦神像後的牆壁向上竄燒,並且從那裡擴散到四面牆壁上,不久我們便陷在火海裡了。

  任何可燃物頃刻間便被火吞噬,但石牆上的火並未燃燒太久,火苗在地板上跳動,將石板間的青苔與灰塵都燒光了。剎那間,我們被籠罩在一團火柱之中,阿嵐和季山回復成人形,將我護在中間,大夥背對著不斷逼進的火圈。

  看到阿嵐的衣角起火燃燒,我驚聲尖叫,季山快速將火拍熄。神廟裡煙霧瀰漫,我把頭埋在阿嵐的襯衣裡,強忍著咳嗽。屋內雖然吹過一陣冷風,但溫度仍高,熱到眼前的蠟像都開始融化了。女神的頭飾融成七彩的蠟淚,順著她姣好的臉龐緩緩滴下。

  神像後方牆上的灼熱石塊上,出現一個火紅的手印。阿嵐執意率先試觸,結果被燙傷了。我要求珠鍊幫忙降溫,一簾冷水隨即從天花板落到滾燙的石頭上。剛開始時,水一遇熱便嘶嘶作響,化為蒸氣,幾分鐘後,冷水便漫過石地,在神廟地板上積聚成灘了。

  我踏向前,把手放入凹陷的手印中,然後聚集體內的能量,手上的繪紋開始浮現,我的手掌一陣熱癢。

  融化的杜爾迦塑像開始發光,她的頭髮化成火焰,如著了火的鬃毛般,在頭上張揚著。融蠟滴到地上,在她的光腳前形成一大攤積蠟,一名渾身散發暖熱、有如十顆太陽的美女現身了。她膚色如蜜,長袍泛著夕陽的霞橙。她僅有兩條手臂,一只飾著簡單的金環,不像蠟像上有高達八個金環。女神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用手撫平烏黑如絲的秀髮。火焰消失了,她身上唯一的配飾,只有那只臂環和一條金色的腰帶。

  女神對著我們四人微微一笑,說話時還伴隨著搖鈴聲。

  「很高興再度看到你們。」她指指地板大笑道:「如你們所見,你們的獻禮我都收到了。」杜爾迦揮手劃出一道大弧,燻黑的牆壁和燒結成球的東西便全部消失了。

  我的手臂輕輕一緊,原來芳寧洛已迫不及待地想見她的女主人了。我走向高台,摘下臂上的金環交給杜爾迦,芳寧洛立即活動起來,昂著首,在杜爾迦的臂上纏繞數圈。

  女神不停地撫摸著芳寧洛,直到季山清了清喉嚨。杜爾迦嘆口氣,看也沒看地指責道:「對於女人和女神,你一定要學著有點耐性,我的黑虎。」

  季山馬上向她道歉說:「請原諒我,女神。」並很有風度地弓身行禮。

  女神臉上閃過一抹笑意。「學習珍惜當下,愛惜你的經歷,因為當下彈指即逝,如果你總是汲汲向前,或耽溺過去,便會忘記享受並欣賞眼前的風景。」

  「我會努力記住妳說的每句話,我的女神。」季山抬起頭來,杜爾迦彎身碰觸他的臉頰說:

  「如果你一向都如此……忠誠就好了。」

  當我的男友對美豔女神大送秋波時,阿嵐安慰地拉起我的手。

  等杜爾迦終於把眼神轉向我時,表情由渴望轉成了親和。

  「凱西,我的女兒,妳還好嗎?」

  「嗯,大致不錯,我的腿被巨鯊咬了一口,不過除此之外,還算可以。」

  「一隻……巨鯊?」她似乎沒聽懂,杜爾迦看著卡當先生。

  這裡頭一定有蹊蹺。

  「是的,一隻鯊魚,但是我們為妳拿到珠鍊了,妳看!」

  我把項鍊拿給女神,她笑著仔細端詳。

  「很好,我很高興,你們下一趟任務會非常需要這項禮物。」杜爾迦瞅著我的臉,像慈母般關心地拉起我的手。「我心愛的寶貝,妳最艱困的日子還在前頭。」

  「你一定得幫助她、支持她,」她對阿嵐說,「因為焠煉將至──焠煉著心與靈魂。你們三人若能通過這道關卡,將變得更堅強,但有些時候,你們會希望能放下肩上的重擔。

  「凱西將會需要你們兩人的協助,別只偏顧私自的夢想,要專注幫忙凱西,想著該怎麼做才能拯救其他人,我們所有人都得依靠你們了。」

  「等找到下一項聖禮後,虎兒便可以完全變回人了,對吧?」我問道。

  杜爾迦沉吟道:「他們變身為虎是有目的的,那個目的很快便會實現了。等第四個任務完成後,他們將有機會脫離虎形。過來拿你們最後的武器吧。」

  女神從腰帶中抽出一把金劍,火速一揮,劍刃一分為二。她舞動雙臂,劍身飛快旋舞,最後劍刃抵住阿嵐和季山的喉嚨。杜爾迦眼中射出歡喜的光芒。

  阿嵐作勢反抗,女神把劍拋給他,阿嵐優雅地將劍接下,但杜爾迦的另一把劍依舊抵在季山喉上。季山微微瞇起眼,不知他是否想向女神挑戰。

  杜爾迦對季山露齒一笑,再度掄劍,但被季山料中地避開了。雙方驚險地你來我往,杜爾迦對季山高超的本領似乎頗感歡喜。片刻之後,她將季山逼到死角,季山定住不動,這回被女神的劍尖瞄住了心口。

  我吸口氣,杜爾迦則逗說:「別擔心,親愛的凱西,黑虎的心臟可沒那麼容易刺穿。」

  季山氣呼呼地瞪著美豔的女神,擺開戰鬥架式,她的橙色長袍從下襬一路開衩到大腿,令人忍不住瞄著那雙緊實修長的美腿。

  就算她長得不算完美,那雙腿也實在無可挑剔。即使我在奧勒岡勤練武術時,雙腿也不曾那般漂亮。

  皺著眉頭的季山似乎也注意到同樣的事了,他的目光從她的美腿移到她的臉上,看到女神嘲諷地挑起眉時,他只能對著她瞪眼。

  我搭住季山的胳膊說:「季山,她只是要展示金劍的使用方法,放輕鬆。」

  季山放鬆下來,但女神兀自笑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季山撥開胸口的利劍,然後悶悶不樂地接下金劍。女神挺直身體,從金腰帶上拿下兩枚胸針,她從高台走下來,將胸針各自別到阿嵐及季山的衣襟上。季山定定站著,遲疑地點著頭,看女神展示如何使用看似無害的胸針,緊盯住她每一個動作。

  杜爾迦以手掌覆蓋住季山的胸針,念道:「護甲與盾牌。」

  胸針立即開始變大,金色的金屬向四面八方射出,將季山的身體整個包覆住。不一會兒,他已身著盔甲,手持盾牌與劍了。

  杜爾迦再次壓住胸針,念念有詞地說:「胸針。」一身盔甲便不斷縮回,最後又縮成一片晶瑩的飾品。「你現在最好還是……」杜爾迦以低沉撩人的聲音說著,手滑過季山寬闊的肩膀,「穿著當代服飾。我對身穿戰袍的英俊男生,向來沒有抵抗能力。」

  季山露出一臉驚訝。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杜爾迦從來沒有如此公然地與季山打情罵俏過,我們好像正在觀賞一齣演技俗爛的肥皂劇。

  「這兩枚胸針是特地為你們兄弟打造的。」杜爾迦繼續表示,她盯著季山的眼,兩人之間的熱度幾乎伸手可觸。「你喜歡我的禮物嗎,黑虎?」她柔聲問道。

  季山吞了口氣,踏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我想妳是……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這個禮物……太不可思議了。謝謝妳,女神。」說完季山親吻女神的手指。

  「嗯。」她讚賞有加地笑道:「不客氣。」

  阿嵐輕聲咕噥,最後卡當先生出言打破緊張的氣氛。

  「或許,我們該出發了,除非女神還有話要告訴我們……?」

  杜爾迦立即從季山身邊退開一步,瞧季山望她的神情,彷彿餓狼見著了鮮肉。杜爾迦亦深情回看,兩人交織的熱情眼神,幾乎可以燒熔石頭地板。

  杜爾迦瞄了卡當先生一眼,點頭說:「該說的都說了,期待下次重逢,朋友們。」

  女神的身形開始固化,我急切地問:「我們何時才能再度重逢?」

  杜爾迦笑著對我擠擠眼,接著周身燃起火焰,模糊了我們的視線,等火勢熄滅後,她已恢復成原本的八臂神像。我站到台上,伸手去接芳寧洛。金蛇伸長身子繞到我上臂,回到她平時的位置。

  當我扭頭回身時,聽到安靜的神廟內響起一記憤怒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

  「剛才太不成體統了!」阿嵐對他老弟罵道,然後一拳朝季山臉上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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