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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冰龍

白虎之咒3:勇闖五洋巨龍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6

  往白龍宮的路程美妙而驚悚,金龍潛越一片漆黑的海域,令我十分恐慌。我們不時看到光影,多是些在黑暗中發光的小魚。一隻章魚從岩上衝出來,帽膜像拉斯維加斯賭城的招牌般,閃著忽大忽小的紅斑,然後又溜掉了。

  我本以為深海很寧靜,其實不然。大型動物彼此呼喚,泛起的海波一再衝撞我的身體。海水變得更冷了,阿嵐將我抱緊,讓我貼在他胸口。一束光線穿射黑暗,起初以為是幻覺,但看得越久,光線就越亮。

  我們朝光線急衝,金龍像短跑選手做最後衝刺般地加速翻越突岩,再往下俯衝,害我差點錯過光源。我以為是自己眼花,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金龍正游向水底的冰宮。

  冰宮像水晶石筍般地突立在海床上,一行人翻越斜坡,沿冰道而下。冰道兩側淨是冰雕的水生植物、開在霜圃上的花卉,以及水晶森林。每棵樹自內部散出不同的光色,宛若海底的一座霓虹城。金龍放緩速度,我摸到一棵發著橘光的粉紅樹葉子。

  我驚奇地望著這些閃亮的傑作,不知是否為白龍所創。那栩栩如生的枝幹和葉子、冰上茂直的海草、羽葉狀的海底蕨類,宛若從另一個世界搬過來的真草實木。

  冰道陡斜而上,我看到鑿在冰上的厚實階梯,等接近龍宮時,金龍右轉進入宮後的洞穴裡,緩緩擺尾游過地道。四周是寶藍色堅冰築成的通道,光源就在上方某處,我對白龍越來越好奇了。

  我們朝冰層上方,燈火通明的洞口行去,金龍像飛龍穿空地輕鬆游過,然後降落在冰滑的地面上,以利爪刺入冰中止滑。阿嵐、季山和我跳下龍背,這次身上都濕了,欠夥都凍壞了。我要聖巾鬆綁,金龍聽了鬆口大氣,像小狗一樣地搖甩身體。

  金龍化成人形說:「別愣在那兒,哪位過來扶我到沙發吧,巨龍這樣屁股著地真的很難看哪。」他罵道。

  我咯咯笑著看金龍嘟嗤不停。

  季山赤足滑到他身邊,我們四人一起走進龍宮,等來到客廳時,我已經凍壞了,兩腳還黏在冰地上。

  「我們需要新衣服和鞋子。」我壓低聲說。

  阿嵐點點頭,「妳先換。」

  我要聖巾在房間角落架片布簾,請它幫我換上冬衣、套兩雙襪子,再加一雙厚拖鞋。我一邊更衣,一邊叫聖巾也幫兩兄弟做衣服,免得他們等太久。我運起內力,用手掌小心地把頭髮烘乾,弄完後整個人舒服多了,但還是打著哆嗦。

  阿嵐和季山也換好新衣後,三人一起擠在沙發上取暖,我摘掉一隻手套,想幫阿嵐暖手,卻被他輕輕抓住。

  「不用了,」他說,「熱氣留給自己吧,我們沒事。」

  我點點頭,縮著鼻子埋到羊毛圍巾裡。

  我的牙齒打顫,「可可可惜聖巾沒辦法做加加加熱毯。」

  我考慮用手將毯子加熱,想了一會兒又放棄了。「怎麼樣?他他他在哪裡?你答應過要幫我們介紹。」我問金龍。

  「他馬上就來。」金龍臭著臉說,「他又不知道會有訪客。」他態度雖傲慢,指頭卻緊張地敲著冰桌。

  我靠在冰沙發上,背部凍到難過地挪來挪去。阿嵐很快發現我的問題,便將我抱到腿上,讓我把腿靠到季山身上,自己抱住我的身體。

  「好些了嗎?」

  我嘆口氣,把鼻子貼到他胸口,「好點了。」

  季山蹙著眉,我對他伸出手,他笑著吻住包著手套的指頭。

  金龍看了非常不安,不耐煩地尖聲說:「他到底跑哪去了?」然後狡猾地看著阿嵐說:「我真的應該回去看我的寶藏了,沒有我,愛神會很寂寞的。」他拍拍自己的頭說:「我到底在想啥?該除灰塵了,有些金屬若不十二個小時除一次塵,就糟糕了。」

  阿嵐抬眼看他;之前他一直用唇貼住我的頭髮。「放輕鬆,我們講好了,除非幫我們引見,否則你哪裡也不能去。」

  金龍憤憤地揮手說:「去!老子以後再也不跟老虎打交道了。」

  我輕哼一聲,金龍睨著眼。

  「或跟女人。」他重重坐回椅上,拿出一袋錢幣,寶貝兮兮地用袖子擦拭,一邊仔細數著。沒多久,便見一名高大的白髮男子走入客廳。

  「金龍!」白龍的聲音像擊在窗上的冰雹般向我們射來。「你明知不許隨便帶人來,卻還明知故犯。」

  金龍囁嚅道:「我沒得選擇,他們騙我說出來的,都是那女孩的錯,她──」

  「住嘴,我不想再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叫你別再收藏東西,別再跟人交易,幾百年了,你還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走開,看來我只能再幫你收拾爛攤子了。」

  金龍立即起身。

  「還有,兩百年內別再讓我見到你!」

  「是,大哥。你絕不會看見小弟我,謝謝你。」

  金龍離開時還瞄了我們一眼,我對他擠眼,他怪叫一聲,一溜煙逃掉了。大夥聽到他沉重的龍身噗通躍入水中游走。

  白龍轉頭對我們露出和善的笑容。「嚇唬他很有趣吧?」

  我臉一紅,點點頭。

  「三位騙他的手法真高明,他下次交易,一定會先三思。噢,他還是會忍不住的,但至少會先三思,這已比我幾百年的教晦有用多了。」

  白龍翩然越過廳室,坐到金龍騰出的空椅上,翹起腿,肘抵扶把,以手撐頭,仔細打量我們。他天庭飽滿,白髮往後梳整,抿緊一對薄唇評估我們,布滿風霜的老臉上表情豐富。白龍幾呈半透明的寶藍色眼睛滿是好奇,他的風度與聲腔,令人想到英國教授級的人物。

  白龍開口道:「所以各位是來找鑰匙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鑰匙,是那把絕無僅有的鑰匙。」

  「我們得找到杜爾迦的項鍊,我並不知道有鑰匙。」我斗膽說。

  「啊,是了,你們要找去七寶塔的路。」他望著我,頓了一分鐘。

  「你在讀我的心嗎?」我問。

  「沒有,除非得到允許,我不會那麼做。我只是在……研究妳。我很久沒跟人類談話了,更別說是這麼漂亮的女孩。」

  「謝謝。」

  「各位跋涉千里而來,必然非常辛苦。」他猛然起身,「我是怎麼待客的?讓你們飢寒交迫,又渴又累地坐在那裡,自己淨顧著講些瑣事。」

  他一揮手,旁邊的壁爐便生出一團藍火,火堆劈啪如裂冰,卻出奇的溫暖。

  「這不會把冰宮融掉嗎?」我問。

  白龍哈哈大笑,熱情的笑聲在冰室裡迴盪。「當然不會,我家是不會融的,也許妳對巨龍還有很多疑問,吃飯時我可一一回答。我有這個榮幸嗎?」

  他大步走到沙發邊伸出手,阿嵐抱緊我,我聽到季山發出低吼。

  白龍斥道:「二位大可不必吃醋,我只是想陪這位小姐走過長廊,兩位當然可以隨行。可以走了嗎,小姐?」

  「好,謝謝你。」

  我攙住他,阿嵐勉強放開我,和季山緊跟在後。

  我們經過娛樂間,裡頭有撞球台,白龍問:「兩位先生可喜歡撞球?我已經很久沒玩了,那是一種很棒的娛樂。」

  「台子上都是雪球,要怎麼區分?」季山笑著問。

  「它們跟外頭的樹一樣有顏色。」

  「你如何讓它們發出不同的色光?」我問。

  「利用生物體。」

  「你是指會發出磷光的動物嗎?」

  「不完全是。古人夜裡看到海上有光芒,誤以為是燃燒的磷光,其實這種所謂的海洋磷光,與燃燒全然無關,也毫無熱能。這裡的光是腰鞭毛蟲造出來的,它們與陸上的螢火蟲相似,會自體內發光,這些微生物與水面上的氧作用時,便會放出光芒,我在海底複製能讓它們發光的環境。餵養它們帶給我很大的樂趣。」

  「所以你的植物和樹就像小水族箱裡的寵物?」

  「沒錯,每棵樹上棲住著能造出不同顏色的生物,水母、蝦子、魷魚、各種蟲體、植物,還有能放出絕美藍光的海螢。」

  「海螢是什麼?」

  「類似蛤,但殼小而透明,通常產於日本水域。」

  「它們在冰樹裡不會凍壞嗎?」

  「我可以調整溫度環境,適應它們的需求。事實上,也許妳已發現自己不再需要冬裝了。」

  經他一提,我才覺得頗暖。我脫下外衣披到臂上,一群人進入冰鑿的大餐廳,每張椅子都是青色的,大餐桌則是紅的。我走近細看,發現桌面冰層下有成千上萬隻蠕動的小東西。

  「好漂亮!」

  「是啊,各位請坐,椅子已不再冰涼了,感覺如坐橡木椅。」

  大夥在桌邊坐定後,白龍揮揮手,面前便出現一桌佳餚。我餓壞了,我們不敢在金龍面前使用黃金果,而海菜餅又令人不敢恭維。我研究了一下眼前的大餐,冰碗裡盛著帝王蟹腳和澄奶油、去殼冷蝦與雞尾酒醬。

  其他則是熱菜,有龍蝦派,烤麵包和用朝鮮薊、波菜、蟹肉做成的熱起司醬。白龍準備了鑲鰈魚、海鮮秋葵湯、蛤蜊濃湯、大蒜蝦扁麵,以及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楓香櫻桃鮭魚──連在奧瑞岡都沒見過。他為我們倒了一種叫電冰的果飲,看起來很像冰沙。

  我選擇草莓口味,白龍便把幾滴紅色糖漿滴到桌上一尊精刻的龍型冰雕上,喃喃念了幾個字。紅液開始竄過冰雕,接著白龍拿起冰杯放到冰雕嘴下。白龍又做了葡萄柚口味給季山,檸檬的給阿嵐,以及自己要喝的櫻桃冰。

  他指指我們前面的自助餐台說:「請享用。」

  我還是有點冷,便先從熱蛤蜊濃湯下手。這是我喝過最鮮濃的蛤蜊湯,我吞了半碗後才想起要問白龍一些問題。

  「白龍?你弟弟告訴我,你們全在不同的海域出生,他是土龍。那是什麼意思?你們的父母又是誰?」

  冰龍放下叉子靠向前合十道:「家父家母即是你們所稱的『地母天時』。」

  我放下湯匙,暫忘飢餓。「你是說,他們真有其人?」

  「我不知能不能稱他們為人,不過他們確實存在。」

  「他們住在何處?你會見到他們嗎?他們長什麼樣子?」

  「我的確會見到他們,但你們就不太可能了,因為他們住在另一個空間,他們……嗯……無處不在。如果妳能自我訓練,便能找到他們。世間萬物皆有家母的身影,植物、動物、人類,甚至巨龍,全都是她的子嗣,她和天時永恆不滅。天時乃過去、現在與未來,他全知全能,雖能預見一切,卻不干預。他跟我說過你們會來,弟弟們若肯聆聽,應該也會知道。他們太年輕了,就像青少年一樣,自以為無所不知,所以從不聽老人言,不過聰明的孩子總是懂得敬老尊賢。」

  他喝了口飮料,繼續說道:「他們現在……退休了。至少盡可能不沾世事,他們已將守護地球和子民的任務交棒給我們了。金龍負責看管世間的寶藏,維持礦產周循。他雖犯過不少錯,但工業革命可是他掀起的──雖然只是出於私心。他希望能快速製造更多物品,增加收藏。金龍雖有點怪癖,但整體而言,對人類貢獻良多。

  「綠龍是土龍,負責維護海陸間的平衡,看管生物。花草樹木、高山沙漠和森林都是他掌管的範疇,他讓五穀生長,教埃及人造紙及保留文獻。若不是綠龍,人類只怕不會有書籍了。」

  「那藍龍呢?」阿嵐問。

  「藍龍是眾兄弟中最懶的一個,他因怠惰而鬧出不少災難。他本該監控金龍,金龍之所以會聚藏那麼多寶藏,就是因為藍龍未能善盡保護海洋之責。他的責任是提供世界水源。

  「藍龍掌管雲雨、河川湖泊和大部分海洋,不過我們也常常在自己的領地上幫忙。由於他的失職,海洋裡每天都有生物瀕臨滅種。濫捕、污染和乾旱主要都得怪他,捕鯨工業就是在他偷睡時興起的。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早期人類的探索新境也是他帶動的,那時他又年輕又熱心。」

  白龍竊笑道:「想想看!哥倫布怎能憑那幾艘小船找到新大陸?若無巨龍幫忙,他很可能在最初兩周就迷航了。」

  「凱西。」

  我看看阿嵐,他正拿叉子指著我的餐盤。

  「請吃。」

  「對哦。」幸好我的魚還是溫的,我吃了一口說:「請繼續說。」

  白龍笑了幾聲,又吃一口。「紅龍是最疏遠的,很少來往,只因為他住在天上,便自以為比我們優越。」

  「他的職責是?」阿嵐問。

  「你們猜得到嗎?」

  「跟星星有關嗎?」季山表示。

  「沒錯。他掌管星宿,維護星光,導正彗星的流向。他掌控流星,小型流星雨他不會管,大型的則會移走或毀掉。最近臭氧層的問題讓他很頭痛,不過現在他常拿這當藉口,不出席家庭聚會。

  「他監視各太空站、太空梭及月球之旅。阿姆斯壯初次登陸月球時,龍君就在月亮上。事實上,你若去看舊影帶,便會看到他的身影飄在上空。他非常以那次太空計畫為傲,他啟發科學探索,尤其是天文學,他是伽利略的摯友,常去夢裡訪他。他也很喜歡數學,甚至還教畢達哥拉斯(註:古希脈哲學家及數學家)下棋。」

  「就只剩你還沒說了,你的職責是什麼?」

  「我是大哥,掌管最重要的事。你大概會懷疑,還有什麼比管理太空、大地、水、礦物,比賜予人類科學、數學、創造、技術或綠植星球更重要的事?」

  他眼神慧黠,等我們猜測,結果沒人猜中。白龍拿餐巾輕拭嘴唇說:「我是冰之白龍,監管冰帽與南北極,我讓地球在軸上轉動,環繞太陽,造成四季更迭。

  「我激勵人類發展哲學、民主、秩序與法律,我無空休憩,不能怠忽職守,只要一次錯誤,地球便會墜入黑暗的宇宙。只要稍有差池,便會破壞時間軸、讓地軸偏移,造成重大災難。我是世上最偉大的哲學家、宗教創建者及政治革命家背後的那股聲音。我順應天道而為──那是掌管全人類的基本法則。」

  我的叉子噹地一聲掉在桌上,我尷尬地拾起來,但白龍繼續說著。

  「當然了,很多事都是一時的,隨時會被貪婪取代,但我仍抱持希望。香格里拉便是一例。」

  「香格里拉是你造的?」我問。

  「間接而已,我只能教導基本是非,讓人們學習自治,之後社群就得選擇完全接納或只接受一部分了。若有一個人選擇另闢谿徑,整個系統最後終會失敗。西維納人不僅接受,更具體實現,他們已在香格里拉和平地生活了上千年,而那些選擇接受,並遵循其法律的動物,也能和諧地生存其間。」

  「那麼世界之樹呢?那些鐵鳥並沒有遵守同樣的規定啊。」

  「鐵鳥只為一個目的而活──保護聖巾。除非你取走它們守護的東西,否則它們不會傷害你。聖巾離開它們的地盤後,它們便不存在了。」

  「那烏鴉和樹妖呢?」

  「它們只是在執行任務而已,也無意傷你們。」

  「它們現在在做什麼?」

  「我給了它們選擇。烏鴉和蝙蝠決定遵守西維納法律,可以自由來去,但樹妖寧願離開,因為西維納人不想成為它們的……情人,所以它們決定離開樹屋,屋子至今還留在西維納境外。順便提一下,香格里拉至今仍受到無形的保護。」

  「真有意思,不過為什麼你知道有聖巾和黃金果,金龍卻不曉得?」

  「我說過,發生重大事情時,金龍經常漫不經心。要不要再多吃點?妳吃得很少,小姑娘。」

  「我有好多事要問,沒空吃東西。」

  「別因此壞了胃口,我會盡可能回答妳的問題,反正時間還很多。事實上,我希望各位能在寒舍住一晚,你們前往七寶塔前需要補眠。」

  大夥欣然接受,又邊吃邊問了一個小時。白龍讓我想到幾乎無所不知的卡當先生,我可以聽他聊上好幾個小時。他邀請阿嵐和季山打撞球,我坐在一旁看他們玩。白龍挺厲害的,他解釋球規,並不時發表評語,邊打邊指點訣竅,還說撞球是他發明的。不久我就開始打呵欠了。

  白龍表示要送我回房,但我又多混了半個小時,他才堅持要我休息,並說我若想自己走,只需把手貼到牆上,牆裡的小生物便會發光為我帶路。我點點頭,兩兄弟當即放下球棍跟了上來,白龍好笑地抬起眉等著看我的反應。我搭住季山手臂,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你會介意讓阿嵐送我回房嗎?我有話得跟他談。」

  季山對我親吻道晚安,極不情願地回去打球。阿嵐手插著口袋,狐疑地打量我。

  「妳先請。」

  我嘆口氣,用手扶著冰牆說:「請帶我到客房。」

  冰牆後的小綠蟲朝我的手湧來,開始往前挪動。我背著手跟著它們,阿嵐則默默隨行。

  兩人與撞球間拉開幾個廳室後,阿嵐問:「妳想談什麼?」

  我咬唇說:「記得你剛到美國,我還在跟小里約會嗎?」

  「還有傑森跟亞堤。」

  「是的。你剛到時跟我說過,你希望我同時與你們約會,日後再做選擇。」

  「沒錯。」

  「你還說,我若選擇小里,你會尊重我的決定,只要能待在我身邊就好,如果我只能當你是朋友,你也會接受。」

  「是的,妳到底想說什麼,凱西?」

  「我快說到重點了,耐心點。」

  我們來到客房,我打開門,房間角落裡生著藍火,一張有冰框的大床幾乎佔去所有空間。我彎身摸床,感覺像粗毛的厚地毯,我踢掉拖鞋,動動腳指,地板下的小生物便朝我的腳邊聚攏,幫我按摩腳指。我試探性地抬起腳,它們便消失了,一把腳擺回去,它們又開始幫我按摩。

  阿嵐不耐煩地靠在門框上,「妳到底想說什麼,凱兒?」

  我垂下眼,不敢看他嚴肅的表情。「我想說的是,那時我很清楚我們彼此相屬,所以選擇了你。」

  「是的,我記得。」他輕聲同意。

  「你答應過,萬一我選擇小里,你也會永遠陪伴我,當我是朋友。你說的是真心話嗎?即使我選擇了別人?」

  「妳知道我沒有虛言。」他踏近一步拉起我的手,「我永遠不會離棄妳。」

  我深深吸氣,「很好,因為我不希望你在我生命中缺席。你知道我永遠會是你的朋友,對你不棄不離,對吧?」

  阿嵐困惑地昂首瞅著我,頓了一下,才遲疑地答道:「是的,我知道妳是我的好友。」

  「最重要的是,我們是一家人,對嗎?」

  「對。」

  「好,那麼我得跟你說件事,請你瞭解,我已仔細思量過了,希望你能敞開心懷聆聽。」

  阿嵐疊著手,「好,我在聽。」

  「首先我得澄清一件事,你和季山在跟金龍掏心表態時,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字字真心。」

  我吐口氣,囁語道:「我就怕那樣。」

  「妳為什麼那樣說?」

  「聽好了,你是我的初戀,對我而言,比水或空氣都重要。綠龍逼我坦承對你的愛,我好希望能免除你受過的傷害與折磨,好希望羅克什從沒找到我們,而我們仍在念大學,那時一切都好輕鬆。」

  阿嵐挑著眉。

  「反正輕鬆多了。我真希望我們從未分離,你能跟我一起去香格里拉。」

  他捧住我的臉輕撫,「我也這麼希望。」

  「我知道,但那並不能改變什麼。這事我考慮很久了,真的,從你忘記我後就開始想了。」我別開頭,絞著手,結巴地往下說:「真的很難啟齒,但在權衡輕重後,這樣做最合理。」

  「有話快說吧,妳到底想講什麼?」

  我吸口氣直視他說:「你一直要我承認還愛著你,沒錯,我的確還愛你,瘋狂地愛著你,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會不會改變,但──」

  「但什麼?」他臉色一沉,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這回我無法選擇你,我選擇的是……季山。」

  他垂手往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望著我,表情由沉轉怒,再轉為懷疑,然後冷著臉,整整一分鐘不說話。

  我猜不出他的心意,只能不安地搭住他手臂說:「請你諒解,這不表示我不需要你,我將永遠──」

  阿嵐挺直身子,客氣地點點頭,讓我想到很久以前在叢林裡,當他問我能否吻我時,被我拒絕的情形。他冷冷說道:「我能理解。」他穿門作勢離去。

  我衝到門邊,「可是阿嵐──」

  他微微轉頭,我只看得到他的側面。阿嵐垂著眼,彷彿看見我會令他痛苦,他輕聲說:「白虎會永遠保護妳。再見了,priyat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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