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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最糟的生日

白虎之咒2:尋找風中的聖物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4

  我震驚地發出緊張而可悲的笑聲,罵道:「不好笑啊,阿嵐,你問我到底是誰,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感謝妳對我示愛,但我想妳在跟羅克什打鬥時,可能擊中頭部了,妳大概把我跟別人搞混了。」

  「把你跟別人搞混了?不對,絕對沒有。你是阿嵐,不是嗎?」

  「沒錯,我是叫阿嵐。」

  「那就對了,阿嵐,我瘋狂愛上的那個人。」

  「我從未見過妳,妳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我摸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嗎?哪裡不對勁啊?是不是頭被打中了?」

  我用手指在他的頭顱上按壓,尋找腫塊,阿嵐溫柔地把我的手從頭上拿開。「我沒事,呃……妳叫凱西是嗎?我的心智非常健全,也沒發燒。」

  「那你為什麼不記得我?」

  「可能是因為我以前從沒見過妳。」

  不,不,不,不,不,不!怎麼會這樣!「我們認識快一年了,你是我的……我的男友啊。羅克什一定對你動了手腳!卡當先生!季山!」我大聲喊道。

  季山像尾巴著火似地衝入房內,他一把推開阿嵐,整個人擋到我們中間。季山將我抱起,放到阿嵐對面的椅子上。「怎麼了,凱兒?他傷害妳了嗎?」

  「沒,沒有,不是那樣。他不認識我!阿嵐不記得我!」

  季山一臉罪惡地轉開眼神。

  「原來你知道!你知道這件事,竟然還對我隱瞞?」

  卡當先生走進房間說:「這事我們兩個都知道。」

  「什麼?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們不想驚動妳,這可能只是暫時性的現象。」卡當先生解釋說,「等他身體復原後,自然會痊癒。」

  我抓緊季山的手,「所以那兩個拜賈族的女生──」

  「阿嵐想娶她們做老婆。」季山解釋說。

  「難怪,這下全兜得攏了。」

  卡當先生在阿嵐身旁坐下,「你還是不記得她嗎?」

  阿嵐聳聳肩,「在這位小姐──或者應該說是季山吧──將我從籠子裡救出來之前,我從沒見過她。」

  「沒錯!籠子,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獸籠邊,記得嗎?你那時在馬戲班裡表演,我幫你畫圖,為你念書,幫你得到自由。」

  「我記得馬戲班,但妳並不在班子裡,我是自己逃出來的。」

  「不對,你沒辦法逃出來,如果你自己逃得了,何不幾百年前就逃?」

  阿嵐皺著漂亮的眉毛,「不知道,我只記得走出籠子,打電話給卡當,然後他就來帶我回印度了。」

  卡當先生插進來說:「你記得去叢林裡找斐特嗎?你還跟我爭論要不要帶凱西小姐隨行?」

  「我記得跟你起過爭執,但不記得她。我說過要去見斐特,但你不希望我浪費時間,但我覺得那是唯一的辦法。」

  我氣極敗壞地說:「那麼奇稀金達呢?我也跟你一起去了。」

  「我記得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怎麼可能?」我問,「你記得卡當先生嗎?季山?妮莉曼?」

  「記得。」

  「所以不記得的人只有我。」

  「好像是這樣。」

  「那麼情人節舞會、跟小里的那場對打、巧克力奶油花生餅、看電影、做爆米花、奧瑞岡、大學修課、去提拉姆克的事呢?那些全都……不記得了嗎?」

  「不盡然,我記得跟小里對打、吃餅乾、去提拉姆克、看電影還有奧瑞岡,可是我就是不記得妳。」

  「所以你是沒來由地跑去奧瑞岡嗎?」

  「不對,我去那邊上大學。」

  「那你閒暇時間都做什麼?跟誰在一起?」

  他皺起眉專心思索,「一開始沒伴,但後來跟季山在一起。」

  「你記得跟季山吵架嗎?」

  「記得。」

  「你們在吵什麼?」

  「我不記得了,噢,等等!餅乾,我們為了餅乾吵架。」

  淚水盈滿我的眼眶,「這玩笑太殘酷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卡當先生站起來拍拍我的背,「我不確定,也許只是暫時性失憶。」

  「我不這麼認為。」我生氣地說,「那麼多細節,他獨獨不記得我。這是羅克什幹的好事。」

  「也許妳說得對,但我們不能放棄希望,先給他充足的時間療傷再擔心不遲。阿嵐需要休息,我們會試著讓他接觸能喚回記憶的事物。這期間我會與斐特聯絡,看他有沒有能用的草藥。」

  阿嵐抬起手,「在你們要我做測試、吃草藥、努力回憶之前,我想自己先獨處一會兒。」

  說完阿嵐便離開房間。我眼中流下了更多的淚。

  我語不成調地說:「我想我也需要一點時間獨處。」然後蹣跚離去。我吃力地來到樓梯邊,停下來,抓住扶把,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感到有隻手搭在我肩上,便轉頭把臉埋到季山胸前,哀哀哭泣。我知道從季山身上尋求慰藉,為他哥哥而哭,並不公平,可是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

  季山把手滑到我膝下,輕輕抱起我搖著,帶我上樓。季山將我放到床上,去浴室拿了一盒面紙放到床頭几上。他喃喃說了幾句印語,撥開我臉上的頭髮,在我眉上輕吻一下,離房而去。

  那天下午,妮莉曼來看我。

  我坐在臥室的白椅上,緊抱著白虎娃娃。我一整個早上都在哭睡中度過,妮莉曼抱抱我,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不認識我。」我輕聲說。

  「妳得給他時間哪。我幫妳帶點心來了。」

  「我不餓。」

  「妳也沒吃早飯。」

  我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我根本沒胃口。」

  「好吧。」

  她進我的浴室拿梳子。

  「一切都會沒事的,凱西小姐。他回來跟我們在一起了,他會記起妳的。」

  妮莉曼解開我的髮辮,慢條斯理地梳著,令我想到母親,心情頓寬。

  「妳真覺得他會記起來嗎?」

  「是呀,就算他想不起來,一定也會再度愛上妳的。我媽常說:深井不枯。他對你的感情太深了,不可能憑空消失,即使是在這樣的旱季裡。」

  我含淚笑道:「哪天我真該去見見妳媽媽。」

  「真的。」

  妮莉曼梳完頭髮後便走了。我心情好了些,便自己慢慢下樓。

  季山正在廚房裡來回踱步,我進廚房時,他停下來扶我。我把妮莉曼拿來的半口都沒動的食物包起來放進冰箱。

  「妳的腳踝看起來好多了。」季山很快檢查過後說。

  「卡當先生要我冰敷一整個早上,並把腿抬高。」

  「妳還好嗎?」季山問。

  「嗯,我不會有事的。這雖不是我期望的大團圓,但總比發現阿嵐死掉好吧。」

  「我會幫妳的,我們可以一起幫他。」

  季山說這話時一定很難過,但我知道他會這麼講,因為他希望我快樂。如果協助我與阿嵐團圓能讓我幸福,他就會去做。

  「謝謝你,我很感激。」

  我踏近一步,結果差點跌倒,季山扶住我,猶豫地抱我入懷。他以為我會照樣推開他,但我雙手一環,反而回應著他的擁抱。

  季山撫著我的背,嘆口氣,親吻我的額頭。就在這時,阿嵐走進廚房裡,他看著我們,我整個呆掉。我以為他會生氣,但阿嵐完全不理會,逕自抓了一罐水,半句話不吭地走了。

  季山勾起我的下巴說:「他會復原的,凱兒。」

  「嗯。」

  「想不想看電影?」

  「聽起來不錯。」

  「好,不過要看動作片,不許看妳的歌舞片。」

  我笑了:「動作片啊?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法櫃奇兵》。」

  季山摟住我的腰,扶我進家庭劇院。

  ❦

  一直到當天晚上,我才又見到阿嵐。他坐在陽台上賞月。我停了下來,不知他是否想獨處;後來我想,他若要獨處,只須開口請我離開就成了。

  我拉開門走到外頭,阿嵐抬起頭,但沒動。

  「打擾到你了嗎?」我問。

  「沒有,要不要坐一下?」

  「好啊。」

  阿嵐起身,客氣地扶我坐到他對面。我看著他的臉,瘀傷幾乎都退了,頭髮剪洗過,身上穿著名牌休閒服,不過仍打著赤足。我看到他的腳時,驚呼一聲,他的腳還腫脹發紫,表示之前受過重傷。

  「他究竟把你的腳怎麼樣了?」

  阿嵐順著我的眼光看去,聳聳肩說:「他一再打斷我的腳,最後腳腫得跟麵粉袋一樣。」

  「噢。」我不安地說,「我能看看你的手嗎?」

  阿嵐伸出雙手,我輕握住仔細檢視。他金黃的皮膚光滑無疤,手指修長而平直,先前破裂血污的指甲,此刻已又光潤地長齊了。我翻過他的手,檢視掌心,除了臂彎到手腕間的一道深痕外,阿嵐的手看來並無損傷。一般人的手掌斷過這麼多處,可能早就廢了,至少關節會腫脹不靈活。

  我輕輕摸著深痕問:「這道傷是什麼?」

  「是羅克什實驗留下的,他想抽乾我的血,看我還能不能活。幸好我活下來了,不過他的衣服全沾到血,讓他很不高興。」

  阿嵐突然抽回手,將兩臂掛到雙人椅的椅背上。

  「阿嵐,我──」

  他抬手說:「妳不必對我道歉,凱西,那不是妳的錯,卡當跟我解釋過整件事了。」

  「是嗎?他怎麼說?」

  「他說,羅克什要抓的其實是妳,他要那只季山給你戴的護身符,假如我不留下來應戰,他一定會抓住我們三個。」

  「原來如此。」

  阿嵐靠向前,「我很慶幸他抓到的是我,不是妳,否則妳一定會死得很悽慘。沒有人該那樣慘死,季山或我被抓,都比妳被抓去要好。」

  「是啊,你真的好勇敢。」

  他聳聳肩,看著泳池旁的燈。

  「阿嵐,他到底對你……對你做了什麼?」

  阿嵐回頭看我,垂眼望著我腫脹的腳踝。「我能看一下嗎?」

  我點點頭。

  他輕輕地將我的腿抬到他的大腿上,溫柔地摸著青紫的瘀傷,然後在腳下墊了軟枕。

  「很遺憾妳受了傷,可惜妳不像我們復原得那麼快。」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有些事最好還是別說,一個人知道就夠糟了。」

  「不過說出來,心裡會比較舒坦。」

  「等我覺得可以談時,我會跟季山或卡當講。他們身經百戰,見識過許多可怕的事。」

  「我也是身經百戰呀。」

  阿嵐哈哈笑道:「妳?不,妳太脆弱了,聽不下我遭遇的事。」

  我叉著手說:「我才沒有那麼脆弱。」

  「對不起,我得罪妳啦,不該用脆弱來形容妳,應該說妳太……太純潔,太天真,聽不得那些事。我不想拿羅克什的惡行來污染妳的心靈。」

  「但那可能會有幫助呀。」

  「妳已經為我犧牲夠多了。」

  「可是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

  「我都不記得了,就算我想起來,還是會拒絕告訴妳。」

  「或許吧,你真的滿固執的。」

  「是啊,本性難移嘛。」

  「你身體覺得如何?可以開始回想了嗎?」

  「我們可以試試看。妳想從哪裡開始?」

  「何不從最初開始?」

  阿嵐點點頭。我訴說第一次在馬戲班裡見到他、跟他一起工作、他如何逃出籠子、睡在乾草堆上、我怪自己沒把門鎖好。我跟他談到貓詩、在日記裡為他畫的圖,奇怪的是,他竟然記得那首貓詩,甚至還為我引述其中一段。

  等我說完,一小時忽焉已過。阿嵐一直點頭仔細聆聽,似乎對我的日記最感興趣。

  「我可以看看嗎?」他問。

  我不安地扭著身子,「我想應該會有幫助吧,裡面有幾首你的詩,而且詳細記載了我們所做的一切,或許能讓你想起什麼,不過裡面有很多女生的心情小語哦。」

  阿嵐挑著眉,我立即解釋說:「我們並不是一開始就交往得很順利,最初我拒絕你,後來改變了心意,接著又拒絕你一次。那不是最好的決定,但當時我自以為很清楚在做什麼。」

  阿嵐笑了:「真愛的歷程從來不會平順。」

  「你什麼時候讀《仲夏夜之夢》的?」

  「我還沒看。這是在學校讀到莎士比亞名句選時看到的。」

  「你從沒跟我提過。」

  「啊,終於有件事是我知道,而妳不知道的了。」阿嵐嘆道,「這種情形真的很困擾我,我若傷了妳,我很抱歉,因為絕不是故意的。卡當先生跟我說,妳爸媽都去世了是嗎?」

  我點點頭。

  「想像一下,如果妳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聽到他們的故事,感覺卻形同陌人。他們對妳有各種回憶,妳卻無一記得,而且他們對妳的未來抱持期許與夢想,但那夢想卻與妳的不同。」

  「我一定會很難過,甚至會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沒錯,尤其在身心靈受過好幾個月的折磨後。」

  「我能理解。」

  我站起來,再次感到心碎。我經過時,阿嵐輕輕摸了我的手。

  「我不是想害妳難過,但我可以想出很多比忘記自己有位可愛善良的女友更要糟糕的事情。我只是需要時間調適。」

  「阿嵐?你覺得……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任何可能,你能學著……再愛我一次?」

  他尋思地看了我一會兒,表示道:「我會試試看。」

  我默默點頭。阿嵐鬆開我的手,我便把自己關回房裡了。

  他會試試看。

  ❦

  一週過去了,阿嵐還是毫無進展,季山、卡當先生和妮莉曼雖努力幫忙,阿嵐依舊對我毫無印象。他開始對每個人失去耐性,只有妮莉曼例外。阿嵐很喜歡找妮莉曼,我想是因為她比較不會拿這件事去煩他。妮莉曼不若季山和卡當先生瞭解我,而且講的事都是他們兩個記得的事。

  我為阿嵐做他在奧瑞岡時愛吃的每道菜,包括巧克力奶油花生餅。阿嵐第一次吃到時似乎很喜歡,後來我跟他解釋餅乾的重要性後,第二次他就沒那麼愛了。因為他不想讓我失望;餅乾並沒有幫助他記起過去。季山趁機一個人掃光我烤的每批餅乾,後來我就不再做了。

  ❦

  有天晚上我下樓吃飯,發現每個人都興奮地望著我。飯廳裡飾著桃色及米色的彩帶,精心擺飾過的餐桌中央擺著一個千層大蛋糕。

  「生日快樂,凱西小姐!」卡當先生歡呼說。

  「我的生日嗎?我全忘了!」

  「妳現在幾歲了,凱兒?」季山問。

  「呃……十九歲。」

  「哇,她還是個娃娃呢,對吧,阿嵐?」

  阿嵐點點頭,客氣地笑了笑。

  季山抱住我,「過來坐,我去幫妳拿禮物。」

  季山扶我坐下,然後跑開了。卡當先生用黃金果做了我最愛吃的菜:起司漢堡、炸薯條和巧克力奶昔。每個人也都選了自己愛吃的菜,大夥笑成一團,還對別人挑的菜色品頭論足。這是我長久來第一次笑得這麼開懷。

  吃完飯,季山宣布拆禮物了。我先打開妮莉曼送的禮物,她送我一瓶昂貴的法國香水,我把香水傳給大家看。

  季山聞了一下,嘀咕說:「她自己的味道比這香多了。」

  傳到阿嵐時,他對妮莉曼笑說:「我喜歡。」

  我突然笑不出來了。

  接下來是卡當先生的禮物。他把一個信封袋推過桌子,對著用手指拆封的我擠擠眼。裡面是一張車子的照片。

  我拿起照片,「這是什麼?」

  「一部新車。」

  「我不需要新車,家裡已有部Boxter了。」

  他難過地搖頭說:「車子不見啦,我透過某機構,把車子跟房子都賣了。羅克什要是知道,可能循線找到我們,所以我只好湮滅行跡。」

  我揮著照片笑道:「那麼這回你決定讓我開哪種車型呀?」

  「真的沒什麼,只是讓妳代步而已。」

  「是什麼車呀?」

  「賓士限量版McLaren SLR 722Roadster。」

  「有多大?」

  「是敞篷車。」

  「老虎能坐得下嗎?」

  「坐不下,只能坐兩個人,不過他們兄弟現在有半天時間都是人形了。」

  「價值有超過三萬美元嗎?」

  卡當先生不安地顧左右而言他,「有啦,不過──」

  「超過多少?」

  「超過很多?」

  「很多是多少?」

  「約四十萬美元。」

  我張大嘴,「卡當先生!」

  「凱西小姐,我知道這很奢華,可是妳只要試試它,就知道很值回票價了。」

  我雙手往胸口一疊,「我不開。」

  卡當先生似乎很受傷,「那車子本來就是要拿來開的。」

  「你自己開,我開吉普車就好。」

  他似乎頗為心動,「也許我們可以共用那部賓士,如果這樣會讓妳高興一點的話。」

  季山拍著手說:「哇,我等不及啦。」

  卡當先生對他搖搖手指,「噢,不行!你不能開,我們會幫你弄一部不錯的轎車──二手的。」

  「我很會開車!」季山抗議道。

  「你還需要訓練。」

  我大笑著打斷他們,「好啦,等車子送來,我們再討論吧。」

  「車子已經送來了,凱西小姐,我們聊天時,車子已經在車庫裡了,也許待會兒我們可以去兜個風。」卡當先生兩眼發光地興奮說。

  「好,就你跟我,謝謝你送我這麼豪華頂級的禮物。」

  卡當先生開心地點點頭。

  「好啦,」我笑說,「我準備看下一份禮物了。」

  「換我了。」季山說著給我一只包著藍絲帶的白色大盒子。我打開掀掉精緻的薄紙,摸著藍色的絲布,站起來將柔軟的禮物從盒子裡拿出來。

  「噢,季山!好漂亮!」

  「我特別做來搭配妳在夢之林穿的長袍,聖巾沒法複製長袍上的真花,卻能繡出花朵。」

  衣襬上滾著美麗的藍花和嫩綠色的枝葉,順著袍子側邊繡及腰線,再沿著另一側滾到肩膀。葉子上還歡喜地棲著紫色、橘色的翅仙子。

  「謝謝你!我好喜歡!」

  我抱住季山,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季山開心地眼睛發亮。

  「謝謝大家!」

  「呃,還有我的禮物,跟其他人的比起來遜色很多。」阿嵐把一份匆匆包好的禮物推給我。他望著自己的手,沒看見我羞赧的笑容。

  包裹裡裝著柔軟的東西,「這是什麼?我猜猜看,是喀什米爾毛帽和手套嗎?不對,我在印度用不著。啊,我知道了,是絲巾?」

  妮莉曼說:「打開來讓大家看看。」

  我拆開禮物,忍不住眨了好幾次眼。

  卡當先生靠過來問:「是什麼,凱西小姐?」

  淚珠滑落我臉上,我很快拿手背擦掉笑說。

  「是一雙超級可愛的襪子。」

  我轉頭對阿嵐說:「謝謝你,你怎麼知道我正好需要一雙新襪子。」

  阿嵐點點頭,撥著盤子上沒吃的食物。妮莉曼察覺氣氛有異,趕緊握住我的手問:「有誰想吃蛋糕?」

  我擠出燦然的笑容,試圖緩和氣氛。

  妮莉曼切著蛋糕,卡當先生在一邊加上大勺冰淇淋。我謝過他們,吃了一口蛋糕。

  「是桃子口味!我以前從沒吃過桃子蛋糕,是誰做的?黃金果嗎?」

  卡當先生正忙著挖下一勺冰淇淋。「其實是妮莉曼和我做的。」他說。

  我咧嘴笑道:「冰淇淋也是桃子和鮮奶口味的嗎?」

  卡當先生大笑,「沒錯,是妳喜歡的那個乳製品公司,應該是叫提拉姆克吧。」

  我又吃了一口蛋糕,「難怪味道那麼熟,這是我最喜歡的冰淇淋牌子,謝謝你這麼為我設想。」

  卡當先生坐下來吃著蛋糕說:「噢,不是我想到的,這事老早以前就計畫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嘴快,而嘎然停住。卡當先生不安地咳了幾聲,結巴地說:「呃,反正不能算是我的主意。」

  「噢。」

  他尷尬地繼續說話,想引我分心,別再想阿嵐數個月前,精心為我籌備的桃子鮮奶冰淇淋派對。卡當先生叨絮地談說,桃子在中國象徵長壽與好運。

  但我充耳不聞,蛋糕突然卡在我喉嚨裡。我喝了點水才把它沖下去。

  阿嵐撥著盤裡的桃子冰淇淋,「我們還有剩下的巧克力奶油花生冰淇淋嗎?我不特別喜歡桃子口味。」

  我抬起頭,震驚而失望地看著他。我聽到卡當先生說冰淇淋在冷凍庫裡,阿嵐把桃子蛋糕一推,逕自離開飯廳。我呆坐著,叉刀頓在半空中。

  我心痛難抑。本該是如置天堂,被心愛的人包圍的一場慶生會,竟讓我感覺深陷煉獄。我眼眶盈淚起身告辭,火速扭身,季山也跟著不解地站起來。

  我徒勞地強裝興奮的語氣,問卡當先生能不能明天再去兜風。

  「當然可以。」他靜靜地說。

  上樓時,我聽見季山威脅阿嵐,質疑他說:「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阿嵐只是輕聲答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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