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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界之樹

白虎之咒2:尋找風中的聖物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4

  我們又與西維納人吃了一頓早飯。村人以新衣相贈,兩人都拿到輕質襯衫、絲亮的卡其褲和襯了長絨的靴子。我問靴子是不是皮革做的,這些愛好和平的人似乎聽不懂我的話。等我解釋過後,眾人一臉驚恐地說,西維納人從不傷害動物。他們的衣服全是小仙子織的,世上再也找不到那麼精緻柔軟又漂亮的材質了。

  我同意他們的說法。村人還說,在西維納旅行時,夜裡若將小仙子做的衣服掛到樹枝上,仙子便會趁你睡覺時,幫忙清洗修補衣服。我們謝過他們的贈禮,然後享用餐點。正當我們慢慢吃著早飯時,福納斯抱著小寶寶出現了,他說:「二位離開前,我們想請你們幫個忙。寶寶的家人想知道妳願不願幫他們的孩子命名?」

  我結結巴巴地說:「你確定嗎?萬一我取了他們不喜歡的名字呢?」

  「妳取的任何名字,他們都會覺得榮幸。」

  我還來不及反對,福納斯已把小寶寶塞到我懷裡了。柔軟的毯子裡有對小小的綠眼抬望著我。真是個漂亮的寶寶。我將他抱在臂彎裡輕輕搖著,本能地出聲逗弄。我伸手輕輕點著他的鼻子,觸摸他柔嫩的銀髮,小寶寶比人類的新生兒還要活潑,他伸手拉住我的髮束。

  季山輕輕將寶寶手中的頭髮抽開,然後幫我把頭髮整個撥到肩後。季山觸著寶寶的手,小寶寶改而抓住季山的指頭。

  季山大笑說:「他手勁挺強的。」

  「是啊,」我抬頭看季山。「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以你祖父的名字,特拉克,為他命名。」

  季山眼睛一亮,「我想爺爺會很高興有人跟他同名。」

  當我告訴福納斯,想幫寶寶取名為特拉克時,西維納人爆出一陣歡呼。特拉克愛睏地打著呵欠,對自己的新名字沒什麼反應,自顧自地吸起大拇指來了。

  季山攬住我的肩低聲說:「妳會是位好媽媽,凱西。」

  「現在我比較像是個阿姨吧。來,換你。」

  季山把小東西抱過去,用母語輕聲跟他說話。我跑去換衣服、綁辮子,回來時,季山正搖著懷裡的寶寶,凝望他熟睡的小臉龐。

  「準備走了嗎?」

  他滿臉慈祥地抬頭看我,「當然,我也去換個衣服。」

  季山把寶寶還給他家人。離開前,用手指摸摸我的臉頰,笑了笑,那撫觸含蓄而溫柔。季山回來後,我們向村人辭別後,拿起多裝了薄紗裝、幾塊蜂蜜蛋糕和一壺花蜜酒的行漢,開始往東行。

  季山似乎很清楚去路,因此由他帶領。我發現季山常看著我,臉上還掛著異樣的笑容。走了約一小時後,我問他說:「你今天是怎麼啦?幹嘛那麼奇怪?」

  「有嗎?」

  「有啊,願意跟我說嗎?」

  他猶豫半天,最後嘆道:「我夢見妳坐在床上,看起來很累,卻幸福而美麗。妳懷裡抱了一個黑髮的初生兒,妳喊他安尼克……他是妳兒子。」

  「噢。」難怪他對我反應這麼奇怪。「當時……有人在我身邊嗎?」

  「有,可是我看不到是誰。」

  「原來如此。」

  「寶寶看起來很像我們,我是說……他若不是阿嵐的,就是……就是我的。」

  什麼?我有沒有聽錯?我在腦中想像寶寶有阿嵐的漂亮藍眼,結果剎時間,眼睛一變,成了亞歷桑那沙漠的金黃色。我緊張地咬著唇。這樣很不妙啊,難道阿嵐活不成?最後我跟季山在一起?我知道季山喜歡我,可是我無法想像將來會捨阿嵐,選季山。也許我根本沒得選擇。我非弄清楚不可!

  「那你有沒有,呃……看見寶寶的眼睛?」

  他頓了一下,緊盯著我,然後才說:「沒有,寶寶閉著眼睛睡著了。」

  「噢。」我再度舉步前行。

  季山將我擋下,摸著我的臂膀說:「妳曾問我想不想要有個家,有個家庭。當時我覺得沒有葉蘇拜,我什麼都不要,可是在夢中看見妳那抱著寶寶的模樣後……是的,我想要,我想要那孩子,我想要……妳。我看到他,覺得……好驕傲,好有成就感。我渴望夢中的生活,凱兒,我想我應該讓妳知道。」

  我默默點頭,被他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

  季山問:「願意跟我分享妳的夢嗎?」

  我搖搖頭,把玩著仙子裝的邊布。「沒什麼好分享的。」

  他嘀咕一聲,走在前面。

  寶寶?我向來想當個媽媽,擁有自己的家庭,卻從沒想過會有兩個男人──而且還是兄弟──為我相爭。假如阿嵐因某種原因無法活命……不,我得立即揚棄這種念頭,他會活下來的!我會不擇手段地找到羅克什,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辭。

  我們走了一整個下午,偶爾停下來休息。季山的告白頗令我心躁,我不想去煩這件事,也不想傷害他,我們有太多問題要解決了。我想了一堆話,卻鼓不起勇氣說。真糟糕!

  我心裡渴望阿嵐,但理性卻提醒我,人生往往不遂其心。我也希望爸媽能回來,但那是不可能的。愁緒翻攪如滾水,一浮到水面,所有念頭卻又化成輕煙飛去。

  兩人話極少,頂多彼此提醒「小心木條」或「小心水灘」。現在跟季山在一起,感覺變得好怪。他似乎對我有所盼,期待著某種我無法給他的東西。

  季山領著我來到一大片山區,然後朝山腳的一個小穴走去。等到達穴口時,我望著黑幽幽的洞穴說:「天啊,又是洞穴,我不喜歡洞穴,到目前為止的經驗是逢穴必慘。」

  他答道:「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凱兒。」

  「隨你怎麼說吧,請帶路。」

  我們越深入穴內,嗡鳴聲便越響。洞裡很黑,我掏出手電筒四處照射。頂上的泥土破了好幾處,細細的光柱穿射下來,照著石頭和地面,有個東西從我臉上刷過。是蜜蜂!洞穴裡全是蜜蜂,牆上擠滿了蜂房,我們彷彿走進巨型的蜂巢裡。洞穴正中央的台子上,放著一顆頂有凹洞,不像蜂巢的東西。

  「是圓錐石!」

  一隻蜜蜂爬到我的衣領上,螫了我一下。

  「唉喲!」我用手把蟲子拍掉。

  「噓,凱兒,安靜。如果我們輕手慢腳地把該做的事做完,牠們應該不會來煩我們。」

  「我盡量。」

  蜂群憤怒地圍聚過來,我拚命忍耐,才沒將牠們從身上拍掉。好幾隻蜂飛到我衣服上,不過牠們的螫刺好像穿不透仙子的衣服。我感覺手腕被叮了,便把手掌縮進長袖裡,揪住袖口。我走到石頭往裡頭看,「我該怎麼做?」我問。

  「運起妳的能量試試。」

  季山臉上被螫了好幾下;事實上他的眉毛已經腫起來了。我抖開袖子露出手,一隻蜂趁機爬到我臂上,我將兩手擺到石頭側邊,動念運起腹部的能量,熱氣流過我的手臂射到石上。

  石頭轉成黃色、橘色,然後變成豔紅。我聽到石內發出嘶嘶聲,聞到一股煙味。煙氣開始瀰漫穴內,蜂群緩慢下來,然後像肥厚的軟糖一樣咚咚咚地掉到地上睡著了。

  「我想妳得吸入煙氣,凱兒,像卡當先生談到的那些預言一樣。」

  「好,我這就吸。」

  我靠到石上重重吸口氣,接著眼前流星與色塊齊飛,季山的身體也跟著變形扭曲拉長,然後我便被吸入一股強烈的幻象中了。等我醒時,我們又回到叢林中了,季山正拿著尺蠖色的膏狀物在我的螫傷上塗點,其臭也驚人,直滲本人的秀髮、衣服,並波及周遭一切。

  「媽呀!那是什麼東西?」

  季山舉起罐子說:「西維納人給的,因為我說我們會碰到蜂群。西維納人從沒聽說過蜜蜂會螫人,不過樹枝被風吹斷時,他們會拿這種油膏幫樹修補,西維納人覺得應該有幫助。」

  「你什麼時候跟他們說我們會去蜂巢的?」

  「妳換衣服時。他們說蜂穴並不在他們的領土範圍裡。」

  「好難聞哦。」

  「可是感覺如何?」

  「感覺……挺好的,舒服又清涼。」

  「那麼臭味應該就還能忍受了。」

  「應該吧。」

  「那麼成功了嗎?妳有看見樹嗎?」

  「看見了,我看到樹和四個屋子,還看見別的。」

  「什麼別的?」

  「就像你之前說的,花園裡有條蛇,說明確點,是一大條纏在樹基上,防止任何人接近大樹的巨蛇。」

  「是條妖蛇嗎?」

  我想了想,「不是,只是一條有任務在身的超級巨蛇而已。我知道路,跟我走,我們途中再盤算怎麼做。」

  「好,不過上路前,能麻煩妳一下嗎?」

  他晃了晃油膏,我開始把藥塗到他脖子上。季山脫掉衣衫,讓我塗抹胸口及背上逐漸腫脹的螫傷。我連忙站到他身後,藏住羞紅的臉。我雖無心,卻還是發現他那銅色的皮膚,有多麼的平滑溫潤了。

  等我繞過一圈後,季山把臉上的頭髮撥開,讓我幫他在臉頰及額頭上抹藥。他的上唇腫了個大包,我輕輕點著藥問:「會疼嗎?」

  我的眼光從他的嘴唇移到眼睛,發現季山正用一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目光看著我。

  「會。」他靜靜答道。

  季山指的顯然不是螫傷,我不敢接話,只是盡速塗完他的嘴唇和下巴。我可以感覺他灼熱的眼神盯在我臉上,我一塗完便跳開,把蓋子鎖回罐子上,然後背對穿上衣服的季山。

  「我們繼續走吧。」我率先邁步,季山也配合我的速度趕上來了。

  我們又走了一兩個鐘點,太陽西沉時才紮營。那晚季山還韻聽故事,我便說了基加美修的故事。

  「基加美修是個聰明絕頂的人,聰明到有辦法溜入神國裡。他喬裝進去辦要事,並透過狡猾的旁敲側擊,套出了永生草的位置。」

  「什麼是永生草?」

  「我也不確定,可能是茶葉或放在沙拉、食物裡的東西吧,也有可能是一種草葉,甚至是像鴉片之類的藥。重點是,基加美修偷了永生草,他馬不停蹄地足足奔了四天四夜,躲避憤怒的諸神。當諸神發現植物被偷時,氣憤地宣布,任何能阻止基加美修的人,都能獲得賞賜。到了第五天晚上,基加美修累極了,不得不躺下來休息,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基加美修睡著時,一條夜裡出來獵食的草蛇從他身邊經過,蛇看到基加美修放在兔皮囊裡的芳草,還以為自己撈到一餐兔肉,便把整個袋子吞下肚了。第二天早上,基加美修只找到一片蛇皮,這是蛇第一次脫皮,從此之後,人們便說,蛇有永生不死的本性,蛇脫了皮後,等於死過又重生一遍。」

  我停下來,季山很安靜。「這次你沒睡著呀?」我問。

  「是啊,我很喜歡妳的故事。祝妳好眠,小貓咪。」

  「你也是。」

  可是我翻了半天就是睡不著。想到一個有黃金眼的寶寶,我就無法成眠。

  ❦

  我們花了兩天,才找到要找的東西。我知道樹長在一片大山谷裡,如果我們走在兩峰之間,應該就能看得見。第一天,我們爬到峰頂,第二天幾乎爬了一整天山,最後來到瞭望點上凝望山下。

  我們攀得很高,雲層模糊了視線,風吹雲破後,露出如黑森林般的山谷。樹林如此高聳,簡直與山同高。在圓錐石的幻景中,我只看到一棵有巨大樹幹的樹。

  雖然眼前的情景與幻景相異,但我們還是下山走入山谷。走著走著,我突然驚覺到,原來剛才看到的不是樹林──而是一棵巨木的枝葉,那些枝枒伸得比山還高。我對季山說明這點後,他提醒我看看卡當先生的研究。我從背包裡翻出資料,邊走邊讀。

  「卡當先生說,那是一棵巨大的世界之樹,樹根下探冥府,葉子上接天堂,應有千呎寬,數千英尺高。我猜應該就是這個了。」

  季山淡淡表示:「看起來是。」

  我們終於走到谷地的草地上後,循著一條巨枝往樹幹走。由於陽光穿不透濃密的枝蔭,感覺樹底下十分陰寒。

  風吹著碩大的葉片,葉子像晾衣繩上的衣服拍響枝枒,我們耳中充滿了咿呀哀吟的詭譎聲音。風在粗大的枝子上方及間隙裡流竄,感覺上像走在一座鬧鬼的森林裡。

  季山挨過來牽我的手,我滿懷感激地被他拉著,並努力擺脫被監視的感覺。季山也感覺到了,他說頭頂上好像有怪的東西在打量我們,我擠出笑聲說。

  「你能想像這棵樹能生出多大的樹精嗎?」

  我是當笑話講,可是想到不是沒有可能,就忍不住擔心地往上瞄。

  幾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抵達樹幹了。樹幹像幅遼闊的木牆,延展到視線盡頭。最近的枝子有幾百英尺高,我們根本搆不著,而且身上又沒帶攀岩工具。

  季山說:「我建議先在樹底下紮營,早上再沿著單側走走看,說不定能找到較低的枝子,或設法爬上去。」

  「聽起來不錯,我快累死了。」

  我聽到撲飛聲,驚見一隻烏鴉停到我們營地附近的地面,烏鴉對我們叫了幾聲,然後嘩嘩地鼓著翅膀飛走了。我覺得很觸霉頭,但決定不拿這件事去煩季山。

  晚上季山要求聽故事時,我說了一個從卡當先生給的書上讀到的故事。

  「奧丁是挪威族的神。奧丁有兩隻烏鴉,名叫胡金及莫尼。烏鴉是惡名昭彰的小偷,奧丁派這兩隻愛鳥到世界各地幫他偷東西。」

  「牠們偷了什麼?」

  「呃,有趣就在這兒。胡金偷思想,莫尼偷回憶。奧丁派牠們一早出門,夜裡才回到主子身邊,棲到他肩上,並在奧丁耳邊低訴牠們偷來的思想和回憶,如此一來,奧丁便能知天下事,以及眾人的想法與意圖了。」

  「牠們在戰時倒挺好用的,這樣便能探知敵軍的謀動了。」

  「沒錯,奧丁正是這麼說的。眘一天,莫尼被一名叛徒抓走了。當胡金回來把蒐羅的思想告訴奧丁後,奧丁立即便忘了。當晚敵人溜進來將奧丁推翻,此後人們便不再相信諸神。胡金飛走了,兩隻鳥都消失無蹤,人們之所以視烏鴉為惡兆,有一部分帳得算在奧丁的烏鴉頭上。」

  季山問:「凱兒,妳會怕烏鴉竊走妳的記憶嗎?」

  「我的記憶是我此刻最珍貴的財產,我願不計一切保護牠們,不過我並不怕烏鴉。」

  「長久以來,我希望能不計一切消除自己的記憶,我覺得如果能遺忘發生過的事,便能重新活過一遍。」

  「可是你並不願意忘記葉蘇拜呀,就像我不願忘記阿嵐或我的父母。回憶雖悲傷,卻是我們的一部分。」

  「嗯,晚安,凱西。」

  「晚安,季山。」

  ❦

  第二天早上整裝出發時,我發現阿嵐送我的腳環不見了,季山和我到處都找不到。

  「凱兒,相機也不見了,還有所有的蜂蜜蛋糕。」

  「噢,慘了!還有什麼?」

  他盯著我的喉頭。

  「什麼?怎麼了?」

  「護身符不見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會在荒山之中遭搶?怎麼可能我絲毫都沒有感覺呢?」我心慌意亂地喊。

  「我懷疑是那隻烏鴉。」

  「可是那不是真的,那只是神話!」

  「妳說過,神話往往立基於事實或部分事實,說不定真是烏鴉偷的。如果是人偷的,我一定會知道,若是鳥,我睡著時才不管。」

  「現在該怎麼辦?」

  「只能繼續走了。我們還有兵器跟黃金果呢。」

  「是啊,可是護身符呢?」

  「沒關係,凱兒,別忘了,要有信心,就像宏海上師說的。」

  「你說得倒輕鬆,被偷掉的又不是你僅存的葉蘇拜照片。」

  他默默看了我一會兒,「我僅存的葉蘇拜照片在我腦海裡。」

  「我知道啦,可是──」

  他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妳會有機會找回來的,別過於擔心照片的事。」

  「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明白了。我們走。」

  我們選擇先往樹幹左邊走。樹幹大到幾乎看不見遠處的彎度。

  「我們看到蛇時會怎樣,凱兒?」

  「蛇不會很凶惡,牠只是在守護大樹而已。至少我在圓錐石的幻象中看到的情形是如此。萬一大蛇覺得我們理由充足,就會放我們通行,否則就阻攔我們。」

  「嗯。」

  一兩個小時後,我用手沿樹皮畫著,樹幹竟然動了。

  「季山!你瞧見了嗎?」

  他摸摸樹幹,「我什麼都沒看見。」

  「你把手放上去,感覺……這邊。看到沒?樹紋變了,那裡!又移動了一下!把你的手放到我手上,現在感覺到了嗎?」

  「有了。」

  一段約六英尺寬的樹幹開始移動,上面的另一段樹幹則朝反方向移動。這種模式好像有點熟,又想不太起來。我有點混亂。就像看到巨樹,而誤以為它是整座森林一樣。四周捲起一陣有如低吼的狂風,緊接著出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地上的短草都被打亂了,我的手臂跟著疙瘩豎起。季山抬眼一望,當場僵掉。「別動,凱西。」

  空氣開始旋得更急,感覺風鼓得更快了。

  我悄聲問:「那是什麼,季山?」

  我身後傳出沙沙聲,彷彿有人拖著沉重的袋子走過枯葉,枝子斷裂,樹葉搖晃,枝枒咿咿呀呀地響動。我聽到低沉的嘶聲。

  「你們嘶──在我的嘶──森林裡──嘶做什麼?」

  我緩緩轉身,看到一顆瞠張的角狀巨眼。「你是世界之樹的守護者嗎?」

  「嘶是的,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抬眼高望,終於明白先前我看到的是什麼了。巨蛇纏蜷著樹幹,那片六呎高的區塊,就是大蛇的身體,它的偽裝功夫簡直無懈可擊。事實上,我一邊看著,蛇身已像變色龍般地隨環境調整顏色了。巨蛇的頭跟阿嵐的悍馬一樣大,根本無從知道牠的身體有多長。季山站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我發現他用另一手握著飛輪。

  「我們來取樹頂上的風的聖物。」我表示說。

  「我憑嘶──什麼讓你們通行?你們為什麼會嘶──需要聖巾?」

  「風的聖物是條圍巾嗎?」

  「嘶是的。」

  「呃,我們需要聖巾破解兩位印度王子身上的魔咒,並幫助我們解救印度人民。」

  「這兩位王子嘶──是誰?」

  「這位是季山,他哥哥阿嵐被擄走了。」

  巨蛇對季山吐了幾次舌信,季山勇敢地接受偵測。換做是我,早就逃之夭夭了。

  「我不知道什麼兄弟,你們不嘶──許通過。」

  巨大的蛇頭正要跟著地上滑動的蛇身轉向時,我的臂上傳來熟悉的動靜,我出聲大喊:「等一等!」

  巨蛇扭身低頭仔細看我,芳寧洛昂揚著身體,繞到我頸背上,對著巨眼抬頭吐了幾次舌信。

  「她嘶──是誰?」

  「她叫芳寧洛,是女神杜爾迦的愛蛇。」

  「杜爾迦,我聽過這位女嘶──神。這撕──是她的蛇嗎?」

  「沒錯,芳寧洛是來幫我們尋寶的,女神杜爾迦派我們來,還送給我們兵器。」

  「原來如嘶──此。」

  守護者注視芳寧洛良久,彷彿在思索我們的命運,兩蛇間似乎彼此默默溝通。

  「你們可以通行了,我可以感覺你們不是為了邪惡的目的,也嘶──許你們可以嘶──成功,這或嘶──許是你們的命運,誰知道呢?你們可以通過四屋,鳥之屋、葫蘆之屋、妖精之屋,以及蝙蝠之屋。小嘶──心哪,想往前進,就得做嘶──最好的選擇。」

  季山和我彎身行禮,「謝謝你,守護者。」

  「嘶──祝你們好運。」

  巨蛇擺動沉重的身軀,巨樹發出隆隆聲,纏在樹幹上的蛇身開始分挪,露出進入樹幹內的祕道和階梯。芳寧洛將身體蜷到我臂上,再次凝住。

  季山拉著我進入祕道。我趁蛇身移動時,我看出地上覆著木屑。巨蛇用身體遮住通道口,我們便被封死在世界之樹的漆黑樹根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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