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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打手

白虎之咒2:尋找風中的聖物 by 柯琳.霍克

2019-11-11 17:54

  季山往後退開,仔細看著我說:「好想妳。我那個笨哥哥待妳好不好?」接著他壓低聲問:「妳有被逼到祭出驅虎噴霧劑嗎?」

  我哈哈大笑,「阿嵐一直待我很好,不過我送了他一份很爛的情人節禮物。」

  「啊,他根本不配收到禮物。那他送妳什麼?」

  我用指頭撥了一下耳環,「這個啊,不過對我來說太貴重了。」

  季山伸手輕輕碰著一只耳環,原本放浪的「老子想拐跑你的女人,你能拿老子如何」的神情,化成嘴角一抹溫柔的笑意。他靜靜說:「母親一定會很贊成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令堂的耳環?」我問阿嵐,他點點頭。「阿嵐,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他淡淡表示:「萬一妳不喜歡,我不想妳有非戴不可的壓力。耳環的樣式已經有點退流行了。」

  「你早該跟我說那是令堂的呀。」我抱住他的脖子輕輕吻著,「謝謝你送我這麼珍貴的東西。」

  阿嵐緊擁住我,親吻我的臉。

  我聽見身後傳出誇張的嘆息聲。「唉呀,我寧可見他發牢騷的沮喪模樣。這實在太噁心了。」

  阿嵐凶他說:「誰叫你不請自來。」

  「是你邀我來的啊。」

  「是啊,可我沒邀你到這兒。你怎麼找到我們的?」

  「我們飛到塞倫,然後我在房子裡看到舞會邀請函,我想,既然有派對,我應該也玩一下吧。不過我看所有美眉都被邀走了,所以,也許……我能借一下你的女伴吧。」

  季山伸出手,但阿嵐擋在我前面威脅道:「死都別想。」

  季山捲著袖子說:「隨時候教,老哥,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多情王子。」

  該出面制止了。我甜著聲說:「季山,我們正在約會呀,雖然我非常高興見到你,不過能不能麻煩你先回家?你也看到了,這不像派對,而是兩人的約會,我們不會久待,家裡有三明治和一大盤餅乾。可以嗎?求求你。」

  「好,我走就是,不過全是因為看妳的面子。」

  阿嵐斥道:「我也算是給你面子。」

  季山不甘示弱地回嗆:「是唷,到時我們再看是誰給誰面子。再見啦,凱西。」

  我強烈地感覺到,我那隻拉住阿嵐的手,是唯一阻攔他不讓季山動粗的原因。阿嵐看著季山走出視線,但之後似乎就輕鬆不起來了,我試圖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我身上。

  「阿嵐。」

  「他太隨便了,也許我不該找他來。」

  「你信任他嗎?」

  「看情形,大部分事情我都能信賴他,除了──」

  「除了什麼?」

  「除了妳。」

  「噢,我的事你不必信任他,只要信任我就行了。」

  阿嵐苦笑道:「凱兒──」

  「我是說真的。」我捧住他的臉,讓他專心看我。「希望你瞭解一點,也許葉蘇拜選擇了他,但我選擇的是你,你才是我要的人,不是季山。」

  我嘆口氣:「其實我滿替季山難過的,他失去所愛的人。所以我們才更該善用相處的時間,誰知道心愛的人什麼時候會離你而去。」

  阿嵐緊抱我一分鐘,然後貼住我的臉緩緩共舞,他知道我指的不是季山。

  「我們不會發生那種事,我不會離開妳,別忘了,我是不死之身啊。」

  我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妳要說什麼,」他逗說:「不過我得擊退三個傢伙,才能贏取妳的芳心,我不想那樣對待自己老弟。」

  我揚聲大笑,「你太誇張了,泰山先生,你又沒真的打退任何人,嗯,小里除外。反正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而且你早知道了。」

  「我知道跟妳知道是兩回事,我當孤獨虎太久啦,該與心愛的女人相守了吧。我絕不讓任何人橫刀奪愛,尤其是季山。」

  我白他一眼,阿嵐嘆口氣,帶我轉圈。「我會盡量對季山有耐性,不過他很懂得激怒我,有他在,我很難控制自己,我尤其受不了他對妳送秋波。」

  「為了我,請你耐心點好嗎?」

  「為了妳,我兩肋插刀都行,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他對妳眉來眼去。」

  「我愛你,我會告訴他,讓他死了這條心,不過他在這兒時,拜託你們別打架行嗎?不許惡鬥,別忘了,你需要他在這兒。」

  「好吧,不過他要是繼續對妳傳情,休想我饒他。」

  一會兒後我輕聲說:「你剛沒回話……說你也愛我。」

  「凱西,『我如指北星般永恆,屹立不搖,宇宙無人能及』。」

  「凱撒後來死了,你知道吧。」

  「我還希望妳不知道。」

  「莎士比亞的作品我全看了。」

  「好吧,我愛妳,世上沒有什麼比妳更重要,只要能在妳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妳要我做什麼,就是我至高的目標。這不是詩,而是我的肺腑之言。這樣可以嗎?」

  我挑著半邊嘴角,笑道:「應該可以了。」

  我們沒待太久,因為雖然我又逗又吻,加之情話綿綿,但阿嵐的心情已經走調了。他陪我跳舞,心思卻在別處,當我表示想回家時,他也沒有抗議。

  車子開上車道時,我發現家裡燈是亮的。我們進屋前,阿嵐輕柔地擁吻我。

  他的額頭貼住我的,「我計畫中的浪漫約會,結尾可不是這樣的。」

  「你還有一個小時。」我咧嘴一笑,環住他的頸子說:「你有什麼打算?」

  他輕聲笑了,「其實我本來打算且戰且走的,可是季山在,就沒辦法了。」

  阿嵐又吻住我,接著我們聽到有人模模糊糊地說了句什麼。阿嵐抽開身,低聲哼了句印語,然後皺著眉頭打開門。

  季山正在看電視,一邊大口吃著零嘴,茶几上擺了六大袋各種不同的脆餅、爆米花、餅乾、洋芋片和其他美食,每包都嗑掉大半。

  「太噁心,」季山埋怨說,「你們難道不能在舞會上吻完再回來,非讓我聽到不可嗎?」

  阿嵐碎念著幫我脫下外套,我上樓前,他表示等他把季山安頓好,很快會跟上來。「安頓」兩個字聽起來好像有點不祥,但我還是點點頭,暗禱他們能兄友弟恭。

  我剛剛把睡衣套到頭上,便聽到阿嵐在樓下高吼:「你把我所有的奶油花生餅……都嗑光了?」

  我搖搖頭。一山住二虎,註定要天下大亂。

  由於沒聽見季山的回應,我決定讓兄弟倆自己解決。我小心地把紅寶石耳環放進髮帶箱裡保存,一邊想著阿嵐和季山的母親。我卸好妝,取下髮上的珠寶簪,讓鬈髮垂到背上。

  我發現阿嵐靠坐在我床頭邊休息。他的禮服外套扔在椅上,解開的領帶掛在脖子上。

  我爬到他膝上,親吻他的臉,阿嵐環住我抱緊,但眼睛一直閉著。

  「我會努力跟季山相處,凱西,可是真的會非常非常困難。」

  「我知道,他要睡哪兒?」

  「睡我床上,在隔壁屋子。」

  「那你要睡哪兒?」

  阿嵐張開眼,「這裡啊,跟妳睡,就像往常一樣。」



  「嗯,阿嵐,你不覺得季山會以為……你知道,以為我們在一起嗎?」

  「別擔心,他知道我們沒有。」

  「阿嵐,你是不是臉紅了?」我大笑。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我們會談這個。」

  「你真的是古人耶,白馬王子,這種話題很重要的。」

  「如果我還沒準備好談這個呢?」

  「真的嗎?三百五十年都過了,你卻還沒準備好要談這些?」

  他嘀咕說:「別誤會我,凱兒,我很想談那個話題,可是我們還沒準備好,至少得等魔咒破解再說。」

  我張大嘴,「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我們再被殺不死的猴群和妖魔追殺三遍,否則就不能在一起嗎?那可能要花好幾年!」

  「我由衷希望不會拖那麼久。不過,是的,我要說的正是這個。」

  「而且你絕對說到做到是嗎?」

  「沒錯。」

  「很好!所以我將變成一個跟兩隻老虎住在一起的老處女!」

  「妳不會變成老處女。」

  「等你決定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是了。」

  「凱西,妳是說,妳現在已經準備那麼做了嗎?」

  「也許還沒有,可是一年後呢?兩年後呢?這樣我會瘋掉。」

  「我也很難熬啊,凱兒,卡當先生也認為那樣風險太高了。他的後代特別長壽,卡當覺得是護身符的關係。那次談話很尷尬,但卡當告訴我們兄弟,最好不要……不要冒不必要的險。我們並不清楚護身符或魔咒的效應,在我們完全恢復人形之前,我絕不能讓妳冒任何風險。」

  我苦不堪言地說:「卡當先生又沒害死他老婆,阿嵐。」

  「沒錯,但他也沒變成老虎。」

  「你怕我們會生出小貓嗎?」我開玩笑說。

  「這種事不許亂開玩笑。」阿嵐鐵著臉。

  「那你怕什麼?你需要去上課嗎?」我實在忍不住,老媽的毒舌基因在作祟。

  「不是啦!」他驚惶失措地說。我哈哈大笑。「凱西!妳沒正視這檔事。」

  「我當然有,只是我若談到令人緊張的事,就會用幽默和嘲諷的方式去回應。說真的,阿嵐,我現在面對你都已快按捺不住了,你還談什麼很多年後。」我嘆道:「你真的認為會有危險嗎?」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魔咒會對我們有何影響,但我不想讓妳擔風險,所以我們這件就先擱著……至少暫時別談好嗎?」

  我咕噥說:「好吧,不過你得知道,我……我在你身邊經常心猿意馬。」

  「嗯。」他吻著我的頸子。

  「你這樣根本是在幫倒忙嘛,」我嘆說,「將來大概要拚命沖冷水澡了。」

  阿嵐在我喉頭上喃喃蹭道:「我也一樣。妳在其他男友身邊也會心猿意馬嗎?」

  「什麼男友?」

  「傑森或小里啊?」

  「我只把傑森當朋友,小里則是潛力股。嗯……好舒服。他們都是很有意思、我想多瞭解的人,但都不是男友,我又不愛他們,他們也沒讓我有那種感覺。」我輕吟道:「不像這樣。」

  他沿著我下巴的弧線滑吻,「他們之前呢?」

  「也沒有別人了,你是我所有的……第一次。」

  阿嵐抬起頭露出醉人的笑容,「聽妳這麼說,我真喜不自勝。」他將我的長髮撥到肩後,吻蹭我的頸彎,「順便告訴妳,凱兒,妳也是我所有的第一次。」

  我身子一顫,輕輕嘆息,阿嵐柔情萬種地吻著我,將我攬在胸口。

  我撥弄他襯衣上的釦子,低聲說道:「你知道嗎,我媽媽去世前,才跟我談過這件事。她和爸爸希望我能跟他們一樣,等婚後再做。」

  「對我來說,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在我們那個時代,在我的國家,濫交是不存在的。」

  「噢,」我逗他說,「所以你覺得我們的關係很隨便囉?」

  「沒有,我絕無侮謾之心。」他斜著頭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表情,「妳呢?」

  「我也是。」

  「那很好。」他伸手抓住我的被子將我包住。

  「阿嵐?」

  「嗯?」

  「如果我說,我願意等剷……你知道嘛。」

  他的俊臉綻出一朵笑,「等到……什麼?」

  我緊張地咬著唇,「等到……你知道的嘛。」

  他的笑意更深了,「這是在求婚嗎?妳想要卡當先生的電話號碼,問他贊不贊成嗎?」

  我輕哼一聲,「你想得美,羅密歐!不過說真的,阿嵐,如果我想等,你會……不高興嗎?」

  他捧住我的臉,定定望著我說:「我會永遠等妳,凱西。」

  我嘆道:「你總是講出得體的話來。」

  我正享受著這番溫存時,突然想到一件事,整個人坐了起來。「等等!你所有的第一次,呃?不盡然吧?卡當先生有一次跟我提到,他闖進漢比的皇后浴池,說那是年輕人成長的必經歷程。你難道沒跟著他去漢比繞幾次嗎?」

  阿嵐一愣,「呃,就技術上來說──」

  我笑了,嘲弄地挑著眉說:「說什麼呀,阿嵐?我親愛的?你剛才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技術上而言,是的,卡當、季山和我闖進去過。但我們只到前門,而且女眷們都就寢了,所以我們什麼也沒見著。」

  我戳他胸口,「你說的是實話嗎,大情聖?」

  「我說的是鐵打的實話。」

  「如果我明天去問季山,他會證實你的說法嗎?」

  「當然會。」阿嵐低聲咕噥,「如果他沒有,看我不扁爛他的大臉。」

  「我聽到囉,你最好告訴我實話,阿嵐,而且你絕不能揍扁季山的臉。」

  「我只是在唬妳,凱兒,我保證不會。自從妳第一次在馬戲團籠子邊為我讀書後,我就再也沒正眼瞧過別人了。妳是雞群裡的仙鶴呀。」

  「嘴巴真甜,但我覺得你最好再去跟季山套一下詞。」

  他對我大皺眉頭,不理會我的說法。「季山吃掉我的餅乾,本來就該打。」

  「我明天再幫你烤,這事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我一直笑到阿嵐用吻封住我的嘴為止。

  ❦

  第二天,阿嵐掃到第三份蛋捲,季山正在嗑第四份時,阿嵐宣布說想再開始練武。季山拍手說等不及想撂倒阿嵐。

  兄弟倆租了一小間練習室,以阻外人,同時便於訓練我。他們沒教我任何花俏招式,倒是教了我一些制敵的基本方法。三人一致認為我最好學些防禦動作,因為羅克什很可能會出現,而且誰也料不準下回尋寶會遇見什麼。大夥拉了幾分鐘筋骨,然後阿嵐以季山為示範對象,開始授課。

  「第一課,如果攻擊者朝妳衝過來,曲膝等他欺近,然後抓住他手臂繞到背後,用雙臂鎖住他咽喉。他若個頭很大,就把手抬到喉頭上抵住下巴。」

  季山朝阿嵐衝過來從背後攻擊,接著輪到我了。阿嵐向我奔來,我抓住他的手臂跳到他背上,迅速用雙臂扣住他頸子,不過跳下來之前,順勢在他臉上啄了一下。

  「很好,第二課,如果對方武功比妳高強,別跟他硬幹,讓他無法攻擊就成了。攻他的腹部或胯下,盡全力出拳或踢踹。」

  季山再次出手,使出複雜的攻擊術,我看出一招曲膝朝臉部跳踢的動作,以及一記迴旋踢,但他還做了許多我前所未見的繁複招式。阿嵐不斷後退,避開季山的攻擊,最後終於逮到破綻,對準季山的腹部祭出重拳。季山立即站起來再次攻向阿嵐,這回攻勢更加凌厲,阿嵐被摔在地上,朝上揮拳,就在快打到季山之前,又嘎然停止。

  「若要選的話,選攻胯下效果較佳。第三課,攻擊柔弱的部位,也就是眼、喉、耳、太陽穴和鼻子。眼睛部分──像這樣用兩指去挖。耳朵──雙手以全力火速往兩耳重擊。其他部分都用手刀去剁。」

  阿嵐為我一一示範,然後要求我在他身上重做一遍,為了求真,他要我真的傷他,但我就是辦不到。

  季山低吼一聲站起來推開阿嵐,「她這樣永遠學不會,她得有真正被攻擊的感覺才行。」

  「不行,你太粗魯了,會傷到她。」

  「那你認為他們會怎樣對她?」

  我止住阿嵐,「季山說得對,沒關係,讓他試吧。」

  阿嵐勉強同意,逕自站到牆邊。

  我緊張地背對季山,站著等他攻擊,他欺到我身後,揪住我的手臂將我扭過來,然後把手繞到我喉頭上掐住我。我聽到一聲怒吼,接著季山就被扔到遠處牆上了。阿嵐站在我前面,溫柔地撫著我喉上的紅指印。

  他喝斥季山說:「我就說你太粗魯嘛!她的脖子要瘀血了!」

  「粗魯才逼真,她得做好準備。」

  「阿嵐,我沒事,讓季山再試一遍,我得做好準備,受到攻擊時思路才能清楚。也許有一天你會需要我救你。」

  他輕撫我的頸窩,一臉猶豫地看著我,最後終於點頭,再次退開。

  季山跑到另一邊大喊說:「別多想,只管回應就好。」

  我轉身等待攻擊,季山十分安靜,我聆聽他的腳步,卻無覺。剎時間,他已從我後面將我緊緊抱住往後拖了。季山力大無窮,我幾至斷氣地奮力掙扎扭動,踩他的腳,但毫無作用。

  我情急之下重重吸氣,抬頭去撞他的下巴,我的頭撞得又痛又重,但季山鬆了手,我趁隙溜到地上突然站起來,用肩頭撞他胯下,並使勁吃奶的力痛擊他的腹部。

  季山臥地翻滾,阿嵐爆出一串長笑,在他老弟背上重重一拍,然後走回我身邊。「這可是你自找的!別多想,只管回應。天哪!真希望我手上有相機!」

  我激動得渾身發抖,我辦到了,可是我真的不認為自己能應付一個以上的敵人。如果我無法保護自己,又何能奢言保護阿嵐?「季山不會有事吧?」

  「他沒事,給他一點時間就好。」

  我的小勝戰令阿嵐雀躍不已,季山苦著臉站起來,「幹得漂亮,凱西,我若是普通人,至少要倒地二十分鐘。」

  我覺得有點頭昏,「呃,兩位,我們今天收工了好嗎?我的頭好暈,得吃點阿斯匹靈,別忘了,我不像你們復原這麼快。」

  阿嵐冷靜下來,摸摸我的頭,發現頭上腫了一大塊。他堅持抱我回車上,雖然本人能走能跳。回到家後,阿嵐把我放到沙發上,在季山肚子上賞了一記老拳,以示不滿,然後進廚房拿冰袋幫我敷頭。

  ❦

  接下來兩週的練習,我信心漸增,受攻擊時能保持冷靜了。季山和阿嵐也開始輪番在附近夜巡,確保無人溜進來襲擊我們。

  我在季山的黑色GMC卡車前座下塞了一個緊急背包,裝著我的衣物和其他緊急用品。我把拼布被、旅行文件、紅寶石耳環和芳寧洛放進袋子裡,阿嵐和季山在裡頭裝滿各國紙幣,並另外為他們自己準備一袋衣服。他們把卡車停到離幹道一英里外的地方,以樹枝將車掩住。

  我身上總戴著護身符和阿嵐送的手錬,不過我很擔心我的髮帶盒。萬一我們得火速離城,我可不希望丟損盒子。阿嵐建議乾脆打包寄給卡當先生,請他保管,於是我們把髮帶盒和其他幾項極珍貴的個人物品一起寄到印度。

  氣氛很難保持鬆緩,因為大夥都覺得大難臨頭。現在季山晚上會跟我們一起看電影了,他總是把所有爆米花掃光,令阿嵐十分不快。晚上我們多半待在家裡,由我煮飯。阿嵐食量已算大的了,季山更輕輕鬆鬆地吃掉阿嵐的兩倍份量。超市送貨員看到咱家每週的食物量,大概以為我們是開民宿的。

  ❦

  三月某個週六,我提議去提拉姆克及海邊。本應晴和溫暖的天氣,很可能說變就變,但奧瑞岡的海灘即使在雨中也很美。聽到我答應帶他們去吃奶油花生巧克力冰淇淋,阿嵐立即表示贊成。

  大夥把做夾心餅的材料和更換的衣物放到悍馬後面,我驅車到林肯市,然後右轉上一〇一號高速公路,沿奧瑞岡海岸行駛。沿途風光旖旎,我稍稍打開車窗,雙虎抬起鼻子聞著海洋的氣息,我把車子開進提拉姆克起司廠的訪客中心,停在離人群最遠的地方。

  「我在裡面跟你們會合。」

  我套上薄夾克,氣象預報雖說是暖天,但天色陰灰,僅有少許陽光偶爾穿透灰雲。起風了,但也許晚上才會下雨吧。我走進店裡逛著各種展示的起司。

  阿嵐過來握住我的手,他穿了水藍色的連帽運動衫,肩上飾著龍的圖案。

  我抬手描著龍紋:「在哪兒買的?」

  他聳聳肩說:「網路上,我已經變成網路買家達人了。」

  「嗯,我很喜歡。」

  他揚起眉問:「真的嗎?」

  「真的呀。」我嘆口氣,「嗯……我看最好別讓你接近冰淇淋櫃。」

  他很受傷地問:「為什麼不讓我接近冰淇淋櫃?」

  「因為你已經火辣到可以融化冰淇淋了,季山看到一定會哀嚎。賣冰淇淋的女生已經被你迷住了。」

  「哼,也許妳沒注意到,櫃台後那個男生一看到我走過來,就變得很哀怨呢。」

  「騙人。」

  「沒有……我沒騙妳。」

  我瞄了收銀機後的男生,他正在看我們。「也許他只是想確定我們沒有胡亂試吃。」

  「我不這麼認為,凱西。」

  我們走到冰淇淋櫃,聞著香氣四溢,剛烤好的冰淇淋筒。季山一口氣點了三球冰淇淋,有藍莓起司、橘子巧克力和沙士口味。

  「這組合很怪的,季山。」

  季山拿著巨大的冰淇淋筒對我咧嘴笑著,然後咬了一大口沙士冰淇淋。接下來換阿嵐了,他似乎有點無所適從。

  「我不知該怎麼選。」

  「想吃哪些?」

  「奶油花生巧克力和蜜桃鮮乳口味。」

  「你喜歡奶油花生巧克力,應該不難選啊。」

  「噢,是沒錯。」他靠過來低聲說,「可是我更愛蜜桃鮮乳啊。」

  他輕吻我的臉,然後點了兩球蜜桃鮮乳。

  我點了兩球,奶油花生巧克力墊底,上面放了我最愛的岩漿冰淇淋,並答應阿嵐把一半讓給他吃,最後再加點一大塊奶油花生巧克力軟糖後才結帳。

  從那邊到海灘開車很快,由於天氣陰涼,海灘空盪盪地,只有我們三個人、海鷗和凜冽的海濤。

  冰寒的灰藍色海水碎成白浪,撲在淡灰色的沙上,潑濺著巨大的黑岩。這就是西北部的海:優美、冰冷而灰暗,與南加州或佛羅里達的海域各成一格。遠方海面有魚船緩緩飄離。

  阿嵐攤開一大片毯子,開始動手生火,不久已生好一堆熊熊烈火,隨我一起坐在毯子上。我們吃著東西,笑談各種武術:空手道、武術、忍術、劍道、合氣道、少林武術、泰拳、跆拳道和自由空手拳。

  阿嵐和季山辯論何種情況下該用什麼招式,最後兩人終於不再討論。阿嵐邀我跟他沿著海灘散步,我們踢掉鞋子,攜手一路走到半英里外的黑岩邊,任冰冷的海水打在光溜溜的腳上。

  「妳喜歡海嗎?」阿嵐問。

  「我喜歡看海或在海上航行,可是我很怕海泳,涉涉水還好,但僅此而已。」

  「為什麼?妳不是很愛跟海有關的故事嗎?」

  「是啊,有幾本跟海相關的書都很棒──《魯賓遜漂流記》、《海底兩萬里》、《金銀島》和《白鯨記》。」

  「那妳為什麼怕海?」

  「就為了一個東西。鯊魚。」

  「鯊魚?」

  「是啊,我非跟你介紹《大白鯊》不可。」我嘆口氣,「我知道統計上,大部分在海灘游泳的人都不會被鯊魚吃掉,但一想到我在水裡什麼都看不見,就覺得驚慌。」

  「可是游泳池就沒問題嗎?」

  「是啊,我很愛游泳,可是我看過太多有關鯊魚的電視節目了,根本不敢下海。」

  「也許妳對潛水的感覺會不一樣吧。」

  「也許,但我懷疑。」

  「哪天我倒想試試。」

  「請便。」

  「妳知道嗎,就統計上來說……妳被老虎吃掉的機率比較高。」

  他試圖抓我的手,可是我已經大笑著跳開了,「老虎若抓不到我,就沒事啦。」

  我開始全速狂奔,阿嵐高笑追著我跑過沙灘,想抓住我的腳踝。

  他讓我逃了一會兒,不過我知道他隨時都能追上來。最後阿嵐一把抱起我扛到肩上。

  我笑道:「走了啦,虎兄,水漲得越來越高了,我們把季山一個人晾太久了。」

  他把我扛回毯子邊放下來。

  我拿出棉花糖來烤。阿嵐跟季山挑戰賽跑,從毯子這邊跑到岩石邊再回來。

  「來吧,季山,先回來的人就贏。」

  「我可以贏到什麼?」

  我建議說:「可以吃第一份烤夾心餅。」

  季山搖搖頭,「可以讓凱西吻一下如何?」

  阿嵐臉上飄著烏雲。

  我說:「呃,季山,這點子不太好。」

  季山堅持說:「沒問題的,凱西,這樣他才會拚命,除非他自認會輸。」

  阿嵐吼道:「我才不會輸。」

  季山戳著阿嵐的胸膛,「你最強的時候,連我的尾巴都追不上。」

  「好,我們就來比一比。」

  「兩位,我覺得最好不──」

  「走!」

  兩人登時飛奔而去,變成沙上的兩團迷霧。我忘了手裡的棉花糖,站著看他們奔跑,季山疾如閃電,阿嵐也不甘示弱地緊追在後。兩人在岩石邊折回時,緊跟在季山後的阿嵐化為虎形,領先季山兩呎,並保持領先。回到半途時,季山伸手扯住阿嵐運動衫上的藍帽兜,把阿嵐推到沙地上。

  阿嵐扭身跌倒,但迅速站起來前衝,作勢報仇。他的腳步移動得更快了,在身後幾度踢起一團沙霧,阿嵐迎頭趕上季山,最後季山以一呎險勝。

  阿嵐氣到跳腳,季山則哈哈大笑地把阿嵐推到一旁,上前領賞。

  我踮起腳尖,在季山臉頰上小啄一下,阿嵐似乎才息怒,開始放鬆下來。他拾起一塊石頭扔向大海。

  阿嵐嘴裡咕噥說:「你作弊,所以才贏。」

  季山說:「我贏是因為我懂戰略,與作弊無關。你得不擇手段地求勝,說到這兒,剛才那個算哪門子獎賞?」

  季山抓住我的手肘將我轉過去,誇張地重重一吻,雖然演出大於實質,但阿嵐已經快抓狂了。

  「放──開──她。」

  等季山讓我站好後,我退開一步,阿嵐當即一頭撞向季山腹部,把他推到地上,硬生生截斷他的笑聲。兩人在沙子裡扭打,互相鬼吼了十分鐘,我決定不理他們。這對兄弟似乎很喜歡靠打架摔跤來消磨時間。

  等兩人終於歇手後,大夥一起吃烤夾心餅。我幫阿嵐撥開額上的頭髮說:「你明知道他沒別的意思,只是故意要激怒你而已。」

  「噢,他意思可大了,我告訴過妳,假如他繼續對妳眉來眼去,神仙也救不了他。嘿,這烤三明治很好吃,嗯,其實可以加點──」

  「奶油花生嗎?」我們不約而同地說。

  阿嵐用黏呼呼的嘴吻遍我整張臉,我笑著把他從我腿上推開,然後跳了起來。阿嵐也跳起來追我,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傑森。

  「嘿,傑森,有什麼事嗎?」

  「我只是想通知妳一聲,昨天有兩個傢伙來學校打聽妳,說他們是法律事務所的代表,有些關於妳爸媽遺囑的事要找妳。」

  「瞭解了。他們長什麼樣子?」

  「個子很高,穿著很名貴的西裝,看起來不像壞人,不過我什麼都沒說,覺得最好先通知妳一下。」

  「好的,謝謝你告訴我,傑森,幸好你沒跟他們透露任何事。」

  「妳是不是惹上麻煩了,凱西?一切都還好嗎?」

  「一切都很好,請別擔心。」

  「好吧,再見。」

  「拜了。」

  我關掉電話,看著阿嵐,他回望著我,兩人心裡都明白。羅克什找到我了。我聽到季山在低聲說話,回頭看見他在講電話,對方應該是跟卡當先生。

  二人立即開始收拾,海灘上的氣氛抖然丕變,原本的溫暖安全,登時降到冰點。天空似乎預示著噩運,我在突來的寒風中哆嗦起來。

  阿嵐和季山都認為,如果傑森沒露任何口風,表示他們應該還沒找到我們的住處。我們決定開車回去收拾一些善後,然後離開奧瑞岡。

  我在途中打電話給莎拉和麥可,告訴他們我要立刻回印度。「卡當先生找到重大發現,需要我的幫忙。阿嵐會陪我一起去,我一到印度就會打電話回來。」

  我也打了電話跟珍妮佛說一聲。她一直暗示說,我若想跟阿嵐私奔,老實告訴她即可。最後珍妮佛終於相信我的說法,並表示會轉告給小里。我故意不提要去哪裡或要離開多久,將所有細節含糊帶過。

  掛完電話後,阿嵐保證說我的家人會很安全,卡當先生已為莎拉、麥可和孩子們安排一場驚喜的假期了。他們會去夏威夷玩三週,一切全包,唯一條件是,他們得立刻動身才行,因為他們贏得了最愛的慢跑鞋公司的大獎。

  開車回家途中,我不斷瞄著後視鏡,以為會有開著黑轎車的黑衣人追上來,拿槍對著我們掃射。我已經嚇到七魂去掉三魄了。我曾面對妖魔和不死的猴群,但面對活跳跳的現代匪徒,感覺完全是兩碼事。我可以自我催眠,妖魔都不是真的;因此它們的追殺並非真正的威脅,但有血有肉的人想要擄我、折磨或殺害我,感覺豈只是陰毒而已。

  回家後,我把車開進車庫,然後等在車子裡,讓兩兄弟檢查房子。十分鐘後阿嵐回來了,他把手指放在唇上,悄悄幫我打開車門。阿嵐已經換上了黑衣、厚靴和黑夾克。

  「怎麼回事?」我默聲問。

  阿嵐悄聲答道:「有人進過屋裡,兩間都是,房裡到處是他們的氣味,不過東西都在。現在這裡沒人,妳快上樓換件深色衣服和跑步鞋,然後到樓下跟我們會合。季山正在監視門口,我們從房子後邊離開,繞遠路去開季山的卡車,然後直接去機場。」

  我點點頭,快速入內上樓,洗好臉,套上深色牛仔褲、長袖黑毛衣和布鞋,抓起夾克,到樓下與兩人會合。季山帶頭,領著我們溜出我家,進入阿嵐的房子。

  兄弟倆從我的武術盒裡取出傢伙。季山把摺好的三截棍插到背後腰帶裡,阿嵐在腰帶環上塞了一對叉刀,阿嵐和我繼續跟著季山來到戶外,進入林子裡。

  季山不時停下來聞嗅,檢視地面。我們得走一英里路去找卡車,樹林裡的每個吵鬧聲和斷裂聲,都令我驚跳,我不時地回頭,以為會遭到攻擊。我總覺得背後兩片肩胛間怪怪的,彷彿被人盯著。

  走了大約五分鐘後,季山停下腳,示意大家蹲矮,我們躲到一叢蕨類後面。樹林裡有人悄悄走動,追循我們,連我都聽得見,也就是說,此人離我們極近。季山壓低聲說:「我們得離開這裡,我說『好』時,大家就衝。」經過緊張的幾秒鐘後,季山悄聲喊「好」。

  季山帶著我們快速深入林內,我已經盡可能輕手輕腳了,但只怕已被身後的追兵聽見了。我的腳似乎找不到適合的踏點,奔跑時經常踩斷樹枝或打滑。我們來到一片空地上,季山身子一僵,啞聲喊道:「有埋伏!」

  我們折回頭,跟蹤的人趕上來擋住我們的去路。季山朝他衝去,火速拉近彼此距離,季山在數呎外掏出三截棍,在頭上掄動加速,我原以為這兵器不濟事,沒想到在季山手裡,竟被使得快如直升機飛槳。季山猛然朝男子腿上一掃,男子應聲倒地,接著季山大步一躍,朝男子背部頭上一陣猛敲。他手腕輕輕一彈,棍子便摺回手裡,順勢插回他的腰帶裡了。那男的再也沒起來過。

  阿嵐抓住我的手,邊跑邊將我拖在身後。他在一片雜樹林旁停下來,把我推到一棵倒臥的樹幹後,要我別妄動,然後自己折回去幫季山。他在離季山不遠處擺開架勢,只見叉刀幌動,一群人被阿嵐純熟的武藝擊得落花流水,季山則再次掄動三截棍,兩兄弟望著林子裡,蓄勢等待。

  其他爪牙也追上來了,接下來可不是道場裡的比劃練武,而是硬碰硬的實戰。阿嵐和季山像一對超級戰士,面無表情地迅速果決應戰,絲毫不浪費多餘的力氣。他們默契十足,有如一對舞者,阿嵐使叉刀,季山渾動三截棍。兩人至少解決掉十幾個人,然而還有幾十個人繼續從林子裡衝來。

  阿嵐用手肘撞擊一名打手的頸子,也許把他的氣管打斷了,男子彎倒時,阿嵐從他背上滾過去,翻身踢中下一個傢伙的大臉。季山非常凶狠,打斷一個傢伙的手臂,同時去踢另一人的膝蓋。我聽見駭人的碎裂聲,以及敵人雙雙倒地時的哀嚎,就像小里播放的武術電影一樣,只是這邊是真槍實彈的血肉橫飛。

  等所有人都倒地不起後,兩兄弟衝回我身邊。

  「會有更多人來。」季山冷然說道。

  我們拔足狂奔。阿嵐將我扛在肩上,我的體重雖害他減速,但他還是跑得比我快。兩兄弟全速衝刺無言疾馳,他們知道該踩哪裡才不會弄出聲來。季山放慢速,開始跑在我們後頭側翼部位,一行人繼續這樣跑了至少十分鐘。我發現我們已經遠離追兵了,但我突然聽到碰碰亂響,有東西擊中我們四周的樹林。

  阿嵐和季山立即加倍速度奔馳,跳到一根倒樹後找掩護。「他們在對我們開槍嗎?」我低聲問。

  「不是,」季山壓低聲說,「總之不是子彈,子彈的聲音不一樣。」

  我們靜靜坐著。我比他們兩個喘得更凶,雖然剛才疾跑的人是他們。三人等著,兩兄弟豎耳傾聽,我正想發問,阿嵐卻用手指按住自己嘴唇,要我安靜。兄弟倆打手勢溝通,我仔細看著,卻不解其意。阿嵐用手指畫圈,季山把三截棍交給阿嵐,然後化成黑虎,潛入林子裡。

  我指指季山離開的地方,阿嵐把嘴貼到我耳邊,用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說:「他去引開他們。」

  阿嵐把我放到樹凹處,並挪動身體擋住我。

  我緊張地坐在那兒,臉緊貼在阿嵐胸上,等了好長一段時間。我聽見可怕的吼聲,阿嵐抱住我低聲說:「他們追著他去了,現在大概跑半英里遠了,我們走。」

  他拉著我,再次帶我朝掩藏起來的車子走去。我極力躡足,幾分鐘後,一團黑影跳到我們面前,是季山,他化回人形了。「他們到處布了眼線,我已經盡量把他們帶遠了,可是他們好像派了一大群人馬來追我們。」

  十分鐘後,季山停下來嗅著空氣,阿嵐也一樣。一群打手從樹上朝我們撲來;其中幾人沿繩而降,兩名打手緊抓住我,硬將我從阿嵐身邊拖開,五個人則同時攻向阿嵐。他怒聲狂吼,化成老虎,對方似乎一點也不訝異。季山早已變成了老虎之身,撕倒幾個敵手了。

  阿嵐後腿蹬立,用爪子擊向一人的肩膀,對著他臉部大吼。他一口咬住男人的肩頸將他撲倒,然後把他當成彈跳的肉墊,躍入空中,伸長利爪,撕破兩名打手的胸膛。阿嵐的耳朵緊貼著頭,全身絨毛豎立,下顎鮮血滴淌。他的尾巴像桿子般地抬了又放,阿嵐再度騰入空中,落在一名正在攻擊季山的打手背上,光憑他的體重,便把攻擊者壓垮了。

  我拚命掙扎,卻被對方抓死,動彈不得。季山大聲咆哮,其中一名打手的武器前端連著像電擊槍之類的東西。黑虎旋身用爪子將武器拍到地上,然後用身體的重量將武器折成兩段。

  很快地,季山撲到摔倒的男人身上,咬住他肩頭,用強壯的下顎將他從地上叨起奮力甩著,直到男人不再動彈。季山拖著垂軟的屍體走了數呎,然後一甩頭,將男人扔進樹叢裡。接著季山像熊一樣地人立,痛擊那些靠上的打手,他咆哮不已,嘴上鮮血淋漓。

  阿嵐一直想將我奪回去,但總是有人從中阻攔。當阿嵐把一個傢伙丟到我們腳邊時,我趁對方分心之際,使出生平之力,踹中一人胯下,用手肘去撞另一個人的肚子。對方雖然痛到彎身,但仍緊抓住我的手臂,接著他擊中我的太陽穴,我眼前登時一花。

  我聽見阿嵐放聲怒吼。我不斷掙扎,卻頭昏目眩,男人把我抓在前方,彷彿將我當成誘餌,他粗魯地抓著我,故意去激怒老虎,我知道他意在讓兄弟倆分心,這賤招真管用。阿嵐和季山極力想朝我殺出血路,並不時回頭看我,結果反惹出更多的追兵。

  其他打手紛紛趕到,他們顯然去搬救兵了,援手帶來了更多武器。其中一人拔槍對阿嵐發射,一支飛鏢射中他脖子,阿嵐一個踉蹌。我見到了紅,視線剎時間清楚起來,也不知哪裡生來的力氣,我頭往後一仰,撞在男人鼻子上,感覺到他的鼻梁斷了。男人慘叫一聲鬆開手,我立即跳開朝阿嵐奔去。阿嵐化成人,又中了一支飛鏢,他雖沒跌倒,但動作已遲鈍許多。我奮力拔下他身上的飛標。

  阿嵐試圖把我推到身後,「凱西!後退!快!」

  第三根飛鏢射中他的大腿,阿嵐又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打手紛紛圍住他,阿嵐知道我在近處,再次開始奮戰,將敵人從我身邊趕開。季山怒不可抑,凶狠地逐一制敵,試圖挨近我們,但打手前仆後繼地湧來,季山連自保都很吃力了,根本無暇兼顧阿嵐和我。我想把阿嵐身上的敵人趕開,但他們個頭好大,又是職業打手,說不定是軍人,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只顧著專心對付兩名更危險的目標。我只是一頭被趕開的煩人小蒼蠅罷了。如果我有武器就好了。

  我心急如焚,一定能找到辦法保護阿嵐吧。他解決掉離我們最近的傢伙,跪在地上大口喘氣。我們四周堆滿非死即傷的人體,然而敵人來的更多了,多不可數!我看著他們慢慢欺近,緊盯住我身邊筋疲力竭的阿嵐。

  為了阿嵐,我奮不顧身地像保護幼子的母熊般站到阿嵐前面,決心阻止敵人逼近,或至少轉移他們的目標。至少有十幾名打手壓境,大部分都持了槍,我體內怒火竄燒,非保護心愛的人不可。

  那股怒火生出了無以倫比的力量,我面對離自己最近的傢伙,殺氣騰騰地瞪著他。對方舉起武器,我抬手做勢阻擋,卻覺得全身火燙,一股烈焰從臂上傳至手心,發出光芒,再度現出斐特畫在我手上的圖紋,形成一團紅色的火燄。接著一道電光從我手心射向攻擊者,將他的身體抬到空中,再重重攢到樹上,樹被撞得搖晃不已,男子癱軟地跌在樹腳下。

  我沒空追究或細想剛才發生什麼事,只是忙著面對一波波湧來的打手。我大發雷霆,怒火焚身,不許任何人傷害我心愛的人。驚訝於我身上的能量,我將敵人一個個擊倒。

  一根小針擊中我的手臂,另一支刺中我肩膀,感覺像蜂螫,不痛,卻開始發麻。手心上的火焰晃了幾下後熄了,我踉蹌地倒臥在阿嵐前面。他掃開一名攻擊者,阿嵐雖然身中數槍,依然奮戰不懈。我的視線漸次模糊,開始慢慢闔眼。

  阿嵐抱起我,我聽見他揚聲喊道:「季山!接住她!」

  「不要。」我神智不清地喃喃說。

  他輕吻我一下,接著我感覺一雙鐵臂抱住我的身體。

  阿嵐大喊:「快走!快呀!」

  我被人抱著迅速穿過樹林,但阿嵐並沒跟上來,他還在敵群中奮戰。阿嵐再次化成白虎。我聽見他憤怒痛苦的吼叫,我迷迷糊糊地知道,阿嵐不是因為身體受傷而吼,不是那樣的,因為我也感受到他的痛苦了。那撕裂人的心痛,是因為我從他身邊被帶走了。我無法張眼,只能伸手虛弱地在空中亂抓。

  我含糊地哀求道:「阿嵐!不要!」然後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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