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季山

　　由於羅克什那邊沒動靜，也無任何異狀，我終於放鬆心情，享受一年一度的情人節舞會。當晚應該會很好玩吧，而且所有活動所得都會拿去贊助詹森北極博物館。

　　阿嵐從我衣櫥裡拿出一個衣袋掛到浴室門上。

　　「這是什麼，虎兄？你憑什麼幫我挑衣服啊？」

　　「妳穿什麼我都愛。」他抱緊我說，「不過我想看妳穿這件衣服，今晚能穿它嗎？」

　　我哼道：「你要我穿，八成是因為我沒在任何約會上穿給別人看過吧。你現在看到那件粉桃色洋裝就受不了，因為你說聞起來有小里的味道，雖然衣服已經乾洗過了。」

　　「妳穿粉桃色很美啊，而且是我特別為妳挑的。不過妳說得沒錯，它讓我想起小里，我希望今晚只有我們兩個。」他吻著我的臉，「我兩小時後接妳吃晚飯，別讓我等太久。」

　　「不會啦。」

　　他用額頭抵住我的，柔聲說：「我痛恨與妳分離。」

　　阿嵐離開後，我沖了個熱水澡，用毛巾包住頭，套上浴泡，然後拉開衣袋拉鍊，裡面是件有喇叭裙和荷葉袖的酒紅薄紗洋裝，腰側繫成花結。地上的盒子裡有雙紅色的細帶鞋。

　　我嘆口氣。男人為什麼這麼迷戀細帶鞋？

　　由於本人口紅繁多，輕而易舉地便找到與衣服相搭的唇色。我花了很多時間拿捲髮器把頭髮燙成長卷，然後用釘珠的髮簪把頭髮梳上去，留下幾卷垂在耳際。上完妝，我甚至還有時間在手腳塗上相搭的紅色指甲油。

　　阿嵐正經八百地按門鈴以表正式，我打開門，接著輕喘一聲。我的戰神天使穿著鮮潔的白襯衫和灰背心，打了跟我衣服相配的紅緞領帶。一襲黑色禮服外套率性地甩在肩上，頭髮帥氣地蓋住一隻眼，看來宛如從男性雜誌走出來的超級男模。

　　跟他一比，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在玩扮家家酒的小女孩。我可以想像舞會上每個女生都會想伸手幫他把額前的頭髮撥開。

　　阿嵐頷首微笑，我的心像條剛出水的魚兒般活蹦亂跳，一下子墜到鞋子上。阿嵐從背後拿出一束二十四朵的玫瑰花，走入屋內把花放到他先前備好水的花瓶裡。

　　「阿嵐！你打扮成這樣，我哪敢跟你去舞會！你穿普通衣服時，我就已經夠慘了！」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凱西。」他抬手輕輕拉起我的髮卷，細細幫我掖到耳後。「站在妳旁邊，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我。妳看起來好美。我可以給妳情人節禮物了嗎？」

　　「你不需要送我任何別的東西了，阿嵐，真的，你自己就是一份大禮了。」

　　他從口袋拿出一只珠寶盒為我打開，裡面是一對星形吊墜金耳環，上面鑲著鑽石與紅寶石。

　　我喃喃說：「好美！」

　　他幫我取出耳環。我好喜歡耳環掛在耳上，一轉頭便輕輕盪觸著臉的感覺。

　　我踮起腳尖吻阿嵐說：「謝謝你，我好喜歡。」

　　「為什麼我覺得妳的表情裡有個『但是』？」

　　「『但是』你真的不需要為我買貴重禮物，一般的東西我就很開心了……例如襪子什麼的。」

　　他笑說：「襪子這種禮物毫無浪漫可言。這是很特殊的場合，別壞了我的興，凱兒，只要告訴我妳愛我，而且很喜歡這對耳環就成了。」

　　我圈住他的脖子甜笑道：「我愛你，還有……我愛我的耳環。」

　　他神情一亮，露出絕美的笑容，震得我心頭又是一陣亂敲。

　　我從桌上拿起禮物送給阿嵐。

　　「這禮物跟耳環、玫瑰一比就遜掉了。富貴老虎的禮物還真的很難買欸。」

　　他拆開紙，露出我那卑微的小禮物──一本書。

　　我解釋說：「書名叫《基督山恩仇記》。有關一個人被誣賴，蹲了很久的冤獄，後來越獄報復誣陷他的人。故事非常精彩，令我想到你被囚的那幾百年。我想我們暫時先別看莎士比亞了，就一起讀這本吧。」

　　「這個禮物太棒了，不僅讓我這個愛看書的人有新書可讀，還可以跟妳一起讀很久，這是妳能送我最棒的禮物了。」

　　我用剪刀從花束上剪下一朵玫瑰，插到他前襟口袋裡。然後我們一起出門用餐，晚餐安排在一間隱密的餐廳裡。

　　兩人坐定後，由至少三人以上的侍者服務，我低聲說：「找個普通餐廳，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普通餐廳今晚會擠滿幾百個帶女伴的男生，不特別，也沒有隱私可言，我希望妳能專屬於我。」

　　阿嵐吻住我的手，「這是我第一次與心愛的女孩共度情人節，我想看妳在燭光下容光煥發的模樣，說到這點……」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交給我。

　　「這是什麼？」我攤開紙，認出他的字跡。「你為我寫的詩？」

　　他笑道：「是呀。」

　　「能為我念嗎？」

　　阿嵐點頭接過紙，開始朗讀，他的音色令我溫暖。阿嵐讀道：

　　∮

　　我點燃蠟燭，望著火焰。

　　火焰舞動旋扭

　　狂野不羈。

　　那令神迷的火焰在我眼中搖曳。

　　我將手放到上方

　　火焰隨之一顫。

　　向上升竄，更加灼炙。

　　當我抽手，熱度頓時減弱，

　　淡去，繼而消散。

　　我再次伸手細品那溫熱。

　　它會燒痛我？灼傷我嗎？

　　不會的！那火焰溫暖而麻癢，

　　燃動著我的身體與靈魂。

　　散射出動人的光華，

　　那是她臉上灼熱的嫣紅。

　　──阿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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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下頭，彷彿這動人的文字令他羞赧。我站起來繞過桌子，鑽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好美的詩啊。」

　　「妳才美呢。」

　　「我想吻你，可是我的唇膏會把你印成大花臉，女侍看到了不知會怎麼說？」

　　「她愛怎麼說都行。」

　　「反正我也管不了了，對吧？」

　　「對。我打算吻妳……在今晚結束前，狂吻妳。」

　　「我懂了，所以我還是乾脆豁出去是嗎？」

　　「一點也沒錯。」

　　我倆忘情相吻，我只感到阿嵐的存在，連女侍回來了都沒聽見。我羞紅了雙頰。

　　阿嵐輕聲笑道：「別擔心，我會給她很多小費。」

　　女侍走向我們的桌子，我尷尬地從阿嵐腿上下來，驚見他半張臉沾滿紅紅的唇膏，可見本人的臉也好不到那兒去，但阿嵐一點也不在乎。

　　我火速離開補妝，要阿嵐先幫忙點菜，等我回來時，食物已送到了。阿嵐站起來幫我拉椅子，等我坐定，又靠過來用他的臉貼住我的臉。

　　阿嵐注意到我心神不寧地撥著新耳環。

　　「妳不喜歡嗎？」

　　「耳環非常漂亮，可是想到你為我花這麼多錢，就覺得很不安。我覺得你明天應該把耳環退回店裡，也許他們只會跟你收取一些租金。」

　　「這事我們以後再談，現在我只想欣賞妳戴耳環的樣子。」

　　吃過飯，我們開車去舞會。阿嵐引著我在舞池中旋舞，擁著我隨樂旋繞，眼神不曾片刻稍離，而阿嵐的帥氣，亦令我對他目不轉睛。

　　他隨著一首叫〈我的告白〉的歌曲哼唱。

　　我笑著坦承說：「這首歌道盡了我對你的感覺，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對你，甚至對自己坦承對你的愛。」

　　他仔細傾聽歌詞，然後笑說：「在離開奇稀金達前的那次狂吻後，我就知道妳愛我了。」

　　「噢，就是你覺得很震聲發聵的那一次嗎？」

　　「因為我在那當下才恍悟過來，原來我們兩情相悅。妳若不愛一個男人，絕不可能那樣吻他，凱兒。」

　　我撥弄他頸凹上的頭髮，「所以之後你才會變得那麼信心滿滿，盛氣凌人啊。」

　　「是的，不過妳離開後，我就再也盛氣凌人不起來了。」

　　他表情一斂，吻住我的手指，把我的手放到他胸口，凝重地說道：「答應我，再也不會那樣離我而去了，凱西。」

　　我抬頭望著他碧藍的眼睛，「我答應你，再也不會離開你。」

　　他輕輕吻我，突然頑皮一笑，將我旋出去，再將我拉回緊貼他胸口。阿嵐把手臂繞到我背後，慢慢將我身子放沉，再迅速拉起，兩人開始跳起了探戈。阿嵐隨著曲子的拉丁節奏，帶我翮然起舞。

　　我知道人們在盯著我們看，但我根本不在乎。阿嵐熟稔地帶我舞動，雖然我並不知道自己在跳些什麼。探戈非常狂暴而激情，我很快被阿嵐及曲子的旋律吞沒，沉浸在阿嵐充滿誘惑的激情與舞姿中。

　　曲罷時，幸好有阿嵐扶著，因為我的雙腿已經頹軟了。他笑著用鼻摩挲我的脖子，被我的反應逗得樂不可支。

　　舞曲又變回一般慢舞了，等我從剛才的衝擊中回過神後，我問：「我還以為那種舞只有電影裡才看得到，你在哪裡學會那樣跳舞？」

　　「家母教過我數種傳統舞蹈，後來藉由觀察，也學會許多舞步，卡當先生讓我跟妮莉曼搭檔，她是我練舞的舞伴。」

　　我皺皺眉，「我不喜歡你跟妮莉曼搭舞，如果你想練習，就教我跳。」

　　「妮莉曼就像我妹妹呀。」

　　「我不管。」

　　「好啦，我答應妳永遠不跟別的女人跳舞。」他笑了笑，「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妳吃醋的樣子。」

　　我們又開始跳起慢舞，我將頭依在他肩上，閉起眼，享受被他擁抱的感覺。曲子放到一半，我感覺阿嵐身子一僵，發現他望著我身後看。

　　「唉呀呀……」一個熟悉柔滑的聲音打斷了我們，「風水輪流轉，這回該輪到我來跳了吧。」

　　我轉過身，「季山？我好高興見到你呀！」我伸手抱住他。

　　黃金眼王子將我擁住，貼住我的臉頰說：「我也很高興見到妳呀，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