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上鎖的房間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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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鎖的房間 by 貴志佑介

2019-11-10 17:14

「司法代書和律師……還有防盜顧問?簡直莫名其妙。」池端專務以帶着威嚇的低沉嗓音說道。
「這裏是社長在世時最後停留的地方,希望你們別玷污了。」
「我們不會做有損亡者名譽的事。」純子平靜應對。
「只是大石社長的死因還有很大的疑點,我們來這裏就是為了進一步確認。」
「奇怪了,這些應該是警方的工作吧?警方都已經做出結論,認為沒有他殺的可能,昨天才圓滿舉辦完告別式呢!」池端專務不屑地說。
「我可以告你們非法闖進公司的設施。」
「專務,是我允許他們幾位進入別墅田。」代芙美子的聲音略顯顫抖,態度卻很堅定。
「田代小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原本我還希望前社長過世之後你能協助我,沒想到你卻跟外人勾結圖謀陷害我。你被開除了,馬上給我離開這裏!」
「不對,你沒這個權力。」日下部挺身上前。
「依照新日本殯儀社的規定,只有社長和人事主管有權解僱員工。你現在還不是社長,況且,開除田代小姐很顯然是不當解僱。」
「哼,你真以為這個人保得住你嗎?」池端專務對着田代芙美子語帶嘲諷地說。
「我這兩三天就會接下社長。到時候你就得面臨懲戒解僱,你做好心理準備吧,管你已經在職幾十年,照樣領不到半毛退職金!」
「懲戒解僱在工作規則的要素上有嚴格的規定。」
「光是損毀公司名譽這個條件就夠了。」
日下部和池端專務激烈爭辯,純子甚至擔心起激動的日下部會不會動手打人。
「池端專務,你剛說我們圖謀陷害你?我們只是想弄清楚大石社長的死因,為甚麼你會覺得這是陰謀呢?」
池端專務瞪着純子。
「這個問題應該要問這位日下部代書比較清楚吧,他以前就不斷用惡意傳聞和誹謗中傷我。有—群人很想把我從大石社長的接班人名單中除名呢。」
惡意傳聞和誹謗中傷……純子發現這幾個詞彙跟遺書的用詞一模一樣。
「總之,請你們幾位立刻離開這裏,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真是奇怪呢。」純子冷靜說道。
「有甚麼奇怪?」
「我從剛才就三番兩次提到大石社長的死因可疑,你對這件事卻不聞不問,為甚麼呢?」
「這還用說嗎?因為死因一點都不可疑呀。社長飽受癌症末期之苦,自己選擇了保有尊嚴地離開人世!」
池端專務漲紅了一張臉。
「不過,看現場狀況實在有太多可疑之處了。大石社長為甚麼要特意背靠着房門死去呢?」
「……這個,我也不清楚啦,會不會因為要拉起白幕布,所以在房門附近比較方便呢?」
「那麼,為甚麼需要拉起白幕布呢?而且甚至還用了上百顆圖釘固定。」
「社長這麼多年來經手過無數告別式,應該是想在親手佈置的嚴肅氣氛中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後一程吧。」
池端專務直瞪着純子。
「不過,也可能是暫時性的精神錯亂啦……總之呢,警方已經調查過一切狀況,而且判定是自殺了。」
「我們已經掌握連警方都不知道的真相了。」純子決定亮出王牌。
「警方也不知道的真相?……那是甚麼?」
「目擊者,有人從窗外目擊到當時在房間裏的兇手。」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震撼不已。池端專務的臉色頓時陣青一陣白。
「你在唬人吧!真有這樣的人就帶來啊!」
「好的。」純子走出房間,帶着在廚房等候的大輝回來。
「哎,你該不會相信這孩子……」池端專務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大輝,你看看這個人。」池端專務被純子指着,一動也不動。
「你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這個人?」
「甚麼看到的人?」大輝驚訝地反問。
「咦?你剛才跟我說的呀。站在門邊看着你,頭髮白,很兇地瞪着你的人啊。」
純子在大輝身邊蹲下來,手貼在他的背後以示鼓勵。但大輝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不是。」
「咦?不是?怎麼可能……你要不要看仔細點?你不說頭髮全白嗎?」
「頭髮是全白的呀,但不是這個人。」
當場響起一片驚呼。池端專務則像解開魔咒般,臉上一下子重現血色。
「這到底是甚麼鬧劇啊!你真的是律師嗎?是哪裏的律師工會?我要提出申訴懲戒你!」
「大輝,你看到的真的不是這個人嗎?」榎本又問了大輝一次。
「嗯,不是這個人。」
「但是,那個人站在那邊看着你?」榎本指着房門。
「是啊。」
「可以告訴我是甚麼樣的人嗎?比方說,長得像誰。」
大輝想了一下說:「像賣炸雞的老爺爺。」
「你是說肯德基的那尊人像?」
「嗯。」
純子再次感受到房間裏籠罩着不尋常的寂靜。環顧四周,包括日下部、田代芙美子、池端專務,三個人的表情都像凍僵了。
「怎麼了?」
日下部鐵青着臉看向純子,然後撫摸着長長的下巴低語:「那是大石社長。」
「甚麼?」
「身材微胖,戴着黑框眼鏡,一頭白髮還留着白鬍鬚。他的外貌的確很像肯德基爺爺。」
請田代芙美子送走大輝後,純子轉身面向榎本:「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孩子的證供。」
廚房裏隱約傳來日下部跟池端專務苦悶的對話。聽過大輝說的話之後,池端專務不知為何態度軟化,似乎正努力想說服日下部。
「……那孩子說的話,確實不像小孩子亂說謊或弄錯。不過,他說看到大石社長站在門邊是在發現屍體的前一天,也就是二十九日早上。而根據驗屍結果,大石社長的死亡時間是在二十八日白天到傍晚之間。該怎麼解釋其中的矛盾,我也還沒弄清楚。」
看來榎本目前也沒有有力的假設。
純子腦中浮現一名男子佇立門邊的模樣。樣貌神似肯德基爺爺,背對着房門,凝視着窗外。
「我想到一件事。」
「請說。」
「大輝說他看到的不是池端專務,這是真的嗎?這兩人都是一頭白髮,大石社長身高一六六厘米,池端專務是一七〇厘米,其實也差不多。這樣的話,只靠黑框眼鏡和白鬍鬚來讓人留下印象也不奇怪吧?」
「你的意思是……」
「換句話說,如果大輝看到的其實是假扮成大石社長的池端專務呢?你覺得這個看法如何?」
「這樣假設的話,剛才那個小男孩說看到大石社長站在門邊的證供或許就說得通。不過,池端專務是為了甚麼原因變裝呢?不但令人搞不懂意義何在,對於解開關鍵的密室之謎也沒有任何幫助。」
「……那好吧,先把肯德基爺爺之謎放一邊,來想想密室之謎吧。」
純子公佈先前想好的假設。
「兇手事先把門闆拆下來,把遺體移到那個位置後,再重新把門闆裝回去呢?……這是我從你最擅長的闖空門手法想到的。」
純子的諷刺似乎沒達到效果,榎本點點頭。
「這個觀點還不錯。這扇門是往裏推的,所以鉸鏈的螺絲位於面向走廊的外側。不過,從走廊這邊就能一目了然,房門關上時是看不到鉸鏈的―也就是隱藏式的鉸鏈,除非整個房門開到底,否則不可能擰上鉸鏈的螺絲。」
果然行不通啊,這下子再也沒甚麼新的內容能建立假設了。
純子嘆了口氣。形形色色的謎團錯綜複雜,沒有一個能解開,沮喪一點滴不斷累積。
兇手是怎麼打誼密室的?蒼蠅如何闖入這間密室?為甚麼小男孩大輝會看到照理說已經死亡的大石社長站在門邊呢?
「榎本先生,你有沒有甚麼想法?」
榎本要她猛提假設,然後又一一推翻,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嗯……很可惜,沒辦法合理解釋一切狀況。如果能去掉其中一個條件的話,倒還能勉強說得通。」
「比方說?」
「比方說、剛才已經說過沒有玻璃桌的狀況,但如果沒有這塊白幕布,連密室之謎、肯德基爺爺之謎也都能解開。」
「真的嗎?」純子非常驚訝。「這麼說來,不就離解開全貌隻差一步了嗎?」
「小男孩松田大輝說他看見大石社長站在門邊。但那是社長過世的隔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九日的事。既然這樣,他看到的就是屍體。不過,屍體看起來為甚麼是站着的呢?問題就出在這一點。」
純子點點頭。
「我想得到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大石社長的遺體是吊在門上,從窗外看進來就會以為他站在門邊。」
「原來如此。」
榎本一臉神秘,純子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遺體吊在門上的理由很清楚,就是要將房間偽裝成密室。如果遺體坐在房門跟玻璃桌中間,兇手就沒辦法離開房間。不過,若是換成吊在門上,兇手就有足夠空間打開房門逃脫。然後等到兇手到了走廊上,再把房門關到最小,解下吊着遺體的繩子。讓遺體落在房門跟玻璃桌之間狹窄的空間,之後房門就幾乎打不開了。密室就此完成。」
聽了榎本的說明,純子點點頭。的確,這麼一來就解開了兩個謎……
「但實際上有了那塊白幕布,遺體就不可能吊在門上。」
「是啊。而且不只上方,就連左右兩側也密密麻麻釘滿圖釘。」
只不過是一塊布,只是用了圖釘和雙面膠帶固定罷了。但在構成密室時,白幕布就變得跟鐵闆―樣強韌堅固。
「不過,這裏,追根究柢,兇手為甚麼要拉起這塊白幕布呢?」
純子的疑問讓榎本露出意外的表情。
「為甚麼……呢?」
「也就是說,我實在不覺得這塊白幕布是原本密室手法中必備的條件,當然,因為白幕布用雙面膠帶固定在房門上,可以說是構成密室的一部分。不過,雙面膠帶也不是甚麼高明的手法。這個密室難以破解的最大謎團,就是怎麼把遺體移到緊貼着房門內側。有了白幕布確實讓這個狀況陷入無解,但白幕布不就等於否定了兇手沒用到的手法嗎?我覺得兇手好像根本是為了排除掉其他答案,才刻意拉起白幕布。」
「……原來如此,排除掉其他答案嗎?的確如你所說。」榎本的表情出現變化。
「這可能是兇手的想法。為了讓其他人認為遺書是真的,佈置密室時也一樣……換句話說,他是用消去可能性來將別人的思考引導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上。」
純子覺得有一股寒意襲來,全身像起了雞皮疙瘩。
「移動玻璃桌、在下層塞滿雜誌、桌面上擺滿了東西、門上拉起白幕布,如果把這些都當成是為了排除密室其他解答來看,的確有道理。兇手很自信,認為真正的伎倆絕對不會被看出來吧。兇手認為只要消除將遺體移動、吊掛的可能性,就能讓案發現場成為完美的密室,大石社長的死也會被視為自殺。」
「真誇張……」以往也見過很多罪犯,但印象中沒有任何人的想法如此桀驁不馴。
「不過,這同時也是兇手的弱點。」榎本自信滿滿地下了結論。
「弱點?」
「兇手『真正』該做的,只是掩飾真相,不需要特意排除其他解答。不過,這個人不知是不是有種想操控一切的欲望,猛做些多餘的小動作。想排除其他解答,結果可能反而導出唯一一條通往真相的路。」
然而,真相至今還是看不出來呀。純子實在感到不可思議。任憑池端誠一這個人再怎麼狡猾,榎本調查得這麼仔細竟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究竟是為甚麼呢?
「兇手很明顯是走出房間之後才把遺體移動到房門內側。不過,卻不需要為此將遺體吊在門上,或是用繩子拉。」
榎本全神貫注的程度令人訝然。
「如果兇手一切作為都只是為了排除其他答案……」
「等一下!」純子發現了一件事。
「怎麼了?」
「白幕布乍看之下是佈置密室必要的物品,但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排除其他答案吧?不過,玻璃桌的話,會不會其實兼具了兩者的可能性?」
「兩者?甚麼意思?」
「也就是說,排除其他解答是其中一個目的,但同時可能也是打造密室必備的要素……」
榎本默不作聲。但看到他眼中的光彩,純子意識到自己提出的論點並非全無道理。
「那好吧。來整理一下……先做個假設,密室手法中需要有玻璃桌,加上那個小男孩的證供屬實,照理說應該死亡的社長看起來像站在門邊。」
榎本像在唱歌一眼,一項項列舉。
「還有,看似完全密閉的這個房間裏,不知為何有蒼蠅飛進來。好啦,從這裏能導出甚麼呢……」
「果然還是需要更能跳脫空間性的思考方式啊。」
純子不經意的低喃,卻引發榎本敏銳的反應。
「更跳脫空間?」
「是啊,你先前這麼說過吧。一開始我們的推理就像解開二維空間的拼圖,移動遺體、移動玻璃桌之類的。不過,後來又加入三維空間的要素,像是把遺體放在桌面上,或是吊在房門上等等。所以我想,要找出真相說不定還得連多元的空間條件也一併考量進來。」
「還要更多元的空間啊……原來如此。」
榎本皺起眉頭。
「如果兇手是藉由四維空間來進出密室,那我也認了。不過,先前在我們的認知上忘了還有另一個空間存在。」
「另一個空間?」
「就是時間。先前我們幾乎沒想到時間這個條件。」
榎本突然臉色大變。
「時間……對了。我怎麼沒發現呢!隨着時間過去,有些狀況也會改變呀!青砥律師,這個密室需要靠時間來完成!」
「甚麼意思?」
「可以稍等我一下嗎?有些地方超出我的知識範圍,我得先確認一下。」榎本這麼說道,「不過,這下子大概就能解開密室之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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