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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鎖的房間 by 貴志佑介

2019-11-10 17:14

日下部雅友粗魯地推開印有「新日本禮儀社」藍色標誌的玻璃門,完全無視屏風前方「有事請按鈴」的牌子以及桌面上的鈴,一個勁兒地往裏頭走。
「咦?代書先生?」
田代芙美子抱着一大箱文件,出現在走廊的另一側,紅框眼鏡後方的雙眼睜得大開,同時停下了腳步。她矮小微胖的身材,加上一張擅於交際卻有些自視甚高的面孔,實在看不出是個身兼社長祕書及總務課長二職的女強人。
「我大概三天之前就突然聯絡不上社長了。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
「呃,這個……」田代芙美子支吾其詞,她這位跟在社長身邊已經將近三十年的元老,跟社長之間的交情可是平日也能無所顧忌地說笑呢。
「我有要緊的急事,無論如何都得跟社長談談。」
其實並沒有那麼緊急的事,只不過自從無法用手機取得聯絡後,日下部雅友就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
「社長再三交代,這陣子不希望任何人跟他聯絡。」
「這麼說,社長現在在公司裏囉?」日下部稍微鬆了口氣地這麼問道。
「不,社長目前不在公司。」
「他在哪裏?」
「這個……我不便奉告。」田代芙美子依舊保持欲言又止的態度。
「田代小姐,妳真的知道社長在哪裏嗎?」日下部克制着不耐煩的情緒,面帶笑容反問。
「當然。不過,很抱歉,即使是您也恕我不便告知。」
「這一點我知道。只是,你確定社長平安無事吧?」
「平安無事是指……?」
兩人對話的節奏毫無交集,眼看着自己與生俱來的那股急躁就要衝上腦門,日下部隻能深呼吸,克制下來。
「你也知道社長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吧?這三天來你跟社長聯絡過嗎?」
「因為社長之前交代過,無論甚麼事都別去煩他。」
「那麼,現在有誰跟社長在一起嗎?」
「我猜沒有吧。」田代芙美子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調整一下姿勢,把手中的紙箱重新抱好。
這可不妙,日下部心想。社長大石滿壽男沒對公司員工透露,其實他罹患的胰臟癌已經到了末期,醫生說隻剩半年壽命,身體隨時都可能出狀況。
「是嗎?這樣就讓人有點擔心哪。總之,能不能請你至少確認一下社長是否平安無事呢?」
「呃……可是……」田代芙美子露出為難的表情,把紙箱放到地闆上。
「這事情我不能擅自作主……」
「你想想看,社長現在是一個人對吧?萬一他昏倒了該怎麼辦?」
日下部這句話就像導火線,讓田代芙美子也突然擔心了起來。擔憂社長健康的心情,和違反上司交代後恐怕將遭受斥責的明哲保身情緒,兩者頓時在她的內心開始交戰。
「那好吧……不過,禮貌上要先徵詢專務的許可才行。」
日下部皺起眉頭。社長不在時,掌握公司大權的是社長的一名遠親,此人也是眾人公認的社長接班人——專務池端誠一。這個人確實腦筋聰明,也有手腕,不得不承認他對公司的發展有其貢獻,但日下部說甚麼就是不信任他。話說回來,大石社長連在病危時都得找個地方閉門獨處,難道不就是因為在挑選接班人上感到一絲不安嗎?
不過,現在也只能向他探消息了。
「專務在他辦公室嗎?」
「是的。可是他正在會客……」
日下部不理會田代芙美子的制止,跨着大步朝專務辦公室走去。正打算敲門時卻猶豫了一下,如果他正在接待重要的客戶,或許稍等一下比較好。
這時,房間裏傳來談笑聲。
「……這個季節,還是黑鯽最讚啦。」
「夜釣是嗎?不錯耶。說得我手都癢啦。」
「我過一陣子又要去廣島了。怎麼樣?一起來吧。」
日下部對這個聲音有印象。應該是公司主要往來的雙葉銀行分行副總經理,記得他姓田中。如果這兩人是在閒聊,那麼闖進去也無妨吧?
日下部敲了敲門,房裏一瞬間變得沉默,然後是池端專務傲慢的聲音回答:「甚麼事?」
「打擾了。」日下部打開房門。
「原來是……日下部先生。」
池端專務揚起淡淡的眉毛,用無框眼鏡後那雙如絲線般細長的眼睛凝視着這邊。他跟日下部是同輩,應該也才四十五、六歲,但頭髮已經全白,令人聯想到財政界重要推手的風采。
「哦,這位是擔任敝公司顧問的司法代書——日下部先生。」他對分行副總經理田中這麼介紹。
「你好。我們之前曾見過一面吧。我是雙葉銀行八王子分行的田中。真是好久不見了。」
「抱歉打擾兩位……專務,我有緊急要事想聯絡大石社長。」
日下部對分行副總經理田中簡單點個頭打過招呼,就開門見山地提出要求。
「是分秒必爭的急事嗎?」池端專務的語氣中帶着揶揄,但日下部不為所動。
「我從三天前就突然聯絡不上社長,他的手機好像也一直關機。」
「只是因為不想受到外界干擾才關機的吧?社長經常這樣,在做重大決定時,習慣隔絕一切外界雜音。」
池端專務不耐煩地癟着嘴,靠在梳化上。
「或許吧?不過,考慮到社長目前的健康狀況……」
池端專務突然睜大雙眼,舉起拳頭遮在嘴邊,大聲乾咳。
「……我看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分行副總經理田中似乎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立刻站起身。
「是嗎?真抱歉。難得你特意跑一趟,卻還沒聊到正題呢。」池端專務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哎呀,別這麼說。廣島行的事,我會再跟您聯絡的。不打擾二位,我先告辭了。」
分行副總經理田中迅速離開辦公室。過了一會兒,池端專務對日下部投以銳利的目光。
「代書先生,你在想甚麼啊?社長的健康狀況目前對外完全不公開,你這樣三兩下就脫口而出,讓我很為難啊。何況對方還是銀行的人。」
「真抱歉。不過,這件事可能刻不容緩。如果社長病倒,那就不得了了。總之,能不能請你至少立刻確認他是否平安呢?」
日下部的用字遣詞雖然有禮,口氣上卻不容對方推辭。他跟池端專務彼此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池端專務似乎認輸,拿出手機按下按鍵。
「……沒人接哪。」過了一會兒後,他這麼喃喃自語。
「手機一直都沒人接喔。」
「嗯。不過,室內電話也沒接。」
池端專務的眉宇之間第一次露出深深的皺紋。
「不管他在哪裏應該都聽得到電話鈴聲,而且能接起話筒才對呀。」
「大石社長現在人在哪裏啊?」
池端專務聽到日下部的疑問,露出為難的表情回了一句:「他在別墅裏。」
「別墅?」
「你應該不知道吧。社長從以前就這樣,在業務上要做出重大決定時,常會把自己關在別墅裏。」
「地點在哪裏呢?」
「奧多摩……就在中曾根首相招待美國總統列根的那座日出山莊附近……說得也是,可能過去一趟看看比較好。」
池端專務出人意料地迅速站起身來。
「直接聯絡警方不是更好嗎?」
「但如果根本沒甚麼事,我可會被社長狠狠批一頓呢。就公司的立場來看,社長的健康和公司股價有直接相關性,這時候可別冒出甚麼奇怪的流言啊。總之,我開車過去看看情況。」
日下部看看時鐘。從八王子這裏過去,大概三十分鐘能到吧。
「那好吧。既然這樣,請讓我也一起去。」
日下部再度發揮強大的厚臉皮功力,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公司用車是一輛黑色的豐田皇冠,外表中規中矩,讓人聯想到警察用車或靈車,但內裝奢華,全車配有真皮座椅。負責駕駛的是一名叫君塚的年輕員工。日下部得跟素來格格不入的池端專務肩並肩坐在後座,令他快喘不過氣來。
「……不過呢,聽到癌症末期的確會大受打擊啦,但社長這段時間還是一如往常地執掌經營大權啊,實在看不出他的病情會在一兩天之內有大轉變。」
池端專務似乎也覺得場面有些尷尬,找個藉口打破了沉默。
「但聽說痛得很厲害吧?」
「好像背和胃部一帶有時會感到劇痛。」
照理說應該沒那麼輕微。
「痛的時候會用止痛藥嗎?」
「對呀,一開始是口服嗎啡錠劑,不過好像嘔吐的情況很嚴重,最近似乎都是靠靜脈注射。」
「靜脈注射?誰幫他打針呢?」
池端專務瞪着日下部,似乎覺得他問得太多,但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在公司的話會到同一棟大樓裏的診所,而其他時候都是自己打吧。」
「社長自己打針?」日下部嚇了一跳。雖然糖尿病患者會有自行注射胰島素的情形,但再怎麼說,嗎啡也是管制藥品啊。
「照理說這應該不合規定啦,但社長好像從認識的醫師那裏拿到了靜脈注射用的嗎啡。」
「難道連注射方法也教了他嗎?」
「社長畢竟是業界中到美國接受殯儀師訓練的先驅之一,自然不是第一次接觸到針筒之類的器具嘛。」
殯儀師,就是在告別儀式之前為遺體進行消毒、防腐處理的專業人士。的確,聽說操作中有時需要切開、縫合遺體,還要從靜脈抽出血液,再將防腐劑注入動脈等,進行這些類似醫療的行為。但話雖如此,就可以這麼擅自做靜脈注射嗎?
日下部腦中突然浮現最糟的狀況,用力眨了眨眼。
「請等一下。這麼說來,除了病況惡化之外,比方說,社長一不小心注射嗎啡過量而陷入昏迷……難道不會有這種可能性嗎?」
「這個嘛……」面對身高一米八五的日下部在狹窄的車後座如此逼問,池端專務也不免露出倉皇的神情。
「每次的用量都定得很精準,我想應該不會有一不小心這種事吧。」
「話說回來,大家似乎都覺得社長的身體狀況無關緊要,我認為應該要更關心一些才對。」
日下部終於出現責難的語氣。
「不是啦……大家當然不可能不擔心嘛。只是,你也知道社長的個性,凡事只要一出口就聽不進去其他的意見,我們也很難給他建議啦。」
日下部頓時對於池端專務這種前所未有的低姿態感到不妥。平常面對其他人責難的語氣時,他不太可能完全不反擊。
池端專務像是洞悉日下部的心思,接着說道:「對了,你說有緊急要事要見社長,到底是甚麼事呢?」
「沒有得到大石社長許可之前,恕我不便奉告。」
「這樣啊。這麼說來,應該是社長的私事吧。如果是跟公司有關,也不可能不讓我知道嘛。」
大石社長一旦過世,讓這個人當上社長,保證會跟事務所解約,不再續聘自己為顧問吧。日下部看着池端專務不知在想甚麼的雙眼,細細思索着。只是,這一切都得看社長遺囑如何交代。
「社長最近沒說要重立遺囑嗎?」池端專務彷彿會讀心術般地,隨口問了這句話,讓日下部忍不住楞了一下。
「……這件事涉及大石先生的私隱,我不便告知。」
「但這同時也是影響公司狀況的問題呀。」池端專務身體靠在座椅上,莫名溫和地說着,「我印象中社長之前曾立過一次公證遺囑,對吧?」
「這件事也無可奉告。」
前一次幫大石社長訂立遺囑的也是日下部代書事務所。遺囑內容指示,包含新日本殯儀社過半股份在內的遺產,全數由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遠方外甥池端誠一繼承。
總之,無論是甚麼樣的變動,相信池端專務都不會樂見大石社長重立遺囑。
豐田皇冠來到一條僅容一輛車通過的狹窄山路。大石社長的別墅似乎位於非常偏僻的地點,一路上偶爾才會看到其他建築物。這或許是個很適合安靜思考的地方,但想必連外出買個食物都很不方便。
穿過一片蟬鳴響亮的林地後,總算看到了目的地的別墅。一棟三十坪左右的平凡小屋,外牆是保留木頭原色的杉木闆,但在經年累月的風吹日曬下已經成了灰色。
正面玄關前方停放了應該是大石社長駕駛過來的奔馳雙門掀背古董房車。豐田皇冠在這輛車旁邊停下,日下部立刻打開車門下車,池端專務也從另一側下了車。
別墅正面玄關那道厚重木門上了鎖。日下部按了兩三次門鈴,但始終沒有回應。
「奇怪了。既然車子停在這兒,應該不太可能外出呀。」
背後傳來池端專務的低語。日下部看看手錶,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半。雖說這裏地處山區,但盛夏的太陽依舊毒辣,實在不是外出散步的理想時段。
「你有鑰匙嗎?」日下部轉過頭問道,而池端專務搖搖頭。
「鑰匙只有社長有。另外一把備用鑰匙,我記得交由總務保管……早知道應該帶來才對。」
這種地方就算找鎖匠,對方也不知道肯不肯過來,況且,要撬開玄關大門看來也沒那麼容易。
「繞到後面看看吧。」
左側沿着建築物長滿了雜草,沒留下通道。池端專務轉往右側繞到建築物後方,日下部和君塚也跟了上去。
「等一下,把這裏打破就可以進去了。」
日下部發現後門旁邊有一扇小窗子。只要打破玻璃把手伸進去,相較起來很簡單就能打開後門。
「先別急,另外一頭是書房的窗戶,總之我們先從那邊看看屋內的狀況吧。」
池端專務轉過頭瞥了一眼,但完全沒打算停下腳步,日下部只好繼續跟着他走。
「……窗簾拉上了。」
池端專務停下來,望着四扇大窗戶這麼說道。這裏好像就是書房。日下部推開礙事的樹枝,依序嘗試推開窗戶,但每一扇都從內側上了鎖。窗戶下方還有空調室外機,連動也動不了。看來社長應該不在吧。
「啊!」正從窗簾縫隙往室內窺探的池端專務,突然發出了高八度的驚呼聲。
「怎麼了?」日下部跑過去問他。
「我看見一個人影……」
池端專務聲音帶點沙啞,讓出一點空間。日下部雙手遮住光線,從窗簾之間的一道小縫隙望進房間內。
寬敞的房間呈左右狹長的格局,大小約有十坪。昏昏暗暗,看不出裏頭的狀況。
「在右方內側……就是房門的位置。不過,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他照着池端專務所說,把視線投向右後方,然後一瞬間大吃一驚,全身僵住動彈不得。在客廳梳化另一頭看得出來有個人影,靠坐在地上,背後還拉起一大塊白色幕布,旁邊懸垂着卷軸。
日下部努力瞪大了眼睛。雖然無法清楚確認,但看起來似乎是大石社長。他使勁搖晃窗戶,但窗子卻紋風不動。
「君塚!」池端專務高聲命令,「快打破窗戶!」
「是!」
君塚連忙環顧四周,找到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後,擺出投擲炮彈的架勢,把石頭往窗子裏扔。
刺耳的碎裂聲,伴隨着四散的玻璃片。君塚試圖將手伸進破窗,卻不慎被割傷,發出痛苦的呻吟,把手縮回來。
「笨蛋!搞甚麼呀!」
池端專務怒斥君塚。日下部推開君塚,自己上前,脫下鞋子用鞋跟把窗子上的碎玻璃敲掉,讓窗子露出更大的洞。頓時一陣惡臭撲鼻而來。他伸進手想打開月牙鎖,卻發現打不開。接着嘗試轉動鎖上的圓筒狀把手,總算解開安全裝置,打開了月牙鎖,接着一口氣拉開窗戶。
一陣風吹得窗簾翻飛。日下部打了個冷戰,先前聞到的那像瘴氣般充滿整個房間的,原來是可怕的腐臭味。
日下部把鞋穿好,從窗戶鑽進房間裏。他用手帕掩住口鼻,走進那道人影。
那人身穿睡袍坐在地上,背後靠着鬆垮垮拉起的白色幕布,兩側放着裝有白色鮮花的花籃,旁邊還懸掛着寫有「南無阿彌陀佛」的卷軸。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日下部再次將目光落到坐在地闆上的人身上。由於前方擋着一張四五十厘米高的玻璃桌,使得那人雙腿膝蓋在狹窄的空間中勉強彎曲立起,姿勢顯得很不自然。從幕布到玻璃桌的距離大概只有七十厘米,玻璃桌前方還用一張三人座梳化擠住,看起來像是那人自己擠進了這處狹小的空隙。
一群蒼蠅好像已經聞到屍臭,馬上從剛打開的窗戶飛進來,嗡嗡嗡地來回盤旋。
日下部蹲在遺體前方,確認無力垂下的那張面孔。隨着腐爛加劇,身體變得腫脹,樣貌也隨之變化,但此人的確是大石社長。
終究遲了一步,日下部閉上雙眼。自打聯絡不上社長,他就一直有種不祥的預感,沒想到卻是以最糟糕的結果應驗。
大石社長慘白的嘴唇之間似乎有東西蠕動着,日下部趕緊別過目光。是蛆!他拚命克製作嘔的衝動。
「……警察先生嗎?請你們馬上過來,這裏有人過世了。是的。沒錯。我叫池端誠一。亡者的名字是大石滿壽男,地點是……」
背後傳來池端專務打電話的聲音。從房間裏瀰漫的這股臭味或許就能確定社長已經氣絕身亡,但再怎麼說,池端專務壓根不想走近遺體的行為,實在讓人感到十分不尋常。
不,不止這樣。今天從一開始到發現遺體的整個過程,其間的種種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日下部看着遺體前方的玻璃桌。桌上有一支針筒,還有幾個空的安瓿。旁邊另有大石社長平常用慣的德國百利金鋼筆和一個白色信封。靠過去仔細一看,信封上用歪七扭八的字跡寫着「遺書」二字。
怎麼可能,為甚麼要刻意這麼做……日下部感到十分錯愕。太奇怪了,表面上看來是做好心理準備後自殺,行為上卻完全不合道理。
但即使再次環顧房間內部,除了自殺之外也看不出有其他可能性。玄關跟後門都上了鎖,書房的幾扇窗戶也都鎖上了附帶安全裝置的月牙鎖。
日下部用目光搜尋着這個房間對外的房門,乍看之下完全看不見,但從一處門把形狀的突起,才發現房門被遮在了白色幕布之後。遺體正是靠在房門上坐着。房門好像是往內側開的,但在這種狀態下,別說遺體,就連玻璃桌和梳化都很礙事,房門幾乎打不開吧。如果有人先殺害大石社長,再打開房門走出去的話,不可能有辦法讓遺體緊貼房門內側靠着——況且還隔着一塊白色幕布,更別說設法把玻璃桌搬動到這個位置了。
換句話說,這個房間成了百分之百的密室。
一瞬間,有個想法如閃電般劃過日下部的腦海。
自己也覺得這想法應該不可能,但假設,萬一這真是一起兇殺案,雖然不懂兇手是怎麼辦到的,但將案發現場佈置成密室的動機卻很明顯。
將兇案現場偽裝成密室的最大目的,無疑是想讓被害人看起來像自殺,兇手便能藉此脫罪。不過,今次應該還有其他理由吧。
如果,個中理由如同日下部所想像,那麼,兇手的名字就會清楚地寫在這封「遺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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