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屍體長髮之謎 · 殺人方程式2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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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屍體長髮之謎 · 殺人方程式2 by 綾辻行人

2019-11-9 21:26

「我和涼子兩個人走到這個房間前。我們敲敲門,但沒有人回答。我們又試着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答。我們覺得奇怪,就走進去了。門沒有上鎖。進去一看,就是這樣了……」千種君惠用一種痛苦的聲音講述着。雖然她跟着阿響和深雪進入房間,但隻往門裏邁了一步,就停下腳,低下頭。
「隨後,你們就來喊我了?」
「是的。」
「當時我正在娛樂室的梳化上睡覺。被她們叫醒後,為了確認她們所說的真假,便來到這裏……」
阿響目視前方,向深雪解釋着。在他視線前方,便是美島夕海俯臥在地的屍體。
這個房間大約能鋪十多張榻榻米。那屍體就位於房中央稍偏內裏的地方,靠近通向露台的玻璃門一帶。
夕海的身體近乎全裸,腰間隻留有一個內褲,其他部位無遮無攔。而且,屍體周圍以及看起來被使用過的床鋪上都沒有她的衣服。
「看起來沒有性暴力的痕跡,但是……」
阿響緩慢地朝前走,輕聲嘟噥着,突然單腿跪在地上,看着從頭部流出來的鮮血。
即便在真正的屍體面前,他也一點都不害怕。不知道該說他有膽識,還是說他冷崚。不管怎樣,即便是雙胞胎兄弟,他和弟弟阿葉差異很大。
「美島睡覺的時候,穿甚麼?」
阿響衝着站在房門附近的千種詢問起來。她臉色蒼白,緩緩地搖搖頭。
「會換睡衣。」
「今次,她帶睡衣了嗎?」
「應該帶了。」
「是藏藍色,上面帶有白色水珠花紋的睡衣嗎?」
「是的。」
回答完,千種納悶地看着阿響。
「你怎麼知道的?」
「大概是凌晨1點左右吧,她出現在娛樂室,當時我和蓮見在那裏。那時,涼子還沒有睡,和我們在一起。」
「是吧。」
「她說想喝點東西。當時娛樂室的門開着,她知道我們在那裏。涼子好像把熱了牛奶給她。當時,她的確穿着睡袍。而且,對,她的頭髮還這樣,紮成一把。」
「她晚上總是那樣。」
「原來如此。但是——」
阿響將視線移到屍體的頭部。
「正如你們看到的,現在她的頭髮被剪短了。怎麼回事呢?」
阿響蹲在屍體旁邊,扭頭看着深雪。深雪俯視着往昔友人那紋絲不動的軀體,感覺喘不過來氣。
那曾經長過腰際的黑發現在被剪得還不到肩部。
「啊,真像……」
真像。對!和六年半前,在那個公寓的一個房間裏,美島紗月被害時的狀況如出一轍。
無論是被脫下來的睡衣,還是被剪掉的頭髮,都沒有在房間裏找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今次襲擊夕海的犯人也把頭髮拿走了?
頭部流血,已經斷氣的夕海,似乎被甚麼鈍器擊打過。但是她扭向一旁的面部沒有驚訝、驚愕或者苦悶的神色。她閉着眼睛,微微張開嘴唇,那表情甚至讓人感覺她「解脫了」。
當深雪看着屍體的時候,阿響在室內來回轉着,到處觀察現場狀況。
阿響打開通向陽台的玻璃門,那門似乎沒有上鎖。屋外的大雨聲透過打開的門縫傳了進來。
「床上的床單呢?」
阿響衝着千種問起來。
「床上沒有鋪着床單和床罩,一開始就這樣嗎?」
「本來床上是鋪着的。」千種回答,「但是都是大紅色的。」
「怎麼說?」
「夕海老師最討厭紅色。昨天一進入房間,她就把床單和床罩扒下來,之後都放在我房間了。」
「你房間裏的床單也是大紅色嗎?」
「不,我房間裏的是藍色。」
「我房間裏的是黃色。對了,百葉窗也是黃色。」
深雪插嘴說道。
這個房間的窗戶上也沒有窗簾,而是裝着百葉窗。雖然那也是紅色,但無法拆卸下來。也許是不得已為之,那百葉窗被拉到最上面。
「四樓是紅色,三樓是藍色,二樓則是黃色,正好是繪畫中所謂的三原色。這也許是涼子的個人愛好吧。」
「偏偏她被分到了最討厭的紅色房間。這或許也是一種暗示吧。」
說着,阿響摸摸鬍鬚稀疏的尖下巴。
「如果她看見紅油漆潑灑在三樓的走廊上,也很有可能會大喊大叫。比如把千種叫醒,讓她想辦法甚麼的。」
「或許會那樣的。」
深雪知道一個事實——夕海的姐姐紗月也同樣討厭紅色。六年半前的那個冬夜,在紗月公寓的大廳裏,在夕海的提醒下,深雪脫下了戴在手上的紅手套。當時她還想——如果沒有這樣奇怪的顧忌,就成不了一個藝術家啊。
難道從去年春天出院以來,夕海不僅在言行和外貌上,就連色彩方面的喜好都和紗月完全一樣了?
在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好像裝過牛奶的大杯子,一個玻璃煙灰缸以及一個具有藝術風格的煤油燈。好像所有的客房裏都有那種煤油燈。在二樓的房間裏也有同樣的東西。
幾個香煙頭殘留在煙灰缸裏。好像都是夕海抽的細長的女性專用煙。
在煙頭過濾嘴上留有她使用的紫色口紅的印記。在煙灰缸旁邊,還有一個煙盒,裏面殘留着幾支煙。還有一個她的物品——金色的氣體打火機。
阿響慢慢地拿起那個打火機,打了一下火。當然,他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紋,用手帕包好手。隻打了一下,火就打着了。接着,阿響又拆下打火機上的彩色玻璃式樣的火機帽,打開蓋子,聞聞裏面的氣味。很快——
「哎?」
他突然叫了一下。只見他看着床頭櫃下面。
「這個,是,剪刀吧?」
阿響從地上撿起來的正是一把小剪刀。那剪刀很小,是平素放在針線包裏的那種。
「千種,這是美島的嗎?」
千種依然站在房門處,定睛看看阿響的手頭。
「是的。」她回答道,「那不是放在夕海老師的針線包裏的嗎?」
「犯人就是用這把剪刀剪下頭髮的嗎?那可費事呀。不過,也不是不可能。當時,她把頭髮紮成一把,所以從根部一點點剪,就會剪成那樣的。——你怎麼看?深雪。」
「是的。只要花時間,肯定可以。」
雖然深雪極力想鎮靜地回答,但還是很難控制住顫抖的聲音。夕海那出乎意料安詳的面容讓人覺得她還有救。
「針線包在甚麼地方?」
阿響在室內轉了一圈,「啊」的叫了一聲。
「是那個嗎?」
他用手指着扒掉床單的床鋪枕頭處。那裏很隨意地扔着一個淡綠色的小盒子。
「是這個吧?千種。」
「是的,的確是。」
阿響把那個針線包拿起來,注意不留下自己的指紋,察看起來。裏面放着幾個鈕扣、拉鏈,幾卷不同顔色的線等等。沒有剪刀。
「罪犯殺死她之後,發現這個針線包裏有剪刀,就把頭髮剪了下來。而且還把她穿着的睡衣給脫下來……」
深雪看着獨自在那裏嘟噥的阿響,從屍體旁離開,輕輕地靠在牆壁上。
「罪犯為甚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纏繞心中,難以言喻的不安。深雪來回搖搖頭,似乎要排遣掉那不安,冒出這樣一句話。
阿響沒有理會深雪的話,猛地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還有甚麼可疑的地方嗎?千種。」
他再次衝着她發問起來。
「除了睡衣和被剪掉的頭髮,還有甚麼東西不在這裏呢?」
「這個——」
千種顯得不知所措,翻着眼睛,環視着房間。
「如果不看看她的包,甚麼也……」
「如果看看包,就能知道甚麼不在嗎?」
「旅行前,是我幫她收拾行李的。」
「那麼,我想之後是會讓你確認。」
在房間內裏,有個固定的衣櫃,在其旁邊,並排放着兩個暖氣片。阿響快步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
「沒有掛着衣服……」
深雪想起夕海昨天穿的衣服。黑色的長袖襯衫、黑色的寬筒褲、黑色的寬簷帽。
「帽子在這裏。襯衫和褲子沒有了,也被罪犯拿走了?」
阿響把左手抵在白淨的臉頰上,歪着脖子沉思起來。一秒、兩秒,就這樣持續沉默着。千種開口了,讓人感覺她終於忍受不住了。
「對不起。那個,我,不舒服……」
只見她的臉色比方才還要蒼白。千種一隻手捂着嘴巴,額頭上滲出汗。看上去她似乎有嘔吐的意思,正拚命忍着。
「對不起,我先告辭了。」
千種發出低低的呻吟聲,從房間裏奔出去。只有到二樓才有廁所。不要緊吧——深雪多少有點不放心。
「你不要緊吧?」
聽到阿響的詢問,深雪微微點點頭。
「要說衝擊,的確是個衝擊。但我感覺頭腦麻痺了。即便這樣近距離地看着夕海的屍體,我似乎也不覺得這是真事情。」
「原來如此。也會有這種反應嗎?」
「阿響,你竟然能毫無反應。」
「因為我有扮演『帥氣刑警』的使命。」
阿響用和平素一樣的裝模作樣的聲音應和着。
「這個暫時不說了。幸虧下雨了,否則真正的刑警早就大舉來到了。好了,好了,如果他們來了,我該怎麼做呢?」
「這個……」
「應該繼續這樣隱瞞嗎?還是光明正大地向大家表明身份?怎麼辦?深雪。」
的確,這是個重大問題。深雪覺得非常為難。
如果阿香始終堅持自己就是明日香井葉,來這裏搜查的警察當然會去詢問警視廳,調查他說的是否是真話。如果那樣,遲早他們會知道——真正的明日香井葉正在療養這樣一個事實。
但是,如果因為這個,就立即在這裏宣佈他是個冒充者也不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深雪的真實想法是——不告訴大家實情,能否有一個含混過去的方法。
「這些事情,還是根據狀況,隨機應變吧。弄不好,阿葉之後很有可能被上級大罵一頓的。不管怎樣,見機行事吧。」阿響說道。他似乎看穿了深雪的心思,緊鎖眉頭。
這些暫且不管,如今,在東京,阿葉怎麼樣了呢?深雪還在擔心這件事。
昨晚夕海的「預言」烙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遠的將來……悲傷。許多人。你也是。……啊,對。不是你本人,是對你重要的人……」
每一句話都記得。那到底是甚麼意思?一直掛念這句話,昨晚怎麼都無法入睡。所以……
但是現在,那個大放厥詞的夕海已經在這裏,就這樣,成了一具無言的屍體。那時,她「看到」甚麼?「感受到」甚麼?她所具備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成分是真的?現在已經無法去質問她了。
「對了,深雪。」
阿響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尖銳起來。
「昨天發生地震時的事情,你在那個時間段……」
深雪一下子捂住胸口。——就在那時,在屋外的大雨聲中,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哎呀,哎呀。」
阿響用手摸着額頭,顯得遺憾地嘟噥起來。
「警察終於到了。鳴風莊不要成為『暴風雨山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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